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先喂了小包子们,把他们哄睡着了,她这才得到片刻的喘息。
“王妃,奴婢觉得这间客栈有古怪。”
墨冰有超强的观察力,她在房间的墙壁上,发现一个圆形的小孔。
或许走货的商人不晓得这小孔的用途,墨冰却知道,那里是对方吹迷烟的地方。
在山野中,总有很多家黑店,黑店中的伙计和掌柜都是山匪伪装,抢劫过路客商的钱财。
若是单纯抢劫还好说,很多人杀人越货,这群人十恶不赦,手上人命无数。
黑店让人防不胜防,因为他们不是固定的,这群人先杀了客栈的掌柜伙计,然后取而代之,在此作案。
莫颜进门后,也发现了反常。
第一,客栈伙计说话方式奇怪,看起来像是见过世面之人。
第二,一楼大堂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味道很淡,莫颜以为,在之前,客栈厨房里可能杀过鸡。
“外面下大雨,咱们最好不要离开。”
莫颜打开窗户,前方的路窄小,路两侧是泥土堆积的高山,大雨天最容易发生山体滑坡或是泥石流,己方不能冒险。墨冰,你把这瓶药丸给兄弟们送过去,每人一粒。
相信,在楼下吃酒的暗一,很可能发现端倪,万俟玉翎身边第一大暗卫,绝非吃素的。
今夜,还是要歇在客栈中避雨,隔壁的赵红袖怎么办?
为避免打草惊蛇,莫颜暂时不会通知赵红袖一行人。
片刻后,墨冰推门进来,走到桌前倒了杯热茶。
这群山匪分工明确,异常谨慎,送上来的茶汤没有问题,看来是要等半夜行事。
“墨冰,你对隔壁怎么看?”
莫颜悬起手腕,摇晃着茶杯,心不在焉。
小包子们还小,她这个当娘的,必须把任何危险都阻隔在外。
“应该无问题。”
墨冰下楼查探赵红袖家的马车,从车轱辘的磨损程度上来看,确实行远程,而且马车上有赵红袖的通关文书。
墨冰下楼这一趟,和暗一交换信息,赵红袖和赵家车夫所说,一般无二。
这个世界真小,赵红袖的未婚夫正是大舅娘逼迫表姐吕蓉定亲那人的大哥。
大舅娘说给吕蓉的是那户人家的次子,却是嫡子,而赵红袖定亲的,是庶长子。
对方是武将,镇守西南,家世显赫,不过莫颜不认为生出庶长子的人家,规矩能好哪去。
雨水敲打着窗棂,半夜时分,客栈里灯火熄灭,陷入一片黑暗中。
莫颜睁开眼,看着墙壁上的小孔,很快的,从内侧冒出一股白烟。
事先服用解药,这烟的味道仍旧让人头晕。
墨冰悄无声息端来茶水,莫颜定了定神,掏出袖兜中的匕首,做好击杀准备。这些人,是不能留着了!
很快,楼梯中传来吱呀的响声。
这群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并没有多少硬功夫在身,靠着的是下三滥的手段。
为首的,正是接待众人的掌柜,他的眼睛在黑夜中露着凶光,没想到大雨夜,还能干一票。
莫颜的房间紧挨着走廊,山匪要去赵红袖的房间,首先要经过此地。
莫颜把小包子们放到安全地带,等山匪进门后,她快速掏出匕首,对着对方心脏,快很准,一刀毙命。尸体“扑通”一声,引来另外一个山匪查探,“我说老三,你小点声,别吵醒那几个娘们!”
“就是,咱们兄弟好久没找乐子了,你看那带着孩子的妇人,虽然长的不怎么样,但是那胸脯,啧啧,定是又嫩又白!”
“哈哈,说不定还有奶喝呢,有口福了!”
尽管几个人压低声音,但是在夜里,仍旧听得真切。
莫颜冷冷一笑,等众人进门,这次她吸取教训,杀人后堆在那具尸体之上,只留下轻微响动。
墨冰站在走廊的昏暗角落,没有发出任何呼吸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等山匪准备进入赵红袖的门,墨冰一个跳跃,黑夜里,只能看到一道流光,山匪被削铁如泥的刀剑,斩得四分五裂。
楼下,暗一带领其他护卫,端了山匪的老巢,并且在地窖中,发现多具尸身,应是近期被杀害,还没有来得及转移走的。第二日一早,大雨并没有停止,只是比昨夜小了些。
赵红袖起身,没察觉到一点异常,笑眯眯地过来问候莫颜。
“虽下雨,但我们还有急事,红袖,要一起上路吗?”
莫颜不想在这个阴森森而死气沉沉的凶宅多呆一刻钟,一大早就通知手下赶路。
“咦,真是奇怪了,伙计和掌柜哪去了?”
赵红袖下楼要早膳,发现大堂空无一人,昨夜给的押金退不回来,她以为遇见无赖店家,抱怨几句。
山匪身上只有几张小面值的银票,掌柜的钱匣子全被莫颜劫走,杀人越货之人,现在变成了她。
☆、第020章 千钧一发
天色暗淡,此刻的聊城下着小雨。
一场雨从昨夜延伸到第二日一早,并没有停歇。
士兵们欢呼雀跃,一场雨,缓解了暑气,敌方的地势低洼,忙着转移营地,己方能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
万俟玉翎负手而立,思绪飘远,他在担心莫颜母子,此行他没陪在身边,总觉得有些不安,心里空落落的。
南边小国三五天进犯一次,己方为虚张声势,不得不主动发动进攻,万俟玉翎作为统帅,着实不能擅自离开营地。
从聊城到颍川,最快要行五天时间,来回就是十天。
不单单是聊城,和大吴接壤的阜阳县也是军事重地,万俟玉翎答应洛祁,助他一臂之力,不可失言。
人虽在营地,他的心思已经跟着莫颜一起,时刻担忧她和宝贝宝宝是否吃住的好,路上有没有吃苦。
万俟玉翎用了二十几年,才明白担忧一人是何等滋味,原来,真有一个人是比他性命还重要的。
话本子上所谓的情爱,万俟玉翎不了解。
在他五岁那年宫宴,戏班子唱了一出戏。
其中一幕,女子为男子挡下刀剑,吐血而死。
这些平日里有良好礼仪修养的夫人们顿足捶胸,嚎啕大哭,不顾君前失仪。
记得当时,他看到父皇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觉得新奇。
后来,带着疑惑的万俟玉翎,问了自己的师父。
他从小就感觉到自己与别的孩童不一样,他不喜欢玩具,对爬树打鸟,拽宫女的裙子等无聊的行为没有任何兴趣。
万俟玉翎喜欢找个安静的地方,静静看书,他的世界,只有一人。
师父说,这是中寒毒对他造成的影响。
凡事都有两面性,清冷的性子,以旁观者的角度对事对人,会看得清楚更长远。
不近女色,不会为表像所迷惑,犯英雄难过美人关的大忌讳。
人只有没有软肋,才无懈可击。
这是曾经,万俟玉翎活在自己的世界,无欲无求,一切按照原定轨迹,生活平淡,没波澜,也没惊喜。
如今,他有牵挂,有软肋,有愿意为之付出全部的人,他要莫颜,也要江山。
江山是万俟家的,他应得之物,他要打下这天下,让莫颜坐拥最高位,不必为任何人低头下跪。
“主子,京都密报。”
李德进门,见自家主子发呆,他撇了撇嘴,天底下,能让南平王记挂的,只有王妃其人。
“拿过来。”
万俟玉翎接过蜡油漆好的信封,前面说的是京都的消息。
万俟御风被神仙米分害得不轻,不仅不能人道,开始出现抽搐,口吐白沫等征兆。
最严重的一次,晕倒在早朝上。
文武百官得到风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大越四面楚歌,皇上病重,喜怒不定,勉强支撑。
后宫妃子无一人有身孕,没留下子嗣,万一万俟御风暴毙,那么,整个大越就是南平王万俟玉翎的。
能在朝堂上混的,官位都不低,众人多了个心眼,相邀交好的大人暗地里商议。
站队最忌讳墙头草,必须坚定,如今南平王暂时顾及不到京都事,正是他们卖好的最佳良机。
也有人认为是皇上故意为之,趁机考验文武百官的忠心。
莫中臣和吕氏还在大牢蹲着,万俟御风没有当即斩杀,他手里留一张底牌,等于给自己留条后路。
一切在万俟玉翎的计划中,按照设计好的步骤进行。
看到后面,他绷紧面容,寒眸凝结成冰。
骤然降低的温度,让李德抱了抱胳膊,他缩着脑袋,不解道,“主子,京都出了岔子?”
能让处变不惊的南平王色变,定是发生大事。
“李德,备马。”
万俟玉翎手背青筋凸起,他声音冷凝,没有温度,转过身,走到内室,取下墙上挂着的宝剑。
李德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愣神,外面还下着雨,主子要去哪里?
“备马,本王要去颍川,可能耽搁几日,军中一切,由两位副将做主。”
信上的内容,让万俟玉翎冒冷汗。
京都前段时间天气反常,一连几天大雨,耽误传信,等到他收到消息,已经晚了。
信上说,万俟御风已经把目标对准莫颜和小包子们,派出大内高手,合力击杀。
若是在聊城,有万俟玉翎在,万俟御风派来潜伏的人不敢轻易动手。
可是事情偏偏有巧合,莫颜带着小包子们正在去颍川途中。
他要赶去,不然,或许来不及了!
李德呆愣片刻,吩咐手下人备马,他接过信件,眼中露出了然之色。
果然,涉及到王妃,主子方寸大乱。
“王妃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两军对战,主帅怎能轻易离开战场?这是违反军纪!
李德拐弯抹角,委婉地提出。
这边,万俟玉翎已经换好衣衫,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追赶莫颜一行人。
即便是有护卫们保护,有暗一和墨冰,他还是不放心。
“主子,军中不能没有主帅……”
万俟玉翎充耳不闻,无动于衷,李德哭丧着脸,跪倒在地,“您不能置边境三十万的将士性命于不顾!”
战争残酷,南边小国随时来袭,万一主帅不在,如何善后?
李德着急的快哭了,却无可奈何,他的话,万俟玉翎根本听不进去。
“李德,让开!”
万俟玉翎不想耽搁时间,晚一分钟,莫颜和孩子们很可能经历凶险,所以,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她身边。
“军中无主帅,却有副将,仍可指挥。”
万俟玉翎清了清嗓子,垂眸看着磕头的李德,一字一顿,却有千钧力量。
“可是,王妃只有本王一人。”
莫颜有个三长两短,按照约定,他只会追随,那时候军中才是真正的无主帅,不仅如此,大越再无战神南平王。
孰轻孰重?
“你还想拦着本王吗?”
万俟玉翎把剑挂在腰间,几句话,已经用尽全部耐心。
李德擦了擦汗,心里嘀咕,自家主子是什么理论?
作为男子汉大丈夫,家国天下,怎能被女子牵着鼻子走?
李德脑海中回想起当年血战那一幕,他为墨香挡刀,若不是运气好,对方砍偏了,他可能活不到现在。
对于战争,万俟玉翎制定好策略,临行之时,他递给李德一张草图,若是几天内两方交战,就把草图交给副将,对方自然明白其中诀窍。
策马行在雨中,万俟玉翎不断扬着马鞭,万俟御风,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把主意打到莫颜身上,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看来,于太后偷情所生的杂种,是不能留着了。
一场雨,断断续续地下个没完没了。
莫颜拉开车窗,看了看天色,若不加紧行程,今夜又要露宿荒野。
“王妃,前方发生了山体滑坡,咱们的马车过不去。”
暗一接过墨冰端的热茶暖身子,用手指着前方空地,山体滑坡引发小范围的泥石流。
断树,石头,泥土等堆积成小山,若是等官府的人来抢修,又要耽搁两三日。
“绕路吧。”
官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地,想等也没地方,赵红袖和莫颜一样,也着急到颍川去收购人参,一行人结伴,退回之前的岔路口。
天已经彻底黑了,地上到处是浅坑,凹凸不平,马蹄子踩在水里,溅起一朵朵水花。
莫颜跟着马车摇摇晃晃,到现在还没有用晚膳,三个小包子好打发,而她再也不想用点心充饥。
“王妃,还有一个时辰,必定能走出去,到时候即便是不进城,周围也会有百姓人家。”
有人家就好,村人家里有面条有青菜,墨冰带了胭脂米和宣化火腿,可以煮粥或者下汤面。
“刚才那地方不安全,没准会再次滑坡,咱们选的这条路,稍微好一些。”
趁着天还没黑之时,莫颜观察过,两边多是石头山,她权衡利弊之后,才决定绕路而行。
宝贝和宝宝睡得不安慰,兄弟俩心有灵犀,动作一致,齐齐地打了个呵欠,然后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这是饿了。”
莫颜习惯地打开衣襟喂奶,小包子牛牛也醒了,喊叫几嗓子。
本来宝贝已经吃饱了,见牛牛眼巴巴地看着,他反倒不着急,慢慢悠悠。
牛牛见喝奶无望,急切地大哭起来。
双胞胎齐齐地鄙视牛牛,眼神里带着轻蔑,好像在说,“没出息!”
“这么小就有心眼了,像谁呢?”
莫颜把两个小的抱走,安抚牛牛,她和皇叔大人说好好培养双胞胎,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结果还没来得及培养,两个小家伙已经能一起欺负人了。
果然,皇叔的基因太强大。
莫颜正在想着,只听一道利箭的声音响起,射箭人手臂有力,箭矣被钉在马车上。
“王妃小心!前面冒出来几十个黑衣人!”
暗一抽刀,没有离开马车,与迎面的黑衣人战在一处。
借着雨夜的遮掩,黑衣人行踪诡异,己方没有察觉。
莫颜心下一凛,顿时明白些许,看来这些人早有准备,那么官道上的山体滑坡,原是这些人制造出来的幌子。
为了把一行人逼上绝路,可谓是用心良苦。
暗一和黑衣人过招,感到很棘手,对方招式狠辣,与一般死士比,功夫只高不低。
对方完全没有隐藏身法套路,似乎是大内暗卫的招数。
万俟御风是想和自家主上彻底撕破脸?
黑衣人们统一着夜行服,脸上蒙黑色面罩,背后背着弓和箭筒,腰间悬刀,气势汹汹地将一行人围住。
窗外传来武器的碰撞声,叮叮当当,赵红袖家的车夫被牵连,背后中了一刀,马匹受惊,挣脱缰绳,只剩下歪歪扭扭的车厢,倒在草丛里。
赵红袖头一次遇见这样的场面,她哆嗦着手,用帕子堵住想要尖叫丫鬟婆子的嘴,“你们是想把人引过来?”
丫鬟婆子颤抖着摇头,瞳孔放大,满是惊惶之色。
黑衣人身手利落,绝非是乌合之众,对刺杀非常有经验,众人杂乱中带着章法,步步紧逼,围拢莫颜的马车。
“王妃,这些人的身法看着像是大内侍卫。”
墨冰眼睛毒辣,看准招式,己方带来的护卫是个中高手,可和大内侍卫对战,高下立现,被逼迫得节节败退。
刀剑碰撞的轰鸣声,足以震破耳膜,莫颜用棉花堵上三个小包子的耳朵。
牛牛惊吓得不知所措,张嘴刚要哭喊,被莫颜用了点温和的药米分,呼呼大睡。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哭嚎,凭借声音,对方可以判断精准方位,万一射箭就麻烦大了。
宝贝和宝宝两个小包子,扭扭屁股,眼里带着兴奋,好像有好玩的玩具一样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