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妈买的。”许沁扫一眼,最终挑了几个出来,“这些是朋友送的。”
许沁把包放好,又一件件地折叠衣物,有秩有序,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和话语。
翟淼看看这么大的房子,她要带走的东西也不多,不知为何有些伤感。默了半刻,走去她身旁,小声说:“你别难过啊,我们全家人都会对你好的。”
许沁一愣,心猝不及防地被戳了戳。人也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翟淼以为她不信,忙道:“真的。绝对不会欺负你的。你看,以前我们家最讨厌你的就是我了吧,我都这么说了,就是了。你信我吧。”
许沁唇角弯一下,点头。
“还有啊,没拿走的包包,你也不要遗憾。我以后挣钱了给你买。我哥也会。其实我哥虽然很多事不说,但他是真疼你,为你干什么他都舍得,真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许沁唇角上扬的弧度又大了一点了。
她不是傻子,他有多喜欢她,从他家人的态度便可窥出一二。他们齐齐对她好,宠着她,无非是因为——她是宋焰的挚爱。
……
夕阳西下,晚霞铺满了四合院,照得宋焰的房间里一片橘红暖意。
这儿的衣柜比不上许沁家的宽大,但她平时常穿的衣物不多,好好收拾整理一下,放进去也是绰绰有余。
宋焰蹲在地上拆纸箱,意外掏出两罐灭火器,再掏掏,一把安全锤,拎着了问许沁:“怎么把这都搬来了?我说这箱子这么沉。”
“那是你送我的。”许沁义正言辞,坐在沙发上叠衣服。
“刚也没见你去停车场。”宋焰瞧她一眼,那眼神幽幽的,不知是调侃还是训诫,“给你放车上供紧急情况用的。你倒好,我一转身,就把东西给收了。”他晃晃手里的安全锤,“许医生,你这阳奉阴违的一套,做得挺好。”
“没。之前还放着呢。后来想到以后不开那车了,就拿出来了。”许沁说。
宋焰好笑:“亏你拎上拎下的,再找我要就是了。”
“我就要这个,你管我?”许沁说。
宋焰听言,不经意抬眸看她,目光便没有再收回来。
她低头叠着衣服,一边叠一边抹平衣服上的褶皱,细细的手指像抹在他心上。而她鬓角的发丝垂下来,悬在脸颊边,被晚霞的光晕染成温暖的橘红色。
那一瞬间,有永恒的感觉。
温柔,安宁。
她察觉到他的目光,稍稍抬头朝他看过来,与他的眼睛对视上,静静看了两秒,问:“看什么?”
他笑笑,摇摇头。而下一秒,眼神变得幽深起来,起身过去关了房门,走回来一只手臂勾住她的腰,把她拎去了床上。
“宋焰你忍一下——”她低唤。
“一个星期,忍不了了。”他嗓音都变哑了。
她来不及翻身,他人已压去她身上,手伸进她衣服里。
她挣扎,推他的手,推不开。他倒是越来越熟练,三两下就褪了两人衣衫,把她光溜的身子翻了过来。
她又急又气,压低声音:“过会儿要吃饭了,万一舅妈过来叫人。”
他闷笑:“傻啊你,大白天关着门,他们会不知道里边在干什么?谁这么不识相来敲门,嗯?”
她顿时脸红透,不知是羞的,紧张的,还是霞光照的。
“房间隔音吗?”她鼻翼上起了细细的汗,被他推动着,上下不顾,思维还高度紧张,提防着外头,“被听见了怎么办?”
“那你忍着,小声点儿啊。”他嗓音蛊惑,在她耳边吹气。
许沁忿忿踢他一脚,一咬牙,索性把整张脸埋进了枕头里。
……
……
一衾薄被,许沁躺在宋焰怀里,短暂小憩着。
窗外,天色已黑。
宋焰伸手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他稍稍一动,她便醒来:“你要走了?”
“嗯。”他放下手机,转身调整了个姿势,把她拥入怀里。她往他怀中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她睡觉时容易往下移,此刻,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脑袋挨在他胸膛边,呼出的气息像羽毛一样拂过他的胸口。
他觉得有些痒,忍不住唇角弯了弯。末了,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许沁。”
“嗯?”她抬头,“怎么了?”
他粗粗的拇指肚来回抚她的眉:“你在这儿住的期间,不用刻意讨舅舅舅妈开心。你不爱说话,他们打你小时候就知道,不会介意。像以前一样和他们相处就行。”
“嗯。”她缩在他怀里,点点头。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搏动声,她又有些想睡了。
他低头,贪恋和她在一起时的温存,又不禁拿下颌在她脑袋上蹭蹭,蹭散了她的发:“暂时和长辈们住在一个屋檐下,你将就将就,等过一两个月,我们换地方住。”
许沁微醒,抬起头:“住哪儿?”
“我们自己家。”宋焰掐住她的腰,把她往上抱;她借他力钻出来,枕在他臂弯里,脸上有些惊讶,“哪儿?”
宋焰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有浅蓝色的房间,还有粉色的;还有很多,很多你喜欢的东西。
许沁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宋焰笑着制止:“不许问,留着惊喜。”
她于是抿紧了嘴,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他看着,又忍不住了,凑过去在她眼睛上连连啄吻了好几下,直到手机滴滴响起了闹铃。
他才松开她一些,凝视她良久,说:“我走了。”
她有些不舍地点头,趴在枕头上:“嗯,去吧。”
他指肚在她脸上摸了摸,才起身,又不免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把她一人丢在家里的感觉,真是要命。
第48章
住在宋焰家的第一夜,许沁迟迟睡不着。
晚饭是许沁和舅舅一家人吃的。宋焰赶时间;没吃饭就走了。
至于为什么会赶时间;大家都心知肚明。
而许沁呢;反正事情做都做了;也懒得尴尬了。
舅舅和舅妈性格都好;不拘礼不矫情,一顿饭吃得还算自在。
吃完饭了;舅舅和舅妈收拾碗筷;许沁看几眼;要动未动的;翟淼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头也不抬:“我都不帮忙;你就别插手了。他俩配合得好着呢。”
晚上她又在院子里跟舅舅一起做了会儿木工,没怎么说话,只有刀片刨过木头的刷刷声,原木的清香散在冷风里。
没玩多久,长辈们睡觉早;许沁也早早回房休息。
可不知怎么的;睡不着。
大抵任何人在生活发生重大转折时;都难以入眠。
更何况;此刻她一个人待在陌生的环境里。
夜,越来越深。
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一点。
许沁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出来了,照得窗户亮堂堂的。
今夜月色极好,树影斑驳投在木窗之上。她侧身躺着,望着嶙峋的树影,觉得像一幅静谧的水墨画。
宋焰便一直住在这里。
正发怔之际,手机响了。
她知道是宋焰,立刻就窜起身抓了手机接起来:“喂?”
“还没睡?”他问,他那头很安静,衬得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格外好听。
“你怎么知道?”她趴在枕头上,问。
“电话接得太快了。”他失笑,“也猜到你应该睡不着。……怎么,不习惯?”
许沁拿食指抠了抠额头:“有点儿。”
他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问:“难过?”
“没。”她哑然一笑,仰面躺回被窝里。
那头,宋焰脚步轻轻出了楼,走上了操场,说:“抱歉,我也没想到事情这么突然,不然陪你在家住一段时间,你可能会习惯一点儿。”
“没事。”许沁说,“又不是第一次见舅舅舅妈。再说,以前读高中的时候,他们还挺喜欢我的。”
“他们现在也喜欢你。”宋焰说。
他似乎走到了一个风口,听筒里风声呼呼响,他捂住了避开,待风声消退下去,又问,“跟舅舅他们相处自在吗?”
“嗯,晚上跟舅舅刨了一会儿木头花。”许沁说,两只脚在被子里舒展着蹬了蹬,问,“你呢,晚上在干什么?”
“整理内务,训训队员,训训狗。”
“是上次地震里那只救援犬?”
“嗯,你不知道吧,它表现突出,记了二等功。”宋焰道,“那狗崽子机灵,知道自己立功了,成天昂着狗头摇着尾巴拽得二五八万。等我这几天好好收拾收拾它。”
许沁被他逗笑了,来了兴致,又重新翻身趴着,问:“它叫什么名字啊?”
那头风大,他轻轻笑了一声,说:“小孟。”
“……”许沁食指一下下抠着枕头,“不会是因为我吧?”
“你说呢?”他悠悠地反问。
“只能是因为我,不然你就给我等着吧。”她难得“恃宠而骄”。
他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她也笑:“它多大了?”
“快四岁。”
“跟你感情很好?”
“废话。”他再次低低地笑了,说,“就喜欢我。……只喜欢我。”
不知为何,她这边,心扑通一下,也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夜深人静,一根电话线,连着两头浅浅的呼吸和思念。
“你今天怎么睡这么晚?”她问。
“也不太习惯。”他微叹,有些无奈。
“怎么了?”她略一思索,故意问,“在家休养久了?”
“把你一个人丢家里了。”他说。
以前每次回营地都异常爽利,这一次,却有了牵挂和羁绊。
她一低下头,就无声地笑了。
明明知道,可就是要听他亲口说出来才开心。
渐渐,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笑什么?”他问。
“被子里,床上全是你的气味。”她说,声音在夜里格外轻柔。
她不会意识到这句话对他的撩拨力有多大。他听着她在电话那头娇软的声音,想着她在他床上滚动的模样,一时有些心痒难耐,终究却只能长长地隐忍地呼出一口气,压抑下去。
她趴在温暖的被子里,他立在冷风的操场上,一来一往,竟就不知不觉聊了半个多小时。直至她睡意来袭,慢慢打了几个哈欠。
他叮嘱她睡觉,要挂电话了,临了又唤一声:“许沁。”
“嗯?”
“工作忙起来,不能经常联系,你别瞎想。”宋焰说,“但一有空就给你发短信。”
“知道啦。”许沁缩在被窝里,轻声地说,睡意渐浓。
“乖啊。”
“唔。”
被子上枕头上全是他的香味,她蜷缩其中,渐渐阖上眼,安然入眠。
第二天一早,许沁在木窗照射的阳光中醒来,虽然前一晚睡得晚,但人精神不错,丝毫没有困乏之感。
洗漱完毕,吃过舅舅做的早餐,打车去医院。
许沁坐在出租车后座,靠在窗边望着外头的高楼大厦。
忽而想起上一次打车上下班还是那次暴雨后,她的车报废了。那段时间,她坐在车内的心情可谓是低沉冷抑的。
如今,她一颗心依然平静,却是在安稳之中,有了落脚之处。
而虽然要与宋焰分别一个星期,她却不会因此影响工作。毕竟,这份情感更像是成了身后的一座靠山,反而叫她在工作中更加投入,更加冷静从容。
只是偶尔在忙碌的间隙停下来,看一眼他数小时前发的短信,回复几句,而他或许要等很晚或是第二天才看到才能回。
偶尔也会在思维一晃的时候,想想此刻他在干什么。或许在操练,继续在集训,或许在出勤,或许消防车刚好经过医院门口的大街。但她只是一想,便过了,便继续插兜穿梭在医院的走廊里了。
医院的工作依然忙碌,求医者依然进进出出。不同之处大概是那个来医院闹事的男人和他母亲成了钉子户,天天来医院报道,指责李医生害死了他老婆儿子。
医院考虑到李医生的安全,给了他休假。
那男人和他母亲找不到发泄点,便广撒网,在医院门口拉了横幅,每每有医护人员进出便破口大骂,遇上病人则诅咒连连。
民警来疏导劝解了几次,嘴皮子都说干,也斥过那男人几回。但那老妇仗着上了年纪,动辄泼皮耍赖,打滚哭喊。民警也烦不胜烦,又没别的办法,一来二去,就再不管了。
那一家子人更肆无忌惮,估计是打定了主意:横竖他们不要脸面地耗着,医院迟早会招架不住。
几天下来,同事们也对此有了怨言。工作本就累身累心,上下班还被人指着骂爹娘骂祖宗,谁碰上了会心情好?
许沁每天在他们的咒骂声中上下班,倒一脸平淡,不受影响,没听见似的。
几个护士却没她淡定,小西以前每天上班说的第一句话都是吃了什么好东西,现在成了吐槽:
“刚进门又被骂了。外头那家子人什么时候走啊?真要在咱们医院赖到天荒地老了?”
小东却道:“赖着就赖着吧,最怕医院息事宁人给他们钱。那才怄气呢。”
小南说:“放心吧,不会的。我那天找刘主任打听了,说这次领导态度坚决,把病例资料和录像全封起来送去第三方鉴定了,坚决不赔钱,一分都不赔。不然开了这先例,以后谁都往咱们三院碰瓷,当这儿是银行还是怎么的?”
小北也说:“就是。赔钱不就说明李医生诊断错了?以后李医生还怎么工作?为了他的荣誉和尊严,也不能赔钱。”
小西听他们这么说,气便消下去了,道:“不赔钱就行,骂就骂呗。只要不让他们得逞,被骂几句我心里头也乐意。”
许沁和往常一样,没有参与她们的谈话,只认真为工作做着准备。
自地震救援结束后,她成了院里的名医生,是这次提拔主治医师的不二人选。
徐肯教授也开始频繁点名让她跟着做手术给他辅助,有时连重大案例都直接交给她主刀,他在一旁指点教导。
只是,徐教授还和往常一样对她没有半点好脸色,甚至比以往更严厉苛责,几乎是到了挑刺的地步。有好几次,竟在一众医生和护士面前训诫她。
要是别人,恐怕要被骂得面红耳赤,待不下去。
但她并不太在意,自动忽略他刻薄的一面,提取出关键信息,抓紧每次机会跟他学习。
可渐渐有了闲言闲语,从同事医生传到护士口中,又从护士口中传到许沁耳边。说许沁背景强大,早就内定了。而这次在地震救援里表现突出,刚好给了院领导借口名正言顺让许沁升职。
徐肯教授迫于院方压力,没办法,只能带她。但毕竟教授有脾气,便对她各种打压教训。
外头传得厉害,许沁却不觉得徐教授是这种人。
小西还挺替她不平的,说:“烧伤科的杨思佳医生太烦人,自己医术比不过许医生,成天在背后嚼舌根。”
许沁没往心里去,低头认真洗着手,琢磨着不久前跟着教授一起执刀的手术过程。
小东也说:“徐教授真是一根筋,对许医生第一印象不好,就转不过弯来。”她曾经也对许沁第一印象不太好,可这半年工作下来,发现许沁这人虽然不太爱说话,看上去淡漠,但认真负责,一心对事,不搞人际关系,没有弯弯绕绕,反而处得轻松舒服。
许沁想着手术中的事儿,没太注意到她们的对话。
直到小北冲进来,直喘气:“完了完了,出事了。那男的和他妈要跳楼,现在两人都爬到门诊部楼顶上去了!”
“谁啊?”
“就那天天在门口闹事要赔200万的!”
众人:“……”
“让他跳,死了活该!”小西最先吐槽,“还真是一出接一出的,没完没了了。”
小南轻轻推了她一下,可转而又道:“不会真跳吧,应该就是闹闹,这种人最怕死了。估计是闹了这么久,看医院不松口,不给钱,就玩这套。”末了给一句评价,“真够无赖的。”
“可就是这套能闹出轰动效应啊,现在医院门口都瘫痪了。”
几人往外走,去看情况。
许沁洗完手,插兜往办公室方向走,她没兴趣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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