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只是叫她看水,又没让她下田踩草,她刚才之所以下田,是因为怕没来水,婆婆又找她茬,所以才主动做事,现下水来了,她也就不做了,必竟田家的今年产量好不好,她和几个女儿都吃不饱饭。
“娘,我们回去吧。”莫小陌笑。
“等会,等田里放满了水,我们在回。”白素芹一边洗脚,一边回道。
“哦。”莫小陌忘了,水田里的水是要盖过秧苗半截的,少了不行,多了秧苗会被水淹死,若不看着,田里的水少了多了,要被田老婆子知道了,还不得又找她娘麻烦?
“把三丫给我吧,你和二丫去玩。”白素芹洗好脚,穿了鞋子就从莫小陌的手里接过三女儿,让莫小陌带二丫去玩。
“姐姐,我们去玩吧。”二丫兴致很高。
“好。”反正她没来过田间,也想看看田里的好风光。
和二丫穿梭田间小坝,莫小陌发现田坝上好多野菜,她和妈妈去乡下的姨母家挖过,所以认得。
但这些野菜似乎并不受这些村民喜欢,有些肆意长着,有些被人用锄头锄掉了,焉焉的躺在坝上等待枯死。
太可惜了,莫小陌觉得这些野菜挺好吃的,只是她挖了也没什么用,挖回去也没地方炒。
不怪这些村民不懂这些野菜能吃,因为这些野菜,他们也分不清有毒无毒,万一有毒,那不是害了全家?所以这些野菜没能当成一道菜端上桌面也很正常。
莫小陌看着这些长的极好的野菜,心里更想与田家脱离关系了,离了田家,哪像她娘想的会饿死哦。
挖了这些野菜晒干,到冬日也有菜吃。
不知道物尽其用啊。
“大丫,二丫,我们回去了。”白素芹放好了田里的水,就叫俩女儿回家。
“来了,娘。”莫小陌张开双手,小心翼翼的走在田坝上,生怕自己掉田里去了。
还是二丫灵敏,见姐姐挡住去路,朝着另一条田坝跑到白素芹身边。
白素芹见大丫这般小心的走路,有些想笑,但更多的是纳闷,大丫以前在田间玩,什么时候是这样走路的?
“娘。”莫小陌费了好大的劲才走过一条又小又窄的田坝,来到白素芹身边。
“回家吧。”白素芹想问,但又不知道怎么问,索性就没开口了。
进了村,看到田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白素芹皱眉道:“家里来客人了,我们从后门进去吧。”
“干嘛走后门?就从前门进。”有客人好啊,让客人看看田家是怎么虐待她们的。
“大丫,我们不能从前门进去,不然你祖父会不开心的。”一向家里来客,田里正就交待过她,不要冲撞了客人,所以她一直避着。
“他不开心就不开心,关我什么事。”敢做不敢当吗?虐待自己的儿媳,孙女,还怕在客人面前丢脸,不让她们见客,什么人啊。
莫小陌刚要抬脚进去,就被白素芹拉住,“大丫,你得罪了你祖母,只要你祖父不发话,你到还没什么,要是得罪了你祖父,你的性命可真就没了。”
这是真话。
田老婆子固然凶悍,但也听田里正的,所以她打了田老婆子,田有贵说要把她沉塘,只要田里正不点头,那对母子想沉也沉不了她,田里正才是田家的一家之主,得罪他的确对她没好处。
“那我们走后门吧。”莫小陌妥协。
她那祖父是里正,在京城多少有点关系,她可不想离卫天为了救她而暴露自己的行踪,除非万不得已。
从后门回了屋,莫小陌还是不想失了这次机会,田老婆子现在可是恨她入骨,打不过她,她肯定窜拾着田里正要把她正法的,她们是夫妻,田里正一向也没把自家的孙女当回事,现在他是忙,顾不上田老婆子,万一他真的被田老婆子说服了,要杀她,拖累离卫天冒险救她,终究也是下下之策。
既然自己有法子避过这一劫,那还是自己解决吧。
田里正爱面子,那她就给他面子。
莫小陌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像样点的衣服,换上。
白素芹见女儿换衣服,问道:“大丫,你换衣服做什么?”
“没有啊,这衣服太破了,所以就想换身好的。”说好,不过是少几个补丁罢了。
没办法,也得穿,谁让她拿得出来的也只有这套。
白素芹没说什么,也由着莫小陌去了。
趁着她娘不注意,莫小陌溜了出去,刚想去正堂,就遇见一身穿蜀锦薄袄,外披水色背襟一十左右小男孩正折着纸玩。
可他怎么折都折不好一艘纸船。
抬头看到莫小陌,男孩问:“你会折纸船吗?”
“会啊。”莫小陌虽不愿意跟个小屁孩玩,但谁让她这身子是个孩子呢,巴结到了这小男孩,也就有机会巴结到他的大人,介时自己表现一番,田老婆子就算再怎么吹枕边风,田里正也不会对她下手的。
“那你帮我折。”小男孩把纸递给莫小陌。
“好。”莫小陌接过纸,几下就帮小男孩折好了纸船。
“你好厉害啊,真的会折。”小男孩很开心,他可以去河边放纸船了。
“这有什么?我还会折千纸鹤呢。”
“什么是千纸鹤?”小男孩问。
莫小陌抚额,她忘了,古人哪知道什么是千纸鹤啊。
“你有纸吗?我折给你看。”
“有。”小男孩跑去正堂,伸手就问田里正要纸:“你,给我张纸。”
王詹事见他儿子王若林手里有个折好的纸船,就问:“你不是有纸船了吗?怎么还要纸?”
“没事,没事,小公子许是想多折些纸船来玩,我这就拿给他。”田里正一脸的讨好。
王若林哼着鼻子道:“我不是想折纸船,是想折千纸鹤。”
“千纸鹤?”王詹事笑,“那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不过院里那小丫头她说她会折,所以我就让她试试咯。”
“哦?”王詹事好奇,走出正堂去看,果见一身着破旧衣衫,面容清秀的小女孩站在院中。
莫小陌见到王詹事,朝她行了个小辈礼,“小女见过大人。”
☆、第三十章做衣服
“这孩子好知礼啊,田里正,这孩子是谁呀?”王詹事冲屋里的田里正问。
田里正拿了纸,听到王詹事问他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孩子,不就是您家的公子吗?”
“我问的是这小女孩。”王詹事指着莫小陌道。
田里正出来,看到莫小陌站在院里,不禁蹙眉,这大丫怎么出来了,他不是早就交待过,家里有客,让她们好好呆在屋子里的吗?
“祖父。”莫小陌又行了一礼。
王若林从田里正手上抢了纸张,朝莫小陌跑去,“你说你会折千纸鹤,你现在就折给我看。”
“好,公子。”莫小陌声音甜甜,带着讨好的意味。
纸张在莫小陌的手里变成了一只欲飞的纸鹤,王若林看到,高兴极了,“你真的会折鸟儿耶,你教教我。”
王詹事看到自家的儿子高兴,脸上也露出笑来。
田里正本来脸还阴郁着的,现下看到大丫和王詹事的公子竟玩的这般好,心里就打起了主意,要是把大丫许给王詹事家的公子,那他当个西郊的亭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这是我家的孙女,从小就机灵。”田里正当着王詹事的面夸起了大丫。
“是个机灵的孩子。”王詹事点头,“就是……”
这孩子穿的也太寒酸了。
田里正家也不缺银子啊,怎么就让自己的孙女穿的这般寒酸呢?
王詹事后面的话虽未说出来,田里正也听得出意思,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如何解释大丫寒酸的样。
“好你个小贱蹄子啊,谁让你跑到前院来的。”田老婆子一看到莫小陌,就火冒三丈,气冲冲的拿起扁担要打人。
“住手!”田里正大喝,冲上去一把抓住田老婆子手上的扁担扔到地上,怒道:“原来你就是这样帮我管家的?你看看你,自己穿的是锦衣,可大丫呢,你就让她穿粗布,你还是人吗你。”
“……”
田老婆子被当家的怒喝,一时楞住,怔怔道:“当家的,你?”
“你什么你,你是看我忙,从不关心家中之事,你就这样虐待我的孙儿,你真是可恶的老婆子。”田里正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了田老婆子。
田老婆子见家里有客人,当家的定是失了面子,所以才这般生气。
都怪这该死的中贱蹄子,害她当着客人的面被当家的骂。
“你还楞着干什么啊,还不快去拿几匹布出来,给大丫做几身衣服。”
“哦。”
田老婆子狠狠的瞪了莫小陌一眼,刚要抬脚,差点没让莫小陌气的一头栽倒在地。
“祖父,我娘和我妹妹的衣服也破了,您能不能让祖母多拿些布给我们,给娘亲和妹妹也做几身,祖父不在,祖母总苛待我和娘亲。”莫小陌借坡下驴,跪下求田里正,眼睛清亮,好像不知道这些年她们所受的苦田里正也逃不了干系似的,委屈巴巴的‘心无城府’的说道。
“好孩子。”田里正扶起莫小陌,装模作样的心疼孩子擦起眼泪,“都怪祖父平时少对你们的关心极少,不知道你们竟让老婆子虐待成这样,你放心,祖父亲自去给你们拿布,让你们都做几身衣服。”
“谢谢祖父,祖父最好了。”莫小陌说完这话,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王詹事这才明白,原来这田里正家的孙女穿着如此寒酸,是家中老婆子所致,也是,男人一向主外,女人主内,这主内的女人虐待儿媳孙女,藏着掖着,田里正如何得知?
刚田老婆子出来时不就冲她孙女大喊,谁让她跑到前院来的,想必这田老婆子经常关着自家的儿媳孙女,不让她们见人。
田里正翻出家里压箱底的布料,都交给了莫小陌:“去,拿给你娘,让她给你们多做几身衣服。”
“好的。”莫小陌接了布,朝王若林鞠了一礼,“公子在这等我,我把布料放下就来教你折鸟儿。”
“嗯,你去吧,我等你。”王若林也不急于一时。
“我家林儿是真喜欢你家的孙女。”若换平时,若林哪会这般耐性说要等人。
田里正闻言,心里更是高兴,只觉这几匹布花的值。
田老婆子转个身就截住了莫小陌,冷哼道:“你以为你抱了几匹布,就真的能做衣裳吗?识相的就敢紧把布还给我。”
莫小陌冷笑,“祖母,你识相就该乖乖让开,不然我大喊,祖父和客人看到你来截走我手里的布,让祖父没有面子,你猜祖父会不会当众打死你?”
“你……”田老婆子被莫小陌哽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你抱回去也没用,你娘她敢给你们做吗?我现在不拿回去,你娘也会乖乖的交回到我手上。”
说完,田老婆子扭着肥胖的身子就去了厨房,家里有客人,她和佳蓉还得准备好吃的招待这位贵客。
莫小陌望着这崭新的布匹,嘴角勾起淡淡的笑,田老婆子还真提醒她了,她真不能把这些布拿给她娘,也罢,辛苦一下,自己拿去制衣店做。
抱起布匹往回跑,王若林见莫小陌折回往外跑,便追了上去:“你去哪?”
“做衣服。”莫小陌回道。
“你娘不会做吗?”
“会啊。”莫小陌轻声道:“但我要是把布给我娘,我娘那么怕我祖母,她一定会把布还给我祖母的。”
“你们还真可怜。”王若林为莫小陌打抱不平的说道。
“是好可怜,饭都吃不饱。”莫小陌点头。
“没关系,今天我一定会让你吃饱饭。”王若林拍着胸脯保证。
“谢谢!”
“走吧,我陪你去做衣服。”
“好!”
说制衣店,其时不过是韩家小嫂子弄的家庭式绣工坊罢了,韩家小嫂子以前学过刺绣,绣工自然比别人要好一些,有些人家想绣个好看的花样,就花点钱请韩家小嫂子帮忙,或者有时自己做的衣服大了,小了,也是请她改的,韩家小嫂子手也是很巧的。
莫小陌刚要进门,就撞上要出门的韩家大嫂子,俩人先是一楞,接着韩家大嫂子欣喜若狂的抓着莫小陌,“大丫,是你啊,我正想去找你呢,不巧你就来了。”
☆、第三十一章韩家嫂子
“你找我?”莫小陌莫名奇妙,问道:“韩家大嫂,你找我啥事?”
“我找你……”韩家大嫂顿住,竟词塞了。
她总不能说我巴结巴结你,你别在你祖母那里失言吧?
“咦?你怎么拿了这么多布料来?”韩家大嫂惊奇的看着莫小陌手里的布。
“当然是请小嫂子帮我做衣服啊。”莫小陌被这韩家大嫂一惊一乍的样子弄起有些懵了,她到底要干嘛?
“哦。”韩家大嫂楞楞的点了点头,猛地又看到王若林,又问:“这小孩是谁呀?”
莫小陌快要被韩家大嫂问疯了,她还抱着布呢,很沉的,“韩家大嫂,你能先让我进去吗?”
“哦哦哦,你进,你进。”韩家大嫂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大半边门,俩小孩拿异样的眼光直盯她。
她的样子是不是挺傻的?
等韩家大嫂让了身,莫小陌进门找了一个空桌子将布匹放下,松了一口大气。
“这里能做的了衣服吗?”王若林四下打量了下,这里连件成衣都没有,真有些怀疑,“要不我拿去京城给你做吧。”
“那也太麻烦了。”她都快没衣服穿了,京城一去一回的,至少要比这里担误两三天的功夫。
老是穿的破破烂烂的去见离卫天,莫小陌都快自卑了,她可是女孩子耶,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哪能不把自己打扮漂亮一点呢。
“不麻烦啊,京城的制衣店都是几个人赶工做的,三五天就能做好了。”王若林道:“而且做工也好。”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韩家大嫂不服气了,“京城那些师傅做出来的衣服花里花俏的,一点也不实用,哪像我家弟妹做出来的衣服,针脚密不说,绣出来的花色耐洗耐磨,比京城的那些师傅好多了。”
“衣服穿个两三年就换,要那么耐洗耐磨作甚?”王若林顶道。
“好了,好了,你俩别争了。”莫小陌见韩家大嫂要跳脚,赶紧拉架,对王若林道在:“我是乡下的孩子,要做农活,比不你,肩不扛手不提的,不用做事,所以京城的做出来的衣服的确不适合我,谢谢你的好意,我就在这做,挺好的。”
“就是,乡下人穿的衣服不要耐洗耐磨那要什么?两三年一换,我们这些穷人家哪有那么多的布料来换。”韩家大嫂白了这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王若林一眼,然后问莫小陌:“对了,你这么多的布料从哪来的?”
“我祖父给我的。”莫小陌笑道。
“真是活见鬼了,你祖父这么好……”
“大嫂!”韩家小嫂子从里屋出来,制住了韩家大嫂的话头。
“韩家小嫂子,原来你在屋里啊。”莫小陌见韩家小嫂子出来,赶紧过去拉她:“我这里有好些布料,你帮我参考参考,可以给我还有我娘和我妹妹她们能做哪些衣服?”
“都是好布料啊。”韩家小嫂子摸了摸桌上的布匹,说道:“这么好的布料做什么衣服都是好看的。”
王若林嗤笑一声:“果然是乡下妇人,没见过市面,这种布料算什么。”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种布料还不算什么,你以为我们乡下人能跟你们京城里的贵公子比啊,锦衣玉食,吃穿不愁,大丫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拿新布料做衣服呢,你看看她身上穿的,粗衣补丁,都是别人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