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斌一怔:“急有什么用?合你我之力,或许能够潜入曹军,救出周仓,可他手下的将士呢?我们能救几个人?”
“那你打算?”
“继续!”
叶斌面色冷漠:“什么都不用管,我们只做自己的。”
“呵……”
小莱冷笑了一声,却没有继续说什么。
很久以前,她便是被人抛弃,过着如同地狱般的生活,最开始,她还幻想着有人会拯救自己,可显然,什么都没有。
大局为重。
这四个字,说起来,多么的可笑?
叶斌没有察觉到小莱的心事,纵然有所察觉,他也依旧不会解释什么。
还差最后两个士族,他便可以布置妥当……
只差两个……
下午,神农军派人与曹操交涉,要赎回被俘虏的士卒,只可惜,曹操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紧接着,神农军义愤填膺之下,再一次发动了攻击,这一次,双方死伤皆超过了十万,沿着江面,到处都是鲜血,死伤的数量还在成倍增加,谁也没想到,为了周仓,神农军会如此疯狂。
“那周仓很得人心么!”
一上午,小莱都没有给叶斌好脸色,她与周仓无亲无故,之所以如此,也只是触景生情,她甚至在想,若有一天,自己失去了用处,被人抓住,叶斌还会出手相助么?
显然不可能……
自己竟然还天真的生出在神农谷久居的想法,真是可笑。
天下乌鸦一般黑,自己已经错了一次,怎么又要重蹈覆辙?
“你这个神农王躲在这里,你的将士们却在奋力厮杀营救,你可担忧?”
小莱并非牙尖嘴利之辈,可因触动了伤心之事,对叶斌也越发的不爽了。
“做完了,我们就去战场。”
叶斌眯着眼睛:“很快了。”
小莱一怔:“救你的属下?”
“不……”
叶斌却摇了摇头:“制止住他们,不要意气行事,为了一个人而损失惨重……不……值……得!”
“不值得?”
小莱仿佛第一次认识叶斌一般:“我这个外人都听说过,周仓曾经为了你,为了神农谷,经历生死磨难,受尽煎熬,投靠敌军卧底,惶惶不可终日,你竟然说……为了这样的人,不值得?”
“是啊。”
叶斌冷酷的笑了起来:“你平日里也没这么多话,今天是怎么了?”
小莱咬着牙:“很好,没怎么,你要记得当初的约定!”
“当然。”
叶斌点了点头:“叶某对自己人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之后,两人便彻底陷入了沉默之中,小莱那鄙夷的眼神,对叶斌就好像是空气一样,他现在眼中只有一个目标……
第1888章琅邪诸葛
小莱不知道叶斌对自己说话是否算数,但她见识到了叶斌如何对待“自己人”之后,是真的很失望……
本以为,这个男人与其他人不同……
其实,都是一样的。
最后一个士族乃是徐州琅邪县的诸葛家族,有次元闪的传送,很快便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这个时节的黄海显得很平静,海边伫立着一个个当时抗击倭国死去的战士雕像,供后人瞻仰,叶斌注视着其中的一座雕像,沉默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里死去的有很多都是神农人……
这其中,也有很多神农谷战士的雕像。
一路走来,尸横遍野……
这就是代价。
他位高权重的代价。
小莱在旁边看着这个男人的侧脸,心中多少有些奇怪,难道他也会思考自己做的是否值得?他不应该是为了成功不计代价么?
“一将功成万骨枯,神农王,你难道还不够么?”
一个穿着白衫的书生倒提着酒壶,醉醺醺的靠在一座雕像之上,自言自语:
“当初,你是带领我们抵抗倭寇的英雄,我们整个琅邪,都崇拜你,无论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在我们心中,你永远都是英雄人物,因为你保住了我们……我们祖祖辈辈生存的这片土地。”
“哈哈,可现如今你又干了什么?异族入侵,你明明就是异人,明明知道历史的前车之鉴,你却依旧悍然发动战争,只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只为了满足你的野心,当初的那个神农王呢?去哪儿了?”
书生身边有很多人,他们尽皆默然,但脸颊上,却带着遗憾的失落。
“可有愧疚?”
小莱压低了嗓子:“这都是你的崇拜者,可现如今,也对你如此失望,可后悔了?”
“他们说的对。”
叶斌却摇了摇头:“可这条路走下去,便回不了头。”
看着小莱鄙夷的眼神,叶斌眯着眼睛:“你有没有发现自己,最近话多了一些?”
“只是为他们不值……”
小莱冷笑了一声,心底里却漠然叹息,也是在为自己不值。
“时间差不多了,诸葛家的人还没有来么?”
叶斌话音刚落,便见几辆马车从管道驶来,他们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避让,显然很有权势,为首的那个年轻人叫做诸葛恪,乃是诸葛瑾的大儿子,也是带着空间传讯戒的天道盟成员之一。
以他爹的地位和身份,他实际上在天道盟应该很受重视,比之何青青都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由于此人性格孤僻,很不合群,大多数时间都被人所忽略,甚至连叶斌,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诸葛恪的存在,可见他的存在感有多么低。
诸葛恪张望了一番,很快便用眼神锁定了叶斌,木然的面孔上挤出一抹笑容,快步上前:
“叶执事好久不见。”
叶斌回了一礼,现如今他毕竟是叶澜的身份,纵然诸葛恪是他晚辈,他也要平辈论交。
“诸葛兄别来无恙?”
“一切都好。”
诸葛恪脸色有恢复了漠然,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甚至连他身边的侍卫,都不自觉的离得远一些,可见他有多么不招人喜欢。
叶斌却不以为意:“诸葛兄应该接到了我的消息,家中可已经准备妥当?”
“万事俱备。”
诸葛恪惜字如金,说完这四个字后,竟然又闭口不言。
他并没有表现什么交流的欲望,叶斌也乐得如此,上了马车,很快便来到了琅邪县城。
琅邪县仍旧保留着被战火覆盖的痕迹,民风彪悍,经常能看到三五成群的大汉聚集在一起,冷着脸讨论着什么。
叶斌觉得奇怪,对假寐的诸葛恪说道:“他们在谈什么?”
“打仗。”
“打仗?”
叶斌一怔,还未说话,一直跟随在诸葛恪身边的那个老者便笑眯眯的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上一次倭国入侵虽然并没有在华夏引起轩然大波,可我琅邪的百姓却都是历历在目,不敢或忘,此番异族再次入侵,想来那倭寇必然卷土重来,我们已经做好了全面的准备,纵然不敌,也绝不让他们讨得好去。”
叶斌这才明白,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可这里不是有军队驻扎么?”
“哎!”
老者叹了口气:“神农谷鲸吞天下,那些守军早就坐不住了,只留下不到五万人防守,其他的,已经开拔,前往战场,说句不恭敬的话,神农王他老人家当初确实对我们有恩,到现在我们也不敢忘记,但这次,他老人家真的错了。”
小莱冲着叶斌冷笑了一声,有外人在,她倒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而且……”
说到战事,老者纵然是士家之人,也有些力不从心:“就算神农王有心帮助我们,魏王也绝不会允许他过境,这一次,只能靠我们自己。”
诸葛恪这时候睁开了眼睛,淡漠地说道:“什么事情都不要寄托于他人身上,我们想要生存,就只能依靠自己。”
老者赞同地说道:“少主明鉴,只是,就算我诸葛家拼死抵挡,也改变不了结局,最后难免举族搬迁……”
他显得很是黯然:“家主醉心奇门之术,不理世事,此次大劫,也不知如何度过。”
叶斌知道诸葛恪并没有告知家里传送法阵的实情,这是众人早就约定好的事情,否则,如何能瞒得过天下耳目?
当即摇了摇头:“说不定会有奇迹的……”
“奇迹?”
诸葛恪眼皮子终于抬了起来:“叶将军说笑了。”
叶斌知道诸葛恪以为自己说的是传送法阵,也不点破,他更好奇诸葛家的家主是谁。
“敢问贵主名讳?”
“家主诸葛均……”
老者颇有些自豪地说道:“乃是大将军诸葛瑾,曾经蜀国之相诸葛亮同父异母的弟弟。”
“啊?”
叶斌吓了一跳,他隐约记得,历史上诸葛亮和诸葛瑾好像有个弟弟,却没想到,竟然是诸葛家的家主。
“将军不用疑虑,当时魏王兴兵,屠戮徐州,家主与两位兄长走散……今日的诸葛家,只不过是一些曾经的老人组建的残缺家族罢了。”
第1889章大女孩儿和小女孩儿
“原来如此。”
叶斌对那个未曾谋面的诸葛家第三子有了兴趣,眼眸微闪:“稍后诸葛兄可否引见一下令叔?”
诸葛恪眉头一皱:“三叔他醉心奇门,少见外人,恐怕你要失望了。”
“是么,只是代为通禀一声,若不见,也只能说叶某没有这个缘分!”
诸葛恪不知道叶斌是真傻还是装傻,听不出自己的拒绝之意,想着还要他来帮忙建造传送法阵,不好直言拒绝,默默的点了点头:“可以。”
“呵呵,顺便将此物交给令叔。”
叶斌微微一笑,装模作样的将手探入怀中,从次元戒内取出一颗滚圆的铁球,铁球有拳头大小,看上去极为光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诸葛恪下意识的接了过来,勉强说道:“这是什么?”
“这是在下的一个小玩意,或许令叔会感兴趣。”
诸葛恪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叶斌在卖关子,暗暗冷笑,也不发问,默默的收入怀中,不再言语。
诸葛家并没有在琅邪县城最繁华的地段,让叶斌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到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
这里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民,一路上甚至能够看到不少活活饿死,躺在街上的死尸,空气中散发着发霉的味道,更是有着一些女人跪在路边,衣衫裸露,不断的哀求着路人。
小莱看似冷漠,但内心却还是很善良的,看到这一幕后,从包袱重拿出几卷干粮,便准备下车,可诸葛恪却突然睁眼:
“阁下还是不要莽撞行事的好。”
“嗯?”
小莱没有理他,她又不是诸葛家的人,来去自由,就连叶斌都没理由去阻止。
“你可怜那些女人没错……”
诸葛恪果然没有真的阻拦,只是幽幽地说道:“但若因此而为我诸葛家招来麻烦,谁来承担后果?”
叶斌呵呵一笑:“诸葛兄应该知道她的身份,纵然招来麻烦,你诸葛家若不愿意承担后果,我们大可将其解决,然后离去,你说是么?”
诸葛恪没想到叶斌会接过话来,摇了摇头:“不是这个道理,阁下能来,是我诸葛家的荣幸,可二位不要忘了,我们毕竟付出了代价,说句很难听的话,这是一次交易。”
“那么,我们就是卖家了?”
叶斌也不动怒,只是淡然说道:“那么,我不卖了行么?”
诸葛恪没见过这般不讲理的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这时候,小莱已经下车,她衣着虽不是很华贵,但却十分干净,面色红润,至少能够确定,她的家境应该不错,很快便有人围了上来,无论男女,都跪在地上,不断的磕着头。
“贵人,贵人,赏口饭吃吧。”
“求您了!”
一个小孩子拉着小莱的裙角:“我和娘都三天没吃饭了,快饿死了,我们能暖床的……”
小莱一怔,仔细看去,那小孩子也不过是七八岁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心中极为酸楚,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如此……
她取出一包干粮,交给小女孩儿,甚至还用洁净的手帕,擦拭着她满是灰尘和血迹的小手:“来,姐姐这里有吃的……拿取给你娘亲吃。”
诸葛恪在车内看着这一切,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妇人之仁,这小女孩儿恐怕要死了。”
叶斌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东汉战乱缤纷,此地只是各个县城的一个缩影,战事到了现在,基本上可以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难民。
“有吃的!”
小莱将干粮拿出来的那一瞬间,整个街道的难民都沸腾了,那是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他们如同行尸走肉般,向小莱所在之地汇聚,很快,便堆积了上百人之多。
那小孩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惊恐的盯着向这边走来的难民们,下意识的将干粮捂在怀中,死死抱住,娇小柔弱的身躯在使劲的向外挤去,也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那些难民刻意为之,小女孩儿根本没有费太多力气,便挤了出去。
可她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惊恐之意越来越明显。
“我不怕!”
她死死的咬着嘴唇,拖着疲惫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向远方跑去。
可她……毕竟是个小孩子,又好几天没有吃饭,哪还有什么力气?
跑两步便跌倒在地,不顾擦破了的胳膊,费力的站起,再次跑动。
一部分人的目光聚集在小莱手中的干粮上,而还有一部分,却漠然的盯着那小孩儿的背影,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
叶斌知道稍后会发生什么,他甚至可以断定,若没有人阻拦,那小女孩儿很快便会被人抓住,抢走干粮,甚至出现更恐怖的事情……
可他却没有担心的样子,仿佛是个旁观者,眼眸仍旧清明,淡淡的样子,让诸葛恪不住的冷笑。
“果然是统帅万军的将军,视生死如无物,可就是不知道那姑娘是否有这等心态,稍后她会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叶斌没有说话,最开始,他还觉得这个诸葛恪有其父亲的风范,虽然冷漠了一些,但却显得十分沉着。
可现如今,他却发现,那些都是装出来的。
所谓的沉着冷静,只不过是刻意为之,真正的他……和那些准备抢小女孩儿干粮的人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毕竟,这个时候,还能够冷嘲热讽的人,其心何止歹毒?
“她不会后悔的。”
叶斌难得的解释道:“因为她就是曾经的那个小女孩儿,因为她活了下来,因为她内心虽然还有一片净土,但大部分都是黑暗的……因为她……早已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因为你不懂她……”
小莱只是环抱着胸,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并没有任何动作,当那小女孩儿终于脱离了自己的视线之后,人群开始不安分了,在她的感知中,甚至已经发现,有几个人挡在了胡同里,肆无忌惮的对那瑟瑟发抖的女孩儿笑着。
第1890章他们死了?
“拿出来!”
那是三个瘦骨如柴,衣衫褴褛,仿佛一阵风便可以吹走的男人,他们成凹字形将小姑娘围了起来。
小姑娘害怕极了,她死死的捂着胸口处的干粮:“我娘快饿死了,行行好,我那份给你,给我们留一半,啊不,我娘的那份也给你们一半,就留一点儿……一点儿……”
“操!”
为首的那男人大骂了一声:“小婊子,你以为你是谁?别说你这面黄肌瘦的样,就算你美若天仙,也不如一袋干粮之前,空口白牙,就想留住干粮?”
身边的那两个男人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和这小贱人废什么话?抢过来吃了,爽一爽她们娘俩,再把她娘洗干净,咱们可就不愁粮食喽。”
小女孩儿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就在几日前,她亲眼所见,有几个男人将一名女子活生生的给炖了……那天,她呕吐了许久,连胃酸都吐了出来。
那天之后,她一直活在恐惧之中,也终于明白自己的娘亲为什么不让自己出来寻找吃食。
可她忍不住了,她很饿,她更害怕的是,自己的娘亲已经没有力气抬眼了,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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