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入夜来访,春霞和年东南也吃了一惊,忙命人请之内宅相见。
这还是长公主来到西北之后头一回与他们在私下里见面,双方尤为感到亲切。只是长公主深夜来访,绝对不是叙旧那么简单,没说几句春霞便柔声笑道:“原本我还特特在府中收拾了一所院落等着公主入住,咱们也好好好的说说话,不想却——公主今日过来,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咱们是这么多年的交情,公主用不着顾忌!”
长公主先是轻叹,随后笑道:“本宫既然来了,便是有顾忌也顾不得了!本宫也很想在这总督府好好的住上两日,与你们好好的说说话!往后恐怕就没有这样的时候了!只可恶那姓余的——”
长公主说起余副使,忍不住咬了牙。
年东南笑笑,淡淡说道:“余副使倒是规矩讲究得十足,颇有几分梅大学士的风格。本性如此,也怪不得他!公主跟那种人计较,反而降了自己的身份。”
“你说的很对,本宫的确不屑同他计较,否则岂能容他如此放肆!就算他在皇上面前再得宠,本宫也未必怕
tang了他!”长公主轻轻低哼,傲气十足,又轻叹道:“这种人一心为名,自以为自个乃是天底下第一号忠君之大忠臣,其实比那等爱财的贪官更加可恶!”
年东南听了这话心中大感畅快,不由笑道:“公主此言真是一针见血,一语道破天机!他既要名,那就自己去要罢了。钦差替天巡狩,他怎么说,我们地方上怎么做便是!反正我们堂堂正正,不怕他查!”
“话虽如此,可就怕他不达目的不罢休!”长公主立刻趁机加了一句,目光灼灼,别有深意的在年东南和春霞身上一转。
年东南和春霞心中忍不住都“咯噔”了一下,长公主的目光,实在是太——
“公主话里有话?不知——”春霞试探着道。
“本宫也不跟你们绕圈子了!”长公主苦笑,说道:“春霞你或许没什么感觉,永安侯定是体会甚深。这些日子,那姓余的变着法儿的四处折腾为了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还不就是为了在这西北找到些什么把柄好回去表功!皇上就是耳根子软,容易被这些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年东南立刻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但是却没有想到余副使的所作所为里头竟有着皇帝的意思,便道:“多谢公主提点!公主放心,臣会小心防着他的,臣及西北上下同僚向来秉公守法,并没有什么把柄好给他找的!这些日子臣冷眼旁观,瞧着他上蹿下跳,不也是一无所获!”
长公主苦笑,便又提醒道:“他一无所获,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好不容易来一趟西北,他又一副卯足了劲的模样,只怕未必肯甘心一无所获!我担心的,是这个啊!”
春霞品出了几许滋味,说道:“公主您的意思是,他一无所获难不成还会造假?可这假的就是假的,经不起推敲,更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就算造假又有何用!把天下人都当做傻子,他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长公主深深瞥了她一眼,半遮半掩的道:“这可就难说的紧!有道是假作真时真亦假!这种事情往往以讹传讹,是不需要什么证据的!尤其,是犯了忌讳之事!这世上之事若是样样都讲究证据,便没有那么多的冤假错案了,你们说是不是?”
长公主说着起身,加重语气道:“所以,你们还要更加小心,最好能够想个法子早早的将他送走!越早越好!”
年东南和春霞答应着,亲自送了长公主出去。
回来之后,两人相对无言。春霞不由看向年东南:“事情真的这么糟糕吗?那个什么余副使,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叫人讨厌?”
“这些日子陕甘官场上下官员没有不厌恶他的,长公主说的不错,是该想个法子将他赶紧送走了!再这么由着他下去,只怕迟早要出乱子!不过——”
“不过什么?”春霞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钱,便笑道:“是要银子打发吗?要多少都不成问题!只要能早早的将人赶走!只是可惜,这一来长公主也得离开了!原本还以为这一回可以跟长公主好好的聚聚呢,谁知道弄得这样扫兴!”
年东南笑着轻轻抚了抚她的肩头,笑道:“长公主在京中长住,将来有的是机会见面,再不会像这样扫兴了!”
春霞听着“扑哧”一笑,嗔他道:“你少安慰我了,你这么一说,我倒不知该不该想着将来再跟长公主相聚了!”
第465章 圈套
春霞听着“扑哧”一笑,嗔他道:“你少安慰我了,你这么一说,我倒不知该不该想着将来再跟长公主相聚了!”
京城,那不是什么有美好回忆的地方,她可并不想回去。
年东南笑笑,眸光一敛,继续刚才的话题,道:“要打发余副使离开,不是银子的问题。你也听见长公主说了,这人好名,用钱财收买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我在想——”
年东南顿了顿,话再出口的时候显得有些艰难,慢慢说道:“长公主的意思,似乎并不全在此。霞,你想想,如果没有皇上的暗示,余副使他敢这么嚣张吗?那天在城外你也看见了,他连长公主的面子都不给……靶”
春霞一怔,继而猛的打了个冷颤,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是——长公主分明在暗示咱们,这姓余的之所以死死的咬着咱们不放、宁可无中生有也要抓你的小辫子,是受了皇上的暗示?”
“说不定还有密旨。”年东南的反应反而淡定许多,轻叹着道:“树大招风,年家数代积累下来的权势和威望,终于到了引起猜忌的时候了!其实我早已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春霞又惊又怒,冷笑道:“那也是皇上没本事!若是换了个有本事的,根本不会做这种无妄的担心!年家对朝廷如何,谁人不知?为了大齐的江山,年家数代在战场上死了多少人,若真有异心,也不会等到现在!皇上别的本事没有,这猜忌之心倒是不轻!”
这种话夫妻俩之间说起来已经用不着忌讳了,对于这位新帝,两人都早已没了顾忌,春霞气愤的说,年东南也就这么听着肜。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总之我定会守住西北这片地界,无论如何不会再回京参合进那些事儿里头!等到将来——”
等到将来,太子登基之后就好了!
这话他没说出来,春霞却听出了意思,忍不住好笑了起来。
只是年东南说着这话时,自己都觉得可笑。皇帝正当壮年,太子还是个小孩子呢,等到他登基,这可有得等了!
“也许,是咱们想多了,长公主也是好心特意提醒咱们一句罢了!你啊,好好的在府中带好三个孩子就行,外边的事情不必担忧。”
想来想去,年东南也不太敢相信皇帝会如此无情。
春霞一笑点头:“说的也是,皇上不像是那么无情无义之人!”他虽然算不上是个明君,但也不是昏聩。
年东南笑笑,又同她说了一阵闲话安慰她,心中却是一片沉重。如果事情不严重,长公主绝不会冒着夜色来这一趟。长公主既然来了,就说明皇上的确有这个意思,而那余副使正卯着劲要这么做!
死在“莫须有”这三个字上的,自古以来可并不少!
第二日,余副使又提出次日要前往边境军营去巡视一番,不想临出发前,他身体有些不适,纠结了半响,只好派了个身边的亲信跟随年东南、长公主等一行人离去,自己则留在长安城中休息。
年东南原本最头疼的就是怕他提出要去军营,这人什么都不懂,若是去了瞎乱指挥一气,提些不伦不类的意见,照做还是不照做都不好。
如今他病倒了,而且没有固执的要求等他病好了再去,年东南暗暗的松了口气,生怕他会改变主意,第二天一大清早便带着众人离开长安城去了。
只要那余副使不在,有长公主压场,他的什么亲信要对付起来就简单多了。这一去,来回须得五六天。他总不能等自己病好了要求再去一趟。
年东南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一行人离开长安城的消息传回驿馆的时候,那所谓的“病中”的余副使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目光灼灼的问那跪在榻前的随从:“看清楚了?长公主和永安侯一行已经离开长安城了?”
得到随从肯定的答复后,他冷冷一笑,说道:“很好!本使该好好的准备准备了,两天之后,呵呵……”
他的手下意识的在胸口的位置按了按,那里贴身放着一封密信,信中说得证据确凿,永安侯跟晋王暗中有勾结,图谋不轨……
只要将这个消息带回京城交给皇上,他就是大功劳一件!
余副使这边紧锣密鼓的暗暗准备着,两日之后,他“病情”突然严重起来,那驿馆掌事官见状吓得要命,余副使的随从趁机一通威胁,将事情说得无比严重,表示余大人这病一般大夫瞧了也没用,除非让永安侯夫人前来诊治。只有永安侯夫人的医术,才叫人信得过!
掌事官听见这话更吓了一跳,他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吏,连总督府的大门都没进过,有什么本事请得来永安侯夫人?
可余副使因为病情突然严重大发脾气,将他请来的大夫大骂一通命人统统赶了出去,一副宁死也不要这帮庸医治疗的架势。
那随从又适时的跳出来冷笑:“我们大人自打来到西北之后劳心劳力,本就水土不服,如今又遭逢庸医之手,哼,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自己看着
tang办吧!大人可是钦差,代表的是皇上!到时候,别说你一家子,九族也不够砍的!若说没有办法也就算了,可你偏偏知道永安侯夫人医术高超,却不愿意为大人走这一趟,你安的是什么心!”
掌事官哭丧着脸道:“大人,永安侯夫人是何等身份,小人是何等身份,只怕小人连总督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又哪儿敢对永安侯夫人提出这等要求!”
“不敢?那你就等死吧!”那随从气得冷笑,恨不得剖开他的脑袋看看里头是不是装的浆糊,便没好气的提点道:“你怕什么呀?你又不是请永安侯夫人给你自个看病,是给钦差大人看病,你不过跑跑腿罢了!永安侯夫人若是个识大体的,就不会怪罪你!啊,不对,永安侯夫人素有贤名、向来识大体,肯定不会怪罪你的!还不快去!”
掌事官一听呆了呆,豁然开朗,一拍脑袋,什么纠结都没有了!
是啊,又不是请永安侯夫人给自己看病,有什么可纠结的?只要自己将这话给传递到了,无论永安侯夫人来与不来,跟自己都没有关系!万一钦差大人有个什么不好,也跟自己没有关系!
“大人提点的是,小人糊涂,小人糊涂了!小人这就去,这就去!”掌事官一反刚才的苦瓜脸,笑得无比灿烂的连声答应。
“等等,”那随从却又叫住他,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说道:“如今永安侯不在城中,永安侯夫人到底是一介妇人,让她这么过来不太合适。这万一要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对大人和永安侯夫人都不好。这样,你让永安侯夫人带着大公子一块来,这就方便多了!”
“还是大人您考虑得周全!”掌事官听着有理,不禁心悦诚服,这才换了衣裳匆匆赶去总督府。
春霞正在府中带着两儿一女玩乐,听柳青禾禀报之后不疑有他,忙命人伺候更衣,准备前往驿馆一趟。
那余副使虽然讨厌,可掌事官既然把事情说到她面前来了,她也不能不管。万一那人真的有个什么意外,到时候就说不清楚了。
春霞不疑有他,带着年穆远,只随意带了几个丫鬟婆子侍卫随行,乘车来到驿馆余副使处。
余副使额头上敷着白毛巾,躺在榻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他的随从见了春霞如同见了救命恩人,连忙迎了上来求道:“年夫人,奴才可算把您给盼来了!您快给我们大人瞧瞧吧,昨日明明已经好了许多,不想一下子又发起热来!”
春霞点点头,道:“想必是又受了凉染了风寒,不是什么要紧症候,放心吧!”
这时余副使也命人将自己扶着靠坐了起来,装模作样哼哼唧唧的向春霞道:“在下这身子骨不争气,真是给年夫人添麻烦了!年夫人您的医术在下是信得过的,还请您快快将在下治好,在下还有许多公务未了呢!皇上的差事,可耽搁不起呀!”
春霞听了他这番话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快来,这余副使的花花肠子倒是不少,一边命人请自己前来给他诊治,一边又生着疑心生怕自己会动手脚给他苦头吃。既然如此,何必请她来?
她忍着气淡淡一笑,说道:“余大人放心吧!您领的是皇差,谁敢耽搁了呢?若因为我的医术误了皇上的差事,别说你耽搁不起,就算是我也没法交差呀!我一会儿诊断后开了药方,余大人可酌情使用或者不用,长安城虽然不如京城繁华,有名的药铺医馆还是有几家的,到时候大人自己派人去抓药就是!呵呵,没准余大人身体底子好,根本不需用药,挺一挺就好了!”
第466章 母子被劫
余副使听见春霞这么说不觉有些过意不去,咳了几声讪讪笑道:“年夫人不要误会,呵呵,在下没有别的意思!你的医术,连先帝爷都赞赏的,瞧这种小病还不是手到擒来?呵呵,到时候还得麻烦您派个人帮在下把药也抓了吧,毕竟在这长安城中,您更熟悉么……”
余副使絮絮叨叨的解释着,春霞耐着性子同他客套周。旋,好片刻才算完,这才准备上前为他把脉诊治。
谁知,她刚刚上前几步,还没有走到余副使的榻前,突然感到眼前一黑,脑门一阵眩晕。她不由低低呼了一声,抬手扶住了额头。
下意识抬头向余副使看去,却见那余副使哪里像有什么病的人?此时额头上敷着的白毛巾也不见了,直身坐在榻上,嘴角噙着笑意,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春霞心下一惊,意识到自己遭受了暗算,她吃力的睁开眼睛冷冷的瞪着余副使,动了动唇,只来得及说了个“你”字,身子轻晃,软软的倒在了地毯上。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分明听到余副使得意的哈哈大笑声……
春霞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辆马车里。她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儿子被捆成一团蜷缩在马车中的地毯上,闭着眼睛正睡得香。她心中一惊,想要出声才发现嘴里被塞了布团,而自己的手脚也被牢牢的捆绑着。
春霞试着挣扎了几下,却发现徒劳无功。马车摇摇晃晃,走得很急,这该死的余副使,也不知要将他们母子带到哪儿去!
是她疏忽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余副使竟连长公主和年东南都骗过了,却是为了将她和年穆远掳走。
他究竟想干什么?
“大人,前边有一片树林,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休息?”一人恭声问道。
“可够隐蔽?”余副使的声音不紧不慢。
“大人放心,咱们一行人全都改了装扮,而且走的也不是官道,不会有事的。”那人又小声赔笑道肜。
余副使这才“唔”了一声,说道:“那就停下来吃点干粮、喝口水歇一歇吧!找一处隐蔽点的地方,两刻钟之后继续赶路。”
“是,大人!”那随从显然赶路已经很疲惫,闻听立刻精神一振,声音都响亮了许多,招呼着众人下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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