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跟他翻白眼了,李不凡竟然心情莫名地好了些,微倾了身子将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真心诚意地说了句:“这样挺好,太高的我不喜欢”
“哼”,左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猛地弯下腰去洗脸了,心里默骂一句:死变态!恋童癖!
左妃洗漱地很快,动作迅速地就爬了床,本来她还在担心着,李不凡到底走不走,结果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这边李不凡还在擦洗着身子,就听着她已经呼呼睡着了,看来她的戒心真的是已经放下了不少,他的一番努力也总算是没白费。
李不凡接下来的动作很轻,换过里衣才爬上了床,房间里只有微薄的月光,他凝目看着她的睡颜,心底一片柔软。
如果他再努力一点,她是不是就会愿意留下。
李不凡缓慢靠近她的脸,微薄的唇印上她的柔软,如蜻蜓点水般,很快就分开,淡淡的餍足浮现在他眼底。
“晚安”
☆、第61章 苟且偷生
南历五月十五,天气开始逐渐变得炎热,百姓们也都换上了薄衫短褂,城中有不少铺子都在门前支起了遮阳棚,随着出行逛街的人越来越多,街道上的车轿也如雨后春笋般多了起来。
人们时常就能见到,某处桥上,两台相向而行的轿子因为彼此不肯相让,而将道路给堵死。
又或者,某处街头拐角,来不及停下的马车恰好与另一方向上驶来的牛车撞了个正着,一时间牛嘶马鸣声,再加上人仰车翻的景象,街头道路又要被人潮围堵地水泄不通。
每年这个时候,京兆府的官兵们都得累成狗,然后厚着脸去找御城军借兵。
然而以上这些小事故都只能算是家常便饭,还有比这些更可怕的事,他们一般都只能向上天祈祷,不要发生。
可偏偏,还是发生了。
东达街今日新开了一家酒楼,名叫天上楼,这名字,果然霸气,想必背后的东家,也很霸气。
虽然,目前还没有人进去过,不过单看外面这奢华大气的门面,就已经强势扫平整条街,也许是整座城。
此时天上楼外面的空地上早已搭起了高高的架子,舞狮的,杂耍的,吹拉弹唱的,样样不少。
底下人山人海,简直比庙会还热闹,尽管天上楼掌柜的还没露面,不过外头的气氛却已经达到了高。潮。
其中大部分人是一副看热闹的兴奋模样,时不时地拍手叫个好。不过也有些人看上去兴致缺缺,只纠结着这路什么时候才能让开。
然而还有一些人,竟是一副凝重神色,隐隐还带着丝担忧,如果你仔细观察一下他们的衣着打扮,就不难理解为何此刻他们的表情这般不美丽,因为这家天上楼,以后是要和他们抢生意的。
最后一轮杂技表演结束,人们终于等到了这家神秘酒楼的主人,虽然,未必会是正主。
高台之上,艺人们潮水般退去,只见一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笑呵呵地站在了台边上,身后跟着两名年纪稍浅些的一男一女,其中那男子眉宇之间竟同他有几分相像。
此时这白胖男子微笑着环顾一圈,那目光看似没有焦点,却将底下场景尽数收入眼中。
“诸位乡亲父老,在下夏竹应”,体型虽然有些笨重,声音倒是洪亮如钟。
他才刚说了两句话,底下瞬间就传来一阵惊呼声,尤其是那些穿戴体面,满面红光的大管事大掌柜们,无一不是闻之色变。
夏竹应,只要是汴京城里做买卖的,无论是商贩还是巨贾,提起这个名字,都得说一句如雷贯耳。
夏家立足汴京已逾百年,首富之位更是不曾动摇,然而真正使得夏竹应名声大噪的原因,却并非他的首富之名。
而是十年前,夏家发生的那场变故。
几乎是一夜之间,夏家开在京城的所有铺子全都宣告歇业,也曾给汴京城带来一场不小的经济危机,虽然后来也慢慢缓过来了,但是整个汴京城,自那以后,却是再也没有夏家店铺。
想不到十年之后,夏家会重新将目光放回京城。
这样的财力魄力,比之当年,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清楚天上楼的背景实力之后,东达街不少掌柜的都看上去有些心如死灰,然而台上的夏竹应还在继续:“当年为谋生计,老夫不得已远走他乡,离京整整十年,如今重归故土倍感亲切啊”
他讲得声情并茂,泪眼沾襟的模样让底下不少人都感动不已,浑然忘记了,此人是南朝首富啊。
左妃一脸崩溃地站在人群外面,念慈和念安一左一右地护着她,三人却仍是不可避免地被挤到了外沿。
“不愧是高手在民间啊,这么睁眼说瞎话都不会脸红,啧啧”,左妃小碎步后退着,连连叹道。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啦,反正他也抢不着我的生意”,说着左妃扯了扯俩丫鬟的衣袖,准备继续前往名舶轩了。
随着夏竹应最后一句“还请大家多多捧场”,门楼上高高悬挂着的大串鞭炮便被点燃,上面沉甸甸地挂着的还有一串串的铜钱。
一瞬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呼啦啦的铜钱落地声也响起,人们蜂拥而上扑在地上捡起了铜钱,想要散离的人也被阻了出路,被人踩掉了鞋,被人挤到了帽。
直到人群大片地倒下,连绵不断的鞭炮声伴着人们的惊叫声,惊扰了道路边沿上停靠的马车,骏马嘶鸣着,车夫手里的马缰绳也跟着脱落,车厢里传出阵阵尖叫。
脱缰的马不断地撞开挡路的行人,在长街上疯狂地奔驰起来,沿途的遮阳棚一一倾倒,站在棚下的人也被压在了下面。
尚未走远的主仆三人猛然回头,便见着那发狂的马匹正朝她们扑面而来,十米,五米。
生死关头,左妃脑海中闪过唯一的念头是,孩子。
她猛然闭上了眼,蹲下身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就算用滚的,她也要保住肚子。
身上传来一股沉重感,念慈惊颤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夫人小心!”
左妃好想推开她,念慈这样抱着她,她没法儿滚呐。
虽然有个忠心护主的丫鬟让人感动,但是,这样护不住啊。
此刻左妃终于意识到,就算是在古代,举办些意外安全防护经验学习交流会,也是很有必要的。
“嘭”
五秒钟过去,想象中被马蹄踏成坑的痛感不曾传来,倒是耳边响起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左妃脑袋埋在膝间又等了五秒,安然无恙。
难道……她穿越之后,也自带主角光环了吗?
主角是不会死的啊!!!
左妃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喜极而泣。
龟缩了这么久图个啥,不就是为了苟且偷生!
既然主角不会死,那她还怕个球?!
“哈哈哈”,左妃突然抬起头,得意并且十分淡定地将两个浑身发抖惊魂未定的丫鬟扶了起来,拍拍她们的肩膀安慰:“不怕不怕啊,已经没事了啊,回去我给你们升职加薪啊”
安慰地差不多了,她这才转过身子,准备感谢一下出场拯救主角于危难时刻的配角。
“多谢这位壮士……”,出手相救四个字,左妃终是没能说出口。
离她三步之外,容貌俊逸的年轻男子正凝望着她,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此刻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他没有看漏前一刻那丫鬟奋不顾身地扑在她身前,亦没有听错那一声充满惊慌的“夫人小心”
原来,她早已嫁做人妇。
这一刻心中究竟是什么感觉,林素自己也不知道。
“不必”,他只能语气平淡地,回一句“告辞”
左妃呆若木鸡地站着,眼底似有泪意涌动,可她一眨也不眨,任由自己的视线漫上一层模糊。
他从她身侧擦肩而过,那一幕变得无限缓慢,好像她能听见他的心跳,也能看清他的容颜。
但她宁愿自己看不见,因为他的眼底眉间,只有疏离,只有陌然。
她不应该是主角的么?为什么林素不是男一号?这剧本一定不对!
左妃猛然回神,用力挤出眼底的泪,接着愤然转身紧紧注视着林素的背影,用她最大的力气喊:“林素你站住!”
声音清亮,却也遮不住浓浓泪意,那个正在行远的男子陡然顿住,就像是踩到了石头,脚底轻滑了一下,他停下脚步,却终究没有回头。
这股冲动过后,左妃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她愣了又愣,看着那个岿然不动的身影,终于想到了要说的话。
“东达街都乱成这样了,你都不管管吗?”,左妃跑近了两步,理直气壮地问他。
这个理由,简直不能再完美。
林素几乎是想都没想,头也不回地答道:“有御城军两位少将在,自然无需劳驾本官”
说完,他挺拔着身姿,迈步离开。
左妃彻底僵住了,谁在?
“御城军,一共有……几个少将来着?”,左妃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陷入了淡淡的忧郁。
“不多不少,东西南北四大营,共四名少将”,低醇的男声在她耳后响起,熟悉的音色带着股说不出的阴森。
左妃不禁打了个寒颤,李不凡难道是,反派男配?!暗黑boss?!
“你还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李不凡沉着脸绕她面前。
她眼角的泪都还没有干,他很想安慰自己说,她这是被吓哭的。
然而他并没有眼盲,他很确定,当他隔着长街一剑掷出,将疯马刺穿倒地的时候,左妃一脸淡定地扶着丫鬟们站了起来。
还拍打着她们的肩膀安慰,回家给升职加薪。
直到她看见林素,淡定的表情瞬间崩溃,眼睛里只剩下伤心,以及带给她伤心的林素。
甚至连十步之外的满面担忧的他都没有看见,这一刻李不凡才真正明白,之前的心碎,都不叫心碎,叫心裂。
现在,才真叫心碎,成灰。
“啊,今天天气真不错啊”,左妃装模作样地仰头看天,就是不敢看李不凡。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啊,哈哈,那什么,我店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啊”,说完左妃转身就要溜。
李不凡脚都没抬,单手扯住她后颈衣领,“你走错方向了”
“哦对对对,在这边”,左妃乖乖地退了回来,抖了抖肩,小心地问:“可以放开我了吗?”
“你很希望我放开吗?”,李不凡拎着她衣领把她转了个身面对着自己,眼神定定地望着她。
显然她喜欢林素的事情已经被李不凡发现了,所以他这句一语双关的问话,一定必须不得不小心回答,否则的话,就算主角不会死,各种血肉糊糊的折磨也是少不了的。
左妃被自己脑海里的画面吓到了,不着痕迹地离李不凡远了些,神色真诚地说道:“求你千万别把我放开”
“正所谓救治百姓人人有责,东达街都乱成这样了,我怎能独自逃脱?!”
李不凡轻挑了下眉,扫了眼狼藉一片的长街,满脸的不信任:“救治百姓?”
好吧,她这半路出来的大夫确实是不靠谱了些,治病开药那是人命关天的事,她的确是做不来,但是外伤急救什么的却是没问题。
不过她才不会说,因为李不凡绝对不可能同意。
“救治百姓的重任就留给医馆大夫们吧,我觉得首要任务是先把夏竹应抓起来”
☆、第62章 关于爱情
“救治百姓的重任就留给医馆大夫们吧,我觉得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先把夏竹应抓起来”,左妃凑近了李不凡,踮着脚尖想要对他耳语,可惜还是差了些。
李不凡松开了她的后颈衣领,顺势拢上了她的肩膀,后面的东达街已经彻底乱成一团糟,倾倒的货架车马,还有遍地挣扎打滚的伤者,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左妃在此久留。
“走吧,救治百姓的事,就留给这些小年轻吧,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你平安地送去名舶轩”,李不凡学着她方才的语气淡淡地回应。
他现在已经知道,名舶轩和锦绣绸缎庄都是左妃的,官家小姐的嫁妆历来都是一明一暗的,这在南朝也算是约定俗成,李不凡对此并没有多少惊讶。
不过像左妃这样关心自己铺子,时不时还要亲自去看一看的,却是不多,毕竟在大多数官宦人家看来,行商终究是件掉身价的事。
李不凡已经拥着她出了东达街,左妃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跟她料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就这样?不打不骂也不生气了?还是说准备回家再收拾她?想想就觉得自己生无可恋。
“没有生气”,李不凡像是能看懂她的心思,目光看着远处淡淡冒出这么一句,片刻后又补充:“的确有一瞬间很生气,但更多……是难过”
他轻描淡写地略过,左妃听着却感觉有千斤重,虽然她一直不愿意承认,但其实在她内心深处,对李不凡也是有一份怜惜,一份不忍的。
他也满腔热忱忠君爱国,雄韬伟略沙场纵横,只可惜生不逢时,南宫氏自毁江山,却要连累这些人为他们陪葬。
也许是上天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公,所以才给他重活一次的机会,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带走他的发妻,留她这样一个冒牌货呢。
“对不起”,左妃的声音弱弱的,却是她最有诚意的一次道歉。
“不接受”,李不凡的回应有些微凉,心底丝毫没有因为她的道歉而舒坦些,反而更加憋闷。
这样的回答左妃并不意外,对不起这三个字,是全世界最苍白的话语。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因为她这一场穿越而给这个男人带来的伤害,她该如何去弥补。
也许他深深爱着的一直是前世娇妻,也许他喜欢的是穿越来的自己,又或者他其实谁都不爱,只是觉得愧对前世为他产子而亡的发妻,又误将那份怜惜给了自己。
所以左妃并不知道,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走得问心无愧。
如果说,每个女人心中都会有一个完美情人的话,那她心目中的完美情人,大概就是林素的样子。
而李不凡,总能在某个独特的瞬间,击中她柔软的心脏,让她不得不防。
所以除了爱情,她想无论李不凡想要什么,她都愿意去拼尽全力。
“你要不要和我打个赌?”,两人正穿过一条无人的胡同,李不凡突然停了下来,侧身朝着左妃问道。
正在神游的左妃被猛然惊唤,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努力回想着他刚才说的话,却只记起一个尾字:赌?
“赌?什么赌?”,左妃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并未寻见有什么与赌相关的物件,面上表情愈发茫然。
“赌你会不会爱上我”,他神色如常,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聊天气。
左妃的茫然表情开始崩裂,这个赌题真的好狗血,反派boss是不是都这么没创意?!
“不赌”,左妃木木地摇头,目光里满满的都是不认可。
“你是不敢呢还是不屑呢?”,李不凡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额……我是说,赌博是恶习,我们要抵制”,左妃左顾右盼,这鬼巷子,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眼看周围气息越来越冷,左妃不得不再次丢掉节。操。
“好吧,小赌怡情,偶尔赌一赌也有益于我们的身心健康”
李不凡的面色终于稍有缓和,左妃再接再厉:“如果你赢了,我就做你一辈子的女人,如果我赢了,你就做我一辈子的男人,你看怎么样?”
这样的赌约,一定很符合你暗黑boss的独特品味了?
然而,李不凡只冷冷回了句:“不必”,虽然听上去很合心意,但是他要留点面子。
一日之间第二次听见这个词,左妃错愕不已,这是连男配都要拒绝她的节奏?
“如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