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连城看着所有人对自己行注目礼,眉头微微一皱,他双手环胸的站在最后方。
这流花楼有规矩,入场费交的越多,位置越好,最好的位置是在二楼和流花平齐的雅间。
可是这样的雅间,二楼只不过有四间,据说价格已经炒到了两万两银子一间。
而普通的人,只能站在一楼,一楼的位置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偏偏,箫连城的位置是属于最低贱的观者位。
刘肥有些汗颜,拉了拉箫连城道,“四爷,我们里面去吧,茶钱属下已经给了,里面有上好的位置,还能坐下来喝杯茶听听曲!”
箫连城摇头道,“就在这里,看热闹而已!”
刘肥见他站在那里不想动,随即低着头站在他的身后,前面的人见花魁一直盯着箫连城,有些不高兴的嚷嚷,“后面哪儿来的小白脸?一边去,入场的茶水钱交了没有?”
箫连城笑笑,不说话,只是双手环胸看着高台上的花魁。
刘肥脸上有些挂不住,拉着箫连城的胳膊,“四爷,您站在这里,是没有资格跟他们竞选的,我们还是里面请吧!”
箫连城再次摇头,“谁跟你说,我要跟他们竞争了!”
刘肥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您……”
“说了只是看热闹,你要是对美人儿感兴趣,你可以出手!”箫连城白了刘肥一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若是开始的时候,他对刘肥还是相当信任,那么现在,他已经对他有了几分戒备。
刚刚那个小鱼温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弄不好会中毒的。
据他所知,有些毒就是从动物的身体,过度到人的身体,红猴毒就是其中一种。
这刘肥不知道安的什么心,竟然将他带去那里。
他双手环胸,吊儿郎当的看着前面,花魁一直不说话,人群已经摁耐不住,沸腾起来。
这花魁挑人,不看银子,不看才华,当然你有银子,又有才华更好,主要就是投个眼缘。
这种规定,也算是流花楼的一个特色。
哪怕你是个乞丐,在今晚挤进了流花楼,告诉流花你饭要的好,只要流花挑选了你,你也是能一亲、美人芳泽的。
在这里并不一定是钱说了算,而是,流花说了算。
在箫连城盯着流花的同时,流花也在盯着他,他看着薄如蝉翼面纱下面的娇颜,勾唇一笑。
雕虫小技,隔着面纱,就会让人觉得朦胧觉得美了呢?依他看,这流花还没有他家傻阮璃一半好看。
正在两人对视的时候,流花楼的妈妈,顶着一张厚厚的脂粉脸“蹭蹭蹭”的跑到流花身边,低耳了几句。
妈妈捂嘴一笑,站起身扬声道,“流花姑娘已经有了决定,她选的这个人呢,绝对是你们之中,最有英雄侠气的一个!”
众人窃窃私语,都在猜测,流花姑娘选的是谁。
箫连城眉梢微微一挑,也开始考虑,英雄侠义?
这个词似乎跟自己沾不上边,他几乎以为,那流花看上的不是他的时候,妈妈的手一指,湛湛的对着他,“就是这位,刚刚最后进来的公子!”
箫连城诧异的一笑,疑惑的看着流花,流花笑意盈盈,烟波温柔。
众人议论纷纷,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箫连城,箫连城却双手环胸,站在那里巍然不动。
倒是他身后的刘肥,激动了起来,他肥胖的双手扯着箫连城的衣袖,“四爷,四爷……”
他激动的语无伦次。
箫连城回头睨了他一眼,他乖乖的松开了手,箫连城鄙夷的道,“庸脂俗粉,爷没兴趣!”
他转身向走,刘肥紧张的大叫,“四爷,四爷别介!”
不止他紧张,高台上的流花,也紧张了起来,这是第一次,有客人竟然拒绝流花的挑选,她若是就这样被拒绝了,以后在流花楼,还怎么生存下去。
她紧张的大叫,“公子——”
她起身想要去抓箫连城的衣服,可是看台那么高,她离他那么远,只是刚刚走了几步,她就踩着自己的裙裾,摔了下来。
这一摔,让全场所有人的心,都跟着紧紧的揪了起来。
眼看着她身着枚红色纱衣的纤瘦身体,宛如风中的残蝶一般,笔直下落,所有人失声尖叫。
箫连城站着,一动不动,旁边一个双手抱着长剑的江湖剑客,一个鹞子翻身,纵身跃起,一把捞住了流花的身体,几个提气就落在了高高的看台上面。
流花的面巾,此刻已经坠落在地,她受了惊吓,眸中蓄着眼泪的看着箫连城。
现场万籁俱静,只有人的呼吸声,还有流花楼妈妈的低声祈祷。
箫连城面不改色的道,“你看见了,以侠客身份出面的,从来都不是我!”
他转身,还是想走,流花却哭了起来,“公子,四爷,你不记得我了吗?”
箫连城的身体一僵,面色一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流花看着他的背影,哭的泪流满面,她哽咽着道,“是我,蔡芸,我是芸芸……”
箫连城深吸一口气,想起了背后这个人是谁,是蔡宁的侄女儿,当年那个险些被他冤死的倔强姑娘。
当年的事情,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清楚,父皇要杀谁,他就必须作为一把刀,杀了谁。
所有人都以为他胡闹纨绔,视人命为草芥,可是只有他自己和父皇清楚,他所误杀的人,从来都不是误杀。
蔡宁家是这样,后来的阮家,也是这样。
不同的是,蔡宁家他亲自动手,可是阮家,他终究是不忍。
站在那里怔了半响,流花已经哭着,朝着他走了过来,她伸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胳膊,哽咽着道,“四爷,你当真不记得芸芸了吗?是你教芸芸好好活着,活着才能报仇!”
箫连城面色难看,“记得又如何,你这是,要找我来报仇了吗?”
蔡芸摇摇头,脸颊上的泪珠,晶莹闪烁,“以前,我恨你恨萧家,可是现在,我不恨了,雪鸾宫倒了之后我才知道,四爷你不是亡了蔡家,而是救了蔡家!”
箫连城动了动嘴巴,没有说话,蔡芸拉着他的胳膊道,“四爷,你带芸芸走好不好?芸芸不喜欢这里!”
蔡芸的话刚落,人群就沸腾了起来,特别是站在高台上的妈妈,尖锐着嗓子大吼,“流花你不想活了吗?竟然说出这种话,这些年城主为了培养你,付出了多少代价?你竟然想要背叛城主?”
蔡芸摇头,泪流满面的看着妈妈,她不住的往箫连
城身上靠拢,仿佛想求得箫连城的庇佑。
事情到了这一步,箫连城若是再坐视不理,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他叹息一声,转身看着妈妈,将蔡芸往刘肥身边一拉道,“保护她,寻了机会,你带着她先走!”
刘肥点点头,展开双臂,老母鸡一样的护着蔡芸。
箫连城冷冷的道,“人我要带走,你们开出条件吧!”
妈妈冷笑,“她可是城主捧在心尖上的,现在说走就走,怎么着也要留个东西下来,给城主做个念想!”
蔡芸脸色一变,惶恐的往箫连城身后躲,箫连城嘲讽一笑,“留什么?”
妈妈已经带人,来到了箫连城的身前,趾高气昂,“留下,她的性命!”
这一句话说完,已经算是撕破了脸,她身后的打手,狠厉的上前朝着箫连城杀去,可以说招招致命。
箫连城打架,从小都是一把好手,除了在萧临楚面前吃过亏外,别的未曾败过。
他不慌不惧的迎敌,回头冲着刘肥怒吼,“赶紧走,带人杀出去,城外留下暗号给我!”
刘肥这才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来人,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他来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不可能没有带人手,只不过刚刚没有撕破脸,他也不好出手而已。
刘肥带了蔡云就走,箫连城以一当十,打的畅快淋漓,正在他干掉第十个人的时候,妈妈大吼,“住手!”
所有人住手,一瞬不瞬的盯着箫连城。
箫连城冷笑,“怎么着,打架还玩暂停歇歇的?你们要不要泡杯茶聊会儿天,等一下有力气了继续打?”
妈妈冷声,“看你一表人才,我也不跟你计较你出言不逊,但是后生晚辈,江湖险恶,你可要多学学!”
箫连城不解,“我学什么?学你一样去做皮肉营生吗?”
妈妈愤怒的瞪着他,指着他颤抖的道,“你……”
箫连城冷哼,“我怎样,你怎样,我告诉你,那个丫头我必须带走,识相的就开出条件,否则我官府走一趟,一样带人平了你的流花楼,管你流花城主是什么人!”
自古江湖中人不理会朝廷的事,朝廷也一样不管江湖。
可是两者若有冲突,大多都是江湖让步,毕竟逞凶斗狠,谁能狠得过执政者,朝廷?
流花妈妈算是明白了箫连城的身份,这人气质不俗,一表人才,走在人群中远远的都能一眼认出他。
不消箫连城提醒,流花妈妈也知道,这人地位不凡,一身贵气。
她咬咬牙,瞪着箫连城,脸上的肥肉,不停的抖动,箫连城几乎可以看见,她脸上剥落的脂粉。
“如何?想好了吗?”箫连城后退几步,靠在门槛上,面对着流花妈妈,避免自己腹背受敌。
流花妈妈点头,“好,想好了,想要带走流花,不是没有可能,给我五花马千金裘,白龙角黑凤毛,那我就放了流花!”
箫连城脸色一变,剑眉紧皱,凤眸顿时迸射出杀气,“这么说,就是没得商量了!”
☆、第259章 看不惯你可以走
“如何?想好了吗?”箫连城后退几步,靠在门槛上,面对着流花妈妈,避免自己腹背受敌。小说
流花妈妈点头,“好,想好了,想要带走流花,不是没有可能,给我五花马千金裘,白龙角黑凤毛,那我就放了流花!”
箫连城脸色一变,剑眉紧皱,凤眸顿时迸射出杀气,“这么说,就是没得商量了!”
流花妈妈冷笑一记,长剑横起,“有的商量,那就是你代替流花留下来,卖足了本钱再离开!”
箫连城银牙紧咬,一脚踹飞离他最近的板凳,板凳直直的朝着流花妈妈飞去,流花妈妈长剑一劈,板凳就一分为二坠落在地,箫连城心里一紧,知道她手中的那把剑,要远远比她的人更难对付醢。
可是他不退反进,毫无畏惧的迎上了流花妈妈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场面一时间混乱了起来,有人想要去追蔡云,却被箫连城百忙之中阻止,箫连城的胳膊中了一剑,血流不止,流花妈妈的长剑,反被他夺了过来。
手中有了兵器,箫连城更是如鱼得水,流花楼的打手和流花妈妈,休想靠近他分毫缇。
难得他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将所有人揍的趴下,箫连城意犹未尽。
踩着板凳,拦在门口,他长剑抗在肩膀上,玩世不恭的笑着,“敬酒不吃吃罚酒,爷就抢你们的花魁了,你们想要怎么着?打架也要把招子放亮一点,以后看见爷,绕着走,听见了没有?”
他又将离他最近的一个打手,狠狠的拍了一剑,那人哀嚎着滚远了一些。
卖弄完毕,箫连城扛着长剑离开,却只见躺在地上的流花妈妈,眸中流露出阴狠的神色。
出了流花城,箫连城很容易的就找到了蔡云和刘肥,两人正带着人,伸长了脖子盼着他,一见他过来,顿时喜出望外。
箫连城却面色不悦,“不是叫你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吗?怎么站在这里等?”
刘肥还没有回答,蔡云却抢先说道,“四爷,我担心你的安慰,我和刘爷商量过了,要是天亮之前你还不回来,我们就带人杀回去,哪怕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救回四爷你!”
箫连城微微一笑,瞥了蔡云一眼道,“四爷是谁?四爷打尽天下无敌手,能打不过几个地痞恶霸?”
他扛着剑,嘴角咧开一个微笑,刚刚说,“走吧!”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转身凝重的看着刘肥,“阮璃呢?”
刘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谁是阮璃?”
箫连城恨不得抽他,“我媳妇!”
刘肥这才想起,那疯疯傻傻的姑娘就是阮璃,懵懂的看着箫连城道,“四爷没有回客栈去找阮姑娘?”
箫连城一脸懊恼,“你们先走,我去找阮璃!”
他回头就立刻朝着客栈的方向跑,刘肥和蔡云面面相觑,接着一致的跟着他跑。
箫连城不耐烦的跟赶苍蝇似的,“不准跟着,你们找地方躲起来……”
可是两人哪里肯听,跟着他,就跟两条哈巴狗一样。
箫连城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们跟着自己。
回到客栈的时候,阮璃已经无影无踪,原本锁着的房门,完好无损,可是窗口却朝着外面打开。
他暗道一声不好,赶紧去了流花城的衙门,让衙门里的人帮着找阮璃。
此刻的阮璃,正在流花城主的别苑,吃好喝好。
原本流花城主薛少贵抓了阮璃,是想要威胁箫连城,可是谁料,下人将阮璃带来的那一刻,他忽的改变了主意。
这么漂亮,又率真的姑娘,可比他培养出来的那个流花,可爱多了。
那些人抓阮璃回来的时候,阮璃不曾反抗,所以路上那些人不曾为难阮璃。
阮璃脑子不清楚,也分辨不出好坏。
她抿着嘴唇,蹙着眉头,斜斜的盯着薛少贵,薛少贵温和的笑,“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阮璃想了片刻,继续睨了他一眼,走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拿起盘子里的一个果子,哼着歌,吃了起来。
薛少贵好笑的看着阮璃,继续问道,“果子好吃吗?”
阮璃这才回头看他,晃悠着身体,将一个果子全部吃完,这才丢下果核拍手道,“不好吃!”
薛少贵笑了起来,招手,“来人,将赤月国运来的珍珠果奉上!”
下人去而复返,手中捧了一盘深紫色的珍珠果,阮璃看见珍珠果的那一刻,跳了起来。
这东西是赤月国的特产,只有赤月国有,阮璃看见,亲切的不行,眼睛泛着光,不等下人放下果品,就跑着上前抓了一颗塞入口中。
珍珠果汁浓味美,阮璃从离开赤月京城开始,就好些年再也没有吃到,此刻咽下一枚珍珠果,无缘无故就红了眼睛。
她从下人的手中夺过了珍珠果,坐在门槛上就捧着一盘吃了起来,她狼吞虎咽,眼眶却溢出了泪水。
薛少贵看的诧异,拿了帕子上前,坐在阮璃的身边,“姑娘,好好的怎么哭了?是不是珍珠果不好吃?我让下人再给你换点别的?”
阮璃摇摇头,不去接薛少贵递来的帕子,抬起衣袖就擦拭了一把眼睛,继续吃着珍珠果。
薛少贵微微一笑,“姑娘是赤月人氏吧?”
只有赤月国的人,才能吃一个珍珠果,就吃到哭了起来。
阮璃还是不说话,心满意足的吃着珍珠果,一边吃,一边哼着一首歌。
“
月半弯我喜欢
有情有义有你
月半弯好浪漫
月光下的你显得特别的好看……”
阮璃口中的歌词,含糊其辞,薛少贵也听不清楚,可是他觉得阮璃唱的特别好听。
薛少贵笑意盈盈的看着阮璃,旁边的下人低声,“公子,这位姑娘是有病的,据说赤月国的那位四爷,就是要带着这位姑娘,去灯塔村找什么神医治病!”
薛少贵在听见灯塔村的时候,脸色倏然一变,怒道,“胡说什么?什么灯塔村?这个世界上哪有灯塔村?还有这位姑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会吃会笑,哪里有病?我看真正有病的,是你们!”
下人不说话,低着头退下,须臾,流花妈妈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