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想到二女儿了,花太傅张望了一下,有些失望,如今这儿女儿尽给他丢脸,要是月儿在,也能为他挣回些面子不是?
失望归失望,花太傅现在也无心多想,此时也没有他说话的份儿,只盼着这个嫡女能看在养育之恩上,别惹恼了公主,连累了他。
“吵死了!”花云裳两手捂着耳朵,皱着眉头孩童似的靠近夜念奴,宠着她大喊:“我不是聋子,你用不着这么大声!”
话虽如此,她的声音可一点不比夜念奴的小。
公主可不是个肯认输的,从小到大就没人敢这么凶他,迅速运起丹田之气,小脚一大跺,气壮山河的吼了回去:“本公主偏就要这么大声,你管得着吗?”
话说,和撒酒疯的人较劲,显然是不理智的,因为花云裳当即是除了吃奶的劲儿,整张脸涨得通红,白皙的额头上连细细的青筋都显出来了,也绝不肯罢休。
于是,好端端的一个高端洋气上档次的宫宴,活生生的被两个娇美的妙龄少女给搅得乌烟瘴气,而这些听惯了宫乐阳春白雪的大臣们,也只能遭罪听一声盖过一声的叫嚣。
“皇兄!”夜念奴说惯了大声话,显然中气较足,可有人叫板她公主的颜面,到底是先挂不住了,转而看着夜煜,道,“你管不管你的女人?她在欺负念儿!”
“哼,喊不过老娘就想搬救兵,猴子,你也就这么点本事?”不知是酒太烈还是兴太高,迟早早愣是把自己想象成了火焰山那个爆发力惊人的红孩儿,而对面和她喊话的,就成了齐天大圣了,偏偏还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个反面人物,叫得那叫一个欢实。
“啊!你骂本公主是猴子?你这个臭不要脸抢人家男人的贱女人!”三公主殿下哪里知道千年之后另一个平行时空的名著,只知道在夜国的雪猴并不好看,凶猛而狰狞,当下就怒了,虽然她从来没带着礼貌,但显然她这次连节操也顾不得了,挽着袖子就要上前。
“你……”花云裳才不怕她,她可是赶上穿越生过妖胎的奇葩!打架她可不怕,撸起宫装水袖,一边走一边说,看她三昧真火烧得这猴子变成小火猴!
就在她幻想着举着火焰山砸死面前女悟空时,喋喋不休的嘴已经被夜煜给捂上了,腰上被他的大手箍着,只能在原地手舞足蹈。
夜煜一向也不是那么待见夜煌这同胞姐姐,抱住花云裳也只是怕她醉酒伤了自己,夜念奴从来就不是什么淑女,打小就皮得像个猴子……
这个从花云裳嘴里蹦出来的词,出现在夜煜脑海中的时候,他唇角微微上扬,可就在此时,怀里的人挣扎的更加厉害了,原本是对着夜念奴张牙舞爪的,突然改变了对象,一个巴掌拍在夜煜脸上,连带着三条长长的指甲划痕。
最痛的,却是被她死死咬住的手指。
“呀,反了反了,皇兄,你看你娶了个什么女人?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当王妃?”夜念奴一脸喜色,她最是知道皇兄的性格,花云裳这般无礼,他定然不会轻饶!
说起来夜念奴这样的少女,在现代也是有专有名词的,那就是花痴,对于长相俊美的男子,在她心里都是有一定地位的,是以,在大祭司出现之前,她一直都是崇拜爱慕着自己这个冷酷的大哥哥的。
当着那么多权贵的面儿,她可说是让锐亲王丢尽了颜面,可是指上她香香软软的唇瓣触碰着,带着酥酥麻麻的疼痛感,竟让他生不起气来。
“乖,张嘴。”也许夜煜自己都不知道,他当时是如何的温柔。
迟早早坚定的摇摇头,打死也不放开猴子请来的救兵!她可是清清楚楚的听到龇牙咧嘴的“猴子”叫他来着!
“皇兄,你怎可对她这般温柔?她可是咬了你呢,你手指都在流血!”夜念奴大叫,他可从未对她这么好过呢!
夜煜冷冷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这么一点小伤他受得住,低下尊贵的头颅,继续安抚喝醉之后全然变了个样的花云裳。
怎么说呢,这样的她,像极了某种小动物,猫儿?狗儿?
“本宫的好皇姐,人家那可是自己的王妃,你切莫跟皇兄置气,免得……”自取其辱。
这话是夜煌说的,他算是席上最无趣的人了,脸上不带一丝儿紧张,正如他来时所言,完全是个看热闹的。
“好你个夜煌,连你都不向着本公主!”夜念奴皱着一张脸,双肩耷拉着摇啊晃啊的,对着高位上的男人撒娇道:“父皇,你也不帮着念儿吗?”
呆愣的夜慤帝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头一次见自家女儿在人面前吃瘪,这锐亲王妃可真是个宝,有趣,有趣啊。
见其只是捋着胡子笑,夜念奴更加不快了,走到自己位置前的小桌上,一把推到了所有杯盏,任由瓜果点心散落了一地。
“念儿,休要胡闹。”怎么说也是宫宴,夜慤帝不能由着女儿胡来,关键是身边的兰贵妃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今晚的主角是他的儿子,若是夜念奴抢去了夜煜风头,就怕她事后不择手段。
“父皇,念儿哪里是胡闹?你可知这个讨厌的花云裳根本就不是皇兄的王妃!”夜念奴说,急吼吼的,听起来像是在气头上的话。
尽管如此,一群大气儿都不敢出的大臣们,却突然就活跃了。
显然,这是大伙儿共同的疑惑,只是没人敢做这出头鸟,幸而有这个口无遮拦的公主殿下,不管是气话与否,到底是把花云裳“假死”还是“冒牌”的事推上了风口浪尖。
“哦?那你倒说说,她怎么就不是了?”夜慤帝也像是信了,兰贵妃也感兴趣得很,平素对这公主无话可说,这时也问道:“公主可有证据?”
这时的兰贵妃是矛盾的,怕自家儿子弄了个假的王妃被拆穿了,又怕这个性情大变的“花云裳”迟早会害了儿子。
是以,她又想在陛下面前除了花云裳,又怕牵连到夜煜。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花云裳早就死了,这会子又冒出来,不是假的是什么?”夜念奴理所当然的说。
“公主所言甚是,我看以前的花云裳可没现在的大胆,不但敢直视陛下,还敢对公主不敬,说不定啊,她根本就是锐亲王手下的棋子……”丞相拉了把自家儿子,红子楚却不愿住口,“父亲大人,孩儿说得不对吗?锐亲王妃死了多日,突然出现还与往日截然不同,这不是假冒的,还能借尸还魂了不成?”
他这话一出,宴上有静默了几许,倒是依然锲而不舍的咬着夜煜手指的花云裳眼睛一亮,笑眯眯的望着红子楚,惊叫道:“咦?你怎么知道?”
☆、卿本佳人
花云裳眼睛一亮,笑眯眯的望着红子楚,惊叫道:“咦?你怎么知道?”
花云裳这话把红子楚噎了一下,倒是那个胸大无脑的夜念奴公主得意洋洋的叫起来,“看吧看吧,她自己都承认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借尸还魂,她这么说,定然是做贼心虚了呢!”
“贼?谁呀?”花云裳迷醉的眨眨眼,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几步,双手捧起夜念奴的手,深情地说:“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夜念奴气结,一把甩开她的手,娇斥道:“胆敢说本公主是贼,你好大的胆子?别以为皇兄一时护着你,你就在本公主面前装疯卖傻,本公主告诉你,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诛九族的,皇兄他休想护你!”
夜煜皱眉,欲言又止。
“诛九族?”花云裳按了按被三公主殿下吼得发昏的太阳穴,迷茫的看了眼夜煜,指指他又指指自己,说,“公主殿下,他是我的夫君,你是他的妹妹,说起来,我们同为一族,真要是诛九族,那岂不是连你连太子连同陛下,也应该……”
“大胆!”兰贵妃忙出声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大逆不道之词,“来啊,锐亲王妃口不择言,冲撞了公主触怒了龙颜,押下去听候发落。”
她这么做明着是惩罚花云裳,实际上却是怕花云裳多说多错,连累了自家儿子。
“陛下面前,恐怕还由不得贵妃娘娘发号施令吧?”丞相岂会看不出兰贵妃心思,不卑不亢的对她的命令提出了质疑。
“丞相大人所言甚是,锐亲王妃言语不当,行为不淑,还请陛下发落。”
太子党另一代表人物,是夜国一位德高望重却已经没有实权的老将军。
夜慤帝有些不悦,虽说兰贵妃素来无礼惯了,但这样在百官面前不给他面子,却还是头一回。
“陛下,臣妾知错。”兰贵妃低头,此时不宜强出头,以免给夜煜带来更多不利。
夜慤帝淡淡点头,也不怪她,在女儿夜念奴撒娇般的乞求目光中,转而问夜煜道:“锐亲王,花氏乃是你的王妃,你有何话说?”
一句生疏的“锐亲王”,分明显示了夜慤帝对夜煜的失望和不满。
兰贵妃心里,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花云裳,更是恼恨了。
“云裳醉了,说话难免有些不妥,还恳请父皇谅解,容儿臣先行送她回府,待云裳身子大好,定然带她进宫给父皇赔罪。”
夜煜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说,原本今日他并不打算早回,而是有心想等等看那人是否会来,可现下花云裳这般模样,却叫他心生怜意,只想,带她回府。
“皇兄,一句醉酒就能当借口了?”夜念奴不依不饶,“我看你就是被这个女人给迷住了!”
皇家儿郎,最为忌讳的便是红颜祸水,特别是夜煜这般意欲争夺皇位的王爷,最怕别人说是美人误国,夜念奴深知这一点,就想激夜煜不要再护着花云裳。
不想,夜煜却一反常态,挑眉问道:“是又如何?她是本王的妃。”
“皇兄,你怎么能这样呢?你难道忘记了吗?你以前最不喜欢花云裳了,冷落她的时候怎么不说她是你的妃?娶月姐姐的时候怎么不说她是你的妃?何况她还是个假冒的!”
夜煜依然不为所动,只是看着夜慤帝,等着他给个答复。
“念儿,你口口声声说花氏是她人假扮,总也该说个明白,你皇兄乃夜国亲王,真要是传出去,岂不叫人看我们皇家的笑话吗?”夜慤帝便说,倒是破天荒的没有应下夜煜回府的请求。
“父皇多虑了,皇家的笑话,何人敢看?”夜煜也不再给老皇帝面子,揽过花云裳的香肩,淡淡道,“宫中难得一聚,诸位慢用,本王与王妃就先失陪了。”
看得出来,朝中最为冷傲的秦王殿下,是有心要护着身边的小王妃了。
这一举动,让在场众人再次陷入沉思,特别是花太傅,一双不大的三角眼,偷偷打量了这个女儿好几眼,难道是他看走眼了?这个女儿倾城之貌,倒的确一点不比大女儿花云月差,反之更加美艳逼人,看来他应该找她好生叙叙父女之情了。
夜煜搂着花云裳要走,夜念奴刚要出口阻拦,花云裳就先闹起来了,甩开夜煜的手,不满的撅起嘴,像个耍脾气的孩子,“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他。”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他?是谁?那人么?夜煜的脸转瞬暗沉了几许,妒火在阴鸷的眸中燃烧,大手用力的拽住她的胳膊,冷声道:“爱妃,本王在这儿,不用你等,本王这就陪你回去。”
自然的将自己对号入座,夜煜可说是恬不知耻了,偏偏花云裳不给面子,别过脸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走了,手捧腮帮子气鼓鼓地说:“他才不是你,我和你又不熟……”
夜煜塞了块糕点在她嘴里,才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言辞,而喝醉了的花云裳十足的孩子心性,咬着糕点就忘了要说什么,满心欢喜的吃起来了。
“乖,我们回家。”夜煜在她耳边小声的说,“女人,不想那两个孩子有事,最好乖乖的跟我走。”
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是耳鬓厮磨的恋人,谁知道锐亲王殿下正无耻的利用别人家娃娃在威胁着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
冰山皇子的温情,羡煞一干宫娥公主,可花云裳却不买账,似乎想起了他抓走了自己孩子的事儿,不由得悲从中来,吸了吸鼻子,狠狠地盯着夜煜。
当锐亲王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的时候,她已经泪眼朦胧了,当下就有些手足无措,他怎么就忘记了,这女人喝醉了,正在撒酒疯呢,她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她有两个孩子吧!
因着他可以的冷落,花云裳嫁入王府一年,几乎没传出什么消息来,就连怀孕这等大事,知道的人也不多,还都怕得罪了夜煜,大多把消息烂在了肚子里,加之方才说的身体抱恙,多数人都猜测她是滑胎了,这要是突然冒出一双三岁多的孩子,他是无论如何也圆不回去的。
就在夜煜想着直接打晕了花云裳扛回府去时,看着他的小女人突然转过头去,专心致志的吃起桌上的瓜果点心了。
夜煜松了口气,见她的小爪子又伸向了酒樽,忙先她一步拿开,她不能再喝酒了。
这样细心的锐亲王,再一次让众人的心狠狠地跳动着,夜慤帝意味深长的勾起了嘴角,兰贵妃则是如临大敌的瞪大了凤眸,王贵嫔倒没什么反应,兀自往夜慤帝杯中添酒。
太子夜煌笑出声来,打趣儿道:“本宫看皇嫂醉了酒甚是可亲,皇兄何必急着送她回府呢?反正有你在一旁细心照料着,谁也不能欺负了皇嫂去啊,再说此番宫宴,可是父皇专为你二人设宴,你们这一走,岂不是拂了父皇一番好意么?”
夜煜不语,夜念奴狠狠地瞪了夜煌一眼,闷哼一声做回自己的位置,冷笑道:“皇兄该不是怕这女子的假身份被揭穿,所以急急地想逃之夭夭吧?”
闻言,花云裳的肩膀猛地一颤,慌乱的站起来,一拍桌子,说:“我没有逃!没有!”
“欲盖弥彰,没有逃你紧张什么?”夜念奴阴阳怪气。
但这回还真被她说中了,花云裳的样子的确像是心虚了。
只不过,她所想的“逃”就不是夜念奴所说的逃了,她本就是花云裳,不存在什么假冒之说,她会心慌,是因着自己躲着龙九夙,带着孩子们逃走……
“父皇,你不是问念儿为何这么肯定她不是花云裳么?”夜念奴笑道,“因为有人亲眼所见,花云裳是死在锐亲王府的地牢里,之后就被扔出府去了,怎么可能起死回生?”
夜念奴是一时之气,完全忘记了听到这消息时信誓旦旦的承诺了要保密,一股脑儿把知道的都说了,还有些变本加厉的说,“她是难产死的,一尸两命,死得可惨了!而且真正的花云裳眼角有丑陋的胎记,吓人的很,哪里像这个女人,妖精似的!”
这可是个劲爆的消息,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夜煜,也有些坐不住了,满脸阴霾,厉声问道:“夜念奴,这些你是从何得知的?”
见惯了夜煜的冷峻,可这样漠然可怕的样子,夜念奴也是头一次见,有些怯怯的缩了缩,想着夜慤帝在场,方才壮着胆子,挺起胸脯大声地说:“是月姐姐告诉我的!皇兄,月姐姐和你亲眼看见的,难道还能有假?”
她这么问,还真有点问住夜煜了,阴冷的凤眸闪过杀意,那个女人果然是留不得!
“锐亲王,念儿所言可是真的?”夜慤帝面色有些冷凝,毕竟欺君之罪可不是小事。
“回父皇的话,儿臣……”
夜煜的话还没说完,宫宴入口处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细细碎碎的,一听便知是宫中的太监。
他松了口气,却因响起的通传之声,蹙起了浓黑的剑眉。
只听那宫人又尖又细的声音响彻鸦雀无声的宴会:“锐亲王府夫人花氏求见。”
夜煜腮边隐隐鼓动了一下,那是隐忍下的咬牙,花云月那个女人,竟然还敢来!
☆、你怎么还没死?
夜煜腮边隐隐鼓动了一下,那是隐忍下的咬牙,花云月那个女人,竟然还敢来!
“是月姐姐来了,父皇,快让她进来呀!念儿好些时候没见她了,好生想念呢!”夜念奴兴奋地站起来,跟着那个通传的宫人迎上去。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夜慤帝挥了挥手,身边太监总管便扯着嗓子喊道:“传!”
不多时,隐没在半人高的花丛后头的道上,便出现了一个锦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