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飒气恼,刚想要把耳朵贴在门缝里听小话,却身后被人拍了一下,是连世誉的手下,“封总管,我们将军跟人聊天,不喜欢有人偷听,请自重!”
“额?呵呵,我没有偷听啊,我就是……”
就是什么?封飒支吾半天没说出来,只好悻悻地转身离去了。
屋里,经过连世誉的讲解,云福这才明白,原来这次皇上跟太后派来连世誉跟封飒就是因为知道她今年及笄,所以要把她带回京都,去跟天子成婚,以期望东越国有了云福这个福娃做太子妃,能国运昌盛,世世亨通。
一听连世誉说这话,云庆当即就怒了,“他们不能夺人之美,这是不地道的!”他怎么都没想到,如今连皇上跟太后也变得如此无耻,竟要把他的云福带走,那就是要他的命!本来他在前年的秋闱中就中了举人,今年还准备着能考取进士,进一步地谋取个一官半职的,为国出力呢!
怎么知道摊上了如此的昏君?
“你们先不要急,这事儿呢,爹我也想过了,大不了呢,你们跑了,离开这里,隐名埋姓去过安静日子!”连世誉说道。
“嗯,爹,若是实在没法子,这也是法子中的一种,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跟庆哥哥在一起!”云福说着,看着云庆,云庆的眼底里也只有她,两个人脉脉含情的样子,让连世誉都觉得这皇上跟太后也实在是霸道了些。
这事儿传回了临城。
云良跟二嫚他们都慌了,这若是别个什么人逼婚,那他们抵死不从,那别人也没法子,但皇上跟太后,那是什么人啊?是动辄就能要人命的人啊?他们想要得到的人或者东西,有得不到的吗?
一时间,就连宋家庄全村人都忧心忡忡了。
辛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个包袱,包袱里装着什么,没人知道,但她说,自己要去东照。
二嫚跟云良不知道她去东照要做什么,想要拦着,可是拦不住,辛娘说了,这次她一定得去,不然庆儿的媳妇就要没了。
是以,由云良陪着,跟辛娘一起急匆匆地赶去了东照。
到了东照之后,她也不跟连世誉说什么,只是说,要连世誉带着她进宫去见皇上跟太后,连世誉很是惊讶,一直问她,她知道见了皇上,如果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意味着什么吗?但辛娘就是不说出理由来,只是说,亲家请你带我去见皇上跟太后就好,其他的我到时候就会说,现在什么也不会说。
没办法,连世誉只好答应带她去。
但是封飒却不同意,说这明显就是宋家人的缓兵之计,他们就是想让辛娘出来搅局,然后好腾出时间给云福和云庆让他们远走高飞,是以,他坚持,如果回宫,那好,大家一起回,包括云福,不然,那就谁都不能走!继续按照他跟连世誉来的时候,皇上跟皇太后交代的一样,监督云福姑娘,阻止她跟宋云庆成亲!
辛娘看到这个封飒,也知道他就是险些祸害了云福的那个无耻之徒,是以狠狠地咬牙说道,“行,我闺女跟儿子一起跟着前去!”
然后封飒又不答应让云庆同去,他的意思是,云福早就被皇太后内定给了太子做太子妃,他宋家一个小老百姓跟着去做什么?
但云福说了,如果云庆不去,那她也不去。
没办法,封飒只好做出让步,答应让宋云庆跟着一起去前往,不过,他冷笑道,你们真的确定要带这个小子去?那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他的话里是有威胁的成分的,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其中的威胁,皇上既然要将云福嫁给太子,那云庆自然就成了皇家的眼中钉了,到了京都,说不定,当即就被砍头了!
云福问云庆,庆哥哥,你怕吗?
云庆笑,“云福,我这一生早就跟你联系在一起,我怎么会怕?”
如此,众人一起上路。
他们为了赶时间,走的是陆路,狂赶之后,他们在十天后抵达了京都。
到了京都,云福跟辛娘他们先去了连府。
但是封飒不放心,就一定得派人跟着,说是怕跟上次一样,半道儿将军再把云福他们放跑了。
辛娘冷笑,“你放心,这次就是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我一定要见到皇上跟皇太后!”
但封飒这个老狐狸怎么会相信辛娘的话?他派了人在连府的前后门巡逻监视,连世誉急着进宫见皇太后,也不管他,就嘱咐了府中的下人们要好生伺候小姐跟夫人。上次云福来的时候,连世誉就给她买了丫鬟,她走后,那几个丫鬟也没被辞退了,而是留在府中被几个嬷嬷训练着,等小姐有朝一日来京后,让她们出面服侍小姐。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会儿云福来了,那几个丫鬟也就排上了用场了。
连世誉进宫见了皇太后,禀明说有一个叫辛娘的民妇要求见太后,太后冷脸,连爱卿,你觉得哀家什么人都要见吗?一个民妇?哀家只想见云福,见一个民妇做什么?
“呵呵,太后,这个民妇就是云福的娘亲啊,臣以为,若是您见了,对她好些,等云福来了,自然她就得领情了,然后……”连世誉的话里意思很明显,就是你善待了这个民妇,那么云福就能顺从了您的心意,他并不知道辛娘坚持见皇太后的真实意图,但是他却觉得出来,这次辛娘不是在闹着玩的,不然她不会拿着云福跟云庆两个孩子的性命闹玩的。
他如此一劝说,太后果然就允了辛娘的请求,第二天一早,辛娘就带着云福跟云庆,在连世誉跟封飒的引领下,一起进宫,去了慈宁宫。
见到了皇太后,辛娘紧张的瑟瑟发抖,正上头坐着的可是天下皇太后啊,她一个小小民妇,别说是见皇太后了,就是见了县爷那也是被骇然得冷汗直流的,但是,她想想身边的一双儿女,想想如果她不勇敢,那这一双儿女一辈子就毁了,是以,她咬咬牙,稳住了心神,高呼一声,民妇拜见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继而就将手中一直紧紧抱着的那个包袱打开了。
皇太后见她不二话,见面就打开了一个包裹,有些诧异。
等辛娘将包裹里的两样东西拿出来摆在地上的时候,封飒跟随即赶来的皇后都怒了,皇后怒斥,“大胆村妇,你怎么敢当着太后的面儿如此的嚣张?连死人的牌位你也敢拿到太后跟前来,这简直就是欺君犯上,来人把这个大胆村妇拉出去……”
“等下……”蓉臻太后目光定定地落在那牌位上的字。
“你……你说,这是谁的牌位?”
“回太后话,这是我那可怜的干姐姐,连素瑾的牌位,本来她留下遗嘱不准我给她供放牌位的,可是我觉得姐姐死的太惨,太冤,实在是不忍心,就偷偷给她做了个牌位,只是没有当众供放,我一直将牌位偷偷供着,每日里心烦的时候,也会偷偷拿出来跟姐姐说几句话,如今,民妇听说太后要将云福赐婚给太子,想起素瑾姐姐死的那么冤枉,那么不值,如今,却有人又要祸及她儿子的幸福,民妇觉得,就是豁出命去,也决不能容这种事儿接二连三地发生在他们母子身上!”
“连素瑾?你……辛娘,你是说,连素瑾?”一旁的连世誉顿时目瞪口呆。
“嗯,是的,我干姐姐的名字就叫做连素瑾,那年,民妇在家的田里发现了昏迷的素瑾姐姐,将她救回家,那个时候,她受伤很重,民妇把嫁妆买了给姐姐治好了伤,但是郎中却说了,这的外伤好治,可是内伤却在身体里,已经不能救治了,让我们给她安排后事……可怜的姐姐,那个时候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她说,她是一路逃难到临城的,我看着可怜的姐姐骨瘦如柴,却一直惦念着腹中的小儿,感动得不知道怎么帮她,后来姐姐说,她一定得活着,活着才能把孩子生下来……我相公去山中采药,我卖了家里之前的东西给姐姐换补品,好歹让姐姐又坚持多活了一个多月,在距离预产期半个月的时候,孩子出生了,但姐姐却……”说到这里,辛娘说不下去了,她跪在那里,哭泣不已。
连世誉却用颤抖的手,拿起牌位旁边的一串珠子,那珠子是木质的,每一粒珠子上都刻着一个连字,但每一个连字却是用的不同的字体来刻上去的,刻的刀工实在是拙劣,却因为内力深厚,那刻字尽管歪扭,却透着一种刚劲!
“这是素瑾那丫头的东西,这是她的东西,是我亲手给她刻的!”连世誉手里攥着那串珠子,扑通跪倒在地,“太后,这是微臣妹子的遗物,微臣一直以为素瑾没有死,却没想到,她竟在死前遭受了那么痛苦的磨难!太后,求您做主!”
“太后,这是素瑾妹子临死前写下的,她说,如果将来有一日,有人要害她的孩子,那么就要我拿着这两样东西,还有这封信来宫里见您,求您保护您的亲孙子!”
有人从辛娘的手里接过去一封信。
信是密封的,没有被打开过。
蓉臻太后用颤抖的手打开了信,然后信上的内容让她落了泪,“哀家可怜的瑾儿啊!”
“太后,您可别被这些人给蒙蔽了,他们分明就是串通一气来蛊惑您的,那瑾皇后是畏罪自杀的,尸身我们都找来了,您当年都看到了啊!”一旁的皇后娘娘脸色骤变,声色皆厉地指向辛娘跟连世誉,“他们就是串通好了,要给连家翻案的!”
“你闭嘴!”蓉臻太后怒指着皇后,“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儿哀家就一点不知道吗?你纵容你的娘家人,还有封飒这个狗奴才,简直都要把京都给祸祸得不成样子,哀家以前一直念着太子的面子,不肯与你为难,如今,你倒是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当年瑾儿的事儿,事后哀家就查过了,她跟那宫里的侍卫根本就不相识,既然不相识,就怎么能勾连在一起?那侍卫也招了,说是被你们逼着祸害瑾儿的,瑾儿是哀家看中的皇后,她贤良淑德,对人非常的宽容,一直当你是姐妹,可是呢,你怎么对待瑾儿的?你为了陷害她,把她至于不义之地,说她对皇上不忠,皇上一怒之下,把连家上下一百多口人都给杀了,这些哀家每每想起来都是心痛啊!本来哀家念着太子的面子,再想着皇上的面子,错就错了吧,只是可怜到了连家人,可怜了瑾儿,但是你呢,有一点悔改之心吗?来人,去请皇上,哀家今天要跟他说道说道,他这个了不得的皇后!”
“母后,是媳妇错了,求您不要告诉皇上……”皇后娘娘跪倒在地。
但这会儿有人高声唱喏,“皇上驾到!”
若馨皇后两腿一软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东武帝进来,就看到了那串木珠子,不禁脸色凄然,“这是瑾儿的,是朕的瑾儿的东西!”
“皇帝啊,今儿个,你可要好好地给瑾儿讨还一个清白啊!”蓉臻太后落泪了。
东武帝听了皇太后的话,视线往下一看,却目光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他指着云庆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话,草民叫宋云庆!”云庆低着头,回答。
“你抬起头来?”东武帝一说,宋云庆缓缓地抬头,四目相对,众人皆惊,这个宋云庆跟皇上的样貌真的太相像了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连世誉连连说道,“哎呀呀,都是微臣不好,微臣当年一见这个小子,那时候他才十二岁,样子还没有如此的洒脱,那个时候微臣就觉得他跟一个人好像,可是微臣没敢想,他跟皇上如此的相像啊!”
“皇上,太后,云庆不姓宋,他是素瑾姐姐的孩子,本来我想让他姓连的,可是,姐姐不让,姐姐说,如果这个孩子将来能不遇到什么危险,做个平凡的百姓就好,是以是姐姐让民妇叫他是宋云庆的!”辛娘的话震惊了云庆跟云福,他们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想到,原来云庆竟然是皇家子嗣!
“若馨,你口口声声说瑾儿背叛了朕,她怀着的孩子是野种,还给瑾儿水中下了毒,让她跟那个侍卫躺在一起,又故意被朕抓住,朕一时的怒火,把瑾儿的全家都杀了,现在,瑾儿跟朕的孩子就在这里,你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朕的骨肉?”
东武帝怒瞪着若馨皇后。
“皇上……臣妾不知啊,臣妾也是被传来的谣言所惑,是以才说瑾儿姐姐是红杏出墙了,臣妾也是无辜的,坏就坏在那些背后的小人,求皇上明察啊!”若馨皇后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有诬陷瑾儿皇后,当时就是被人迷惑了。
“呵呵,事到如今,你还是如此脚边,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吧?来人,把封飒抓起来,脱光他,查一查,到底他是个真太监,还是假太监!”东武帝一挥手,就有人过去,把封飒提溜着抓起来了。
“哎呀,皇后娘娘,求您救救奴才啊!皇后娘娘……”封飒声音尖利地喊着。
若馨皇后的脸色变得跟白纸一样惨白了。
检查的结果很快出来了,封飒竟没有完全被去势,也就是说,他还具有男人的功能。
“来人,把太子给朕带来!”东武帝一声令下,有人就去太子宫拿太子了。
若馨皇后跪爬了几步,抱住皇上的腿,“皇上,您要把太子怎样啊?太子可是您的骨肉啊!”
“哼,是不是朕的龙脉,朕一查就知道了……”东武帝一脚将若馨皇后踹开了。
太子被带到,一看到若馨娘娘跪在那里,妆容都花了,嘴角血迹斑斑,是被皇上一脚踹出血的,再看看一旁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封飒,他顿时骇然地跪在那里,“父皇,都是他们的错,孩儿……孩儿也是无奈啊,求您饶命啊!”他这话一说,事实已然就清晰了。
众人再看看太子日渐长得跟封飒一样酷似的样貌,其实,不用说,不用查,也知道这其中的龌蹉了。
“唉,这真是皇家的耻辱啊!皇上,你听信了这若馨小人的话,把瑾儿一家杀了,又把瑾儿逼得流落民间,还豁出性命生下了皇家的血脉,你好好想想吧,到底谁才是你真正的皇后,谁真正具有母仪天下的品性!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瑾儿已死……哀家……哀家真是愧对连爱卿啊,其实哀家早就查出了真相,就是为了维护皇帝的颜面,才一直隐忍着,没有追究这等小人的罪行,但是哀家怎么都没想到,瑾儿会死了,还冒死给哀家生下了孙子,庆儿啊,你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蓉臻太后对着宋云庆伸出了手。
这……
宋云庆呆愣在那里。
他一时真的没想到,他的人生会有如此的曲折离奇的变化。
是以对于皇太后的召唤,他犹豫了。
“庆儿,你去吧,太后跟皇上,的确是你真正的亲人!”辛娘眼底含泪,对着云庆说道。
“娘……”云庆喊了一声,凄然跪倒,重重地给辛娘磕头,感谢她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嫌隙地对待他,如果不是今日之祸事,想必她会一直当自己是她亲生的儿子对待,甚至,她一直对自己比对云良哥要好很多!如今,云庆也真的明白了,为什么每年清明,娘都要带着他去给瑾姨上坟。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可是,云庆却觉得委屈,不是替他自己委屈,而是替着他的亲娘,素瑾皇后。
“皇上,太后,草民一直都是宋云庆,现在是,将来是,一直都是……”说完,这话,云庆站起身来,扭头就走。
“庆哥哥!”云福喊了一声,追上去。
“云福……”身后蓉臻太后喊了她一声,云福回头,与太后目光对视,太后恍惚在这一瞬间老迈了很多,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云福,“云福,你……劝劝他……”
“嗯。”云福面对老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