裘和也正是此意,他明儿去还想和司仲单独谈一谈,毕竟前头那事上她出力不少,“明日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薛宝珠有心承办此宴,如今手上紧,生意想要回暖总也要一日日的急不得。可去司家一趟,来的却是快钱,更何况司家出手向来大方。只裘和一个人去薛宝珠觉得不放心,遂也不顾他二人的反对,摇头道:“不成,办的是酒宴,冷菜热菜定什么都得仔细商量着来,就连如何上菜的顺序都得谨慎了。”
“你拟个菜单子给我,我带着过去一样的。”裘和说完轻轻顿了一下,又道:“铺子这边还得有人守着呢,说不定明日客人还不少。”
到了第二日,真叫裘和说应了这话,开了张便有人零零落落的进八宝楼,座谈间还指明了昨日巡抚要的那几道菜。薛宝珠脱不开身,去司家的事也只好落在了裘和身上。不过是忙到晌午,裘和就回来了,从怀中取出了一份洒金红纸,上头将整个宴席所需的菜品,上菜的次序写得一清二楚。等薛宝珠将视线挪到了最下方,眼中也是蓦然一亮,掩不住的惊喜:“酒也交给我咱们办了?”
裘和点头。
薛宝珠噙着笑道:“宴席就在五日后,咱们要紧着准备起来了呢。至于酒……我保管司仲交给我办不会错。”
裘和见她笑起,一扫眉眼间的郁郁不快,自己心情也跟着松快了起来。这是他同司仲特意开口提的,做个席面不过是能赚个辛苦钱,酒水才是油水的大头。他将三锭大元宝递了给薛宝珠,“司家给的定金。”
“嗯。”薛宝珠先前一头扎进了欢喜,半点没想到这要是置办起来不都得花钱,这时接过银子更是笑了道:“有了这定金就更好办了。”
到了下午铺子里稍微人少些了,薛宝珠着手开始酒水的事情。她当初开铺子倒也买入了一匹,生意不好到也没用掉多少,可大都是是寻常便宜的上不了司家的台面。她交代了之后就匆匆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的裘和手上拎了七八小摊的酒壶。等晚上关了门,两人才在厨房间干起正事来。
莫大娘收拾好外头探身来看,见到一只只小酒壶都摆成了一线,薛宝珠挑了几只混着倒入了一只细颈的酒瓶里晃动。“宝珠,这是在做啥哩?咋把这些酒混在了一处?还好吃?”
薛宝珠笑,“我调了好几个味,大娘来给我尝尝。”司家什么好酒没见到过,她想着既是拿了别人的钱,自然要将事情办的无可挑剔。她负责司家宴席的酒水,若真是个寻常倒卖来倒卖去的又有什么可只得夸耀的。薛宝珠心中暗想,自己虽然不擅酿酒,可将不同的酒混在一处调配出新的风味来却是大有文章可做。
莫大娘又惊又奇,可她也不是深谙酒水之道的人,逐一尝了薛宝珠调配的之后再去尝原先那味,果然称好。可这是个什么样的好却是说不出来。这一圈尝下来,莫大娘便有些吃不消了,身子靠着桌连连摇手道:“不成了不成了!我这头已经昏起来……”直道要回屋去睡觉,不然明日可起不来了。她又不要薛宝珠和裘和送,一个人晃着身子扶着墙就回去了。
薛宝珠等莫大娘离开的背影消失不见了这才回过了头,即是懊恼,脸上又是散不去的好笑:“方才我看大娘可是每一种都喝了大好一口,还心里头暗叹息大娘原来酒量这样好哩。”才说道酒量二字,薛宝珠心里头就咯噔了一声,想起前些时候还在村子她喝酒误事瞧了眼前这人的……薛宝珠心头猛跳,牙齿轻轻抵着舌再不说话,转过身去专心调配。
偏着裘和仿佛也打定了主意要陪着她,半点没有要离开的念头。薛宝珠每调配了一种,他等她尝过后自然而然的拿起放在嘴边上轻抿一口,时不时的吐出一两句切中要害的点评。薛宝珠原先还能沉稳心思,可方才不经意的话让自己想到了那囧事,不自觉就拿余光瞄着裘和。
只见裘和面目清隽,虽是粗布葛衣也掩不住一身清华,薛宝珠心中暗叹饶是这般打扮这阵子也招了不少小姑娘躲在店外偷瞧着,这要是换了体面的衣裳,也不知道要迷了多少人。
“怎么?”裘和见薛宝珠一直盯着自己,不由诧异出声。
薛宝珠没想看得出神叫人抓了现行,立即轻咳了两声以示掩饰,眉眼一转装着坦然道:“你先回去吧,明早还要开铺子的。”
“那你……”
裘和才启了薄唇逸出两个字,薛宝珠就立即抢断了话题,“你去吧,我将这些归置归置也就去了。”她态度坚决,目光直直的盯着裘和,显然是打定了注意。
裘和只能点了点头,“早些歇息,不急在这一日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薛宝珠已经转过了身去,微低着头,露出一段纤细的后颈,肌肤瓷白。
薛宝珠哪知道自己不经意惹了裘和心中发热,只想着这回可不能醉酒误事了,急忙收了东西便回屋去了。哪曾想,睡得迷迷糊糊之时,身后的被子叫人掀了开头,进了一个滚烫的身子,吓得薛宝珠睡意全无。
而身后那人也显然没料到自己被子里有人,震惊之下连身子都僵硬了。
偏偏这两人日日相对,光凭气息也能认出对方来。薛宝珠咬着牙,忍了好一会才起先开了口,生硬中不觉藏了一分愠怒:“你钻错被窝了——!”
第55章 鱼圆汤
月儿明,清凌凌的银辉从支开的窗棂洒落,逆着光,那人宽臂窄腰,外衫褪了之后仅着了单薄的亵衣,却还嫌不够似的将上衣除了,露出精壮光洁的胸膛。
两人隔着不过几寸的距离,薛宝珠望着胸膛那处眼光发直,睡下后起的那一丝昏沉醉意像是糊住了脑袋,全身的血流都往耳朵那灌了去似的烧腾。
男人面庞干净而俊朗,略有些僵硬地放下了被角,伫立在床畔,像一尊雕塑。月光透亮,照在肌理分明的身体上,只瞧着挺拔而结实,甚至可以用性感来形容。
薛宝珠也是穿了单衣的,躲在被窝里紧张捏着被子,察觉到人没走,更是心跳如鼓。他……他他他脱光了不走……“你你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你走错屋了。”裘和淡淡的声音好像老远传来,清冷里又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这是宝霖的床。”
薛宝珠本来是蒙着脑袋的,乍一听骤然拉下,眨了眨眼,就对上裘和平静无澜的眸子,脸腾一下就红了,“是宝霖的床,你、你钻进来干什么!”
裘和眼底流露一丝无奈,“我那屋漏了,这两天都是跟宝霖挤一床的。”是她没发现罢了。
“……”薛宝珠闻言也瞧出房间的不对劲来,掐着被角一下没了话,尤其那人无辜凝着自个,这画面让她想到自个的前科来,有一种贼喊捉贼的窘迫感。
裘和凝视着面前绷直身子坐起的单薄少女,一张面庞涨得绯红;漆黑双眸清亮逼人;竟是极艳丽的颜色,蓦地动了心思,缓慢俯身……
薛宝珠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随着那愈发挨近的阳刚之气,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却不敢随意乱动,生怕再在这人面前闹了笑话,就像打嗝那回……
她头发上又黏了什么就睡下了,早知道该洗个澡——脑海里乱糟糟的念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那片凉薄嘴唇轻轻摩挲的细腻触感。
那是个缓慢的试探性的吻,嘴唇轻柔地触碰在一起,用舌头细细舔吻她的唇线。在眼神接触到的瞬间,薛宝珠竟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中发现了一丝情迷,随后便是如风暴般的攻城略池,目光胶着,爆出不退闪不意外的意志来。
薛宝珠不得不攀住他的肩膀,但那不着一缕的滑腻触感更叫她心起颤栗,后涌的混乱情绪像潮水一样席卷全身,她只觉得自个浑身的骨头都像泡进醋里一般发软。
气息交缠,身躯已经紧密贴合在一起,彼此温度透过薄薄布料传递,叫两人皆是心头发颤。终于在薛宝珠快喘不过气的时候,裘和放开了她,辗转移到她嫩红的薄唇上,修长的手指细细的摩挲,眼中透着难以言说的暗芒,仿佛要将人拆吃入腹。
薛宝珠的脑袋一片混沌,可后背那只手实在太有侵略性,叫她恢复了些许理智,也总算明白过来眼下的境况,她后仰了脑袋,神情里透出几许精明,眯起眼睛质问出声。“所以……你也……”话并未完全说透了,到底还带着小女儿家的羞涩。
裘和闻言并未犹豫地轻轻嗯应了一声,痛快给了答案,对于她所用的也字,化开一缕笑意。
薛宝珠最受不住的就是他这种笑了,好不容易聚起的一点硬气理智全能给搅和散了,只会傻傻跟着一块笑,她忙是避过眼,拼命想起前头被这人委婉拒绝时候的伤心来,到此时悉数化作愤怒,“你不是还有个人等着,还来撩拨我,你是真的不信我会把你赶走是罢。”
裘和一怔,却是伸手抹过她眼角,带起的一抹异样湿润令他哭笑不得,“那女子约莫三四十了。”
“……你口味好重。”薛宝珠撇嘴。
“所以可能是我母亲。”裘和嘴角的笑意弧度越发明显。
“……”
“别哭了。”伴着一声略是心疼的低沉声音,薛宝珠觉得整个人都被环抱住,不由自主揽上他修长的腰间,那一点溢出的眼泪被轻柔吻去,仿若被仔细轻待的易碎瓷器,所含的美好重视令她的身子微微打颤。
“我还是想不起来过去的事,可想起的并不是什么美好回忆。”裘和拥着她,少女披着的头发蓬松柔软,还有一撮俏皮翘起,被他抚压下,随着动作,沉下了眸子,良久才仿若做出决定般开口道。“我之前确实没想过要和一个人过余生,可如果是你,我愿意尝试。”
薛宝珠被顺着毛,抵着年轻健壮的*,神思自他承认喜欢后就有些飘忽,突然听到这等告白还眨着眼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水光盈润在长长睫毛上,扑闪扑闪。
裘和的眸色转深,修长大掌虚虚扶着少女瘦削肩头,带着些许隐忍意味。
“上了我的床,就是我的人,要敢反悔我就把你剁吧剁吧做饺子馅过年!”薛宝珠没察觉这点,反而是在反应过来之后,莽撞磕上去咬了一下他的唇,贴着恶狠狠道。
裘和吃痛,眉眼笑意深沉,不让她退缩地圈住拥吻。
“啥过年,吃啥饺子,唔,我要三鲜的……”一道睡意朦胧的童稚声音从被子底下传出,惊得二人快速分开,薛宝珠再度烧了起来。
薛宝霖从床的另一头扒拉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看,“姐,你咋在我床上哩?你们做啥?”
“啥也没做!”薛宝珠飞快地跳下床,一口否认,“姐走错房间了。”随即一溜烟儿就跑了。
薛宝霖眨巴眨巴眼,瞧见裘和上半身没穿衣服,他倒是看惯了的,随即想到他姐脸红的原因了,又架不住上涌的睡意,往薛宝珠躺过的凹处一躺,含糊不清的咕哝,“睡……睡觉……”
“……”裘和莫名有点手痒。
之后试酒的活儿,薛宝珠寻来了王大虎,虎子叔酒量好,也好酒,她调的分量小,就是怕给人混醉了,这么两日下来,总算折腾出了三种最适口的。八宝楼的生意打开了市面,不说旁的,只消有人肯上门来吃,薛宝珠还是有信心留住食客的。
等她忙完了后厨,就摘了围裙跑前面来看。银子有进项,而那个跑堂的男人又特别赏心悦目,作为老板娘的薛宝珠坐在柜台后拄着下巴乐,目光依然紧紧扒着人不放。
那走动的大长腿,圆翘的屁股,挺窄的腰身……薛宝珠暗暗咽了口口水,想到昨儿个的香艳画面来,凝着的目光不禁有些幽远,上回看了个下半身,这回看了个上半身,看了个全乎自然对那身材满意的没话说,啧,她的人,带劲儿。
薛宝珠正走神,就觉得前面有阴影遮下,下意识歪出身子去看,后来窘窘地发现挡着自己面前的正是被自己意淫得精光不剩的男主,后者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凝着自个,薛宝珠被人堵了正着呵呵干笑了两声。
裘和将木托盘上的鱼圆汤取了,“凉了,客人要求热一热。”
“嗯。”薛宝珠正要拿了去后厨,就听到身后紧跟着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唤住了她。
“那么看,受不住。”
“……”薛宝珠呆呆捧着鱼圆汤,听出那黯哑的深意顿时羞得满面绯红,火速逃去了厨房。
三月二十,百花宴的前两天,薛宝珠跟裘和拿了装呈好的酒去司府。菜品早已试验过,确认了菜单,这酒水她就亲自送一趟,顺道给司家大公子道个歉,上回将人从店里赶出去是冤枉人了。
刚过了两道垂花门,就瞥见五六名丫鬟捧着一盆盆开得娇艳的花匆匆往更里头去,其间有瞧见裘和而羞怯放慢脚步一再大着胆子偷看的,通通被薛宝珠故意挡住。哼,不给看!那些个小丫鬟毕竟不能逗留只得恋恋不舍走了。
“招蜂引蝶。”薛宝珠皱着鼻子评判,食指却偷摸攀上裘和的腰身那偷摸拧了一记。
“别闹。”裘和无奈轻笑,实则十分受用她的吃味。
薛宝珠暗地里搞的小动作没人瞧见,对上裘和无奈宠溺目光笑得眼儿弯弯。
正兀自高兴,却被一只鹦哥迎面给惊了一跳。
“那边那谁,给小爷过来。”一道慵懒散漫的声音自朱漆凉亭里传出,指向了薛宝珠。
第56章 花想容
薛宝珠伸手点了点自个; 对上那纨绔子的颔首笑略有些头皮发麻,同样是姓司的,这俩人可差得太大了,简直不像亲生的。
“磨磨蹭蹭。”司寇甚是不满地轻哼了声,面前的紫檀镂花圆桌上搁着一只鸟笼架子; 一只绿嘴鹦哥站在杆子上张嘴就冲着她叫‘死丫头,死丫头’。
“……”薛宝珠被鹦哥差点喷一脸; 心说百花宴多一道红烧鹦鹉也不错。
那只鹦鹉似乎明白她所想似的缩了缩脖子,弹跳了两下往自家主子那靠过去了; 也不叫嚷死丫头了; 倒是鬼精的很。
“二公子找我?”薛宝珠规规矩矩站在了他跟前; 有些纳闷他唤自个过来什么事。
司寇一噎,也闹不清楚为啥看到俩人嬉闹就生出不爽; 脑子一热就把人招呼过来了; 可真杵了跟前问自个还答不上来,略有些恼羞成怒道; “就凭你操办百花宴,行不行啊?”
“这事是大公子亲自定下的; 有什么不妥的; 你自然可以向他质问。”薛宝珠不卑不亢回道; 实则将注意力放在了身后还未跟上来的裘和; 正和领路来的仆从说着什么,等仆从匆匆走了,才缓慢踱到了自个身旁; 这么一站,她就多了底气。
司寇也将目光放到薛宝珠身侧的男子身上,他倒不在意那出挑容貌,男人比长相做什么,只是那气势倒叫他下意识想起他大哥来,却又比他大哥多了点不一样的,具体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反正看着是碍眼极了。
“你拿的什么,给我瞧瞧。”司寇指着裘和提着的精巧酒壶发了话。
“这是给司大公子来试酒的。”薛宝珠为难蹙眉。
“那正好,我试也一样。”司寇正想着怎么破坏了这劳什子百花宴,什么以花为媒,分明就是什么相亲宴,弄得府里花里胡哨难看死了。
薛宝珠自然听出他语气中的恶劣意味来,正不知怎么拒绝是好,忽然听到一道较是年少的声音传来,“你们怎么还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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