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年关妇社都没人,他们也想回村里过年,所以便回来了。
“春华姐?”
文泽才和田秀芬也不知道他们是分了家的,这黄清闻有五个兄弟,全在村里,只有三个妹妹嫁出去了,所以问村里人黄家的位置时,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指的,都不是一个地儿。
找到第四家时终于找对了。
周春华刚准备出去找点菜,这一出门便遇见文泽才他们了。
“哎哟!秀芬和文知青啊!”
周春华高兴地猛拍大腿,大步上前一把就抓住田秀芬的手,“咋突然就过来了?啥时候回来的?”
“今天回来的,这不是你结婚的时候咱们也没赶到,现在过来给补上嘛!”田秀芬说着便从文泽才手里接过礼袋塞到周春华的手里,“祝你和姐夫和和美美,百年好合!”
周春华笑得合不拢嘴,往院子里叫了一嗓子后,便拉着田秀芬招呼着文泽才进院子。
说是院子,其实就是竹片和泥巴造的泥墙,不过院子里和屋子里都是干干净净的。
黄清闻正在修整锄头,一听见家里来客人了赶忙出来迎接,他是黑皮肤,高高瘦瘦的,这一笑显得牙特别白,人长得也不错,和周春华站在一起还挺登对。
“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秀芬妹子,这是文知青,也就是文大师!”
周春华指着两人给黄清闻介绍着,黄清闻连忙请文泽才他们进屋里坐,木柴火烧得正旺,热乎乎的,扑面而来的热气让文泽才和田秀芬都舒了一口气。
“你说你也是,之前不是给我寄了衣服回来吗?怎么又带东西过来。”
趁着黄清闻去灶房放锄头,周春华瞪着田秀芬道。
“那怎么比得上我们亲自给你的礼呢?再说你跟我们客气啥。”
“是啊春华同志,”文泽才顺着田秀芬的话点头。
周春华高兴极了,“那你们先坐着,我去地里找点菜回来,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春华姐别忙活,我们坐不了多久就回去,家里还有孩子呢,再说这雪也不知道啥时候又会下来,要是吃了晚饭指不定回不去,孩子见不到咱们,会闹的。”
田秀芬连忙将周春华拉着坐下。
“来来来,喝杯热茶,”黄清闻端着茶杯过来,递给文泽才他们。
文泽才接过手道了谢。
黄清闻并不是表面上看着很沉默的那种人,他很会看人脸色,也很会找话题,这种人心计不少,但是他对周春华是真的好,他看对方的眼神就错不了。
文泽才瞅了几眼后,也放下心,这黄清闻财运不错,关键是对方用情专一,不会对不起周春华。
回家的路上,文泽才说起黄清闻的面相,田秀芬听完后笑道,“之前我就想春华姐这么好,一定会有个好归宿,这不,就是了。”
文泽才点头。
两人离开后,黄清闻也说起文泽才,“你秀芬妹子这个丈夫真的是以前那个混账知青?”
文泽才之前的大名黄清闻可是听了不少的。
周春华踢了他一脚,瞪眼道,“怎么,你也和那些长舌妇一样啊?”
黄清闻一把抱住她,柔声求饶,“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亲眼见过人后,和传闻中的确实不一样。”
第127章
“甭管别人怎么说、怎么传; 咱们都只能相信自己所看见的; 所听见的,不能因为那些不着边际的流言去评判一个人的品性; 你可得记住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 周春华转过身一脸正色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黄清闻知道自己媳妇最讨厌长舌妇/男,闻言立马举起手; “我绝对会按照周同志的话去为人处世,绝不会将周同志的脸抹黑!”
“这才是好同志!”
周春华也高兴; 声线拔高几分道。
一早起来; 文泽才便感到寒意,他搓了搓手,先给熟睡的田秀芬掩了掩被子; 随即穿上外衣,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阿南和晓晓也还没醒,文泽才看了看两个小家伙后才将堂屋门打开; 这门一开便是一阵寒风袭来,其中还夹带着雪花。
下大雪了。
而且下了有些时候,院子里都铺白了一层。
原本打算今儿去县城杨家的计划只能搁在一旁,文泽才刚把院子的积雪扫出去,田建国便过来了。
“都起了?”
“秀芬和孩子们还睡着,”文泽才放下扫帚,准备请对方进屋子说话,谁知田建国并没有打算进去。
“早饭已经做好了; 这几天先在咱们家吃,娘可说了好几次,待会儿记得过来。”
说完田建国便拉了拉帽子,哈着气出去了,他得去村里四处转悠转悠,了解一下今年大伙儿的房屋受雪情况,隔壁镇子有个生产队去年可是冻死了好几个人,不能大意。
“成。”
文泽才应着。
等田秀芬他们起来收拾好后,一家人便去田家吃了早饭,田家有火房取暖,女人们都聚在火边上,手里拿着毛线或者鞋底忙活着,文泽才和田队长说了几句话后便起身去了李大顺家。
说来也巧,文泽才刚到李家院门口,便听见后面的岔路方向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乐了,“回来了?”
大包小包挎着的林爱国咧嘴笑着,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可不,你啥时候回来的 ?”
“昨儿,比你早一天,你媳妇呢?”
林爱国已经结婚了,之前给文泽才写信提过一句,文泽才还遗憾没有喝上喜酒,不过礼物还是寄给对方了的。
林爱国嘴角的笑容更大了,脸上也带了几分傻气,“托你的吉言,我媳妇怀孕了,这不是怕来回折腾吗?所以就让她去我老丈人家过年。”
得利于当年李村医一家的恩情,林爱国是雷打不动的要回来过年的。
“恭喜恭喜。”文泽才笑道。
话音刚落,李家院门便嘎吱一声打开了,开门的是薛丽丽,穿得贼厚的棉袄瞪大眼睛看着他们,文泽才和林爱国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对方便往里面叫着。
“爹、娘!大顺!你们看谁回来了!”
昨儿文泽才他们回来时,李家没人,都出去了,今儿一早才回来。
李大顺听见他媳妇的声音便大步出来了,一瞧也乐了,“进屋!都进屋!媳妇泡茶去。”
薛丽丽应了一声,赶忙去了。
李村医正在起火房的火,几个大男人坐下后也不觉得拥挤,说了些家常话后,林爱国看向文泽才,“我那地方缺人,之前担心大顺去会出事,现在那事儿也过了这么久了,是不是可以出门的?”
“大顺的劫数已经过了,”文泽才在李大顺和李村医期待的眼神夏点头,“不会有事的。”
“太好了!太好了!”
李村医激动得很,一个劲儿地拍打着李大顺的肩膀,拍得李大顺那是龇牙咧嘴的笑。
开心啊!
现在家里也有地,种下的粮食都是自家的,又能出去帮忙干活得些钱,日子可不就是越来越好?
这当然是值得开心的。
从李家出来后,文泽才去看了看分给赵大飞的田地,那小子可会问了,回去后也能告诉对方具体位置在什么地方,都是些什么土壤,赵大飞的地是给李村医一家人种的,这是赵大飞的意思。
“文、文大师。”
怯生生的声音从旁边传进文泽才的耳里,这声音文泽才并不熟悉,他疑惑地转过身,只瞧见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娃子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尊敬与小心。
身上的衣服虽然有补丁,可男娃子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看着并不脏乱和小气,这个孩子的轮廓让文泽才有些熟悉。
可却记不起是谁家的孩子了。
“我、我叫赵至文。”
赵至文紧张极了,可再紧张他也准备好文泽才听见他的名字后的一切反应。
赵至文?
文泽才眉头一挑,他记起来了,是杨艳菊和赵爱国的大儿子,念书念得不错,而且做事说话和他爹娘完全不一样,总的来说是个不错的孩子。
大人的事儿和孩子无关,想到这,文泽才的眉眼也柔和了许多,他放柔声音,看着赵至文,“我知道你是哪家的孩子了,这么冷的天,你在这做什么?”
赵至文有些惊喜文泽才对自己的态度,至少是他从未想过的好态度,他高兴极了,又怕文泽才看出来,只能将之前准备好的钱递给文泽才,简单明了地说清自己的目的。
“我想请文大师帮我娘算命。”
瘦巴巴的、长了冻疮的手上放着十张一块钱,这是赵至文从记事起就存下来的钱,原本不是这么完整的十张,只是为了不那么零碎赵至文特意去找村里比较厚道的人家换成这样的。
他那几分几角的凑到一块儿,怕文泽才难数清。
文泽才看了一眼便明白了。
他也没犹豫,伸手去拿了一张,然后笑看着赵至文,“你虽然年龄小,可孝心不浅,也会照顾家人,我很佩服你,所以我只收你一元钱,这是我的规矩。”
文大师的规矩?
赵至文有些懵,也不敢问什么规矩,他傻傻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九张钱,“文大师。。。。。。”
“我下午过去,可以吗?”
赵至文愣愣地点头,直到文泽才消失在岔路口后,他才捏紧那些钱,使劲儿地擦掉自己的眼泪。
文大师是个好人。
“那个孩子啊。。。。。。。。”
文泽才回到田家对田秀芬说起遇见赵至文的事,田秀芬脸色发怔低喃着。
对于赵至文田秀芬是很有印象的,只因为对方的性子一点也不像杨艳菊,乖乖巧巧的,根本不用大人操心,不只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就是他的弟弟也照顾着。
吴梅也叹了一声,“上个月大胖被隔壁村子的孩子打,落了下风,被那孩子碰见了,他二话没说便拎着竹竿给那些孩子打去,事后被他娘打了一巴掌,说他多管闲事。”
吴梅看不下眼,也感激对方帮了自己儿子,所以送了些东西过去,这才让杨艳菊消停些。
别看杨艳菊生病了,病后的她性子极端得很,一不对自己的心,就冲着几个孩子下手。
说起来最可怜的也是赵至文,弟弟们挨打,他也护着,自己挨打,也受着。
杨艳菊的病再多的钱也没法治,赵至文听多了村里人对文泽才的评价后,便有心请对方帮杨艳菊算算,算她还能活多久。
“去看看吧。”
田秀芬看着文泽才轻声道。
“我就不去了,万一刺激对方。。。。。。”
杨艳菊本就看她不顺眼,再往人家眼前凑,要是出了事就划不着了。
文泽才也知道田秀芬的顾虑,可他也不打算自己一个人去,于是下午赵至文打开院门时便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
“赵大哥。”
阿南想了想后,决定抛开文泽才所说的至文哥哥,叫对方赵大哥比较好。
赵至文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去年过年的时候,他的弟弟赵至武可是踢了对方一脚的。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可却没什么人气,赵至武一改往年的调皮,一路沉默地跟在赵至文的身后,最小的赵至斌带着好奇看向文泽才他们,但也没说话。
文泽才挨个摸了摸几个孩子的脑袋,然后看向赵至文。
赵至文会意,赶忙领着文泽才进了厢房,阿南紧跟其中。
赵至斌正要跟进去,就被赵至武拉住了,他小声道,“还想被娘打?”
赵志斌脸一白,使劲儿摇头。
杨艳菊瘦得很,真如老人嘴里说的那句,成了一具皮包骨的人。
她精神也不好,不过在听见文泽才的声音时还是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了对方半晌,杨艳菊从喉间发出一阵闷声咳,赵至文连忙伸出手抚了抚对方的胸膛。
动作麻利极了,一看就没少做。
“你怎么来了?”
杨艳菊对文泽才没什么好感,要不是他戳穿了赵爱国出轨,她先在就算被瞒着,家里好歹有个家样。
文泽才看了眼赵至文,“你有一个好儿子。”
杨艳菊微微抬眸看向赵至文,放在身侧的手也颤抖了一下,“何止一个,我有三个好儿子,而你和田秀芬一个儿子都没有,你说你们年龄也不小了,要是成了绝户可就让村里人笑话了。”
文泽才的脸一沉,赵至文连忙拉了一下杨艳菊的衣服。
杨艳菊一把甩开对方的手,瘦巴巴的脸上带着不满,显得格外讥讽,“怎么,我难道说错了?”
第128章
不等文泽才和阿南反应; 她又往门口看去,“田秀芬知道自己没我这么好的命; 所以没跟来; 我杨艳菊别的比不过她; 可论生儿子这方面; 她连我一根毛都比不上!”
说完,脸上的讥讽渐消,摆上了得意的模样。
赵至文害怕极了; 他都不敢去看文泽才的脸色; 可对自己娘也没什么希望,只能垂头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
杨艳菊脸色一变; 正准备发火就被文泽才打住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不过一只手却安抚地在阿南脑袋上揉了一把; “杨同志,至文请我来给你算命,来之前我还想替你算算,可现在我觉得没必要了。”
和将死的妇人逞口舌之快,还不是他文泽才能做出来的。
赵至文脸一白。
“算命?我还有什么命可算?”
相对于赵至文的脸色; 杨艳菊显得平静极了; 她依旧说着酸话; 眼神却有些飘忽; “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家里夫散,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早知如此,当初她就应该和爹娘相中的男人结婚,老老实实地过一辈子,守住自己的本心。
赵至文碰地一声跪在地上,他恳求地看着文泽才,文泽才微微一叹,“你娘的日子不多了,但是我既然收了你的算命钱就不能不算,你换一个人吧。”
“我、我。。。。。。”
换个人算?
杨艳菊垂下眼眸,刚才还和刺猬一样的她突然就这么收起了刺。
赵至文抬头看着杨艳菊,杨艳菊没有看他,室内一阵沉默,半晌后,赵至文撑起身体起身,出了房门。
没多久他就带着赵至武进来了。
赵至武的脸上还带着茫然,显然不知道为什么大哥会把自己叫进屋子,不过当赵至文将他推到文泽才的面前时,其他人也明白了。
“我以为你会把机会留给自己。”
阿南却是有些惊讶。
赵至文扯了扯嘴角,“我弟弟更需要这个机会。”
赵至武做事鲁莽,而且性子有时候也很偏激,能提前知道一些事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
况且。。。。娘最喜欢的就是二弟了。
文泽才看了看赵至武的面相,在他开口的时候,杨艳菊总算是抬起头了。
“生时辰属牛,牛时生人脾气倔,性子暴,偏偏又逢不相时,与年相相冲,牛星造作多灾危,十岁会有一劫,属天降横祸,但也会进一点财。。。。。。”
总的来说,赵至武这人大出息没有,小灾祸却不少,一辈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赵至武听不懂,赵至文听得认真,只有杨艳菊觉得这不是真的。
“我们家至武勇猛得很,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这种出息!文泽才你这个骗子!田秀芬让你故意来恶心我的是吧?你们给我滚!滚!”
杨艳菊怒骂着,甚至要下床去打文泽才,可她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一张嘴扒扒着。
文泽才没理会杨艳菊的怒骂,而是看着赵至文兄弟继续道,“凡事三思而后行,命有三分天注定,却还有七分攥在自己的手里。”
赵至文连忙点头,拉着懵逼的赵至武道谢,并且高矮不全的三兄弟亲自将他们送出了院门。
院子里还充斥着杨艳菊尖锐的脏骂声,赵志斌紧紧地牵着大哥二哥的手,脸上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