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就老夫妻俩说话的功夫,绮罗他们乘坐的船就到了白家自己个的码头。又因为天色已晚,上工的下地的人都已经归家了,所以绮罗她们到时倒也没引起什么围观。
坐在屋里的老夫妻俩虽想着心事,可耳朵都是竖着的,外头一有动静,他们就听到了,忙互看一眼,就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急急地往外头迎了出去。
他们快,白方木就更快了,因为有方柱子他们跟着,船上绮罗的行李他是一点不用搭手,所以他便同绮罗说了声,就先一步上岸回去通知他爹娘了,他知道爹娘等着呢。
这两下里一动,白家仨人便在院子里遇着了。瞧着从东侧门走进来的儿子,老夫妻俩忙道:“没接到你妹妹?咦,你这怎么打东边来?”说完两人还不死心地往白方木的身后看去,真没有女儿的身影,老夫妻不仅失望还特别担心。
白方木知道爹娘会担心,忙道:“妹妹接回来了,我先过来喊您们二老一声,走我们接妹妹去。”这也是白方木的孝心了,他知道他爹娘和妹妹之间陌生且没有什么感情,且他爹娘心里对妹妹有愧疚,所以便想着让爹娘去接一接妹妹,好让他们亲近些。
第194章 出乎意料
白方木一直知道他爹娘对他妹妹有着很深的愧疚,便先一步回来喊他们老两口出门去迎,这在古代其实算是特别不靠谱了,古代只有归家的孩子先拜见父母,而没有父母出家门特特迎接孩子的理,即使是乡下,也没有。【 】
对白方木的举动,白家老夫妻俩如何不懂,想着儿子的憨心思,他们心里既满意也心酸,这么些年,他们也算是亏待了儿子,遂老夫妻俩一抹脸,鼓起了勇气互相搀扶着随儿子一起往东院门走去。
绮罗的手脚也不慢,小丫留在后头帮着收拾绮罗的行李,方柱子则打着灯笼陪着绮罗上岸往白家走来。其实绮罗是有些近乡情更怯的,奈何到了白家,哥哥个愣头先走掉了,她作为主人不得招呼客人呀,遂不得不硬着头皮打头往家走来,也好看看能不能给客人烧壶水或是弄些个热乎的吃食。
到底绮罗和方柱子两人走的是生路,不及白家仨人的脚程,两下里还是白家一家三口先赶到了绮罗他们正走着的果林小路。
本来绮罗以为她同白家爹娘相见或许会很生疏又或许是来个迎面流泪抱头痛哭,哪里想到全不是,安静,白家爹娘就这么安静地神情激动地看着她,遂,绮罗除开初一开始的别扭,便自然地放松了,毕竟当有人比你更紧张更在意的时候,你自然会坦然许多。
这样的情景也奇异地让绮罗有些尴尬忐忑的心放松了不少,且很是自然地没有什么悬念地就接受了眼前炙热地看着她的朴实老夫妻俩。
或许是因为血脉的牵绊,只一愣的绮罗便很自然地在老俩口激动无言的时候先出口喊了声,‘爹,娘。’
她这一声犹若打破了万年沉寂的桎梏,“哎”只一声,白大娘再也忍不住一把将绮罗揽进了怀里,哭了。
她这一哭一搂,本还算是镇定的绮罗也跟着呜咽出声了,突然间,随着白老娘的哭泣,绮罗觉得她所有的委屈和迷茫都有了归属和宣泄。
瞧着母女俩抱头痛哭的场景,那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了,白家父子俩看着这样的绮罗,既安慰又觉得心疼,都觉得绮罗在外头是吃了大苦了,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守在一旁的方柱子初一开始被白老娘的那一声哭给弄懵了,后又惊诧于一贯淡然坚强的白姑娘也跟着哭了,再后来瞧着她们哭了好一会儿了还没停止,方柱子有些急了,这么哭下去何时是个头?可他转脸瞧瞧,白家男人八成是指望不上,这不白老爹还好些,只背着身子抹眼泪,这白大爷就不同了,哭的不比他娘和他妹妹差。
瞧着哭的已然有些难以自抑的白姑娘,方柱子皮子直紧,其他人他可以不管,爱哭哭,可自家未来的局主夫人可是不能哭伤了,若是让爷知道,这刚回白家,自己就没照顾好白姑娘,他怕是真要去余总镖头手下待一段了。
一想到自家爷有可能出现的手段,方柱子什么也顾不得了,忙忙地拉扯了把白方木,轻声劝道:“白爷您这可别跟着一起哭呀,姑娘这一路劳顿刚回来,这么哭可不合适,且老太太年岁也大了,哭久了伤神也不好,赶紧地您跟着劝劝。”
白方木正哭的起劲,被方柱子这么一拉,倒是回了神,到底是男子当着外人哭成这样,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遂忙抹了把脸,讪讪地道:“是,瞧我跟着起什么劲,娘和妹妹身子弱可经不得这个,且娘眼睛不好,大夫早就关照过了,让别让她多流泪。”
白方木这话正中要害了,还没容他劝母女俩,一旁独自饮泪的白老爹发话了,“好了,老婆子别哭了,瞧瞧孩子的脸色都不好了,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可是不能在这风地里受了邪风,走吧,家去吧,回头有的是时间说话。”说完白老爹又对一旁的方柱子致歉道:“怠慢小哥了,走,小哥随我家去歇一歇,吃口热饭。”说完,便拉了方柱子准备往回走。
已经停住哭声的白老娘这会子也回过神来了,她刚才同女儿抱在一起哭了一通,心头敞亮了不少,这次的哭可不同往日压抑的哭,这次真是将心里的郁气一股儿的全哭出来了。
遂,这会子她倒是神情气爽了,正好瞧见老伴儿又犯傻劲地直拽着人家小哥,白大娘忙忙地也拉了绮罗的手,道:“赶紧地,同娘先回家,你爹他这一激动都分不清道了,哪里会招待客人。”
对白老娘,噢,自家娘这么熟稔的语气和拉拽,绮罗真是很受用,一点没有拘束违和感,绮罗觉得她或许能期待在白家度过的每一日了,遂也跟着高兴了起来,倒是没觉得刚才哭鼻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这也算是发乎情吗。
不过,绮罗高兴归高兴,后来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呢,可是不能就这么随了她娘家去。遂,绮罗拽了把她娘往前走的步子,含笑道:“娘,您先回去帮着爹招呼客人吧,我后头还有东西没搬呢。”自打第一声娘喊出口后,绮罗就没觉得喊爹娘又什么滞涩的,这不还喊顺口了,她那声‘娘’听在白老娘的耳朵里那叫一个舒坦。
舒坦的白老娘一听这话,忙就势顿住步子道:“啥?还有东西没搬,哟,你说说这个老大,也不说帮着妹妹将东西搬回来就急痴白咧的往回走,这要是丢了东西,可怎么是好。”说着还不忘朝着一旁憨笑着挠头的老大瞪了一眼。
白方木在父母跟前那就更是个憨了,听的他妹妹的话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如今再被他娘一瞪,立马露了苦相,忙忙地道:“我这不是怕爹娘等急了吗,得,是儿子不好,那您带着妹妹家去,我回头帮着人家搬行李。”说着就要往回走。
白家的房子并不是直接就临着河边的,她家同河边还隔着一小片的果树林子,如今正好是桃李花开的季节,若是白天绮罗定是会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地方的。
绮罗她们此时正是走在果林子的小路间,回家和往回走,回家就显的远了些,遂绮罗瞄了眼比之回头有些远的房子,有了决断,忙一把拉住她娘,对已经转身的白方木道:“哥哥慢着,你先送娘回家,我回头去迎迎。”
绮罗要往回走,白老娘如何肯,遂一听这话,忙摆手道:“不行,这黑灯瞎火的你路又不熟,回头一脚踩空了可就不好了,听话跟娘回家,让你哥哥去。”说完,想想孩子刚回来这么说有些不好,便又缓了语气,劝道:“你安心,别看你哥哥人憨,机灵着呢,东西丢不了。”
白老娘并不知道绮罗带了多少东西回来,在她看来顶多就是些随身的物件,遂话说的轻松的很。不过,回头她瞧见女儿屋里的东西的时候,有些咋舌了,更是后怕今儿之举,不过,她是半点没怀疑人家镖局的人,只是觉得自己胆子够大的,这么多东西也放心让旁人搬。
绮罗瞧着她娘这副架势,知道是拗不过了,索性小丫是个能办事的,遂点头道:“也好,那就哥哥去吧,关照小丫天晚了不必弄得多顺,直接先般到我屋里就行了。”说完,绮罗想着也不知自己屋子如何了,便又对她娘道:“娘,我屋可空出来了?”
白大娘一听这话,忙点头道:“安心,弄好了,弄好了,你爹和你哥去年就给你另造了两间房,连着里头的家具都是新的,你回来了,娘是再不会让你吃苦了,不管好孬的,总是要给你最好的。”
这话一下子就打动了绮罗,心里呼啦啦的觉得好温暖好温暖,也知道娘这是慈母心肠,自己不好违逆了她的好意推辞不住,在一个,她其实在路上就听她哥哥说了家里给她造了新屋子的事,遂这时候也不觉的特别吃惊。
因为有底,又因为她娘的真心,绮罗也不矫情,直接谢道:“娘还是我想的那般,谢谢娘,呀,我这一回来就有新房子住了,真好。”说完,又想起来不妥,不觉又顿住了口,问道:“娘,我住了新房子,哥哥嫂子侄儿住哪里呀?可不敢让他们没地住。”绮罗嘴上说没地住是假,其实是怕自己占了好地,让她嫂子心里不舒坦。
听的绮罗说‘娘还是我想的那般’,白大娘心头一酸,眼泪眼看着就又要往下落了,可想到女儿刚回来就已经陪着自己哭了一场,不能让孩子再跟着伤心了,只得死命的忍住。
又听女儿话里话外那意思怕自己占了好地,惹嫂子不快,白老娘立马来了精神,直接吸了吸鼻子,保证道:“你哥他们有地方住,你那房子娘还做的了主,你安心住着好了,日后你出嫁了,那屋子娘也给你留着让你归宁时住。”
白老娘这话在乡下可是极为不妥当的,谁家有能力留着房子给小姑子住?且别说在乡下了,就是在城里,大户人家若是住的憋屈,也不会紧着出嫁的女儿的,遂绮罗听了这话,知道白家爹娘是真心欢迎她回来的,心里那叫一个踏实。
第195章 相处
绮罗因为她娘的直言维护,心里美的很,遂便笑眯了眼道:“娘,我这刚回来,您就说这个,我可是不依。{ }”说完,故作娇羞的红了脸,其实绮罗也真有些觉得不好意思,她娘这说归宁,对于在古代生活了十几年的绮罗来说,自然是懂的这词的深意的。
对女儿的撒娇害羞,白老娘可是熨帖的不得了,她素来就是个爽利的,这会子缓了过来,就更是伶俐了,知道女儿这是害羞了,遂忙对一旁的傻儿子道:“我带着你妹妹家去了,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地帮着运东西,也好早点带着人家帮忙的回来吃饭。”
白方木此时瞧着他娘和妹妹和睦的半点生疏都没有,心里彷如吃了蜜般,半点不在意他娘又喊他傻,连连点头道:“哎,哎,我这就去,娘眼睛不好,妹妹小心些搀着娘。”说着,他又有些后悔地道:“还是我不好,明知道道黑,怎么就没带盏灯出来。”
听的他嘀咕,白老娘好笑地啐道:“行了,自家门前这么点子路,摸黑都能走,这会子才到哪,哪里还需要个灯笼了,被人听见了,没得臊死,去去,这路上可是平实的很,就算是我全瞎了也能安生走到家。”说完也不理会白方木,拉了绮罗边往回走边道:“我们不理他,走,娘带你去洗洗,一会给你拿好吃的,可是饿了?”
绮罗这个人古代连着现代可以说一个人孤独惯了,除开同珍珠几个极为要好的姐妹们打闹时互相有个拉扯外,平时她是极为不习惯旁人对她如此亲近的,可奇异地她一点也不排斥白老娘,哦,她娘的亲近,且还有些享受,直觉里,绮罗知道白老娘对她的好是没有半点私心的。
绮罗心里高兴,嘴上也是乐意添蜜的,忙应和她娘道:“嗯,不理我哥,让他急,不过,娘,我饿倒是不饿,路上隆昌镖局的人拿了糕点给我们垫吧过了,对了,我还打包了好多,回头给爹娘和我哥嫂侄儿尝尝。”
“好,给他们尝尝,我儿就是有心……”白老娘如今是女儿说什么都好,忙忙地笑应着绮罗。
母女俩边说边走那是高兴的很,俩人渐走渐远,她们身后还没走的白方木瞧着,那是只知傻傻地咧着嘴笑,心里涌动着一种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感觉,圆满。怕他娘训,白方木也就愣了一会,便挠了挠头,往河边走去。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镖局的小厮本就跟来了几个,又有白方木这个领路的,再加绮罗大部分的家当都送去了别院,没一会,众人就将行李送到了绮罗的院子,且还简单地给绮罗布置了下,免得第二日绮罗来收拾的时候太费劲。
且因为收拾完了行李,天色实在是太晚了,小丫和方柱子怕太过麻烦白家人,酒是直接没喝,只草草用了些吃食就硬是带着镖局其他的兄弟走了,不过,船留下了,他们人走的是白家西边林子外通向马场的小路。当然,这个可是暂时可是瞒着白家人的。
镖局的人一走,剩下白家一家人,突然白老爹和白老娘这夫妻俩便有些不自在起来了,好似刚才的那股子冲劲都随着镖局的人一起走了,人这一冷静,他们心里即使有再多的话想对女儿说,都已经无法开口了。
绮罗一开始正打量着自己日后住的房间,没注意房间里突然冷下来的气氛,待她十分满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爹娘突然都有些别扭地互瞪着,哥哥也愣在一旁担心地看着父母。
这下子绮罗有些惊住了,通过初次见面的相处,绮罗对白家一家人的性子多少是有些了解,且映象还特别的好,当然这里头是有亲情在的,不然绮罗也不会这么快的就认同,遂瞧见他们这样,心里有数了,不过,不好说,只关心地问道:“爹娘,您们这是怎么了?”
绮罗这么突然地一打岔,屋里刚才还凝滞的气氛一下子就散开了。白大娘最是个爽利的妇人,且心里也是个有成算的,见女儿与自己相像的脸上没有半分疏离地神情,问的话也自然,突然就笑了,没有先回答女儿的话,倒是先冲着老伴道:“瞧瞧你这当爹的,还不如个孩子有用,你看,孩子可是半点怨气也没有,有什么直接说吧,自家的孩子不会说什么的。”
白老爹素来拿媳妇当个宝,这么些年因为女儿的事心里有愧,就更是老婆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且他也不傻,早就察觉出女儿的好了,遂忙憨笑道:“是,是,瞧我这当爹的,还没个孩子通透。”说完,真就不矫情,直接对看过来的绮罗道:“芸娘,你爹我代你娘和自己对你说声‘对不住了’,早年为了家里将你给卖了,这些年,你娘……”
还真是为了这个事,别说她本就不怎么在意,只自打左德昌给她说了爹娘当初的为难和不舍之后,绮罗早就不怎么介怀了,再加这一次双方毫无芥蒂的见面,绮罗自是一点也不觉得委屈,遂忙拦住她爹的话头道:“爹,快别说了,我懂都懂,您若是仍旧当我是当年的小芸娘,就被同自己个的女儿说这些个客套话,忒见外了。”
听的女儿这么说,白老爹和白老娘真真是喜极而泣了,再听她说见外,老俩口吓了一跳,忙齐齐地道:“好孩子,好孩子,当年苦了你了,好,不说了,不说了,自家孩子是不用多说。”
白方木自然也感觉到了这次回来的绮罗同上次京里见到的不同了,他没多想,只觉得妹妹回家果然是好事,瞧着人都和缓了很多,遂忙道:“行了,一家人没啥谁对谁错的,说多了,就如妹妹说的,生分了。”
儿子的话,关键的时候还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