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山泉有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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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妇山泉有点田-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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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待在一起的每一天,他也都由衷的觉得欢喜雀跃。
  既然如此,就不允许中途有什么变故。
  石头的生日大,就在二月里,所以过完年他也就快满十五岁了。
  十五岁的少年身体已经开始发育,所以也有了明确的男女概念,注意到彼此的不同。很多东西虽然没人教,他却已无师自通的懂得,甚至开始更多的将周敏摆在“妻子”的位置而非“姐姐”。
  虽然对于未来,对于家,对于婚姻,都还只是个囫囵个儿的、并不清晰的概念,但石头可以确定一点。
  他希望……敏敏能够一直看着自己,只看着自己。
  所以对于最后的,跟周敏独处的时间,他自然也十分珍惜。莫说本来也不觉得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就算有,也比不上周敏重要。
  周敏点点头,道,“不过也就抄今天了。过年的时候也有亲戚朋友上门拜访,总要出去露个面。等年过完,又要忙起来了。反正借书的不曾说过几时还,以后有空再慢慢抄吧。”
  不过人的状态很奇怪,如果齐老三不提这一句,周敏都快记不得日子了,根本没想起今天就是年三十,继续抄书估计也不会受到太多影响分。但是听到了这句话之后,莫名的就有些心浮气躁,抄了几页之后就放下了笔。
  “大过年的完全没有必要那么勤奋”,大概是这样的想法。
  思想上松懈之后,就更不可能继续坚持了。她抬头看了一眼,见石头仍然低着头,十分认真的抄写,便道,“我去旁边歇会儿。”
  石头本来的目的也不是想来抄书,自然点头答应。等抄完了这一段,抬起头来,却见周敏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虽然屋子里很暖和,但石头还是起身拿了一床薄被,展开来给她盖上,免得在这里睡着了会受寒。
  盖完被子,按理说石头就应该走开。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蹲在周敏面前没动,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脸上。
  虽然是住在一起,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实际上,像这样仔细打量周敏的次数,石头却一次都没有过。很奇怪,周敏身上就像是有一种能够压制住他的气势,让他在她面前自然而然的就会很听话,心思更多的放在怎么办好她交待的事情而不是察言观色上。
  但是现在,周敏闭着眼睛,身上那股无形的气势消散,石头才看清了她的样子。
  大抵因为一直有山泉水滋润,这两年又不需要整日在太阳底下劳作,所以周敏的皮肤白了很多,虽然并不是如瓷如玉仿佛透明的那种白,而像是一点淡淡的蜜色,但肤质却更细腻,睡梦中两靥透出健康的红润,在光照下能够看到一层薄薄的绒毛。她的眉型很好,不怎么需要修整,如果底下那双明亮的眼睛睁开,相互映衬,正有“眼如水眉如山”之感,但这会儿眼睛闭上,弯弯的眉看上去便莫名乖巧了许多。
  鼻梁不很挺拔,但型却很好,其下一双红润饱满的唇,微微张开,隐约可见藏于其中编贝一般的皓齿。
  再往下……
  石头的目光被灼烫一般的收回来。
  他按住有些过快的心跳,悄悄地站起身,退回了书桌旁。
  但捏着笔坐了好一会儿,一颗心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平静下来。石头一只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在纸上无意识的胡乱涂写,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又无从得知那究竟是什么事。
  等到屋外传来安氏的呼唤声,他陡然惊醒过来时,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在纸上写了个大大的敏字,而且仿佛生怕不够清晰,还在上头一遍一遍的描摹。墨色已经完全浸透了这一张纸,或许连下头的也跟着污了。
  他连忙搁下笔,揭开一看,果然连着五六张纸上都有墨痕。前头几张甚至能看清写的是什么字。石头连忙将这几张纸团了一下,扔进了字纸篓里。想想不放心,又拿起来丢进了炭盆里。
  纸页盖在火红的炭上,立刻微微发焦,然后一股火焰从无到有,将之彻底吞没。
  石头快步起身,在安氏敲门之前打开了书房的门。
  安氏正抬着手,见了他,便道,“该吃饭了。”
  石头转头往室内看了一眼,低声道,“睡着了。”说着将身一让,就出了屋子,“我先过去,娘你去叫她吧。”
  吃过饭之后,周敏觉得再在书房枯坐也没意思,便决定去厨下给安氏帮忙。反正今天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也不愁没事情做。石头闻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那我自己去抄书吧。”
  这一个下午,他果然集中精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抄完了两卷书。停下来时手腕已经不是隐隐作痛,而是稍微一动就疼痛难忍。但石头一脑子的书,头昏脑涨,倒也的确没再多想其他。
  只是吃完饭时一跟周敏照面,又不免生出几分心虚。
  偏偏今晚是大年夜,还有个守岁的规矩。往年因为他们年纪小,所以齐老三和安氏往往让他们早早去睡,自己守着。但今年一早就说好一家人一块儿守岁,如此才吉祥吉利,这时候再反悔也不好。
  他只好找了个吃撑了的由头出了门。今年过年,齐家山这边热闹了许多,盖印那盖在对面山脚下的新村子已经颇具规模,而且大部分都是拖家带口的入住,经过了一年的经营,也算是有了新气象,今日辞旧迎新,自然也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只是这样一来,倒反衬得住在山上的这一家子孤零零的。
  石头找了个地方坐下,夜风一吹瑟瑟发抖,更显得形单影只。但是这种寒冷和孤单正是他此刻需要的,这能让他更快的冷静下来。
  但出来还不到半个时辰,安氏就不放心,让大山出来找人了。
  石头叹了一口气,又心烦意乱的回到了房间里。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冷一热给激的,素来身体健康的他之后却一直觉得头脑有些昏沉。其他人尽着说话,倒是没注意这一点。周敏就坐在他旁边,转过头看了他好几次,才问,“石头,你不舒服吗?”
  “可能有些着凉。”石头含糊的道。
  下一瞬间,周敏的手就伸了过来,在他的额头上一按,然后又试了试自己的,道,“没有发热,可能是受了风。家里有晒干的鹿衔草,我去拿来给你熬水喝。”
  中药的味道不管熬起来怎么样,喝的时候感觉都不会太美妙。
  候着水温可以喝了,石头便将一小锅滚烫的药汁直接灌了下去。又听见安氏道,“不舒服就先去睡吧,别逞强。”
  石头如蒙大赦,立刻答应着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因为年纪渐长,再让他睡在父母的外间有些不太合适,所以齐老三和安氏的卧室搬到了火炉边的里间,石头则住到了另一侧的里间,外间的床空着,若有客人来,铺上就可以睡了。
  这房间里没生火,温度自然很低。石头在黑暗中摸到床前,脱了衣服就躺进了冰冷的被窝里。不过他年轻人火力壮,没多久便连自己带被褥都暖了过来。
  远远的还能听到安氏和齐老三说话的声音,周敏只偶尔才接一句话。
  她的声音也和别人不一样,不止是和家里人,跟其他那些同龄的女孩子们相比,也不太一样。年轻女孩说起话来总是叽叽喳喳,像唱歌一样,好听却没什么意义,话题也无非是那么几个。但周敏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沉稳、笃定与自信,声调不高,却有条有理,逻辑严明,令人不自觉的信服。
  这声音已经听得很熟悉了,但今晚,石头却仿佛从中听到了另一些自己从前不曾注意过的东西。
  他在这声音中睡着了。
  梦里是一个雨天,他跟着阿姐上山找吃的。
  小小的他和小小的阿姐,背着大大的背篓,艰难的走在山路上。
  那一天的雨太大了,层层叠叠像是无数的帘子遮在眼前,眼睛被水迷着连路都看不太清楚。山路很滑,两个人摸索着,与其说是往上走,不如说是往上爬。
  阿姐让他走在前面,自己在后头。她总是这样周全,什么好的都先给他,虽然……她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了。
  层层雨雾之中,石头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虽然他及时收回了脚,但石头却顺着山路滚了下去。
  阿姐的那一声惊叫其实非常微弱,但石头立刻就听见了。他转头后看,却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心里又慌又怕,跌跌撞撞一路跑一阵滚一阵的也跟着下了山,终于在山脚下找到了阿姐。
  她躺在草丛中,额头被磕破了一个口子,被雨水一沾,显得万分触目惊心。装着几根野菜的背篓滚在一边,已经被压得变了形状。
  石头扑到阿姐身边,一边叫“阿姐”一边用力把人扶起来,但阿姐只是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昏迷了过去。
  那一瞬间,石头跌坐在雨水之中,周围是一片白茫茫的水线,他想想躺在病床上情况糟糕的父亲,又看看地上人事不知的阿姐,满心的种种情绪终于按捺不住,大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还伸手拖着阿姐的肩,试图把人拉回家里。
  但他自己刚才下山的时候太慌,脚也跟着崴了一下,还被周围的木刺刮过,隐隐作痛,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
  那可能是石头短短人生中最昏暗,最绝望,最茫然无措的一天,他拖着阿姐,只走了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却觉得好像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直到村里有人出去牵牛,听到声音走过来查看,才把两人驮在牛背上弄了回来。
  事后许多人听说之后,都说天不绝人,又是念佛又是感叹,但在石头还有些懵懂的心里,让他们活下来的,绝不是老天爷。
  其实他从前并不是安静寡言的性子。
  村子里长大的男孩子,会走路开始就跟着大人在地里打滚,跟着其他的孩子们到处疯玩疯跑,齐老三在村子里混得也不算差,没人会好端端的去欺负他,石头就算没混成村里的小霸王,但也不是那么安分的主。七八岁上的时候,他同样曾是村里人憎狗嫌的对象之一。
  但从父亲病重之后,石头就再没有整天跑出去不见人过了。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但阿姐却不一样。
  她来到万山村那一年是六岁,在迅速的适应了新环境之后,便立刻跟着村里其他的女孩子们学着做各种事务:上山打草,喂养家里的牲畜,煮饭做菜,洗衣打扫……偶尔有了余力,就会背着背篓上山,时不时能带回来些野味,也算是贴补家里。
  石头跟着阿姐上山,她做什么他就学什么,在这个过程中,心里也逐渐定了下来:家里虽然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总的来说,这个家还撑得住。
  但当阿姐这个新的支柱也躺在了床上,这个家便又重新变得愁云惨雾,风雨飘摇。
  那一段时间石头常常会不敢睡,怕自己睡着了一觉醒过来。其他人都不见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无亲无故,无依无靠。
  那是整个齐家最低谷的时候,石头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仍旧每天跟着阿姐上山,日子却不再像之前那么难了。阿姐想出了更多更好的办法。
  从那一天起,他们都不一样了。
  梦到这里的时候,石头心里生出了一点模糊的意识,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现在齐家的日子很好,有大片的土地,有稳定的产业,有新修好的房子,还有数目不算少的存款。
  石头从前就知道这些变故是周敏带来的,但在梦里重温的从前窘迫的处境,他才知道这改变有多大,有多不可思议。
  他以为梦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但奇怪的是自己没有醒来,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梦里时光如水,五年倏忽而过。
  他梦见了一个晴天。应该是晴天,因为光线很好,他和敏敏坐在小楼的书房里抄书,窗明几净,书香宛然。
  敏敏一直低着头,十分专注的抄写,时不时停下来,那是因为她对其中的文意或是断句产生了疑义。那时她会突然抬起头看过来,然后自己慌乱的收回视线。
  为什么要慌乱呢?
  因为刚刚他并没有在认真抄写。敏敏在看书,他在看敏敏。
  她的问题犀利刁钻,大部分石头都答不上来。
  在她面前他好像就是这样,一直是这样,很多事都说不上话,做不了主,只能带着一点点局促、一点点不安和一点点秘而不发的热切看着她,等待她给出决定或答案。
  梦里的敏敏将他支使得团团转,然后决定暂时抛弃这个疑问不去理会,转到沙发上,拿起一本话本翻阅起来。
  这年头的话本多是才子佳人风月情浓的那一套。石头曾经翻看过一次,被里头的词句臊得面红耳赤,连忙把书丢开。当时敏敏应该是看见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对此说点儿什么。
  她自己翻看的时候倒是很坦然。
  不过看也不是正经的看,有一眼没一眼,看了一会儿,书丢在一边,自己倒睡着了。
  但周敏不让人腹诽她,振振有词的说这是“睡不醒的冬三月”,连山里的动物都要冬眠,人自然也要多睡才好。
  石头对这种说辞不予置评,当下替她盖好被子,又将落在一边的书收了起来。
  眼睛随意一扫,就看到了封面上《闺艳秦声》四个字。
  好巧不巧,正是他看过的那一篇。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将书合好放起来,但石头的手却不受控制,翻到了他看过的那一页。
  周围的文字都模糊了,只有中间的两段格外清晰,仿佛直接印在了脑海里。
  “安排香汤欲沐浴,双手忙把房门闭;今朝就要做新人,先要洗尽这闺女气。身段娇,皮肉细,自家看着怪得意……”
  “忙把头梳,忙把头梳,改眉绞脸用功夫;戴上新鬏髫,辞了闺女路……”
  心头一跳,他连忙将书合好,放在一边,视线一转,却落在了敏敏身上。
  她侧躺在小沙发上,脸朝外,安静的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一道浅浅阴影。红色的唇带着一点分明的水色,饱满诱人。整个身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薄被下的曲线清晰美好,仿佛直接烙入眼底,让他的眼睛都微微发疼。
  那些在今天之前,他从未在敏敏身上发现的美丽与动人的部分,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尽数涌了过来,仿佛要彻底将他淹没。
  石头只觉得身体深处窜出一股无法抑制的燥热,并且迅速的蔓延至全身。这股感觉催使着他,必须要做点儿什么才能将之发泄出去。他几乎无法自控的握住了周敏的手,倾下身吻住了她。


第60章 离别
  睁开眼睛的瞬间; 石头甚至不太能分辨出现实与梦境的区别。
  但很快; 身体上的异常让他的头脑迅速清明起来。
  去年整个冬天,石头都跟着村子里那些年轻小伙们在山里开山采石。这个年纪的人聚集在一起; 能说什么样的话题可想而知。三句话不离粗口黄腔,结过婚的更是对没结婚的有一种天然的心理上的优越感; 各种调侃取笑。
  甚至石头一开始就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毕竟他年纪最小。
  但齐家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而且石头这两年开始在外面走动,历练也不是这些几乎没怎么出过村子的年轻人能比的,即使心里再吃惊皱眉,表面上也镇定自若,并且迅速的学会了在这个自己并不擅长的话题上举一反三。
  知道占不了他的便宜; 这些人方才偃旗息鼓。
  但不正面遭受调侃,不代表那些话石头听不见。从那些夹杂着暧昧和隐秘的笑容与言辞之中,他已经隐约窥知男女之间最直白的那件事。
  这种了解模糊且朦胧,没有具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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