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转换的结果来看,白棋在中腹形成了一定的势力,配合着左下的阵势显得非常颇为吓人,但黑棋左边成空,又顺手把上边的几枚残子救回,实空也是大得不得了,由此可知白棋的形势并无改观,而棋盘上可以引起纠纷的地方却越来越少。
“拼了!”形势判断之后,马元伟意识到自已还是处于劣势,于是把心一横在右下边四路挺头:不能赢,毋宁死!这里的攻击本手是在右边四路呆并,但那样一来黑棋四路扳后再向中腹一跳,白棋便失去了攻击目标,所以他明知这样的攻击有点无理,但为了争胜负,这却是他唯一能做的选择。
敌之要点,我之要点,黑棋右边四路尖顶,对于这样的治孤手段王一飞可谓洞若观火,了然于胸。
白棋三路接:被黑棋占到形之要点马元伟不得不忍耐。|(/|*一时意气向外冲只会把黑棋越撞越厚。
黑棋四路挡。白棋在五五位上一路点:这是最强烈地攻击。如果不把这块黑棋地眼形破掉。那么棋局也就可以宣布结束了。
假如黑棋接上。那么白棋从三路扳起。以后可以一边攻击围一边围右边地实地。虽不能说形势就此好转。但棋盘变大却是事实。
黑棋不接而在六六位压呢?白棋长出。以后右边地扳起和五五位地断两'首发必得其一。变化和直接接住并无本质不同。
下到这一手。马元伟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尽管棋局难言乐观。不过总算是有了再次争胜地机会。
然而马元伟高兴地太早了。王一飞地孤棋岂是那么容易攻地?只要和他面对面下过一盘就会知道那是一件多么辛苦地事情。
七六位虚罩,这是马元伟忽略的一招!
黑棋不去补断,白棋反而不能断进去,因为马元伟的意图是对黑棋整体大龙的攻击,而不是去吃几个人家不要的残子,否则被黑棋利用弃子在外边一通滚打包吃筑成厚势,先别要想能不能继续攻击,单是上边黑棋残子的出动受不受的了还很难讲呢。
“完了。
”马元伟的心凉了半截。
显而易见,黑棋的棋形很薄,可以说处处都是断点,可自已偏偏拿不出好的攻击办法,这种感觉就好象一位渔民'首发现了一个鱼群,然而低下头一看,自已手里拿着的鱼网却原来是破的。
白棋向上冲,马元伟此时就象三晚半夜骑着一匹瞎马的盲人行走在水池旁,他不知道自已前边的路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已要去的是哪儿,只能把自已的命运交给天意,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黑棋扳头,紧凑,对黑棋而言,只要让白棋不能先手五五位断进去就是成功。
白棋六路断,这是最后的挣扎,虽然完全没有成算,但不这样也就没棋可下了。
黑棋六六位粘,防白冲出。
白棋四路打吃,黑棋粘住,白棋三路扳,不管三长二十一,先把黑棋分断再说。
看起来黑棋被分为两处很难处理,但王一飞既然能走出七六位的虚罩,自然也早就算到其后的应接。
黑棋下边五路点,先手,白棋必须得接,否则让黑棋断到就不是死活的
而是活的多大多小的问题了。
白棋四路接,无奈,如果没有先前的挺头,马元伟也许会考虑在中腹出动,但白棋既然挺了头,那么这个子就无法不接,否则就和少走一招没有区别了。
做好了准备工作,黑棋在中腹天元右下两路又是一罩。
这是让白棋‘断念’的一招,就如同古时大内高手使出的杀人利器‘血滴子’,白棋的棋筋被这一罩竟然难以动弹。
表面上看,白棋可以向左长起进行战斗,但黑棋中腹压后再跳夹,由于刚才五路点那颗黑子的存在,这几颗白子已经死得干干净净。
“输了。”马元伟的心情这回是彻底凉到了底。
直接出动不能成立,白棋七路尖顶,黑棋八八位退,先确保自身的联络。
白棋顽强的向上长出,黑棋挤打,白棋只有愚形接住,接下来黑棋天元位上一路扳出,王一飞反攻倒算,反而追究起上方白棋的毛病来了。
马元伟彻底绝望了。
正常情况下白棋应当补强上边,拐也好,尖也好,但不管怎样,黑棋只要再走一步就和左上连在一起,攻击了半天不仅没攻到什么东西,反而左下的模样因黑棋变厚而自然消去一半,这么下肯定是个输。
白棋下边六路跳点方,这是马元伟最后的反扑。
黑棋中腹跳,优势情况下,王一飞依然把弦绷得很紧。
白棋中腹贴,这几子是棋筋绝不能丢。
黑棋右下角五五接,又是先手,白棋只能补断。
两步先手利用后,黑棋中腹单接,又是一步一招两用的好手:上边,由于中间白棋数子棋筋气紧,左上逃出残子和中间棋筋死活成为见合,白棋无法两全;下边,白棋若要尖断则黑棋五路反冲,由于上边黑棋坚硬似铁,这颗白子无法逃掉。
马元伟呆坐不动。
以他的实力当然不会算不清这些变化,实际上当他六路跳点方的时候便已算到黑棋有这样的强手,他当然也没指望对手会在这种地方走错。
黑白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目两目,再走下去也只会是无穷的折磨,与其在接下来的进程中被对手百般蹂躏,到不如干干脆脆的交棋来得痛快些。
在围棋比赛中,这样的行为被称为寻找投了场,说的是棋手明明知道某步棋不能成立,但仍然会走出来,当对手走出正确的招法时便交棋认输,因为在围棋礼仪中一般认为如果下到官子就应该继续把官子下完直到终局,这是表示棋手对对手尊敬的做法,所以才会出现那种大差十几目还要收完最后一个官子的情况,所以,棋手若是觉得棋已经没有赢的可能就会故意走出一步错招,从而让自已有理由交棋认输。
马元伟所做的就是这个。
现在王一飞以无懈可击的招法破解了他出的考题,那么接下来他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了。
“不行了。”呆坐两分钟,把心绪平静下来,马元伟轻声说道。
王一飞抬头看了一眼对方,那是一张满是疲惫的脸,或许刚才的激战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和勇气。
“嗯,这一步你走缓了。”指了指白棋那步大跳,王一飞轻声答道。
对负'首发最好的安慰就是让他的注意力回到棋局的具体进程中。
“是,我没想到黑棋会在二路漏,这一步是有点落空了。二路漏是你以前你研究过的吗?这种结构下这么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马元伟也提出自已的疑问。
“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么下比较轻灵,能进角也能飞边,应该是可以成立的。”王一飞答道。
“噢,这么说是临场'首发挥了?”马元伟心里更是一沉:这不是蓄谋已久的飞刀,而是人家实战创造力的体现,败在这样的招法面前自已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嘿嘿,是呀。白棋直接靠下被黑棋挖感觉有点太急了,当时我还担心你在角上二路飞,那样黑棋大概也只能三路大飞,白棋右边爬,黑棋再星位左边靠,这样白棋的角空相差不大,黑棋外边就薄多了。”王一飞笑道。
“呃?还有这么柔软的下法?嗯,有道理,我学了一招。”马元伟轻轻点头:具体的招法可以慢慢研究分析,只要肯下功夫总会有想出来的时候,但这种灵活的思路却不是谁都能够做到,怪不得他可以连战连胜,天才啊!
第一第五百六十一章 最新消息
成都段位赛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相关比赛状况则通过网络即时传到远在北京的中国棋院围棋部的服务器上,通过网络,围棋部的相关工作人员可随时看到比赛的进程和资料,每天都会有人把其中比较重要的信息打印成册制成报表向上级汇报。
如往常一样,黄家贞九点差十分准时来到自已的办公室,先彻上一杯热茶,然后再在办公桌旁坐下拿起当天的报纸随意翻看:这就是国内政务管理工作的常态,所谓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过半天,棋院虽不能算是完全的政府机构,不过情况也不会有太多不同。
“当当”。门外传来两下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黄家贞随口说道。
门被推开,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从外边走了进来。
“黄主任,这是昨天的棋讯简报。”年轻人把几张打印纸放在黄家贞的办公桌了。
“哦,天宇呀,有什么特别的吗?”放下手里的报纸,黄家贞拿起简报随口问道。
“噢,,日本棋圣战七番棋战宫本武雄挑战成功,以四比二的成绩首次夺得棋圣位,新人王战小林芳美三段爆冷战胜原直木七段晋级半决赛,韩国名人战决出新的挑战者,崔明哲八段以六胜一负的成绩天宇简单介绍道。
“呃,小林芳美赢了原直木?不简单啊,原还以为以日本棋手一向晚熟的特点总得过个三五年才能冒出头,不过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搞不好一两年内他就能冲上一线了。”黄家贞翻看着简报感叹道。
“是啊。小林芳美属于力量型棋手,气魄宏大,计算力强,对上手的冲击力极强,对局中一旦被他瞄住盯上一块猛攻。即使是一流棋手也会非常头疼。”郭天宇答道。
郭天宇,围棋部情报室的职员,主要工作就是收集各地围棋资讯并整理分类存档,因此对这方面的情况非常熟悉。
“哦。李永铉。进入霸王战四强。下月五号将和朴志浩争夺半决赛晋级名额。呵。这又是一个强敌。”翻过一页。黄家贞又发现一条重要消息。
“是地。李永铉。今年十八岁。韩国著名道场冲岩学院出身。十四岁入段。十五岁便打入名人战循环圈。十六岁获得国手战挑战权。并一度以二比零地战绩把原国手金主镐逼到悬崖边上。惜乎经验不足。中间休战期间没能维持住先前地好调。被金主镐连扳三局死里逃生。自那之后可能受到地打击太大。很长时间都表现平平。但进入今年以来状态有所恢复。不仅在霸王战中天元战预选赛中发挥出色。进入了明年地天元战八人循环圈。”郭天宇就象是一台自动答录机似地马上把相关资料讲说一遍。
“嗯。这是一个经受过磨难地棋手。从某种角度来讲。这种棋手更不好对付。国内方面有什么消息?”点了点头。黄家贞接着问道。
“噢。大地新闻没有。不过成都段位赛已经有一个人冲段成功。”郭天宇答道。
“什么?已经有人定段了?这么快?”黄家贞微微一愣。
“是地。昨天是比赛地第九轮。A组赛场地王一飞以九战全胜积十八分名列第一。毛国伦和马元伟九战八胜积十六分排第二。另外还有三人七胜二负积十四分并列第四。后两轮即使那五个全胜。王一飞全负。他也是并列第五名。但他在先前地比赛中曾经赢了毛国伦。马元伟。詹贤利还有吴卫平。计算小分他肯定是排在前面。所以九轮结束他便已经冲段成功。”郭天宇解释道。
“原来是王一飞。哈哈,真的是他!哈哈,我第一次见到他地时候就知道这个小孩子不简单,以后肯定能成大器,他倒是真争气,第一次参加段位赛就成功了!”听说第一个提前定段的人是王一飞黄家贞是大喜过望,他虽然非常得这个小孩子年纪太小,今年冲击职业段位希望不大,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是啊。以十一岁的年龄首次参加定段赛便告成功的据我所知他是第一个,只能说这个王一飞是天生下棋的料。”郭天宇叹道,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中国大陆地区的职业棋手总数在四百左右,每年有进入的,也有退出地,但这个数字大体不会有大的变化,在这四百左右的职业棋手中,真正靠下棋打比赛为生的不过一百左右,靠下棋能过上好日子的不超过二十位,下出名堂并为世人所熟知的不过是三五位,绝大多数下不上棋的则只能进行一些下棋以外的工作,比如说写棋评,搞讲座,上电视台等等,但不要忘记,这些工作也不是谁都能做好的:很多棋手都是很小便开始学棋,为了学棋,正常的文化学习也受到影响,有地棋手父母望子成龙,甚至让自已的孩子连小学都不上,一门心思全铺在下棋上,这样地结果往往导致很多棋手的文化程度很低,和正常社会的接触很少,棋下的很好,但写作能力,口头表达能力,还有和他人的交流能力都很低,不要说写棋评,搞讲座,就连写一篇几百字地个人简历恐怕都得挠半天头。那么这些棋上的才能不足以立业,其他方面地才能也不够谋生者怎么两条路,一条是退役进入民间成为一名业余高手,职业三流在业余便成为一流,过得要比打不上比赛的棋手要强地多,另一条则是转为二线,由战士变为输助人员,虽然很难再有打比赛,争奖金的机会(当然,这样地机会对他们来说本就不多),但每个月都有固定工资可拿,旱涝保收也是不错。
郭天宇就是这样的一名职业棋手。
他十五岁入段,从年龄上看这只能算是中等之材,谈不上差,但也绝对称不上好。
实际情况也是这样,入段之后,面对众多职业棋手所构成的高垒深沟他是一愁莫展,(没办法,类似他这种水平的人在职业圈内实在是太多了),几年下来,虽然从初段升到了三段,但正式比赛还是最多三轮便被淘汰出局,经过无数次痛苦的失败,他终于意识到以自已的棋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一流棋手,与其做那种不可能实现的美梦,还不如现实一些,早点找一条后路。
于是他开始把主要精力从研究围棋转到电脑学习上,经过六个月的培训班学习,靠着年轻记性好,接受能力强,他学会了OFFICE使用,网页制作等电脑应用方面的知识,适时,正好中国棋院围棋部要组建情报室,他的电脑水平虽没有多深,但在中国棋院的众多人,因此便顺理成章地进入情报室,成为一名只拿工资的职业棋手。
对这样的结果郭天宇没什么不满的,职业棋手的世界本就是一个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世界,在踏进这个世界时大家的机会都是平等的,是自已没本事抓住机会,怨不了别人。
不过话虽如此,他终究是在围棋上曾经下过一番苦功,并曾幻想以棋立业成名成家的年轻人,虽然幻想早已破灭,自已离棋盘棋子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可每当看到有年轻棋手创出好成绩的时候他心里也不免有些酸楚。
“哦,看样子你好象认识王一飞?”黄家贞一抬头恰好看到郭天宇的表情,于是好奇的问道。
“呵,黄主任,您忘了?那年十一您带着我和长风一起在劳动人民文化宫搞活动,王一飞恰好也来了,而且也参加了咱们的活动,我和他还下了一盘四子指导棋,结果中盘战时他走出一招妙手赢了。”郭天宇笑着提醒道。
“啊?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呵呵,可不是吗。那也是我第一次碰见王一飞,想那个时候他也就五六岁吧?个子还没我腰高呢。”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黄家贞不由得哑然而笑。
“是啊。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流着鼻涕得让别人擦的一转眼他也成了一名职业棋手。”郭天宇感叹道。
“岁月摧人老呀,五六年的时间,真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唉,原先一直以为自已还很年轻,看到他,老喽。”郭天宇的话感染,黄家贞也变得感慨起来。
“呵,黄主任,您现在四十出头儿,正是年富力强,要经验有经验,要精力有精力的时候,哪里算的上老。”郭天宇笑着宽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