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堂自是要去的,只是,师兄,他们两人在这里等你半天了,请你喝茶呢。”幽婆婆笑道。
剑宗老人不解,朝龙非夜投去质问的目光。
今夜要破解噬情封彧,事关重大,非同小可,这小子哪来的心思在这里耗着,喝茶?
他还以为这小子早就安顿好韩芸汐,在戒堂里等他了。
“师父,徒儿这回带芸汐上山,是专程来给你敬茶的。大婚之时,师父闭关,如今,这杯茶特来补上。”
龙非夜说着,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韩芸汐,“请师父喝茶。”
他这意思,是要韩芸汐随他一样称呼剑宗老人“师父。
韩芸汐接过茶杯便大步朝剑宗老人走去。然而,剑宗老人一言不发,仍是不看韩芸汐,而是冷冷地看着龙非夜。
明显,突如其来的敬茶,让他非常不高兴!
只是,这也不算突如其来,韩芸汐是龙非夜的正妃,来同他这位师父敬茶,天经地义,名正言顺。难不成,剑宗老人对于“正妃”一位,另有所想?
大云空大陆的婚俗里,敬茶是很重要的礼节,表示长辈对新人的接纳。
唯有正妻,正妃才有资格同长辈奉茶,妾侍侧妃之类,别说敬茶这种礼数,就是迎娶都不需要,一顶轿子从侧门抬进来便是了。
龙非夜带韩芸汐来见剑宗老人,既是带韩芸汐来“见家长”,更是要剑宗老人承认韩芸汐的地位,说得直白一些,就是要告诉剑宗老人别再把端木瑶塞给他了。
一室寂静,韩芸汐端着茶,一步一步朝剑宗老人走来。
剑宗老人和龙非夜对视,师徒二人之间似乎是第一次如此剑拔弩张,幽婆婆倒是玩味地瞧着韩芸汐。
剑宗老人的反应,韩芸汐看在眼中。
她一直都知道剑宗老人想撮合龙非夜,可是,也只有到了敬茶的时候,她才真正摸清楚剑宗老人的心思。
原来,时至今日,剑宗老人还不承认她秦王正妃的名分,还希望端木瑶坐上正妃之位。
韩芸汐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别说正妃,就是侧妃,就是侍女,端木瑶都休想!
她的脚步踩得更加坚定、有力。或许,剑宗老人会当众拒绝;或许,剑宗老人连拒绝都不会,会直接离开,或许,她会非常难堪。
可是,这杯茶,她一定要敬出来!
这不是逼剑宗老人承认她的身份,而是在跟剑宗老人表明她的身份。
韩芸汐走到剑宗老人面前,双手捧着茶杯,毫不犹豫跪了下去,大声道,“秦王正妃,韩芸汐,请师父喝茶。”
剑宗老人无动于衷,仍是和龙非夜对视,师徒两人对峙的目光中,到底藏了多少争执,唯有他们彼此知道。
“师父,请喝茶!”韩芸汐又请。
剑宗老人还是没理睬,一室寂静得可怕。
“师父,请喝茶!”
韩芸汐第三次求,剑宗老人仍是不理睬,龙非夜的眸光冷了,剑宗老人缓缓眯起了双眸,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就连一旁看戏的幽婆婆都有些紧张,剑宗老人鲜少发怒,但是,一旦发怒,后果难以想象。
指不定韩芸汐被被赶下天山呢。
岂料,韩芸汐忽然站起来,将茶杯放在剑宗老人身旁的矮桌上,欠了欠身,便走回龙非夜身旁去。
这……
剑宗老人分明很愕然,终于正眼朝韩芸汐看去,幽婆婆差点就笑出来,她看得出来韩芸汐是个倔强的主儿,不会哭哭啼啼,也不会撒娇哀求,她以为韩芸汐会长跪不起的。
可谁知道,这个丫头请了三遍之后,竟把茶放一旁的,不跪不请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告诉剑宗老人,茶她已经敬了,您老人家爱喝就喝,不喝拉到?
看着大大方方站在龙非夜身旁,表情平静的韩芸汐,幽婆婆忽然喜欢上这丫头了。她在信中暗叹,“可惜了可惜,这丫头若不是废材,那该多好呀。”
剑宗老人很快就从错愕中缓过神来,他端起了那杯茶。
喝,还是还回去,就在一念之间。
剑宗老人端着茶,迟迟没动,不知道他到底会怎么做,但是,很明显,他没有喝的意思。
“师父,这杯茶你不喝,徒儿放心不下。”龙非夜开了口。
这话,幽婆婆听不懂,韩芸汐也不全懂。
唯有他们师徒自己懂,如果剑宗老人不喝下这杯茶,龙非夜就放心不下,一放心不下就无法全力闭关,掌控噬情之力。
没错,龙非夜在威胁剑宗老人。
都说母凭子贵,其实,只要丈夫有足够的实力,只要丈夫心中有你,你并不需要拿孩子来当武器。妻,可凭夫贵!
韩芸汐之所以敢去敬茶,敢将茶水放一旁,不为别的,只因为龙非夜就站在她身后,撑着她。
剑宗老人握紧茶杯,差一点点就被茶杯握碎了,但是,他终究还是让了一步。
多年前,他曾经逼迫非夜许下承诺,一生一世保瑶瑶无忧,可是,这小子硬是不肯,那是他们师徒两人第一次大闹。
最后以师徒两人各让一步收场,非夜只许诺保瑶瑶到年满十八岁。而如今的龙非夜,早就不是昔日的龙非夜了,他不会再让步。
剑宗老人心中暗自叹息,时至今日,他才真正发现他的爱徒,长大了。
其实他也没有拆散龙非夜和韩芸汐的心,只是太疼爱瑶瑶了,不想瑶瑶委屈。如果瑶瑶做大,韩芸汐做小,这是最好的结果。他承认,韩芸汐这丫头的性子和聪明远远胜过瑶瑶,只可惜是个习武的废材。
这个节骨眼上,剑宗老人不想生事端,毕竟非夜将来必有称帝的时候,到时候的后位瑶瑶还有机会。
他一口喝掉茶,冷冷道,“连拳脚功夫都不会,且随弟子们叫师尊吧。”
言外之意,她这个废材没资格随龙非夜叫他师父。
韩芸汐大大方方欠了欠身,“是,师尊。”
师尊远远没有师父亲,但,至少剑宗老人把茶喝下去了,承认她的身份了。
注定不讨剑宗老人喜欢,韩芸汐也没想跟这位尊者亲近,也没想讨好,更没有想成为他徒弟的企图。
废材就废材呗,她一样活得好好的,过关斩将,斩妖除魔。她有龙非夜,还有小东西,怕什么?
茶算是敬了。
幽婆婆前面带路,龙非夜要正式闭关了……
第726章 她要和他一样,更强
戒律院的戒堂,一共有七七四十九间,每一间都有独立的院子,分为明室暗室两部分。明室和普通的房间没有两样,暗室则是石室密室。
如果是轻罪,就禁足在明室中,不许外出,潜心练剑;如果是重罪,便囚禁在暗室之中,刑满才可以出来,服刑期间,不许任何人探视。
龙非夜被罚面壁思过,相当于是被囚禁在暗室之中。
剑宗老人秘密前来,虽说只是要交待几句话,但幽婆婆是心中有数的,她将龙非夜安排在最隐蔽,也是最安全的戒堂中。
当着剑宗老人的面,龙非夜旁若无人般,拥抱韩芸汐。
一路过来,他的话很多。
韩芸汐跟他在一起,还是第一次听他在一天里说那么话呢。该交待的他交待了,不用交待的,他也交待了。
而今,他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很沉默。
韩芸汐一路过来都没有说话的机会,她正要开口呢,谁知道龙非夜忽然就放开了她,“等我。”
“会的。”
韩芸汐答应了,见他要放手,她急急又道,“等等,我还有件事。”
“嗯。”龙非夜等着。
韩芸汐凑到龙非夜耳畔低声,说的正是她给苍邱子那枚金针的玄机。
龙非夜点了点头,“极好。”
“还有其他事吗?”他问。
韩芸汐摇了摇头,他便要放手,韩芸汐又拦了,“还有件事!”
他耐心地将耳朵凑过去,等她说。
可是,这一回她却说不出什么大事来,其实,没什么事可以说了,只是……想他多抱一会儿。
剑宗老人和幽婆婆在一旁看着,幽婆婆冲剑宗老人无声而笑,剑宗老人只当没看到,他朝门外看去,一脸严肃。
韩芸汐心里那点小九九,龙非夜自是知道的,但是,他还是放手了,“乖,一个月而已。”
韩芸汐向来洒脱,可是,也不知道为何,这一回她却特别不想放手。
不想归不想,她还是放开了。
突然,龙非夜低头来攫住了她的唇,深深的吻了她一下,没有流连而是果断放开,头也不会地走近密室。
韩芸汐想跟,幽婆婆却拦下,剑宗老人进去之后,随手就关上门。
韩芸汐看着紧闭的石门,莫名的有些慌,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世界忽然间就空了,就剩下她一个人。
明明早就准备好的呀,怎么还是会有猝不及防的感觉?
打从那夜天宁帝都暴乱,他带她离开至今,两人似乎就没分开过了。其实,她并不知道即便在天宁帝都,他也一直暗中关注着她。
可以说,打从那一夜洞房花烛,她为他解毒之后,他们就不曾长时间分离。
如今,却要一墙之隔,分开一个月。
这是韩芸汐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咫尺天涯的难熬,他才刚进门,她就难熬了。
她想,她一定比自己想象中更爱这个男人。
剑宗老人说只交待几句话就出来,可是,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了,他还是没出来。
幽婆婆倒是没有催,她只交待韩芸汐一句话,“你来陪罚的,安分些,没事别乱跑。”
“明白,多谢幽婆婆。”韩芸汐认真说。
幽婆婆也没等剑宗老人,转身就走了。韩芸汐只知道剑宗老人是进去辅佐龙非夜练功的,其他的她并不懂。
她靠在石门上想听一听里头的动静,只可惜什么都听不到。
她想静下来心来,抓紧时间修行,储毒空间她还停留在第一阶,迟迟无法突破第二阶。要知道,他们虽身在天山,可是,天山之下,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尤其是那个神秘的毒术高手,正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武学废材如她,毒术必须更强,必须至强!
在修行中,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的。
韩芸汐在竹塌上盘腿而坐,努力想静下心来,谁知,她非但静不下心,反倒不小心把小东西给召唤了出来。
小东西正是毒水池里养伤养毒血,冷不丁被召唤出来,都没缓过神呢。它像个球一样在地上滚了好几滚,最终“嘭”一声撞在门槛上才停下来。
小东西爬起来,一边揉屁股,一边看着硬板板的门槛,一脸迷茫。
撞了那么大一下,居然不痛?
小东西想,它一定有长肉了。
它回头看了看芸汐麻麻,又朝门外看了看,正要跳出去,韩芸汐便喊住,“过来,别乱跑!”
小东西立马就窜到韩芸汐身上,吱吱吱叫个不停。
韩芸汐不懂,它便用渐渐的鼻子去拱韩芸汐手上那个白玉晶石手镯,像是在问韩芸汐,“龙大大呢,怎么不见了?”
“他要闭关一个月,所以,咱们得相依为命,明白吗?不许乱跑,不许惹麻烦,好多双眼睛盯着咱们呢。”
韩芸汐指了指暗室的门,低声交待。小东西听不懂,但是,它知道龙大大就在暗室里。
公子不在,龙大大也不在。
好吧,它来保护芸汐麻麻!
于是,小东西窝在芸汐麻麻怀中,纠结起一个问题,它到底是要替公子保护芸汐麻麻,还是要替龙大大保护芸汐麻麻呢?
它应该要替公子的才对,可是,龙大大已经很久没有把它扔出窗外了耶。
韩芸汐如果知道小东西这个想法,会不会一脚把它踹下天山去呢?这小家伙的使命就是保护她好不好,还需要替谁吗?
一日之后,剑宗老人才出来,石门一开,小东西立马从韩芸汐怀里窜出,动作快得像一阵风,要闯入暗室,可惜,剑宗老人不过一挥手,就将它从门外飞了出去。
这一回,小东西被撞得特别疼,它却还是咬着牙冲进来,只可惜,暗室的门已经关了。只见芸汐麻麻被一个一头白发的老东西拦在石门前。
小东西不知道这个老东西是什么人,它冲过来,拼命地拽芸汐麻麻对裙角,拼命地在石门上挠,它急呀!
暗室里有血腥味,虽然很弱,但是它还是轻易就嗅出来,龙大大一定是出事了。
“师尊,我就瞧一眼。”韩芸汐哀求道,她没闻到血腥味,但是小东西这么躁动,她也担忧。
“不想当他的累赘,你就安安分分守在这里。”剑宗老人很不客气。
韩芸汐退了回来,没说话,小东西更着急了,要攻击剑宗老人,幸好韩芸汐及时抱住它,将它压在怀里。
“乖,他不会有事的,他就在里头闭关而已。”
韩芸汐一安抚,小东西这才安静下来,剑宗老人看了小东西一眼,有些好奇。
“这是……”
“非夜送我的灵兽。”韩芸汐答道。即便面对剑宗老人,她的毒宗的身份也不能暴露。
剑宗老人也曾见识过不要灵兽,也就没把小东西放心上了,他转身就走。
韩芸汐朝石门看了一会儿,立马就关上房门。
她让小东西在门边守着,一有人过来就告诉她,她寻了个隐蔽的位置,席地而坐,开始修行。
她相信,一个月后,龙非夜会更强,所以,她也要更强!
剑宗老人秘密离开,苍邱子这边的探子还没本事察到他的行踪。
“龙非夜昨日就进戒堂,韩芸汐也在戒律堂住下。”探子如实禀告。
苍邱子刚刚往指甲里扎完针,正疼得脑袋抽经,半晌,他缓过劲来了,才冷冷道,“这笔帐老夫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他送到君亦邪那边的血样和毒针,至今都没有收到回复,无奈之下,他只能按照韩芸汐说的办法,时不时就拿金针刺一下指甲,以缓解疼痛。
君亦邪迟迟不恢复,苍邱子早了好几个毒医,检查出来的结果都一样,他腹部确实中毒了,但是无药可解。除了腹部,并没有其他地方中毒。
随着腹部疼痛的减轻,苍邱子也就不把希望寄托君亦邪那儿了,三日之后,他腹部的毒还真就全没了,一点疼痛感都没有了。
其实,君亦邪并没有收到苍邱子的信,因为那封信落在白彦青手里了,君亦邪还在冬乌族,一边设计谋害北历太子和二皇子,一边和那帮蛮族人沟通马匹买卖的事。
他对师父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他的心思都在马匹上,只要把马匹弄到手,北历就可以插足三国战乱,在北历待太久,迟迟没法搅龙非夜和韩芸汐的巨,他的心实在是痒!
四月的草原,美得简直无法形容。
悠悠牧草,遍地星星点点的全是野花,与其说这是草原,倒不如说这是花的平原。草原上最美的,莫过于花湖。所谓花湖,便是开满鲜花的湖泊。
四月湖中水草疯狂生长,浩大的湖泊漂浮起一大片一大片水草,水草上开门了花,五颜六色,一望无际,美不胜收,好似人间仙境。
白彦青乘一叶扁舟,挺在花湖中垂钓,没多久他就掉起一条鱼儿来,只是,那鱼竟通体发黑,分明是一上钩就被毒死的。
白玉乔看得心惊,惊的并非那条鱼,而是那么钓鱼的鱼钩。那分明是用苍邱子寄给师兄的金针做成的呀!至于那条鱼是被师父下毒毒死的,还是金针上本就带有剧毒,白玉乔就不得而知了。
她恨恨地看着,心知师父是没打算苍邱子来信的事情告诉师兄了。
师父,最近倒不关心武林的动静,连冷月夫人的死都无动于衷。
他关注三国战乱,更关注着中南都督府的每一个举动,他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