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店铺都关门了。”
“那让你在茶楼门槛画一条白杠你画了么?”
“画了的。”
“可有人遇白杠而不跨,甚至退走的?”
“听掌柜的和小厮观察,是有一两人,可惜后来张掌柜来巡楼发现,就让小厮给擦了,因此小厮也没来得及留意那没跨进来的几人往哪里走。”
李持玉皱眉:“张弦清……为何叫小厮给擦了?”
“那小厮反应,张掌柜说穹白挡生意,不可在门口画白色,要画也画红色,招财进宝、大吉大利。”
“那张掌柜可有跨过去?”
“听小厮说是跨了,他是入门时看到的,愣了一下,跨进去叫小厮给擦了。”
“神色无常?”
“张掌柜能有什么神色?”珠儿不解,印象中他们的张弦清大掌柜不是冷冷清清,很少流露出表情的吗?珠儿道,“小姐,你让人画那白线,观察有没有人进出做什么?”
南越国视白色为神祗色彩,是不可亵渎侵犯的,上至君王下至平民,越国之中但凡坐具或低洼器物皆不可用白色,免得遭无知之人垫坐或者踩踏,亵渎了神灵,他们也视踩踏白色为不祥,会遭来报应。
据珠儿说遇到一两人不跨,说明京中还是有越人存在的,证明了越人没跑光,只是那些人在哪里?崔景为何特别提醒她生意场上的人?
马车缓缓前进,出了城门没一会儿,刚走入山道,车外的扈从忽然靠近格窗上低声提醒:“小姐,有人跟从。”
珠儿一惊,在李持玉的默许下偷偷观察了一会儿,回李持玉:“周围的树林皆异常安静,没有任何声响,不可能连鸟叫都没有。小姐?”
珠儿这话分析得,暗指林中可不止一两人,连飞鸟都惊跑的人群,不下二十个吧,可她们这辆马车只带了一个车夫两个随从。
李持玉想了想,忽然道:“珠儿,我们不能回园,园中恐怕已下埋伏,这些人是来抓我们的。”
珠儿大惊,“小姐怎么如此认为?”
崔家倒了,拜三皇子所赐,江氏与沈之轶走得近,不可能不对付知道内情的她,定会趁着崔家倒台煽风点火,把她与崔景的关系说大,拼命让她与谋逆罪牵连,趁机整死她这个知晓内情的人。
她早料想有此一局,却不想是在此时此地,可见沈之轶和江氏动手比她想象中快多了。也许还不仅仅是江氏与沈之轶想置她于死地,还有明月公主和林敏筝,两人都是歹毒霸道的性格,之前看她们到她宅邸闹事便知她们两人恨她入骨,不可能不趁机放冷箭。
李持玉只想着:皇后会不会珍惜她这个盟友,派人暗中救她一把?倘若今天逃脱不出去,被压入天牢,她该怎么自救?
李持玉道:“调转马车,回京城!”
她非要到国舅府上去,此事挑明了,皇后不想救她都不行,而且这些埋伏的人也会忌惮三分。
李持玉也不确定这些人会不会跳出来拦她,真的拦她,她就没法了;但也许也不会拦,因为他们不清楚她回京的目的,也许还会再观察。她也只能赌一把。
马车刚刚掉头走了一会儿,那些人还没动静,大概想观察一会儿,李持玉认为自己赌赢了。可还是有情况发生。前方忽然起了惊响,似乎有另外一伙人冲过来,在两边的丛林里打起来了。
扈从惊呼:“小姐,有刺客,有刺客!”
车夫和扈从都有些慌乱,李持玉不由得掀起帘子往外看,珠儿立刻惊吓得捂住嘴巴,因为她看到的可不止二十几个儿,两方人马搅合起来,不下百人,可比她想象中的多多了,然而他们才五个人啊,还只有两个会武功的!
这些人太看得起她了,李持玉暗忖,命车夫快马加鞭,死命地赶车往京城里跑。现在趁他们混乱之际正逃跑的最好时机了,错过了机会可不再有。
车夫死命地赶车,可是这时候不知谁一把刀凌空砍到她们的车厢上,顿时把马车劈成两半。珠儿尖叫,两个扈从上来保护李持玉,但两方不人马皆上来争夺李持玉,扈从也抵挡不住,李持玉便被一名黑衣人挟持走了。
李持玉当时老早把头上最锋利的金钗拔下,这时候就狠狠地朝劫持她的人的喉咙刺去,那人躲闪,她立刻夺了马匹便跑,可那人蹬了破裂的车棱一跳,竟然跃坐在她身后的马背上,李持玉心想哪个高手这般厉害,要绝她路也,便听他道:“玉儿是我!”
这声音,分明是崔景的!
李持玉紧绷的弦硬了一下,便软下来,任由崔景抱着她驾马砍过阻拦的刺客逃走。
逃了很远,也不知跑了多久,好似逃离京城二三十里远了,崔景才停住马,扶李持玉下来。
此时他穿着黑衣,但已把面巾摘下来了,的的确确是崔景,双目有些幽深有些红丝,看似熬夜没睡好。
“予观,这是何地?带我来此地做甚?”
崔景答:“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来寻求盟友,也许你会接受。”
“谁?”
崔景牵着马,拉她走入山林里,一路上刻意避过一些机关,看来对此地很熟。
李持玉看他憔悴的模样又问:“你是昨夜宁国公举家入宫前逃出来的吗?”
崔景答:“我老早就出京了,崔府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他全然不知,李持玉正想问他这几日做什么时,忽然见他停下脚步,含住两指吹了个口哨。
林中飞鸟“啪啦啦”竞飞,没一会儿从远方走出来几个人,皆奇装异服,而为首的人,让李持玉震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胡思乱想,出了新文的灵感,怕灵感跑掉,就赶紧下笔,一蹴而就一万多字,嗯三章,很爽,给朋友看都说不错,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冲动下笔还能觉得不错,不需要重复修改开头的文,帝女完结了就发,先存稿~~
帝女会努力更新奔完结~
☆、三十九 春潮
她记得第一眼见他,乃是收回四有钱庄之后;她入庄铺视察;他提早料到她可能到来,已命人早早布置准备;随时恭迎,因此乾字号钱庄一行是令她印象最深的,印象最深的还有他的帐非常好看;毫无纰漏,盈利也可观;是几位掌柜中的佼佼者,那会儿她便对他印象深刻,然而也仅仅是记得。
首次聚集所有掌柜商讨赏罚时,他只有功绩;而无过错,整理完几位掌柜的资料后她觉得此人完美得实在可疑,然而一向珠儿打听身份,却只是西城的一小户平民而已,他们举家迁入京城已十几年,父亲早逝,家中唯有老母,他对母亲十分孝顺,街坊邻居莫不称颂。
他做事滴水不漏,任劳任怨,毫无马虎敷衍之意,甚至许多事情她未刻意要求的他仍是尽善尽美完成,比许多掌柜出众太多,他也从未刻意巴结她,但一点一滴的主动帮忙中仍可看出他擅于经营人脉,而且不至于令人不舒服。
张弦清太完美了,完美得总令她觉得不真实,她一度提防此人,不欲他过问她的私事,然而日久的相处及无人可替代其能力的窘迫之下,她仍是慢慢地相信他,不仅把要事皆交由他处理,甚至许多私事也让他从旁代劳了。
或许此生此世,除了张弦清,无人更清楚她的底细及她的弱点了吧。
她太大意了,或者说张弦清太聪明了,这样的人如果永远是她的忠心下属,必然有用,可惜显然不是!
李持玉望着林中走来的五个人,其余四人做夷蛮打扮,看式样显然是越国人,张弦清走在四人中间,仍是锦服直缀,打扮清雅,可是这样的出场只令她有种遭遇背叛的感觉。
四人朝崔景和李持玉拱手行平揖,以示他们是盟友,而无高低之分。张弦清甚至不拜,与往日恭敬的模样完全不同了,他目光清冷,面无表情,这样一样清冷的面容实在高深莫测,情绪藏得太好,令人完全猜不透。他道:“林小姐,崔公子,幸会!”
今时今日李持玉才觉得,张弦清是她所到的所有人当中最令她猜不透的。她淡淡一笑:“事到如今,是否可以公开你的身份了?”
旁边一位越国人郑重介绍:“这是吾国当今陛下的第三位王子,三王子殿下!”
“在下赵显庆。”张弦清淡淡地道。
张弦清、赵显庆,南越国大名鼎鼎的谋略才干集于一身的三王子赵显庆啊!李持玉有点想笑,心中略有不甘的同时不得不佩服此人:“邻里街坊皆传,十几年前张家便迁入京城了,算算年岁,那时候三王子只不过七八岁啊。”
赵显庆仍是清淡得如一缕清风道:“七岁时吾等便已受召潜入京城了,宅院中的张母,乃是我的乳娘!”
李持玉静静打量此人,实在后悔不应该令他过问她的私事,如今连谈判筹码都输了一半。
“是你主动找上予观,还是予观发现了你的身份?”
赵显庆望着崔景道:“崔公子十分聪明,一早就怀疑本王子,本王子这才摆明了身份与崔公子结盟。”
恐怕也不止崔景十分聪明这么简单,越国三王子说话真是客气,他可是比崔景更深沉腹黑上百倍,七八岁便潜伏京城十几年前而无人知晓,如此行事滴水不漏的风格若有心躲过崔景的侦查还不简单?恐怕也是有什么事找上崔景才故意现身的。然而李持玉真心不觉得,一届平民的她与不问政事的崔景有何好结盟的。
“我的底细,想必三王子已是了如指掌,可惜我们无权无势,那么,您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为何屈尊与我们区区草民结盟?”
赵显庆淡褐的眸子静静地望了李持玉一阵子,语气甚是清明道:“我们深山子民与汉人不同,比起人定胜天,我们更相信自然法则,三生万物,万物皆有灵气,若是敬重自然法则,必得天命支持。越国囊括苗疆部族,苗疆巫蛊之术具有灵力,早早三十年前,国师便曾有预言雍熙十五年至二十年之间,绥国王都之内必有灵女降世,助我国征服绥国,赢得尊主地位,届时无论绥国还是契丹、吐蕃、高句丽、南诏国、彪国,皆向我国俯首称臣。本皇子以为,这几年绥国王都内所降世奇女子,无一可以与林小姐匹敌。”
李持玉冷笑:“如此说来三王子处心积虑潜入京城驻守,可不仅仅是打听绥国消息这般简单了,还为了等本小姐出现?可惜,三王子太高看本小姐,本小姐不顾区区草民。”
赵显庆嘴角微勾,“林小姐何必妄自菲薄,您虽大隐于市,可一直对大绥的朝堂及势力纷争十分了解,更有甚者还敢与天谋皮。本王子既选中林小姐,便是觉得林小姐可以胜任,当然,本王子也绝不亏待林小姐与崔景公子。”
李持玉似笑非笑,不予回应。
…… ……
赵显庆倒是想得周到,把崔景与她劫持以后在京外自有隐秘住处,那是隐没于山林间的猎户小木屋,且是建了许久有迹可循的木屋,从外头看绝无任何人怀疑它有异常。
赵显庆派几人留守于木屋周围,屋里只住下崔景与李持玉,待五皇子造反案平息之后李持玉才可外出与皇后联系,越国的目的是借助李持玉之力挑起绥国内乱,使国中怀有野心的皇子及不安稳势力皆愤起造反,损耗大绥元气,令大绥皇帝无暇顾忌,他们与契丹国便有机可乘了。
夜里,崔景从山间捕了野鸡,熬了鸡汤给李持玉,李持玉一直看着他忙上忙下的,忽然想起了前世一起流落民间的日子,那会儿天为被地为席日子凄苦,两人相依为命,成为她前世最珍贵的记忆。
崔景打了一晚鸡汤过来,李持玉便欲伸手接住,崔景稍稍移动了一下,舀着瓷更道:“烫,我喂你吧。”
他吹了几下瓷更,又轻轻浅尝了点,确定不烫才递来与李持玉,正如前世一同流落民间时他总是这般细心周到地照顾她,隔了这么多年,他的习惯仍不变啊,眼前的崔景还是前世的崔景,忠贞质朴从未改变。
李持玉心底其实有些感动的,但毕竟已不是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年纪,实在不想那么煽情,便故意戏谑一笑,打趣道:“你还当我是孩子么?”
崔景迷惑抬头,见她眉眼飞翘,无意间透出几分古灵精怪,似以前明媚的少,好似本质的她忽然从那沉闷古板的外衣中破茧而出了。他喜欢她天真无邪、古灵俏皮的样子,而不是后世的隐忍坚强、凄苦冷清,因此眼底渗出笑意答:“傻丫头,你在我心里便是要一直宠着、哄着的丫头啊。”
李持玉心底是暖的,嘴角微微一弯,便俯下头浅酌了一口鸡汤。
崔景再喂,她便睁着潋滟清澈双眸脉脉含情地望着他,一边喝鸡汤一边盯着他不挪眼,甚至喝完了也咬着瓷更不放,便像个撒娇的孩子。
崔景好不容易从她的贝齿里取出瓷更,再喂时她还是这模样。
崔景无奈叹息:“你当真要这样子么?”
李持玉依然瞅着他不说话,眨了眨眼,那一双眼明媚得实在好看。
崔景略略拿她没辙,他知道她是故意耍着玩,李持玉的性子本就不是天生冷情寡淡,对人无欲无求的,只不过上一世后半生太凄惨,她学会了隐忍、坚强,学会了享受孤独才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他与她乃是自小相识的,她自小什么模样他十分清楚,她也不介意在他面前露出小时候的举止。
崔景道:“你当真要这般看着我?”
李持玉又眨眨眼。
崔景“唉”地一声放下汤碗,忽然伸手过来捧了李持玉的脸吻下去。
李持玉便笑了,放弃捉弄,推了他一下欲躲。崔景却低声道:“现在躲可来不及了。”说罢复又吻上她的唇。
李持玉倒没反抗了,听着他的呼吸声,感受着他柔韧的唇及温柔爱怜,她忽然有点沉浸其中,抓着崔景的衣角任由他捧着她的头,辗转品尝、温柔地深入。
崔景喘息,稍稍挪开咬着她的唇,李持玉低低地叫了一声:“景……”
“唤我予观。”崔景道。她小时候叫他崔景哥哥,之后唤他景,最后唤他予观,好似那才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亲密的名字。
“予观……”李持玉又道。
崔景便又堵上她的唇,许久后,他用力把她拉到怀里,辗转亲吻着她的侧颈、轻轻啄着她的秀发,以面贴面,耳鬓厮磨道:“真想……让你一辈子在我怀里……”
他这句话很轻,李持玉心里暖暖的。她道:“予观,今晚陪我睡……”
崔景放开她,愣愣地盯着她的眼。
李持玉一点都不娇羞矜持,忽然攀上他主动吻上去,把他压到床上。
崔景略有几分不确定地推着她道:“玉儿?”
李持玉自除了衣裳,又解了钗饰,松了发髻,俯□道:“予观,如小时候那般抱我。”
他们流落宫外,天寒地冻时相依为裘,互拥取暖而睡,但那时候年少,崔景虽然比她长了几岁,血气方刚,却从未把她怎么样,只是紧紧地相拥,耳鬓厮磨,他当她是珍宝。
崔景有几分气息不稳,但还是紧紧地抓着她的手道:“玉儿,你确定?”
“不指望来世,今生还有几时未知,但求珍惜眼前。”李持玉道,心中干脆果决。老婆婆说他们几人都将回去,甚至有一人将先行一步,倘若回到了前世,那也许便是死亡吧,她与崔景上一世皆不得善终,那为何不珍惜眼前,也许眼前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上一世的遗憾今世补,她想的很简单,及时行乐,如此而已。
崔景看她如一条灵活的蛇,柔媚婉转……他忽然把她压到身下:“我不想委屈你,玉儿。”
“没有什么委屈的。”李持玉努力扬头吻着他。
崔景低叹一声……
这样及时行乐的吻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