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俏笔直,为那双美丽的眼更增添几分英气。这是一张令人一见难忘的美丽的脸,同时也勾起李持玉内心深处的回忆。
李纯敏!她是她的妹妹——安乐公主李纯敏!
张姥姥一见到红衣女子越发地激动,愤怒道:“若以七出论罪,江氏可遭休弃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二小姐,别以为你娘得了老爷宠爱,就可以随意玷污我们夫人!当初大小姐落水差点缓不过来,莫不是与二小姐有关?你自己也不是好东西,有什么资格来论处我们夫人!”
红衣女子冷笑:“林玉兰落水不是自找的吗,为了争夺太子的宠爱?可惜太子随随便便就把婚事给退了,你哪一只眼睛看到与我有关?”
“若不是你,我们小姐也不会这么伤心激动,你娘是狐臊媚子,你也是下三滥的坏东西!”
红衣女子眼锋微微眯起,越发犀利嘲弄:“姑母有心思劝你们,那是她和气,我可没有这么好脾气,轰出去!”
随着她一声令下,她身后带来的丫鬟婆子便进来抬东西,不顾李氏慌乱的呼喊和张姥姥气急败坏的咒骂声,扛起李氏的东西便扔出去,毫不留情面。
张姥姥、李氏、小丫鬟皆慌乱了,没人顾及李持玉。
红衣女子走上前捏起李持玉的下巴。李持玉迷茫中与她对视。这双眼睛艳若桃花,十分犀利,与记忆中张狂女子的眼神如此相似。红衣女子睥睨俯视,冷笑道:“你连大小姐的位子都保不住,还想太子娶你?”
她的声音如寒水般流淌到李持玉的心里,激起前世的记忆云起云灭。红衣女子说罢负手离去,红色的身影消失在搬砸东西的纷乱人群中,宛如女王带着胜利的步伐骄傲离去。
李持玉忽然心痛,感觉自己又陷入无边的梦境中,只见人影幢幢,却听不见任何声响。
记忆中的影像一再错乱,她已经记不清是她自己的,还是林玉兰的,只见她站在御湖边与李纯敏,又或者应该称为红衣女子进行激烈的争执,而后红衣女子踩空忽然要跌落到水里,她伸手扯她,谁知红衣女子竟反手把她推到水里去了。
太子远远奔来,她呼喊一声:“太子救我!”可太子却心慌错乱地抱住红衣女子,好似生怕红衣女子失足,而不顾她真正跌落到冰冷的水里。
梦境中李持玉看清楚了太子的脸,面如冠玉,俊眉斜飞,一双眼睛异常清澈明亮,宛如动人的春/水,总是激起少女瑰丽的梦。
——那是一张与薛逸的长得一摸一样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俺极力描述女主看林绮芸穿褙子的模样,很囧。
☆、第二章 立规矩
她又陷入无边的梦境,可是这个梦是林玉兰的。
她看到她与太子订婚,年幼的她扬起小脸对太子明媚地笑,而太子仅冷眼看着她,负手转身离去……
她看到林敏筝——她的妹妹,江氏的女儿,因为收下了本该属于她的金项圈而遭祖母毒打,老太太对林敏筝恨之入骨,林敏筝也对她恨之入骨……
林敏筝对她道:“我为何要遭遇这些,只因为我是庶出的,而我母亲是妾室?可我母亲明明与父亲有情在先……总有一天我会把属于我的东西一件件抢回去!”
后来她看到了太子与林敏筝在一起,而对她冷若冰霜……
梦中的人脸与前世的人脸重合,林玉兰——她,林敏筝——李纯敏,太子——薛逸。明明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故事,可结局却是相同的,可悲,可笑!
穿越十天,从最初的惊讶、错愣、不能理解,到淡然处之,李持玉已经能够接受现下一切。前世她服毒自杀,阿祖说她孽缘未了,她不能理解,却不想她还能活着,重生在林玉兰的身体里。
如今已不是她的大燕国,而是一百八十年后的大绥王朝,她死后,安乐与武宁王入了她布下的局,被王大将军反扑,一举剿灭,武宁王死于宫中,安乐公主不知去向。可惜王大将军狼子野心,狭天子以令诸侯,后又被薛丞相剿灭,薛氏一族从此独大。直至五十年后各地藩王造反,薛氏统领兵权,废黜了李氏最后一位皇帝,建立大绥。
大燕国就这么覆灭了,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在位期间她便已感知大燕王运的颓败,历史兴衰、朝代更替,本是必然,但当年她如此费尽心思挽回,仍是无力回天,心情不免沉痛无奈。再看当下的大绥,经历四代皇帝的励精图治,海晏河清,繁荣昌盛,而这样的王朝还是她前世的驸马薛逸的族人建立起来的,心里更别有一番滋味。
跟随李盈绣回荣国公府五天,李持玉病已痊愈,但无人知晓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林玉兰已亡故,林玉兰亡故之时正是她重生之际,记忆交错令她见到了许多今生今世的景象。
林敏筝与前世的李纯敏一样,脾气率真如火、骄傲霸道,可因为拥有绝世的美貌和英气逼人的气质在京城众多女儿中依然独领风骚,享尽万千男子的宠爱。林玉兰只是规规矩矩的大小姐,无任何特别之处,若不是她的祖父及外曾祖父权盛一时,她也入选不了太子妃,可当一切庇护消失,她的太子妃之位便难保了。
太子恋慕林敏筝,与林玉兰退婚,林玉兰激动之下与林敏筝争执,却不幸被推下水,还反遭人误会是她欲害林敏筝不成自食其果,最终积郁成疾一命呜呼,可怜可恨!
如今她代替林玉兰活了下来,遇见了与李纯敏、薛逸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知命运作何安排,但不管作何安排,她今世都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了,更不会如林玉兰那般软弱怯懦任人欺负,因此听闻太子退了与林玉兰的婚事,她倍感欣喜。
自前世写下和离书她便决定与薛逸了断一切,即便今世遇到与薛逸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也不会与他有任何瓜葛!
…… ……
窗外几排竹影萧萧,几只喜鹊穿梭于疏影中嬉戏,不久后荣国公府上将操办大公子李柏盛与武安侯嫡长小姐沈氏的婚宴,众人正是忙碌之迹,更无人看顾李氏母女两了。
回荣国公府后,李盈绣便倒下了,打被休弃以来李盈绣郁郁寡欢,终日以泪洗面,那日被林敏筝强行驱赶出府,大受刺激更是病情加重,如今只能躺在床上,昏沉乏聩,一动不动。
李老太太原本给李氏母女指派四名丫鬟婆子的,但两名婆子前去别院帮忙操办喜事,剩下两名丫鬟翠蓉、翠莲心气高傲,又见李氏母女两不受老太太待见,也懒得伺候了,只坐在门外嗑瓜子闲聊,荡秋千,喝着李氏的茶,吃着林玉兰的糕点,就是不做下人的事。
此时李氏在屋内咳嗽,张姥姥又要打扫房屋,又要看顾隔壁庖厨熬药的火苗,还要时刻照看李氏,忙不过来,珠儿也被指派去街上买药了,无人帮忙,便朝门外喊:“翠蓉、翠莲,过来伺候夫人!”
两名丫鬟一个坐在秋千上嗑瓜子,一个坐于石桌旁饮茶,闻声对视一眼,不屑地摇摇头嗤笑。
李氏大咳起来,张姥姥急得扔下手中的活儿前去照顾李氏,给李氏拍背顺了一会儿气后要给她喝药,结果李氏大概药喝多了,闻到药味儿便吐出来。张姥姥惊了,往门外大喊,结果两个小丫鬟仍是不理会。
李氏吐出一口血之后终于了无力气昏昏睡去。张姥姥看得伤心,眼泪掉下来,又气又急地奔到门口大喊:“你们两个狼心狗肺的,这是你们的大小姐,与准备娶亲的盛哥儿的爹是同辈的,之前盛哥儿的爹还得叫她一声堂姊,她出嫁前待你们也不薄,你们怎么可以一个个装眼瞎,看顾都不看顾一下?”见小丫鬟不理会,张姥姥气得扭回屋内继续照看李氏了。
此时李持玉正坐在窗前看书,对这一切看得分明,她停下手中的书走来对张姥姥道:“你去熬药吧,我来照顾她就好了。”
张姥姥抹眼泪道:“那怎么行呢,小姐的病才刚好,正需要仔细休养,怎么能干下人的活儿……”最终推不过李持玉,还是去煎药了,但她越想越伤心,泪流不止。
李持玉慢慢地给李氏顺气,门外的小丫鬟正聊得起劲儿。翠蓉道:“嗤,什么大小姐,爹娘都没正式拜过堂,老太太都不承认这个孙女,还好意思说与延老爷同辈!”
另一名掩嘴笑道:“哪怕是同辈的,身份也不同,延老爷虽是二太爷的公子,但老国公在世时就承认由二房承李氏家业了,谁叫大太爷跟着这位所谓的大小姐的娘亲私奔了呢。荣国公府也只认二太爷这一支了,如今盛哥儿又娶了武安侯嫡长女,风头大盛,将来也必然由盛哥儿传承家业的,她是哪门子大小姐啊,还带来一个被父亲遗弃的表小姐,真是!”
许是她们骂得太难听,李氏郁郁醒来,抓着李持玉的手道:“玉儿,娘对不起你!”说罢又流泪。
李持玉看她眼睛红肿得都快要睁不开了,便劝说:“你安心歇息吧,将来的事不必担心!”
将来的事是由现在的人掌控,前世的她即便跟随母后被打入冷宫,依然能爬起登上摄政宸公主的位置,断然不会现世过得太凄惨。李氏虽然不是她的亲娘,但她既然已重生到了林玉兰的身体,便感同身受,也把李氏划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保护。
张姥姥熬好了药出来,又给李氏喝下,李氏终于平稳睡下。张姥姥继续打扫房间,李持玉道:“姥姥看看这书架上有几本书?”
“小姐问这做什么?”张姥姥虽然疑惑,但仍是边数边回答:“书架上有书……一、二、三……共三十二本。”
李持玉点点头。张姥姥莫名其妙,因为打住进荣国公府以来她们家小姐就总在她打扫房间时问她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花瓶几只,凳子几只,茶杯几盏,但又不说缘由。
院门外忽然有小厮笑嘻嘻地提了只篮子奔进来:“大姑奶奶,表小姐儿,这是盛公子命人从南诏国买回来准备婚宴上用的果儿,名叫留恋,说了味道好极京中独有,先分与大家吃吃!”
翠蓉、翠莲想要上去拿,张姥姥已一个箭步奔上去抢住了,笑嘻嘻感谢,然后狠瞪了两名小丫鬟一眼,大摇大摆地拿进来与李持玉邀功。两个小丫鬟吃不到,只能忿忿不平地哼声,在李持玉命张姥姥开果子时,又止不住好奇地张望。
张姥姥甚是得意地举了一瓣留恋递到李持玉面前,“小姐先吃吃,虽然闻着怪了点儿,但先头我与夫人吃过,口味好极了,我也拿去与夫人吃吃,好些年没吃着了,夫人会想念的,盛公子有心了,还记得我们!”
李持玉却按住了张姥姥的手道:“姥姥,娘亲尚在病中,南诏国的果实又易起内火,还是不与她吃了,我们也不吃了罢!”而后拿起刚开剥好的所有留恋果儿出门,脆声对两名丫鬟道:“翠蓉、翠莲,这些东西你们拿去吃吧!”
翠蓉、翠莲简直不敢相信,但李持玉的的确确把所有的留恋果实赏给了她们,她们一改容光,激动万分地朝李持玉万福道谢。
张姥姥不能理解,又气又急道:“小姐,你怎么能把这些东西都给那两个狼心狗肺!”
李持玉没有解释,张姥姥气得去打扫房间了,一个早上都没理会李持玉。
其实李持玉做这些是有打算的,而她酝酿了三四天的打算,终于在今日晌午有了结果。午时过后,被冷落许久的小院子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位贵客,正是荣国公府的最尊长者——李老太太。
李老太太是已故荣国公的夫人,出身名门大户崔家,按辈分乃是林玉兰的外曾祖母。她来之前两个小丫鬟已经闻风把吃喝收拾好,而后规规矩矩地候着了,绝不会让人发现任何不妥。
李老太太拄着拐杖,先由婆子扶着高高在上探视了一眼李盈绣,见李盈绣昏沉而睡,便坐到正堂上,假意关心李持玉:“这几日在府上吃住可还好?”
“老祖宗安排,自然极为周到。”李持玉站在下方,不跪也不拜,因为她还没有向任何人行礼的意识。
此话一出,果然如李持玉料想的一般,不用她做任何引导,张姥姥自会跳出来道:“太老夫人要给我们做主,这两个贱婢,打她们来此院起便没做过一件事,还整日吃喝夫人小姐的茶点,倒过得像个大小姐,我们小姐还得跟着干活儿了!”
李老太太皱眉头,即便她不喜欢李氏母女两,但也容不得丫鬟们欺下犯上的,传出去旁人还说荣国公府没规矩,遂看了一眼专门安排丫鬟婆子的刘婆婆。
刘婆婆本是翠蓉的姨母,自然为翠蓉掩饰:“太老夫人,我瞧着这院子上上下下干净得体,不像没丫鬟干活的样子。”
“那些都是我与珠儿做的!”张姥姥气急道。
翠蓉、翠莲连忙下跪:“太老夫人,张姥姥十分凶悍,嫌我们是三等丫鬟,说太老夫人不喜欢她们才把我们这等身份的丫鬟指派给她们,还说姑奶奶与表小姐儿好歹是从侍中大人府上出来的,怎么也得配一等丫鬟,因而张姥姥处处欺负我们,这不,还诬陷我们,请太老夫人做主!”
其余人闻声,啧啧白眼。张姥姥气得就要跳脚了,然而这时候,李持玉终于发话了,她慢悠悠道:“请老祖宗做主,那是必须的,但需得请老祖宗明察,替谁做主。翠蓉、翠莲每日打扫房间,可记得这屋中多少张桌椅,多少只茶盏,书架上几本书,花瓶有几个?”
李持玉眼锋慢慢扫过来,虽然称不上多么犀利,但那淡定睥睨的姿态足以令两个小丫鬟心惊胆战,小丫鬟怯懦不成声,因为根本回答不出。
李持玉又问张姥姥:“张姥姥你说!”
张姥姥立刻底气十足地道:“这院中有木桌两张石桌一张、椅子四把,小杌子八只,包含外头的四只石凳共十二只,书架上有书三十二本,花瓶五只,画轴十幅……”如数家珍般说完之后,张姥姥十分爽快地道,“这些都是我每日打扫过的地方,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李持玉又从容道:“今晨盛表哥给送来了一只留恋果,未及下腹,忽然也不见了踪影。”
张姥姥终于明白过来了,心里快活她家小姐暗留伏笔十分聪明的同时,口中非常配合地道:“留恋果都被翠蓉、翠莲拿去吃了,夫人小姐都未能吃一口,不仅留恋果,屋里的点心茶水,但凡好的东西都被她们拿去,她们这是欺下犯上还想瞒天过海,荣国公府里岂能容这等嚣张的丫鬟存在!”
翠蓉、翠莲已吓得面色惨白,连连磕头道:“冤枉啊冤枉啊,我们没有乱吃东西,都是夫人小姐吃的啊!”可她们一张口,好大的一股留恋味儿便飘出来,不用解释大伙儿都明了了。
小丫鬟们好似意识到错了,面色更白,但还垂死挣扎:“那都是表小姐赏赐的,我们没有乱吃东西!”
张姥姥已无师自通,再接再厉道:“盛公子送的婚宴上的东西我们小姐敢随便送给三等丫鬟吃吗,这是不给盛公子面子还是自打脸啊?”
小丫鬟已经无言辩驳,李老太太也乏了,不想听她们解释,便摆手道:“拖下去,家法处置!”
两个小丫鬟被拖下去了,还连连喊冤,刘婆婆心痛万分,但家法是她管的,因此还可替自己的外甥女儿瞒天过海,可李持玉忽然道:“刘婆婆,据闻您掌管家法,按规矩,此两名丫鬟该如何处置?”
刘婆婆没想到她会突然如此问,心中一惊,颤着声答道:“回……回表小姐,按……按规矩,杖责三十……”
李持玉微微一笑,“看来刘婆婆记得不清楚,杖责三十仅是治欺下犯上之罪,但李家家法中还有一条规矩:奴才随意编排主子坏话,在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