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之心- 第69部分

“那我们该怎么办？”半晌，一位附庸康洛特公爵的伯爵向身旁的另一位子爵摊了摊手提出这个关键的问题。

他的提问很快被其他贵族响应，在人群中迅速传播开来。

尤文王子和查理伯爵站在人群中静静审视着这阵骚动。

很快，骚动的人群再一次被蒂斐娅公主安定下来。蒂斐娅公主第二次抬起手示意王国的诸臣肃静，随后继续用她那两颗海蓝色的眼瞳看向银狮罗德里克追问：“那么，罗德里克骑士，教会对于这件事的看法是什么？教皇大人希望我们怎么做？”

“教会希望王国将精力投入到休伦格尔的重建工作上，把对事件的调查工作交给秘银骑士团处理。”罗德里克镇静地回答她说。

“难道不应该优先协助调查吗？”有人忍不住出声插话。

“圣城的重建关乎信仰的凝聚力。”秘银骑士顺便也回答那人，“这是教皇大人的意思。”

“那么维尔纳德爵士，查理爵士。”轮椅上的公主往大厅里两个不同的方向先后打量一眼，开始使用摄政者的权力下达王令，“安道冷和银雀城距离休伦格尔较近，你们不用动各自领下的常备军，但王国需要你们征召一批农民前往休伦格尔。圣城的直辖权暂时由我代父王收回，我会尽早派人通知马绍尔主祭与你们取得联系。”

“谨遵王命。”王党的两位伯爵站在会场的两个地方转过头互相瞥视一眼，然后同时向王国表明自己的忠诚。

“康洛特爵士。”得到维尔纳德伯爵和查理伯爵确定的答复后，蒂斐娅公主随后看向戈兰提亚的公爵领主，“我谨以个人的名义向安托尼先生的事情表示哀悼和遗憾，但现在的局势容不得我们把时间挥霍在悲伤上。北方的亡灵已经团结在了一起，您治下的封地囊括整个戈兰提亚平原，王国需要您多加留意奥索鲁尼要塞的防守，我们需要比以往多一个心眼。”

“自然。”康洛特公爵叩额，握拳将右手放在胸前，“为了陛下。”

接下来的时间里，蒂斐娅公主又趁晚宴向贵族们宣布了一些新的政策，这些政策围绕的核心大体上与王国即将迎接的未来脱不了关系，仿佛是为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预先做出的警惕和提防。

贵族们站在台阶下的人群里若有所思，到场的来客们都能感到一股或多或少的紧张从自己心底爬了出来。

痴呆的国王还戴着高贵的王冠，王党和摄政派之间的明争暗斗大家都心知肚明。王国内部的纷争尚未解决，休伦格尔的大火接踵而至，来自国外的威胁犹如从冬眠中逐渐苏醒的毒蛇开始吐信。

“先王的英灵在上，我隐隐感觉一场动荡离我们不远了。”抬手摸着自己的心口缓缓呼出一口气，查理伯爵仰起头望了望头顶上的天花板，眸子里的眼光恍然间变得复杂。

“可动荡也代表着机遇。”尤文王子低着声音注视身旁的伯爵，瞳仁里掠过一束一闪而过的火光，“老朋友，让我们往好的方面想……王党的机会来了！”

第4章匕首密林之旅

时间从第四纪460年的九月末步入到了十月初。

圣弗伦海西海岸的土地已经进入秋季，匕首密林的地理位置位于休伦格尔以北的乡下，正巧卡在东戈兰提亚平原与伯瑙河下游沿岸平原之间。

这片生长在王国境内两大平原之间的密林于紫罗琳王国的先君，阿特瑞克率领军队开拓王土的时候就已经存在。阿特瑞克国王征服这片土地后采取种族包容的政策为自己的王国留下了一批愿意臣服的外族子民，身体里流淌有一部分野蛮血统的拉斯弗涅山民和从月冷高原上迁徙下来的一些丘陵矮人都包括在内，匕首密林中一个建立在沼泽地里的蜥蜴人部落也是其中之一。

费恩走在林间的小路上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几只像是山雀的小鸟扑腾着茶褐色的翅膀从他的视野里飞过。一些对温度异常敏感的动物开始向着温暖的南方度迁，年轻的圣武士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放松一下头脑，伯瑙河下游带着麦香气息的微风这会儿还令他稍有回味，小路两旁从树枝上飘落下来的银杏叶让他想起一个自己过去耳熟能详的绝妙比喻。

那些秋天的孩子撑着伞从枝头跳下来，酥痒的风带他们在半空翩翩起舞，宛如金色的蝴蝶。

“费恩，这里好美。”莉莉丝走在圣武士青年的身后不时往道路的两边注目，一时间眨了眨她眼眶里两颗深邃的漆黑色眼瞳轻声感叹道。

圣武士青年走在队伍的前面转过头对她回以微笑。

年轻人们的行程自休伦格尔一夜后就暂时脱离了快节奏的紧张氛围，脑海里并没有太多心思的术士少女从那时候起开始留意到了一些平时没能察觉的东西，例如伯瑙河下游平原的田野地区充填满农民们的喜悦、城市郊外的野生动物在草地上一晃一动之间似乎也有着和人类相似的灵性、沿着一条乡间小路进入林区后所见到的很多景色会使她心里不经意间产生一种说不出的轻松，那大概就是心旷神怡的感觉。

或许是由于失去记忆的关系，莉莉丝从休伦格尔郊外的湖畔醒来后逐渐对于世间的很多事物表现出一个孩子似的天真和好奇。她不懂吟游诗人们笔下的诸多修辞手法，脸上的表情也还相对单调，但觉得美的就会说“美”，觉得好的也会说“好”，觉得不好的……必要的时候，费恩会耐心地教给她一些为人处世的常识。

从休伦格尔郊外的湖畔启程一路向北，年轻的圣武士考虑到教会今后可能对自己采取的态度而没敢在路途中留下太多显眼的足迹。

渡过伯瑙河的时候他本可以从一座马厩的主人手里购买四匹相较便宜的劣马作为旅途的工具，可当他注意到那座马厩附属于一处教会拨款建设的堂区时，他最终还是为自己带领的队伍选择了一个更费时，但更保险的赶路方式。

那就是——

用脚走……

“这个地方环境不错，远离纷争，不像待在大城市里那么乏闷，总被一些琐事压得喘不过气来。”卡缪纱惬意地跟在队伍后面随口点评这片古老的树林，仿佛几天以来的旅途并没带给她太多疲劳的感觉，这对她来讲就好像日常训练一样可以轻松应对。

黑暗精灵少女像是无所事事的样子跟上队伍算不上快的速度迈动着步伐，艾莉娅走在她的身旁冷着眼睛打量她一眼，随后蹩了下的眉毛，出声向前面的圣武士青年询问：“费恩，我们距离你说的那座村庄大概还有多远？”

“就快到了。”费听到精灵少女的声音，年轻的圣武士一边走一边扭过脖子将视线转过来说道，“这条路我过去有来过，伯瑙河下游平原的农民在密林边缘上建起有一座伐木村……仔细听，除了鸟鸣、溪流和风声，你能听出林子中的声音里开始夹杂起什么了吗？”

“开始夹杂起了……人的动静？”金发的精灵少女闭上翠绿色的双瞳，细长的尖耳轻轻抖动一下，不一会儿便又重新拉开眼帘。

……

就像诞生在海边的渔民会想到通过捕鱼来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居住在密林边上的农民们发现城里的贵族老爷建设城堡或庄园时总需要大量的木材，于是劳动在田埂上的一部分人在利益的驱使下丢掉手里的锄具，拿起砍树的斧子走进了林区。久而久之，采集木材的农民们在匕首密林南部的边缘地带逐渐形成了一个固定的聚落，那个聚落后来也就发展成了村庄——也就是费恩向少女们提到的伐木村。

费恩带着莉莉丝、艾莉娅和卡缪纱走进伐木村，这座建立在林间的村庄在圣武士青年看来和前世头一次来的时候基本上还是同一个模样，村子里的一片空地上坐着一座比所有房屋都要高耸的木材加工厂，几个淘气的孩子挥舞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木条充当长剑，扮演床头故事里的英雄角色打闹着从他眼前追逐跑过。

这会儿的时间已经接近黄昏，木材加工厂里的工人和几处菜地上的农民从各个方向走出来，人们出现在村庄里形成几波规模不大的人流，树荫间的缝隙使夕阳的光线在泥土地上落下斑驳的光点，他们的影子在这些光点上来来往往，向着一家随风飘浮出麦酒清香的酒馆慢慢涌动过去。

年轻人们并不着急解决晚饭，他们一行人沿途有从农民手里购买一些方便携带的干粮，例如姜饼和面包。

来时已经在路上充过饥的费恩站在村庄的门口环顾四周，他的目光越过那些忙碌了一天的村民，从人们的头顶望向视野中一座比较特别的建筑。

那座建筑的门框上挂着一块铁牌子，他迎着柔和的阳光眯起眼睛，遥遥看清那块铁牌面上的图案由一把插在羊皮纸上的剑和几枚金币组成，费尔迪亚的吟游诗人们说那代表勇敢的冒险者用手中的剑完成任务和委托，以赚取维持日常生活的报酬。

那是冒险者协会——他眼前一亮，没想到能在这座建立在林间的村子里找到这么一处地方。

第5章伐木村的冒险者们

伐木村的周边不时徘徊有林间的野兽，多树的密林环境是盗匪们抢劫作案的优先选择，一些贪图小利的商人为了在伯瑙河下游沿岸地区和东戈兰提亚平原之间快速往来，有时候恰恰又会像年轻人们现在这样选择径直穿越密林，从而节省下绕远路所需的时间与额外开销。

这或许正是伐木村里建设有这么一所冒险者协会的缘故。

费恩推开协会的大门，带着身后女孩子们走进室内。这所冒险者协会屋内的大厅布置与年轻人印象中的差不上太多——一张和酒馆吧台相似的前台、几架张贴任务清单的通告栏、大约二十多张供冒险者们坐在一起讨论计划的小木桌、一道通往协会二楼的楼梯，多的地方是一楼大厅下面似乎还有另一片地下的空间，少的地方在于这所协会的大厅面积相比曙风城那家明显要小上一圈。

年轻的圣武士带头往大厅里面迈出脚步，协会里的人们下意识抬起眼睛往门口的方向看一眼，然后又转回注意力，埋下头和他们身边的同伴低声交流起彼此的信息，就好像他们来到这块穷乡僻壤是为了寻找某件传说中的宝物，害怕过大的动静走漏藏宝图就在他们手头的风声。

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大多体现出圣弗伦海西海岸地区的风格，少部分几个高鼻梁的看上去像是帝国人。这里的人想必大部分是冒险者，其中或许也有一些旅行者、商人、雇佣兵甚至赏金猎人。

形形色色的人们坐着或是站在面积有限的协会大厅里，使大厅的空间一时间显得有些狭窄，气氛中充满一种说不出的不协调。

“这里人好多。”莉莉丝从费恩背后走出来观望大厅里一眼，顿时发现大厅里的人群在各自的小圈子挤挤攘攘地围成一团，协会的室内一时间吵吵闹闹，各种声响混在一起有些嘈杂。

术士少女的声音只是下意识地感叹，但艾莉娅的心思总是比同龄的人更加细致，这名金发碧眼的精灵小姐转过脑袋与莉莉丝往相同的方向望去，嘴上随后小声地推测起来：“人数确实比想象中的多……这里可是乡下，这些人应该是从外面来的。”

“我们为什么不问问负责人？”卡缪纱最后一个走进从门外走进大厅，抱着手站在门口一脸悠闲地提议道。

圣武士青年和猎魔人精灵少女同时回过头看她一眼，费恩觉得卡缪纱的提议最简单有效，于是考虑一下后抬起手指了指一位站在大厅前台后面的中年男人，又把目光挪到身旁的术士少女身上微笑着说道：“去问问那位大叔吧。”

“我吗？”莉莉丝抬起头看向费恩。

她的表情如往常一样平静，但眼神似乎有些意外，好像在问：我能行吗？

费恩略微低下头与她互相注视，心想这个缺乏常识的女孩子总得锻炼一下人与人之间的交际能力才行，于是茶褐色的双瞳里充满温和与耐心，仿佛也在鼓励她说：自信一点，你能做到的。

黑发的术士少女犹豫了一下，随后转过身往大厅前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约一分钟过后……

“问到了。”她从前台走回来。

“负责人怎么说？”精灵少女从旁边凑上来问。

“负责人说没什么。”莉莉丝看着费恩和艾莉娅，开口轻声交代道，“他让我小心一点，不用理会那些人。”

费恩和艾莉娅当即侧过头对视一眼。

很显然，站在前台后面的负责人非但没有对莉莉丝如实相告，估计还把莉莉丝当成了哪家不懂世事的小姑娘。

毕竟术士少女很瘦，与人交流时的用语比较笨拙，个子也就一百五十多公分高，在圣弗伦海沿岸的女孩子中算是偏矮，过了一定年纪的中年人看她或许就像打量自己朋友的女儿一样，这是有可能的事情。

费恩看着莉莉丝，脑袋里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问好了。

正当他刚这么想好，艾莉娅翠绿色的眼眸一眨，随后从衣服里摸出一枚小小的徽章交到莉莉丝手里，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露出鼓励的笑容道：“再去试试吧，你一定能行。”

术士少女和年轻的圣武士同时看向她愣了下神。

下一秒，莉莉丝捧着艾莉娅放在她手心里的小徽章歪了歪脑袋，紧接着又往协会的前台那边小跑了过去。

“你给了她什么？”目送莉莉丝跑到前台后，费恩顿时好奇地扭过头问道。

“白银级的冒险者徽章啊。”精灵少女耸了耸肩，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像是想起了什么，圣武士青年左半边脸颊的眼睛和眉毛轻蹩一下。

经艾莉娅这么一提，他这才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冒险者协会颁发的等级徽章他有一段时间没用过了，青铜级的冒险者徽章他和莉莉丝也各有一枚，只是经历过碧蓝港到休伦格尔之间的一系列事件后没想到这茬，久而久之就给忘了。

时间又往后过了大约一分钟……

“问到了。”她第二次从前台走回来。

艾莉娅得意地瞥过眼珠，嘴角冲费恩微微一翘。

随后，她满怀期待地看向术士少女问道：“负责人这回怎么说？”

“神圣复仇者。”莉莉丝回答。

“什么？”满怀期待的脸一愣。

“那些人好像是为了神圣复仇者来的。”以为面前的精灵少女没有听清，莉莉丝又换了一句话把刚才提到的那个词重复一遍，但她实际上也并不知道负责人大叔告诉她的那件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就在这时，协会大厅的一个角落里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

一部分人群从那个地方往四周散开，另一批围观的人群随后又好奇地往那边凑上去。年轻人们顺着动静传来的方向扭头看过去，紧接着便听见一个带着半分稚气的声音像是受了刺激般大吼：“别开玩笑了！这种伤势怎么可能用刀子治好？你想害死我吗？！”

第6章医生与同僚

“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

注意到大厅角落那边的动静，卡缪纱饶有兴趣地抬起头把视线移过去，说话的声音里隐约带着一点引诱的语调，像是在问自己身边的其他三名同伴说：你们不打算过去瞧瞧吗？

艾莉娅面无表情地侧过半边脸打量黑暗精灵少女一眼。

不知是种族文化上的隔阂还是个人心理的排斥，艾莉娅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总是对卡缪纱抱有一种不信任的感觉——那或许是直觉，也不排除是偏见，但事实确实是这样。

费恩站在协会的门口向着骚动传来的地方观望了几秒，半晌后做出决定，对莉莉丝交代几句让她留在艾莉娅身边等他一会儿，随后扭过头冲身边的另外两名同伴解释一声：“我过去看看。”

然后，带着玩家骨子里一股名叫“爱管闲事”的特有行事风格，没过多久便钻进挤挤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