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天,他想哭,为这个宋小公子!
小公子身上的堂堂正气鼓舞了他,他几乎是低吼道,“兄弟几个,咱们跟他们拼了,今日如是输给了这帮孙子,那就是老天也不会答应的!那天下还有公道吗?快啊,加把劲啊!”
本来在宋云良被洛家那卑鄙的鼓手暗伤后,宋家龙舟失去了锣鼓点的指引,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趁着这个工夫,那洛家人,还有两艘龙舟从他们身边超了过去,宋家的龙舟眼睁睁从第一掉到第四了。
但是,宋云良的这种誓死要赢的劲儿,把耿五他们的爆发力给激发出来了。
几乎是在分分钟,他们就应着宋云良的鼓点,跟耿五怒吼着,船桨划得跟飞一样快,在岸上看着的百姓们都惊呆了,他们的视线里,那宋家人的龙舟简直就不是在河面上行驶,而是在半空中飞啊!
速度太快,根本就是不沾水的那种——水上漂…龙舟啊!
毫无疑问,宋家的龙舟冲过了终点,取得了第一名。
两岸的百姓们的气氛简直都沸腾了。
无数人在鼓掌,在欢呼,就好像赢的不单单是临城宋家,也是他们自己一样。
辛娘哭了。
云凤哭了,就是云庆也是眼含着泪,攥紧了拳头……
洛家那边却冷了场。
不单单洛致远,就是洛家的女眷,下人们,也都傻眼了。
他们怎么能想到,洛家那么强大的龙舟竟会输给宋家这些乡下来的乡巴佬?
这……上哪儿说理?
呵呵,脸丢了,哪儿找去啊!
哼,废物!
洛致远的眼神冷冷地看向宋家人那里,宋家人的欢乐落在他眼底里,那就是针扎一般的难受,他恼羞成怒,一转身,对着身后某处扬了扬手……
一个黑色的身影倏地就掠了出去。
那身影是围着百姓们身后快步掠走的,所以,根本没人注意他。
眼见着,他就来到了宋家人身后,而后扬起手来,他的袖口中有东西猛然一闪,寒光就朝着辛娘的后心刺来。
云福的警惕性很高。
她其实心里盼着宋家赢了这场比赛,但又担心,担心主要是因为洛致远对这场比赛是志在必得的,他若是输了,那一定会穷途末路般对宋家下狠手,虽然知府大人当众说了,比赛之后,一旦洛家输了,那他们不能为难宋家。
但知府大人是向着洛家的。
如果真的洛致远出黑手了,估计知府大人就是看到了也会装着没看到的。
对于宋家人来说,只能自保,自保也是最安全的,求人不如求自己!
所以,在那道寒光朝着娘亲去的时候,她是察觉到了,她大喊一声 ,“娘亲,小心!”
而后伸手推了辛娘一把,辛娘猝不及防就被推到了云庆的身边,云庆反应也快,一把就拉住了辛娘,把她挡在了身后……
那黑影眼见着一招不成,顿时恼怒,飞起一脚,直踹云福。
云福全部的心思都在辛娘身上,满脑子只想着,不要娘亲受伤,不要任何人伤害娘亲,她一把推开了娘亲,见云庆护着娘亲了,心底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刚唇角抿过一抹笑意,却却独独忘记了她自己也是在那黑衣人的掌控下的,所以,那黑衣人一脚就踹中了她,她身子一个趔趄,而后整个人就从那河岸上一个倒栽葱掉了下去。
黑衣人低低地狞笑了一声,旋即几个起跃就从人群中消失了。
云福!
宋云庆惊呼一声,奔到河坝边缘。
但已经来不及了。
云福这会儿已经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垂直落下。
“哎呀,云福啊,都是娘害了你啊!”
河岸距离下面的河面足足有五米高,一旦掉下去,那云福根本就是个不会水的啊,何况她坠落的姿势根本就是会水,那自救也是不可能的……
辛娘哭了起来。
云凤也哭着喊着,姐姐,姐姐,谁来救救我姐姐啊……那声音真的撕心裂肺,让人不禁跟着默默地垂泪,叹息。
宋云庆爬上了河坝就也要跟着跳下去救人。却被旁边百姓死死抱住,“小子,你妹妹已经掉下去了,你再这样跳下去,若有跟好歹,你让你娘怎么活?”
可是没有了云福,我更没法儿活啊!
宋云庆挣扎,愤怒,“你们让开,我要救云福……云福……”
旁边的妇人们都在暗暗地同情这宋家人,陪着辛娘一起抹眼泪。
岸上乱成一团的时候,其实河坝下也乱了。
有人惊呼着,“快,有人掉下来了,护主子……”
云福落下去的地方,正对着那艘大船,好巧不巧的也正对着那黄罗盖伞。
如此,一旦她砸破了那黄罗盖伞,而后砸中的就是黄罗盖伞下的那个人了。
眼见着就将一次事件,害了两个人。
上面岸上百姓们傻眼了,下面大船上的人也慌了阵脚,不知道怎么改变这眼睁睁就要发生的惨剧了。
第35章 凶险(捉虫)
但就在这时; 千钧一发,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河坝上掠来;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他跟长了翅膀的白色大鸟一样,飞到了黄罗盖伞的上空; 就在云福的身子马上就要落在黄罗盖伞上的时候,他手臂一伸一揽; 就把她给抓住了,再一个回身翻,动作干净利落地落在了那艘大船的甲板上……
“干爹,您怎么才来啊?”
饶是云福胆子再大; 性子再淡定,也被这突发事件给吓着了;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 还是倒栽葱; 这就是血溅当场,脑浆迸裂的预兆啊!
尽管来之前干爹连世誉跟她说; 丫头,你甭担心; 干爹我就在你左右呢!
但她还是怕了。
经历了一次凶险,再见到干爹这慈祥的面容,她一时绷不住就哭了。
眼泪一串一串的,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倒是把连世誉给吓着了; 紧张得直问,“丫头,你哪儿疼?摔着哪儿了?”似乎我也没让你落地啊,这是咋回事?
“呜呜,干爹,我哪儿也不疼,我就是……害怕……我怕……”
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连世誉简直心疼得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这些混蛋洛家人,太特么气人了,把我闺女吓成这样,闺女,你等着,干爹我给你报仇去,老子杀了他们一家……”
说着,他就手把云福往旁边的凳子上一放,人就要掠上岸去,找洛家人报仇。
就在这时,那伞盖下有人喊了一声,“连世誉!”
啊?
连世誉听了这个声音,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他难以置信地回转身去,看着声音的来处,正是从那黄罗盖伞下面,那里端坐着一位女子,面遮着淡金色的轻纱,衣饰华贵,气质雍容,就那么喊了他一声,却是威仪无比。
他愣住了。
云福本来也是想要拉住干爹,不让他去找洛家人的,但却看到干爹停下来了,身子似乎在微微地发抖,“干爹?”
她喊了一声,但连世誉好像压根听不到她的话似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黄罗盖伞,之后,身子笔挺着就跪了下去……
“主……不,属下给您请安了,不知道是您,惊了您的驾,属下愿意以死谢罪!”
啥?
干爹,你疯啦?
这就以死谢罪?
明明是你救了我,间接着也救了着黄罗伞盖下的人啊!
云福看着那伞盖下的人,是个女子,因为面遮着轻纱,看不出样貌跟年龄来,但听声音却不是年轻女子了。
她是谁啊?
她伸手去拉连世誉,想要拽着他走,什么嘛,这个人喊了干爹一嗓子,干爹就要以死谢罪,那她等下再说个三句五句话的,他干爹岂不是要粉身碎骨了?
“跪下……”
那知道,连世誉忽然就厉声地对她说,语气是命令式的。
干爹?
云福惊愕。
但身子却被连世誉一拽,她腿一软,人就扑通跪在那里了。
“这是何人?”
盖伞下那妇人又问话了。
声速不快,声线也没带着犀利,但却独独让云福听得有些心惊。
她暗忖,这个妇人说起话来,好冷清,好威严的。
“回您话,这是属下最近认的义女,她年龄小,没见过大场面,对您不敬,还请您原谅则个!”
连世誉在回应那妇人的时候,一直都是低着头的,就好像他不敢抬头看,弄得云福也低着头,她斜睨了一眼连世誉,想要问,干爹,这人谁啊?你干嘛对她那么尊重啊?
但看看连世誉跪得笔直,侧脸看都是一脸的恭敬,她觉得这妇人不是寻常人,也就按耐下所有的疑问,安安静静地跪在那里,不敢言语了。
“哦,还以为你竟成家了……”
那妇人似乎有些释然地叹息了一声,“你失踪后,曾派人找过你,却没得见,一度他们都以为你不在了,但是……老身知道你不会就这样没了,你对老身可是有过承诺的……”
“是,属下记得,属下之所以一直住在这里,就是盼着有一天能在此得见您……属下绝不敢忘记初衷……”
“嗯,算你有良心!好啦,起来吧,看你那闺女细皮嫩肉的,跪在那里,你心疼得不行吧?”
“嗯,还是您懂属下的心思,这个丫头是个讨人疼的,不然属下也不会认了她!”
“嗯,明白!不过,今日她怎么会从那上头掉下来?”
那妇人似乎有点好奇了。
“呵呵,还不是小人作祟!这些事儿说出来,只会污了您的玉耳,属下还是不细说了,这点事儿,属下能解决!”
连世誉扯着云福站了起来,但依旧是低着头。
云福也学着他的样子,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心里的疑惑一重一重的,干爹身上本来就有很多值得她探究的秘密,现在来了个妇人,干爹更自称是属下,那这个妇人竟是干爹的主子?
不会吧?
“你能解决?怎么解决,上去刷刷刷全给他们杀了?这又不是两军对敌,妄开杀戮,那是要治罪的!小春子,你去,你替着连将军偕了这丫头去,找这个东照知府,叫什么来着……”
那妇人跟旁边的一个侍从说话。
“回主子,东照知府叫黄斌……”
小春子回答。
“好,就找他,你告诉他,如果他这事儿处理不好了,不公道,那他就回家种红薯去吧!”
“是,奴才遵命!”
小春子施礼后,转身看云福。
云福却傻在那里了。
让她傻眼的不是别的,而是刚刚那妇人无意中说出来的一句,连将军!
她干爹连世誉是……将军?
真的假的?
“干爹,我……我想掐自己一下,行吗?”
“呵呵,你不用掐了,弱不禁风的,再掐坏了,我还得心疼!你听得没错,我之前是在朝廷效力……”
啊?
云福这边却是傻登登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艾玛,天上掉干爹了,还是个护国大将军,太刺激了!
“姑娘,请吧?”
那小春子翘着兰花指,让她忽然想到有一种人喜欢这个手势,那黄罗盖伞下的那个妇人她是……
越想她越觉得后背冷飕飕的,不会吧?
好怕怕!
她低着头跟着小春子就从河坝旁边的石阶一步步上去了。
再回头,那大船却已经开远了。
见了知府黄斌,小春子只给他看了一枚玉佩,那玉佩上似乎有字儿,云福没看清是什么字,但知府黄大人立刻就跪下了,口中喊着,“下官有失远迎,还请……”
“行啦,废话少说,主子的意思是,你可得做清官,这今日的事儿要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处理好。还有,把那个推姑娘下去的混蛋抓起来,得亏有人把姑娘给救了,若是真的砸中了华盖,伤了主子,那哼哼,黄知府,你祖宗都得被从坟里挖出来……碎尸万段!”
小春子趾高气昂的站在那里,依旧翘着兰花指,但却三言两语就硬生生把一个知府大人给吓得屁滚尿流的。
“是,是,下官一定会秉公办理……但……但不知道宋姑娘,想要怎样公道?”
黄斌吓得一脑门的白毛汗,讨好似的看向宋云福。
那边洛家人一看到这情形,真是吓得都瑟瑟发抖了。
“爹,这是怎么回事啊?跟那臭丫头一起的人是谁啊?黄大人不是官儿好大吗,怎么还怕他啊?”
洛玉葵真是不甘心,先前就被云福三言两语地给从洛府摒除了出去,后来他大哥又被伤了脚踝,如今眼见着龙舟赛失利,还又半道儿出来一个娘娘腔,指着鼻子要黄大人秉公处理!
这是几个意思啊?
敢情他们洛家今日是全军覆没呗?
“你闭嘴!”
洛致远狠狠地瞪了自家小儿一眼,冷汗涔涔而下,这会儿,他已经不在乎龙舟赛的失利了,而是在这个被宋云福请来的男不男女不女的人身上,他到底是谁?
那黄知府这会儿完全倾向了宋家!
那他洛家……
想想今儿这个龙舟会从昨晚上搭台子起,就一直不顺当,如今情势越发的对洛家不利了!
他蓦然有种即将大祸临头的感觉,后脊梁风冷飕飕的。
“知府大人,虽然我们被小人刁难,但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东照的各位大伯大叔婶子嬷嬷们都能看出孰是孰非来!既然,龙舟赛规则之前都是讲好了的,若是我们宋家赢了,那洛家就照着之前讲好的去做就行了!”
宋云福朗朗道。
啊?
就这个啊!
那太简单了!
“你没有别的要求了?不然让他们给你跪下赔罪??”
黄斌原以为这小丫头搬来了救兵,那洛家这次可就算是遇上灾星了!没想到,小丫头竟是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着实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哪!
“不必了,就按照规则来,我们宋家是讲理的!”
云福语气凉薄,看都不看洛致远。
洛致远一听,顿时道,“行,行,我……我遵守比赛规则……”
“不成!”
倏然,辛娘被云庆跟云凤扶着就过来了,人都哭得站不稳了。
“云福啊,他们……他们不但对你下手了,也对云良下手了啊,云良这会儿人事不省啊!”
什么?
云福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庆哥哥,大哥怎么啦?”
“是这样的,宋姑娘,是他们龙舟上有人对宋小公子射了毒针,毒针侵入了小公子的血液,导致的小公子现在昏迷……如果他们不交出解药来,那小公子就危险了……”
耿五带着十几个弟兄站出来,一起指向洛致远,“如果小公子有什么事儿,那我等绝对不会让洛家人好过了,这东照不是你洛家人的天下,不能以你洛家人的卑鄙行径坏了全东照人的名头!”
“对,对,交出解药,交出凶手!”
围观的人也都愤慨不已,冲着洛致远叫喊。
“黄……黄大人,我完全不知情啊,这都是那帮混账手下所为啊!”
洛致远怎么都没想到,他竟会惹起众怒,分明他才是地头蛇,怎么能干不过临城来的这只瘦巴巴的小丫头啊!
“还不快点让他拿解药来,这小公子若是死了,你还想要你的脑袋吗?”
黄知府怒斥他,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生在这上头的人跟前,你弄出这些伎俩来,简直是给他黄知府上眼药啊……
“是,是,我去……我去,不,马上把胡溜那个混蛋给我提溜来……”
他急得抓耳挠腮了。
“老爷,我……我可都是尊了您的吩咐啊,老爷,您救我啊!”
胡溜一来,就哭咧咧地嚷嚷上了,却一句话没完,就被洛致远一脚踹中了胸口,“你少在那里胡咧咧,我什么时候让你害人了?这比赛要的就是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