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出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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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出仕(士)-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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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大姐见是女儿来开门,想到自己身后还跟着人,就转头一看:黎三正温和地笑着、面无异色,他的两个子侄似是正在谈论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来开门的女儿。
  严大姐回头,问来开门的女儿:“怎么这么久才开门?还是你来的?”
  少女好奇地偏头瞧了一眼门外的人,声音活泼地回答:“哥哥刚刚出门会同窗去了,我在后院听不清扣门声,这才来晚了。”对于自己娘亲怪她开门来晚的指责,她可不认,全是因为自己待在后院听不清前面的声音。
  “你哥哥也是,每天每天地出门会友,也不知道下次县试能不能下场试试。”严大姐想起身后的人,“算了算了,你赶紧进去、让张婶儿烧一锅热水来,家里来客人了,晚饭也要开始准备着。”
  “是,娘亲,女儿这就去。”少女答应下来,临走时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那道温润翩翩的身影,只是那道身影正在和他兄长说话,似是没注意到她。
  待女儿进去之后,严大姐才完全地推开大门,请黎棋他们进去,“黎三哥,来,快快请进。”
  黎池终于和大堂哥说完话,跟在后面进了门。
  严家房屋是栋两进院,却又不是传统内院外院的两进院。外院更像是一个四合院,在正对大门的正厅旁边开了一个角门,想必角门深处就是内院,内院布局如何不得而知。外院北边是正房、南边是倒座房、东西两侧大概是客房和书房。
  严大姐将黎棋三人往东侧的屋子引去,“东边这两间屋子平常就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有亲朋好友来家里时就歇在这里,屋子只有两间,还要委屈你们挤挤了。”
  “嗨,哪里的话!严大姐待客实在太周到,我只不过是种田为生的泥腿子,哪里会还讲究那么多,委屈更是无从说起。”
  “我们家也不是那些讲究的富贵人家,也就不说那许多有的没的了。”严大姐开门将三人带进客房。
  “那黎三哥你们先歇歇脚,待会儿张婶儿就提热水过来,到时你们洗漱好了我们就用晚饭,之后再就早些歇息养神,让小公子明日能神清气爽地去县衙应考。”
  黎棋连连道谢,“劳烦了,劳烦了。”
  严大姐又一一指明了常用东西的摆放位置后,就转身准备离开,“那你们歇息歇息,我先走了。”
  “唉,好,劳烦了。”“叨扰府上了。”
  严大姐离开后,黎池环顾屋子,布置简朴大方、干净利落,没有书香人家的风雅韵致,也没有富贵人家的奢华堂皇,严家应该就是一般的小富人家。
  “这严大姐真是热情好客。”黎江感叹道,“唉,刚刚开门的女子…这家女儿,我只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小池子拉着说尝试找其他纸原料的事,不过只一眼就知道这家女儿很是……”
  “江哥哥孟浪了。”黎池打断黎江的话。看大堂哥一脸少年慕艾的样子,他觉得有些话要说得重一些才行。
  “看严伯母刚才的样子和这严家的房屋,就能知道他家是有些讲究的人家。这里不比在村里都是亲里亲戚的、不必苛守男女之别的规矩,所以江哥哥还是要注意些的好。
  爹已经是儿子都有十多岁的人了,以长辈身份处之也就没什么避忌,可我们还是要避讳着些的,我先前拉着你说话就是避免冲撞了别人。严伯母好心接待帮助我们,若坏了她家女儿名声,那我们就成了那忘恩负义之辈了。”
  黎棋点点头,看向黎江,“大江,小池子说的很对,县城里的人家不比村里的自家族人,我们还要在这住三天,你可记得要谨慎守礼。别人好心帮我们,可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粗鲁无礼。”
  一直以来,黎池的话,黎江都是听的,一想刚才的确是自己孟浪了,他竟还大剌剌地准备说这家女儿‘很是娇美灵动’,这样在背后谈论一个闺中少女的确粗鲁无礼。虽然在场的只他们三人,可若不认识到要谨慎守礼,难保以后不会在外人面前也这样谈论。
  黎江这样被父子两个、算得上是疾言厉色地一顿说教,心中那抹因见到美丽少女而起的悸动都被打散了,只想着反省自己的错误,“是我孟浪了,三叔和小池子你们说得对,以后我一定注意规矩。”
  两刻钟过后,仆妇张婶儿提来几桶兑好的水温适宜得热水,倒进床尾处用屏风遮挡住的浴桶里。
  黎棋和黎江都说这二月天里,一路上又没怎么出汗,就不沐浴了。
  谢过张婶儿后,黎池脱去衣裳,坐进浴桶里好好地泡了一会儿。
  出浴后,黎池找了一身干净衣服换上,此时感觉浑身的疲乏都消去了大半,晚上再睡上一觉,明早应该就能神清气爽地去赶赴县试。
  半个时辰后,这家的男主人归家了。
  又稍过片刻,主人家严诚——一个和黎棋差不多年岁的面容严肃的男人,来请黎棋他们去正厅用饭。
  一番相互认识后,三人就跟着去了正厅吃饭。
  严大姐和她女儿没在席上,她们口中出去会友/会同窗的严家儿子也还没回来,于是饭桌上就他们四个人。
  严诚虽看着面容严肃,却并不是面瘫高冷的人,席间交谈也能找着不少的话题。从田间地头的农事庄稼,到科举读书的四书五经,都知道一些也都能聊得起来,因此一顿晚饭吃得是严肃而活泼。
  吃完饭又移步一旁喝了杯茶、聊了会儿天之后,就散了。
  黎池送走送他们回房的主人家后,就躺到床上准备入睡。
  可能是他平时不喝茶、今晚却灌了一杯醒神的苦茶的缘故,又或许是终于想起来考前紧张这回事,他失眠了。
  最后他愣是将四书五经都过了一遍后才迷糊睡着,不过估摸睡着的时辰,应该能睡够四个时辰即八个小时——这是每天标准的睡眠时长,应该不会影响考试的。
  第二天卯时两刻(早上五点半),黎池准时睁开眼。
  黎池一件一件地将今天赴考要穿的衣服使劲抖开,再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夹进去什么东西,这才穿上身。又将袜子翻过来检查一遍、鞋子里也伸手进去仔细摸了摸,之后才穿到脚上。
  黎池穿好了衣裳鞋袜、梳好了头发,打开门深吸一口清冽的清晨空气。
  嗯,感觉今天依旧会是一个晴天,不会太冷。
  辰时一到,县试就要开始核检入场,因此,黎池在主人家严诚的领路和黎棋与黎江的陪同下,卯时四刻(早上六点)就出门往县衙走去。
  黎池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天刚蒙蒙亮,都还看不清别人的脸上五官,而县衙外的大街上影影幢幢的,已经有一二十个学子和送考的人等在这里了。
  辰时一到,县衙大门准时开启。
  门内走出来一群人,身着武官服应是县尉的官员走在前,指挥着身后数名衙役维持秩序,开始核检。
  在大门开启之前队伍就已经排好,黎池到的不算晚、得以排在队伍的前端,排在他前面的二十几个考生很顺利地进入核检,再有几个就轮到他了。
  “爹,江哥哥,我就要进去了,你们回去吧。”严诚将他们领过来之后就有事忙去了,只他爹和大堂哥一直陪在一旁等着。
  “你自进去就是,待你进去了我们再走。”黎棋拍拍儿子的肩膀,“小池子,不要思虑过多,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呢。”
  黎江才十七岁不到,相比黎棋的豁达,有着更多的年轻人的锐气,“小池子,你一定行的,你若都考不中,在场大多学子怕是都考不中了。”
  黎池粲然一笑,“我尽力。”虽他一惯都是没有把握考中就不下场的习惯,可还是不及大堂哥对他有信心。
  排在黎池后面的一位学子听到黎江他们如此大言不惭,竟放言若他都不中就没人能中,一脸怪异地看着黎池,“那得祝愿兄台一定高中啊,不然我等不就只能名落孙山了?”
  闻言,黎池回头一看,二十多岁的年纪,可担不起他‘兄台’的称呼。“刚才在下兄长所说只是戏言而已,戏言而已。”
  此时喊名的衙役已经在喊‘下一位’了,黎池没再多说,赶忙提着自己的书篮快步上前,“久等,久等。”
  进入县衙大门右行几步,来到一间小屋。
  屋里空旷无物,只在上位放置了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一位身穿文官服应还是县丞的官员,其左右站着两个衙役和一个文书。
  其中一个衙役伸手,“书篮拿过来核检。”
  黎池递过书篮,书篮里除笔墨砚外,还装有他的报考文书和他家的户籍黄册——相当于前世的户口簿,以及结保文书——上面有四名村子里的人和一名秀才的签字画押。
  秀才分癝生、增生和附生,只有癝生才能保举童子应试,恰好的是族学先生就是癝生,因此黎池很容易就找了黎水村的四位族老和先生签下结保文书。
  让考生所在村子/厢坊里的人结保,很能预防考生作弊。因为一旦考生作弊被查到后,保举的村庄/厢坊里的人(多是聚居的族人)也要受到惩处,那这学子就无颜面见家乡父老了。
  在这个交通不便、出门要路引、宗族多聚居的年代,一旦村里或宗族里待不下去了,那这人几乎就成了无根之萍,连隐居山林都不能——因为山中多猛兽,除了成为黑户乞丐或强盗贼人外,再不会有其他生路。
  黎池心中感慨时,又一个衙役上前:“脱衣核检。”
  “好。”黎池温文和煦地一笑,依言一件一件将衣服脱下来、递给一旁的衙役检查,最后身上只剩下贴身的亵衣亵裤。
  核检书篮的衙役将报考文书、黄册和结保文书递给上座的官员,“县丞,县外五十里处黎水村考生黎池,带书篮一个,笔墨砚一套,文书齐备无误,未带食水,核检后未见夹带异物。”
  核检衣物的衙役留下黎池自己在一旁穿衣服,也上前回道:“县丞,考生上穿五件麻布长袍单衣、下穿两条麻布长裤,核检后未见夹层、未见异物。”
  站在一旁的文书奋笔疾书,将两个衙役所说一一记录在案。
  上座的县丞看了一眼正在系外穿长衫腰带的黎池,答了句:“善,上前签字画押后,就去礼房入座吧。”
  黎池穿好衣服,上前接过文书递过来的核检记录,签字画押。
  签字画押后,又理了理衣袍袖口,就朝上座的县丞拱手行礼,“学生告退。”
  黎池接过衙役手中的书篮,退行几步后才转身出门。
  在下一个考生进来前,县丞心里还想着退出去的黎池:‘情态温和大方、不畏缩不谄媚,进退有礼、举止有度,长得温润俊秀看着很有读书人的样子,只是……为何未带食水?’


第16章 
  黎池为何未带食水?
  一是他们本就借住在别人家,不好再麻烦主人家备干粮;二是今天的这一场帖经,他应该不会要考到日入时分才交卷,不会多饿。
  所谓礼房,就是在县衙里东边的一块空地上起的三溜格子号房。一溜过去有背对背两排号房,号房小如格子,还没有前世的街边小报亭那样大,肥胖的人在里面或许都转不过身来。
  黎池进来的还算早,于是就找了一间头上瓦片完好的还算干净的号房坐下。号房三面围墙、正面大敞,里面摆着一张书案一张条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他刚刚转着挑号房的时候,发现有那么二三十个号房里的书案和条凳和其他的不一样,高的高、矮的矮,有的还缺个角、有个洞,一看就是东拼西凑来的。
  那两个条凳和书案一样高的号房,里面的考生坐着怕是就不好作答了。还有那两张有洞的书案,在上面作答时要分心注意避开,不然陡然字迹不同、或太过用力戳穿了考卷都是麻烦,要想不被判作弊势必要重新写。
  黎池仔细检查过号房确定没有问题后,就安心坐下,再将书篮里的笔墨砚取出来摆放好,然后安静地坐等开考。
  才刚坐好呢,刚才排在他后面的那位考生就在他对面的号房里坐下了。
  为防作弊,两溜号房中间隔着三丈远,十米外的两人的目光碰巧对上了。黎池一个微笑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考生进入考场,找到号房坐下。
  辰时末,考生全部入场完毕。
  县尉和县丞带着衙役开始巡场,又在两溜号房间的三丈空地的两头,分别留下一名佩棍衙役。
  黎池估摸着即将开考了,于是准备开始磨墨。
  然后,黎池拿着墨锭的手就那样悬在砚台上空,僵住了……
  未带食水。
  不仅是没带喝的水,也没带磨墨的水。
  黎池摇头苦笑,没有带磨墨的水,就跟带了生肉却没带火一样。
  此时,县丞和县尉两人恰好巡到了黎池的号房前,看着摇头苦笑的考生有些疑惑。
  黎池想着试试古代科举的考官、是不是有前世高考考官那样温和周到。
  于是他一脸惭愧不已地站起身,然后拱手弯腰行礼——腰弯下去能有九十度、算个大礼了,“县丞大人,县尉大人,学生惭愧万分,竟忘记带磨墨的清水了,不知可否赐学生一碗清水?”
  要是面前这两位大人为避嫌、以免众人非议,拒绝给他一碗清水,那他就只能等明年再下场了。
  本朝童生试中县试和府试每年举行一次、院试三年举行两次,刚好今年逢院试科试之年,若这次二月的县试、四月的府试都顺利通过,那八月的院试也过了的话,他就是秀才了。若是等到明年再来参加县试,即使县试和府试都过了,也还要等到后年的岁试之年才能考秀才,这中间就白白耽搁了两年的时间。
  县丞和县尉两人对视一眼,又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县丞开口道:“可以赐你一碗清水。但你以后要切记深惟重虑,不可粗心大意。”
  “学生谨记大人教诲。”黎池再行一礼,以表达内心对县丞和县尉的谢意。
  他这种情况,考官为了避嫌而拒绝提供帮助、或以混乱考场的罪名将他逐出考场都是有可能的,幸而这里只是县试,若是府试、院试至乡试和会试,出现如此后果的可能性是很大的。现在县丞答应了他的请求,而县尉也未提出异议,他是真心感谢。
  “稍候,待会儿衙役会给你送一碗清水来。”县尉招来一个衙役吩咐下去后说道。
  “谢两位大人。”黎池再次感谢。
  虽然已经决定帮助这考生,县丞和县尉也还是要避避嫌,两人没再多说就继续去巡场了。
  过去没一会儿,那个衙役就送来了一碗清水。为避嫌,黎池只回了一个微笑以示谢意,接着就开始磨墨。
  巳时一到,锣响三声。
  一直没过露面的县令带着县丞和县尉,每个人捧着一大叠考卷开始依次给考生分发考卷。
  分发到黎池这里时,县令明显探究的目光表示他已经知道先前他‘请赐清水’的事了,不过只是例行地说了句‘日入时分交卷’,就离开了。
  黎池拿到试题一看,题量很感人——整两百道题印满了二十张纸,发下的二十张答题纸也很有特色——印了考生密封栏和题号。
  各二十张的试卷和答题纸,为了防止散开和丢失,分别粘粘在一起,做成了一卷二十折的样式。且答题纸上像前世的作业本一样,印了上下走向的红色竖线宫格以规整答题格式。
  黎池作为脑袋里构建了一座记忆宫殿的人,官定的四书五经及其注文版本,他早已经记得滚瓜烂熟,这场与‘根据原文填空’的题一样的帖经题,应该不会有问题。
  不过吸取‘忘带磨墨的清水、险些考不成试’的教训,他首先就在答题纸的密封栏里写上自己的籍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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