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廷和想了想,说道:“司空山上倒是建了一座神兵池。”
“神兵池,这是何来历?”叶信芳不解的问道。
“这神兵池,就建在三清观之内,据传其内藏有神兵,但几百年来,也没有人真的见到过。”许廷和解释道。
叶信芳很是庆幸宋修之和许廷和也参与了这件事,二人一个是人形搜索引擎,另一人是资深旅游达人,若是没有他们,自己光是找资料怕都要找瞎眼睛。
他隐隐能够感觉到,在司空山,一定是藏了什么东西,这个谜底,似乎离解开之日不远了。
“先生,修之,似乎许多线索都指向了司空山。”叶信芳神色郑重的看向二人,说道:“我认为有必要,亲自去一趟司空山。”
许廷和点了点头,说道:“虽然不知你是如何得出,这谜底与道教,与司空山有关联,但是既然你是国师预言之人,想必是有你的理由,老夫也不会追问,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你们去一趟也好,也许会有大收获。”
叶信芳听着他这意思,似乎是不会与他们同行,恭敬问道:“先生您不去吗?”
许廷和摇头叹气,“年迈体衰,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孙茂行那个老家伙一般,一把年纪还能活蹦乱跳,黄沙之地都能活着回来。”
“黄沙之地?”叶信芳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上一次还是从平西王口中说出来的。
“你不知道?也对,你毕竟才参与此事,许多线索都不清楚。”许廷和和宋修之也是最近才参与这件事,但是他们有足够的时间,阅读前期的许多资料与线索,而叶信芳是比较厉害的,刚来就推动整个工作有了大的突破。
“还请老先生指教。”叶信芳说道。
“大概是六年前,暗卫从藏匿的李家后人手中抢到了一个机关盒子,中间还曾经走漏过风声,两个暗卫想要私藏盒子,最后被暗卫的人抓获。”
许廷和似乎知道许多内幕消息,而叶信芳想到皇帝和月奴还口口声声说暗卫里面没有叛徒,难道这两个人觉得被清洗掉的暗卫就不是暗卫的人了吗。
“您说两个暗卫?是一男一女吗?”叶信芳突然问道,他想起来几年前那个雨夜,想起了当时如同修罗一般的月奴,以及他的那句“这不是你们该拿的”。
“是否一男一女,老夫就不得而知了。”许廷和接着说道:“孙茂行手底下,最大的进展恐怕就是两个盒子了。”
一个机关盒子,一个暗格里的盒子。
“那个机关盒子,最后指向黄沙之地吗?”叶信芳继续问道。
许廷和点了点头,说道:“那个盒子解开,里面是一张羊皮地图,其中标记的地点,正是黄沙之地的一个地方。”
“而黄沙之地里面,有去无回,许多人进去了,最后出来的只有孙老先生一个,那张地图的原图还弄丢了,如今有的,这是临摹的地图。”许廷和将前尘往事跟他介绍清楚。
不久之后,叶信芳看到了那个机关盒子,听许廷和说话时轻描淡写的模样,还以为很是轻松,见过之后,光是看拆解开的细密零件,叶信芳都觉得头皮发麻,一方面怀疑起李元齐是个理科生,一方面也对孙茂行充满了敬佩,这样复杂的盒子,李家后人几百年都没有打开,却被孙茂行打开了,说他是第一聪明人真的不为过。
叶信芳跟皇帝禀报最新的进度时,这个年过不惑的帝王,像是多年夙愿终于达成一般,脸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喜悦,催促着叶信芳启程,甚至派出了月奴同行。
第116章 同行
皖地偏远; 叶信芳几人既然要去; 就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光是准备行囊就耗去了许久的时间。
因为这是秘密出行; 叶信芳只是跟家人说要外出公干,杨慧见他一副不能说的模样; 也没有细问。
“既是公干; 能不能将善安也带着?”杨慧忽然问道。
叶信芳满是不解; 不知她这是何意。
见自己的丈夫看过来; 杨慧解释道:“善安跟修之一般大小的年纪; 虽然比不得他聪慧会读书,但也是乖巧懂事,男孩子到了年纪,都是要出门见见世面的; 如今他日日在家中对着一屋子的女人,时时盯着眼前的一方绣棚; 我怕他……”
杨慧的话没有说完,叶信芳心中已经明了; 之前守孝的时候; 他还日日盯着家里的那些孩子; 而如今天天都有公事,天天早出晚归,早上出门时,孩子们还没起来,而晚上回家时; 大多都已经睡下了。
叶信芳忽然想起来,他似乎有很多天都没有与家人在一起,好好的吃一顿饭了。
“此行机密,我也不知是否可行。”叶信芳有些心动,但还是心存顾忌。
“既然如此,那相公就当我没说便是。”杨慧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角,上面锈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这身衣服还是叶善安给杨慧做的,她一想起如今爱制女装的叶善安,心中就有些忧愁。
杨慧觉得,从前过的是苦日子,让叶善安跟在张氏身后学刺绣,也算是学了一门手艺,日后如有意外,也能养活自己。而如今叶信芳已经高中了,若还是让善安扎在刺绣堆里,要是传出去,不仅害了善安,更是害了叶信芳。
“你先别着急,我问问上峰再说,且这次可能要经过徽州,当地的徽绣很有名气,善安估计很想去。”
杨慧听到前头,脸上还很高兴,听到后头,就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了。
“善安也不小了,要么学着你读书,要么学着管铺子做生意,家中就那几个孩子,总不能让他一直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杨慧忧心忡忡的说道。
“善安是要继承娘的衣钵,等他大一些,我给他开间绣坊,他既然读书上没有天分,何必强求,强扭的瓜不甜。”叶信芳说道,他是想要因材施教,而叶善安也确实无意读书,并非所有人都愿意走前途最广阔的那条路,如今家境殷实,何必压抑孩子的天性。
“相公如此说,那日后阳儿呢,他也能不读书吗?”杨慧问道。
叶信芳的想法显然十分清奇,说道:“若阳儿不爱读书,那就不读,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好吗?”
“他要是成了一个纨绔,相公也觉得好吗?”杨慧追问道。
“纨绔?当纨绔也没有那么容易,如今他还小,日后只要品行端正,又有何惧?且儿子不读书,日后若有了孙子,总有一个要读书的,日后也算是后继有人。”
杨慧依旧不认同他的想法,夫妻几年,终究因为这件事,闹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
离去之前,叶信芳几人以游客身份仔细的看了一遍思故高塔,叶信芳有预感,就如同之前指向黄沙之地的那幅地图一般,他也许会在司空山会有收获,但司空山却不是终点。
那几个帮忙的文人,最后也没有与他们同行,因是低调行事,故而皇帝只派遣了月奴随行。
“你一个人,够吗?”宋修之有些迟疑的问道。
“你这样的,我一只手能打十个。”月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他如今的嗓子似乎好了很多一般,虽然声音依旧难听,却不像之前那般说起来一字一顿的。
“怕是遇敌之后,你一看人多,就先跑了。”宋修之还是有些怀疑,想起院试路上的经历。
月奴也不介意宋修之的怀疑,说道:“放心,我就是跑,也会把你抱起来再跑。”
宋修之气鼓鼓的看着月奴,知道对方这是笑话自己个头矮了。
叶善安最终还是留在了京城,没有跟随三人同行。
叶信芳本想邀请孙茂行一同前往,但却被秦中羽拦住了,甚至叶信芳想与孙茂行告别,都被阻拦了下来。叶信芳不知道的是,他前脚离开京城,为防止走漏风声,后脚皇帝就将思故高塔中那几个帮忙的文人控制了起来。
哪怕是许廷和老先生这般名满天下的大儒,身边也都派人严密监视。
而月奴跟随两人上路,也很难说清楚,是保护还是监视。
马车出了京城,晃晃悠悠的在官道上走着,本以为一路会是风平浪静,但离开通州之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古时马车速度慢,日行四十公里都是很快了,从京城到通州,用了大半天的时间。
通州是京城的门户,来往京城必经之地,达官贵人极多,暗卫虽然身份隐秘,但月奴这张脸,还是有一些人见过的,叶信芳几人既是秘密行事,自然不敢多做停留。
入城倒还算平稳,出城时却被堵在了城门口,月奴微微压了压头上戴着斗笠,怕被人认出来。
“叶大人,宋小举人,前面似乎在搜查,我们依旧做寻常客商模样,可否?”月奴低声问道。
宋修之和叶信芳自然没有意见,原本他们大可以走官员通道,如今也只能装的跟个平民一般。
“两位差大哥,今日为何搜查如此严密?”搜查的时候,叶信芳问道。
那官差本是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听到叶信芳这般问话,顿时神色一变,朝着另一个官差招了招手。
月奴见此情景,就觉得要糟,看了叶信芳一眼。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这么问?”又过来一个官差问道,他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
叶信芳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然惹得对方这般如临大敌,笑着道:“差大哥,我等几人,是京城的行商,这次途经通州,是要返回故里。”
“行商?”那官差眉头紧皱,右手按在刀背上,似乎马上就要拔出一般。
“做什么生意的,在京城哪一片?家乡在哪里?”那官差追问道。
叶信芳随口撒的谎,想着怎么圆,便迟疑了一会,才说道:“家在琉省西宁府,在京城做布匹生意,平安坊那一片。”
“你为什么要想那么久?你是不是反贼的同谋?”官差直接将刀拔出,刀刃在下午的阳光下,泛着粼粼的白光,“将这三个人拿下!”
反贼?牵扯到了反贼,叶信芳暗想,难怪会如此严格,连多问一声对方都要怀疑。
“叶老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叶信芳和官差同时转过头去,看到那说话之人,叶信芳只想扶额叹息。
说话之人不是旁人,而是小傻子沈琅。
“沈公子,您认识这个行商?”官差显然是认识沈琅的,恭敬问道。
“自然认识,这位叶老板,跟本公子有几分交情。”沈琅吓着说道。
“既然是沈公子的朋友,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官差变脸很快。
沈琅抬眼望过来,笑眯眯的道:“叶老板,既然都是回西宁府,要不要同行呀?”
叶信芳本来心里松了一口气,但看着沈琅笑得这般模样,又觉得心里有些打鼓了,总觉得这小子似乎在打什么鬼主意。
沈琅自家的马车也不坐,死活赖着爬上了叶信芳的马车,叶信芳根本不得拒绝 。
“我不回西宁,等到前面我们就得分开。”叶信芳先给他打了一个预防针。
沈琅却一点都不介意,眯着眼睛说道:“我又不傻,自然知道你不回西宁,信芳,你这是去哪里?”
叶信芳只觉得额头三根黑线,自己跟他根本不熟,他干嘛叫得这么亲热。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又干了坏事,被你爹送回老家?”
沈琅叹了口气,“我家老爷子如今年纪大了,脾气越发的古怪了,动不动就把人赶出家门,真是惹不得他。”
听他这么说话,叶信芳就知道,沈琅定然又做了什么事,“今日出城,谢谢你了,改日再京城遇见,我请你吃饭。”
“小气,就吃个饭啊。你跟我说说,你们这是去哪呀?”沈琅又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不是跟戏文里说的,微服私访呀?”
叶信芳只觉得头痛,往日里看电视剧中那些人微服出行,总不会遇到这样刚出门就被扒马甲的情况,怎么轮到了自己,马甲从来都捂不住。
“到了,你快下车。”出了城门,没走几步,便分出两条岔路,月奴将马车停了下来。
沈琅却没有下车,坐的稳稳当当的,“你不告诉我,我就跟你一起去。”
叶信芳还没有说什么,沈家的仆人已经跑到叶信芳的马车旁,苦口婆心的哀求。
沈琅却丝毫不为所动,叶信芳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见月奴掀开帘子,面无表情的看了沈琅一眼,就单手将他提了起来,扔下来马车。
沈琅被摔得哇哇大叫,见他们的马车打算离开,立马大叫:“月大人!我认识你,你是……”
还没说出口,就见月奴飞身下了马车,捂住沈琅的嘴巴。
“要想活命,嘴巴放老实一点。”月奴压在沈琅耳边说道。
第117章 傻子
沈琅却显然是个不怕死的小傻子; 没有一丝害怕; 反而笑着说道:“大人想让我放老实一些,就带上我一起; 这样我做什么您就能时时看着,如此才可放心; 你说是也不是?如若不然的话; 我可不能保证当个老实人。”
月奴抬眼看了沈琅身后的许多人; 低声道:“你要做什么本官管不着; 但若是耽误了差事; 怕是你爹也担待不起。”
谁知这一套威胁,对沈琅毫无作用,只见这小傻子毫不在意的说道:“担待不起就担待不起,反正我也是个纨绔; 既然是当纨绔,不就是该拖累家人才对。”
月奴见他如此油盐不进的模样; 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叶信芳见二人僵持了许久,当即跳下了马车; “月统领; 是我的不是。”
向月奴致歉之后; 叶信芳转而看向沈琅,低声道:“沈公子,此行危险,你千金之躯,不容冒险; 还是回去吧。”
沈琅却丝毫不买账,扬着头如同一个得胜将军一般,指着月奴说道:“我不管,我一定要跟你们一起,你休想骗我,有他在,能有什么危险?”
“你爹要送你回老家,这么多仆人看着,你要是跟我们走,他们能放心吗?”叶信芳继续说道,他只觉得每次看到这个小傻子都是心力交瘁。
然后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沈琅招了招手,沈家下人那边出来一个老仆,看着五十出头的模样,恭恭敬敬的低着头,像是聆听什么教诲一般的模样。
“少爷您有何吩咐?”
“你家少爷我,要跟这位叶大人去游山玩水,你们都不要跟着!”沈琅趾高气昂的说道。
“可少爷,侯爷让小人们跟着您,他老人家的吩咐,小人们可不敢不从?”那位老仆说道。
沈琅眉头一挑,恶狠狠的说道:“你们侯爷只要求我不在京城就可以,我去哪里他才不管呢!”
往常父母都巴不得子女留在身边,叶信芳也时常感叹自己陪伴孩子们的时间太少,没想到沈侯爷这么烦沈琅,也不知是因为沈侯爷画风清奇,还是因为沈琅太能惹麻烦。
叶信芳倾向于认为是后一种原因。
“我说可以就可以,你们快回云璋府,看到你们就烦!”沈琅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那老仆和身后的一干人等,却没有动静,依旧眼巴巴的看着沈琅,那模样是不打算放他单人离开。
“少爷,您要去哪,我们跟着您,若是回头京中侯爷问起来,知道您跟着别人离开,岂不是要责怪我等?”
沈琅烦的不行,见叶信芳和月奴两人抱臂站在一旁,如同看自己的热闹一般,当即脑门子一热,没好气的说道, “你们再烦我,我就一头撞死在树上,看到时候我爹是怪我不听话,还是怪你们不懂事!”
叶信芳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么不懂事,还有脸说别人呢,这还真是个熊孩子。
那老仆一脸焦急的看着沈琅,见沈琅丝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