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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温泉那场对话,就以她的沉默终止,稀里糊涂的跟着他会了碧落神殿,所有的不快和凌乱,都在她坐上他那洋气的飞天软轿时,被稀奇和惊讶以及兴奋代替。
“女人,你真的很没出息,不就是一顶轿子吗,至于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儿吗?好丢人。”龙闯闯有时候真不是个可爱贴心的乖孩子,完美的继承了他爹的傲慢,也巧妙地遗传了迟早早偶尔才有的毒舌。
而小祸水就恰巧相反,她是有迟早早的迟钝,和她爹爹的美貌,当时,她就是抱着迟早早的大腿,羡慕又小幽怨的说:“娘亲,宝宝也好喜欢父皇的轿子,可是父皇都不让人家坐。”
的确,有幸与妖皇陛下共骑的就迟早早一人,虽然这么想实在不厚道也很无良,可是,她是真的在窃喜,那颗躁动不安的芳心,自然而然又毫无节制的浮想联翩。
可是,龙九夙一句话也没有说,闭目养神的模样虽然绝代风华,却让迟早早打心底里发憷,这该是一个多么难相处的妖啊,明明伊始还有点笑容,转眼就晴转多云了。
难道,是因为她才这么情绪化?
行到临近锐亲王府的地方,空中还来了几记闷雷,夹带着蓝紫色的闪电,划破沉重的天空,打得迟早早脑袋发昏。
之后,他也是一言不发,回到碧落神殿之后,就带着一双儿女不知去了何处,丢下迟早早一人。
偌大的神殿,弥漫着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料味道,悬挂的流苏间,有几缕浮游的烟,迷离的,让人沉醉,也沉闷。
“这算什么?”迟早早撒气似的踢了香炉一脚,没想到那个拳头大小的东西竟然坚硬无比,愣是让她的脚生疼。
“有了孩子就不要娘了?”
回想起龙闯闯临走谁回眸那一深沉的目光,迟早早就坐立不安,于是她就随便往躺椅上一倒,慵懒的枕着手臂望着头顶丝绸和青铜装饰的天花板,想着花云裳,想着闯闯小祸,想着龙九夙,甚至想着夜煜夜煌花云月……最后,她睡着了。
轻纱浮动,空气中纠结的云烟旋转着绕成漩涡,一黑一白两个毛球就凭空出现了。
“咦?好奇怪,按说花花中了情蛊,不该拒绝主人的任何要求才对。”小九丸落在迟早早头侧,疑惑的说。
小七邪看迟早早的眼神,比方才多了一丝崇敬,却还是没多少好感,“没什么奇怪的,既然她能生下妖皇子,并且有命活下来,那一定是有强韧的灵魂,一般人类产一子都堪难,她还生了一双。”
“花花这么伟大,她自己知道吗?”小九丸鼓着腮帮子,硬生生给了沉睡的女人一个香吻。
“她当然不知道,连王都不知道自己何时结识了这么个凡人,还……”小七邪语气有些古怪,“还诞下龙子,她又岂能知晓?”
“是啊,魔镜已经确认了小主人们的身份,花花就是主人的新娘,只可惜,她*凡胎,要是去妖族……”
小七邪略微摇头,示意它噤声,而后额间红光一现,三道闪电般的光束便急速射出,直击墙角一张矮几。
木屑乱飞,烟尘过后,露出一只灰黑色的小耗子。
“哇,七邪哥哥快看,好可爱的小动物呢,竟然是一只小耗子呢!”小九丸惊喜的叫道。
小七邪可就没那些惊诧,将白团子护在身后,冷冰冰地说:“何方妖孽,胆敢来神殿放肆,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妖孽?这分明就是一只小耗子啊。”小九丸摇头晃脑的从七邪身后跳出来,也不顾它阻拦,飞快的飞到了墙角,用小翅膀戳了戳小老鼠的头,“七邪哥哥,这真的是耗子啦。”
“小笨蛋,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小七邪的话音刚落,墙角就冒出好大一股黑烟,散去后哪里还有什么小耗子,连好奇凑上去的小九丸也不见了踪影。
“小笨蛋!”小七邪急了,飞得不稳险些撞到了墙。
☆、我和姐姐一起的
娘亲不坏:妖君父皇不要跑;我和姐姐一起的
“小笨蛋!”小七邪急了,飞得不稳险些撞到了墙。ai悫鹉琻
“小家伙,别着急,你的情妹妹在这儿呢。”十四五岁的少年,音声带着青春期特有的哑,三分调侃七分戏谑的欢快语调,则显得阳光俏皮。
七邪转身,看到的就是那么一个大孩子,手里抱着他的九丸妹妹。
他有着健康阳光的蜜色皮肤,性感又不失可爱的棕色短卷发,颊边浅浅的梨涡亲切中透着温和,就好像是邻家笑容和煦的小哥哥。
小九丸的星星眼里,看到的就是这样魅力四射的雄性。
她眨巴着眼,笑眯眯地问道:“小哥哥,你好漂亮,你今年多大了?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呢?你是方才的小耗子吗?你能再变一次给小九丸看看么?”
步白的笑容一僵,摸摸鼻子有点尴尬。
小七邪一把把小九丸扯到身后,气急败坏的教训道:“和妖精有什么好说的,你给我消停点。”
“可是,我们也是妖精啊,小主人也是妖,主人还是妖皇呢!”小九丸不服气的反驳道。
七邪不再与她废话,转而问步白道:“大胆妖孽,来此作甚?”
见他表情严肃,小九丸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此时它们的任务可是给主人和小主人们护法,这位漂亮哥哥可是个妖精呢。
“别那么紧张,我不会伤人,”步白有些自嘲地说,“再者,一只失去妖灵力的老鼠精,对陛下的妖宠而言,也没有任何威胁,不是吗?”
“你失去妖力了?怎么了呢?”小九丸好遗憾地看着他。
七邪瞪了她一眼,依然目光如炬,“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步白耸肩,指指睡姿极差的迟早早,道:“信不信随你们,我叫步白,和姐姐一起来的。”
“姐姐?”七邪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后,也没有继续为难,撅着小嘴小翅膀尖儿在地上一划拉,一道光枪凭空而现。
而后,它指着墙角,没礼貌的说,“回去蹲着吧,在主人回来之前,不准越过这墙。”
“好。”步白爽朗的笑笑,只是黯淡的黑眸,看着无端有些忧伤。
“哇,能伸能屈,气度不凡,好帅气的小哥哥。”小九丸自然是捧着大头好一番感概,目不转睛的看着潇洒地坐在地上,浑身都散发着颓然气息的大男孩。
七邪冷哼一声,飞到小桌上狠狠地灌着茶水,王身边的妖宠,怎能这般好色,再说那只耗子黑不溜秋的,到底哪里好看?真是气煞他也。
气恼的小家伙完全没注意到,他自己才是正儿八经的黑,人家步白分明是只灰耗子。
“喂,醒了就别闭着眼睛装死。”没处撒气的团子施法,桌上的小果子就端端的砸在迟早早身上。
“额……”迟早早吃痛,抓起来就往嘴里送,一边大口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没大没小没礼貌,什么装死,这是装睡好不好?”
“花花什么时候醒来的?”小九丸凑到那颗水果面前,就着她咬过的地方,也“咔嚓”一声咬下,吧唧着嘴吃得好开心。
“从我们回来后,她应该压根就没再睡。”小七邪说着,还不屑的哼了声。
“小不点,看你黑黑的一小团儿,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迟早早把水果递给小九丸,“你主人呢?”
“主人他不在。”小九丸说。
“我当然知道他不在,他去哪儿了?你别多想,我不是想问他,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孩子们……”
“女人,你最好收起你的非分之想,不管是王还是小殿下,他们都和你没关系。”小七邪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
“七邪哥哥,你胡说什么呢?”不满它嫌恶的口吻,小九丸气鼓鼓的吼道。
迟早早勉强牵动嘴角,明明它说的是事实,她也一直强迫着自己那么想,可是,真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有那么点失落,不,是巨大的失落。
很不甘心,很不服气,很想反驳,甚至,有点像对这个看起来很欠拍的小不点大打出手。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七邪自动忽略了小九丸高分贝的叫嚣,继续对迟早早冷言冷语,“要见王和小殿下,我可以带你去,但是……”
还没说出条件,小九丸就捂住了他的嘴,“七邪哥哥,你疯了吗?主人有令,你敢抗命?”
“我……不说就不说。”
还以为小不点有点气势,没想到一听龙九夙的命令,嚣张的气焰立刻就消失殆尽。
迟早早摇摇头,还是她家宝贝儿子有骨气,面对夙也绝对泰然处之。
“好好呆着吧,王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你该何去何从,也见分晓了。”
七邪看了眼光墙内的步白,突然把迟早早也推了进去,气恼的拉着小白丸子直接走进了一堵墙壁。
他们的气息还在,迟早早知道他们并没有走远,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她有些彷徨,欲言又止的小七邪,不希望她去妖族,甚至不承认她和螭吻宝宝以及龙皇陛下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为什么?
想着心事,她被推倒就一直没有起来,步白扶起她,关切的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迟早早淡淡的摇头,抓住他的手臂,“小白,你是妖族之人,你说,妖族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她抓得紧,手臂有些痛,步白忍着,想了想,道:“对我来说,那是最美最好的地方,无穷尽的血樱花和彼岸花,红艳艳的美丽极了,就像诱人的鲜……”
他没直接说出口,但迟早早清楚,他想说的,是鲜血。
诱人的,鲜血……
看到她僵住的脸,步白似乎也不忍心,劝慰道:“姐姐,人妖毕竟不同,妖族于我是家乡,几乎有我全部的眷恋,与之相比,让我处处受难的人间,就如同牢笼和炼狱,我无时不刻不再想着逃离,可是,我有着无法逃离的使命,然而,我应该很快就能得到救赎,可是……
“可是,我若去了妖族,可能永远得不到救赎,”迟早早面色凝重的接下话茬,道,“我懂你的意思,人间对你这样失去妖法的妖精来说有多可怕,妖族对我这样孱弱无能的人类来说就有多恐怖,你在劝我,不要去妖族,是吗?”
☆、你出现的太迟了
娘亲不坏:妖君父皇不要跑;你出现的太迟了
“我懂你的意思,人间对你这样失去妖法的妖精来说有多可怕,妖族对我这样孱弱无能的人类来说就有多恐怖,你在劝我,不要去妖族,是吗?”
步白挠了挠头卷曲的发,似有些为难,“姐姐,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看得出来,你很善良,也很心软,容易感动,也会依赖,所以,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你越会放不开,与其伤了心追悔莫及,不如从未受伤过。ai悫鹉琻”
“你说得有道理,”迟早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姐我是个聪明人,犯不着为了俩倒霉孩子去妖族喂怪物啊,我应该离开,但是至少要和他们道别。”
“如果觉得难过……”
“不,我没有难过,反正也不是我的娃,我才不会舍不得呢,再说还是两个妖胎,臭小子成天不见好脸色,小女儿虽然可爱,但却是个惹祸精,就让他们去妖族祸害他们父皇吧,我才不会在意!”
迟早早装作漫不经心,直到眼泪流到嘴里,尝到了咸涩的滋味,才掩饰般的擦了擦,倔强地说:“我可没哭,是太高兴激动了,总算是摆脱了这两个大麻烦,以后可以自由了。”
“别装了,离开对你难说很难,是不是?”
步白拍拍自己的肩膀,迟早早也就不客气的把头搁他肩上,鼻涕眼泪都往上擦。
“他们是我生的,我当时都快痛死了,谁也没资格抢走我的孩子……”
迟早早越哭越起劲,步白的灰衣很快湿了一大片,他平静的眸总算是出现了些许动摇,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是挣扎和不忍。
“姐姐这么伤心,真的只是为了孩子们?还是……”
“当然是为了闯闯和小祸!”迟早早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登时炸毛了,“我还能为了谁?你说的不会是那只白毛妖孽吧?不是不是,我告诉你,绝对不是啊,你别瞎想,我和他没关系,他去哪儿更和我无关,谁会为了他难过?反正不是我,小白啊,你今天说话怪怪的啊,可别再说了,再说我要生气了啊。”
步白笑了笑,她难道不知道她此时极力狡辩的样子是有多么的自欺欺人吗?情蛊是什么,作为鼠族少主,他岂能一无所知?
“姐姐,就算我什么都没说吧,”他又恢复成那个听话的少年,靠着墙壁腼腆的笑,“你这个样子可真是可爱,难怪闯闯和小祸生得那么好,不过,他们都那么喜欢你,也不知道见不着你,会不会乖乖听话,特别是闯闯,他那么小,也不知能不能经得住妖族皇位继承人的残酷历练。”
闻言,迟早早眼眶又红了,眼前走马灯似的自动浮现出和两个小家伙在一起时的画面,心扭曲的跟麻花一样了。
她舍不得走,可也不想死……
在自由和宝宝之间选择,她连自私的理由都找不到。
“其实姐姐不需要这么难过,如若你肯放下儿女私情……”步白欲言又止。
“什么儿女私情?”迟早早心跳得很快,发出的声音,却好像不是“砰砰”的,而是夙、夙……
“带着闯闯和小祸离开吧,”步白故作不知她佯装的懵懂,严肃地说,“鼠族的悲剧,并不仅仅是个偶然,我想,妖界终将面临战争,而两个小殿下回去,太危险了。”
迟早早愕然,不假思索的说:“那夙呢?他作为妖界之王,会不会首当其冲?”
话出口脸上就烧起来了,不太好意思,又道:“我就是随便问问,步白也要回去的,不是吗?既然这么危险,你不怕吗?”
“为了鼠族,为了死去的族民,我义不容辞。”
“这么说,他也不能逃避了。”迟早早秀气的眉纠结着,白净的额头也皱了起来。
莫名的,步白竟有些失落,心底冷冷发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说:“姐姐放心,妖皇法力无边,又有长老们相助,区区一个鹰族亲王,根本不足为惧,只是小殿下们回去,怕是会成为他的软肋。”
“言之有理,我现在就收拾东西……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等小家伙们回来,我们立刻出发。”迟早早说,眉间还残留些淡淡的担忧,不过嘴上还是不忘死撑着:“我生的孩子,谁都休想抢走。”
步白眼底闪过异色,道:“姐姐,怕是没那么容易。”
“啊?”迟早早反射般抓住了他的手臂,终是忍住了冲到喉咙的话。
“龙皇陛下对姐姐……他应该不会放你走,更不可能让你带走小殿下们,所以,你可能不能正大光明的把我说的话告诉他了,最好,你能带着小殿下秘密离开,妖界大门要下月十五才开,我愿送你们安全离去,再回来求助陛下。”
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步白都是在为她着想,可迟早早总是觉得不太对劲,心里恋恋不舍的,不愿离开似的。
“小白,你说的都是真的?”她问,并不那么相信他。
因为身边这个看似年幼的少年,实则是只数百年的耗子精呢。
步白眸色一暗,失望地说:“姐姐,你若不信,步白也不强求,但妖族之乱,早在一年前长老们就预言过,这一点,你大可问陛下的妖宠。”
“不必了,我信,”迟早早捏了下步白的脸,道,“我想,我所认识的小白,应该不会骗我。”
步白笑着点头,说谢谢,就再无言语。
迟早早也笑了,看着有些疲惫,直接拉过他的手臂,道:“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好累,我先睡会儿。”
“嗯,姐姐安心睡吧,小白守着你。”步白神色古怪地抬手,在触碰到她发丝的瞬间,怏怏地收回手,红唇微启,念了一串复杂的咒语,原本只是闭着眼睫毛颤抖不已的女人,头一歪,睡倒在他怀里。
“你是第一个说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