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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这些，秦青就越不明白，越想到曾经的愉悦和信任，现在就越生气，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想都不明白，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吗？她看走眼了？他真的对她真诚了？他真的如她想的那样是个笨拙而可爱的呆子？
怎么能不是呢？三年时间，每一次联络都是那么轻松愉快的，每一次他看起来都是那样不知道怎么拒绝她的，就算是被逗得哑口无言也只会推推眼镜默默地坐在电脑椅上，而没有挂断视频，他从来没有主动结束过一次的通话，一个虚伪满心恶意的人，能做戏做到这种程度吗？
可是她这样想的时候，李覃三年前就被他掳去做了活体实验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就会浮上她的大脑，这三年间她每次询问李覃近况，他都面不改色地说还好的模样就会浮上大脑，神创组织多年来做下的恶，甚至当年那个在自由学院大开杀戒的白发少女的模样，那些如浪潮般无情涌来的狼和被咬死的、被砸死的学生的残破的血淋淋的尸体都会浮上大脑……
实在太矛盾了，她根本已经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是善是恶，在众多的神创组织切切实实的犯罪证据面前，她甚至于生气地怀疑起来这三年他是否抱有某种阴谋，说不定就是恶劣地想要看看她发现真相时的表情，才故意对她如此包容花费时间与她交往，教她那么多的。
现在，这两个实验日志才终于让她明白了。
秦青往后靠去，闭着眼一动不动的，好半天后，她才睁开眼，看着对面吃完蛋糕开始吃雪糕的调查员，“这些，对于他的量刑是有作用的，对吧？”
即便是杀了人，法官也会根据是故意杀人还是意外杀人来量刑，X这种很特殊，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应该说……是一个无辜的罪大恶极的人。秦青是认为X必须伏法，为他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的，毕竟做过的事就是做过了，但是她对他的感情又不希望他会被判处死刑。
调查员点点头，确实是有作用的，本来各国在知道李覃流火等人是人造超能力者后，开始这场审判之前，就已经商议好并签署了一份协议——如果确认神创组织的那项人造超能力者技术再次进行，是不需要违背人道主义的，确实可以让人类进步的技术，那么就留技术不留人。
也就是说那项人造超能力者技术会被各国共有，谁也不会私藏，避免引起纷争和战乱。但X等神创组织的人都必须死。而如果那项技术的进行依然需要以无辜者的生命为代价，依然有违人道和法律，就把这项技术销毁，让神创组织和这项技术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让任何人心存恶念和觊觎。
也就是说，一开始，他们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让X死，谁让他是神创组织的头目，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呢？
但是现在这些视频的出现让一些人改变了想法，他们认为，X罪不至死，他算是属于无意识杀人范畴中的，是一个从小被傅晟洗脑长期关在实验室里长大的孩子，一开始就没有是非观，自然谈不上他到底是不是冷血的恶魔。而且他不是不可改变的，既然可以改变，又有着这样的智慧，为什么不能留下他的性命？现在人类本就是亟需天才的时期，为什么不能让他戴罪立功？
当然也有人极力反对，认为他再可怜再无可奈何，从他接过傅晟手中的权柄，成为神创组织的负责人，继续傅晟丧心病狂的研究事业开始，他就等同于也接手了傅晟的恶。即便三分之二的人不是他杀的，但三分之一的数量也足够惊人，毁掉的家庭也足够巨大，即便他继承神创组织后，他的实验体都有自愿成为他的实验体的，但是那些自愿者视频也很可疑，谁知道是不是被洗脑后录下的？他的改变谁又知道是真是假，能保持多久，能改变多少？这种邪恶分子不能成为人类未来的希望和英雄！
于是最近会议大厅中吵吵闹闹，分歧很大，而且每个代表团代表的都是他们的国家，所以这个分歧还是以国家为单位的。现在看来这场审判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得出结果了。
“今天找你的目的，是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调查员说。
“是关于人造超能力者技术的？”秦青立刻猜到。这项技术之前一直没有被提及，秦青猜测是各国已经在私底下签署了相关的协议了，但是重点是，那项技术他们能够拿到手吗？时间拖了那么久，神创组织的犯罪事实早就证据确凿，他们还花那么多时间把从神创组织的基地找到的所有东西和电脑都翻了个遍，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找这个，秦青猜测他们一直没有找到这项技术的相关资料。
“他一直不开口，请苏听语帮忙也没用，他对你的感情不一般，也许你开口去问会有用。”因为这个，超犯罪调查课挺庆幸留下了秦青在这里，没有立刻送她回全球科研联盟，要不然她这一回去，想再让她出来，联盟高层那群奇葩会告诉他们想都别想。
“如果他自己开口，对他的量刑也有帮助吗？”
调查员点点头。以现在会议大厅的分歧，X自己开口的话，那些想要留下他的命的人的态度会更加坚决，他们会认为他这是属于积极配合的范畴，有改过自新的意愿，认为他确实是可以改变的，因此他会被判死刑的可能性又会降低很多。
……
报告会的时长一次比一次长，第三十二次报告会，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从上午九点，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六点。
苏听语和秦宁依然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和其他的秘书保镖等人一起坐在会议大厅外面的走廊上。
这次报告会时长太久了，甚至都没有暂停下来吃午饭，大佬们不吃，那坐在外面的这些小的们当然也不能去吃，因此秦宁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手机又在进入这栋大楼的时候被没收了，真是无聊透顶。
“怎么还不结束啊……啊啊啊啊啊！”秦宁有些受不了地怕到苏听语肩膀上小声崩溃地说。
苏听语侧耳倾听着走廊上会议大厅内的所有人的心声，但依然一无所获。听到秦宁这么说，她也很无奈，从她听到的心声看来，争论的依然是X这种人该留还是不该留的问题。
近七点的时候，大概里面情绪激动了好长时间的大佬们也饿了累了，终于结束了这场会议，会议大门大开，大佬们鱼贯而出，有人面红耳赤目中燃烧着怒火，有人敛眸沉思仿佛思绪万千，各自的秘书和警卫员立即跟上，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因为红滕军队的上一任指挥官由于身体问题已经卸任，之后被派来的又都没能挺过高傲的红滕军队队员的折腾自动请辞，所以作为红滕军队的队长的凌霄只能自己跟进进度，了解一切情况。他也是敛眸沉思的人之一，秦宁和苏听语立即走到他身后，迫不及待地跟着他离开这栋楼去食堂吃饭。
“你听到什么没有？”凌霄问苏听语。
苏听语摇了摇头，“我大概听到了你们争论的内容，但是没有听到任何一句异样的心声。”
凌霄眉头紧皱，没有再说话，他的心里一直有种预感，他相信肯定有其他人和他一样有着这种预感，一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但是是什么，他们又无从猜测，事情发展到现在，一切都顺理成章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但不可否认的是，已经朝着所有人一开始都没有预料到的方向走去了。
明明一开始，让X死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们离开这栋楼的时候，刚好遇到了正在讲电话的蒋帆，凌霄与他并肩一起走。
“蒋非要回来了？”见蒋帆挂上了电话，凌霄问道。
“对，好像任务完成了。”
凌霄跟蒋帆提起苏听语居然一无所获的事，他眉头皱了皱，说：“要么他们不在这里，要么苏听语的能力早就已经泄露，他们已经有所防备。其实有内奸这件事很早之前就有人怀疑了，我小时候就听我父亲提到过，但是无论怎么调查都没有找到，敌人比想象中狡猾，其野心估计也很惊人。”
“其实你不用太着急。”蒋帆安慰地拍了拍凌霄的肩膀，“现在神创组织的头目和整个科研团队都已经被抓获，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揪住了他们的死穴，那些内奸肯定会着急，说不定会狗急跳墙劫狱，这种时候只要盯紧监狱那边，应该就能揪住那些人的狐狸尾巴了。”
这点凌霄当然知道，他已经联合其他的超能力者军团在监狱中布下天罗地网，严防死守，保证一只苍蝇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
凌霄鹰隼般的眼睛盯着蒋帆，说：“我看你最近经常往这边跑，对这件事很关注？”
蒋帆看到他眼中的怀疑，笑了笑，“实际上我关注的是人造超能力者技术，我心里有一个想法，但是这个想法得建立在这个技术合格可行性上。这是工作机密，不能告诉你。如果这项技术合格的话，你很快会知道的。”
……
秦青走到牢房前的时候，四面徒壁的牢房内。X正蜷缩在那张硬邦邦的床上。他背对着门的方向，所以秦青只能看到他黑色的发和弓起来的背，他真是个相当瘦的人，这样弓起的时候秦青能很清晰地看到他那条脊柱骨的形状。
她突然想起她曾经问过他的话：
“你喜欢吃什么？”
“我对吃的没有要求，足够支撑生命活动就可以。”
“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无法理解。”
“你说这个笑话好不好笑？”
“……”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加入联盟？以你的成绩，肯定会被录取。”
他没有回答。
秦青之前以为X是个醉心于学院派研究的，除此之外无欲无求的人，现在看来，他的确无欲无求，彻彻底底的无欲无求。没有醉心于学院派研究之说。他只是遵从着傅晟的命令，一直做着傅晟让他做的事，他没有任何自己的追求，没有什么欲望，是一个真的如同机器人一样每天重复着同一个工作，毫无私欲的人，不，也许用机器或者怪物来称呼他还更合适一些。
察觉到背后的视线久久没有离去，X转头看了过去，对上秦青那双冰冷而坚毅的眼眸的时候，蓦地僵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坐了起来，双脚落地，看着她。
秦青心情很复杂，以她的脾气，早知道X是神创组织那种杀人如麻的邪恶组织的头目的话，别说跟他深交了，知道他把李覃掳走做实验，她跟他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的可能性都很高，但是现在……
秦青抱着胳膊，眉头微蹙地撇开头不看他，看起来有些不耐，“人造超能力者技术资料在哪，能不能告诉我？”
X看着她，没有说话。
“只要你主动坦白，积极配合调查，刑罚降低的可能性很大，至少……还能留条命。”
第72章
看着秦青好一会儿； 从被逮捕到现在； 一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的X终于出声了：“你不是想让我死吗？”
“我没有这样说过。”
“‘除非你死； 否则这件事我跟你没完’这句话的意思，难道不是指除非我死，否则绝对不原谅我的意思？”
秦青猛然扭回头看着他； 看着他因为眼镜被她捏坏了，此时完全暴露在外的宝石一样的眼眸，那双眼睛依然剔透漂亮如死物，他的口气也没有什么变化； 平静得好像她的话没有影响到他丝毫一样。
“我本来不想让你牵扯进来这件事。”X又说，他坐在床边； 双膝并拢； 坐姿端正乖巧且无害； “至于实验体李覃的事……如果你想让我道歉； 我就道歉。”
可是不说他的语气，他这话里，并没有歉意； 就好像无理取闹的人是秦青一样。
秦青紧紧地盯着他； 打量着他； 她开始怀疑，她之前的所有以为是不是果然真的应该全部推翻，X这样看起来真的不像对她和李覃有特殊感情的样子。
于是秦青说：“你过来。”
X坐着没动，望着她。
秦青又说了一次，“你过来。”
X迟疑了两秒； 站起身朝她走了过去，隔着一面铁栅栏与秦青面对面。
只见秦青突然往前迈了一步，身体几乎贴到了栅栏上，一只手从栅栏缝隙钻过，一下子揪住了X的衣襟，用力一扯就把没有丝毫防备的瘦弱易推倒的X博士给扯了过来，他的胸膛框一下撞在了栅栏上，一张脸立刻跟秦青相距不到几厘米，鼻尖和鼻尖都撞上了。
在不远处钉梢的调查员和狱警还有超能力者军人，都被秦青这突然的动作给惊了一下，差点冲过来。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眼前是骤然放大的如漩涡一样的桃花眼，X在一瞬间终于不再能保持冷静，瞳孔微微收缩，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这不是有反应吗？”秦青说。
X脖子往后倾，尽力与秦青拉开距离，想要挣开秦青，结果太瘦弱了居然挣不开，于是下意识想要推眼镜，但是推了个空，修长的手指尴尬地停在了鼻梁上。
秦青又把人往这边扯了扯，冷冷地道：“说吧，人造超能力者技术这方面的资料，藏在哪了？”
“……我脑子里。”
……
会议大厅安静无声，大佬们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看着前方。
不久后，一个人走到了台上。他穿着白袍，戴着眼镜，瘦弱又年轻，看起来毫无威胁之力，谁能想象，这个人会是神创组织的头目，亲手制造了多少个人造怪物出来？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会议几乎一直都是围绕着他展开的，但是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亲眼见到X，而不再是照片或者视频上的他。一时间不由得侧头与身边的同僚交头接耳几句。
凌霄抱着胳膊坐在座位上，眉头紧拧。不出意外，这连续几个月的审判在今天过后，很快就会得出结果，落下帷幕。
因为人造超能力者技术就藏在X的大脑中，而没有任何资料，X愿意老实坦白，以期得到从宽处理的刑罚。
“人造超能力者技术也叫超能力转移手术，”X说，机器人一样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就是把一个超能力者的超能力从他身上摘除，我称被摘除的超能力为‘宝石’，将‘宝石’植入没有超能力的R物质携带者体内，外来的超能力会引发R物质携带者体内潜伏的R物质发生异变，从而产生超能力，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都拥有两种超能力的原因。另外，被强迫觉醒的R物质的觉醒过程很缓慢，这个过程可以人工干预，控制它的变形，从而使它变成我们想要的能力的原始形态，所以实验体李覃几人的特异系能力都非常稀有且强大。”
一时间会议厅内，大佬们皱眉的皱眉，沉思的沉思，这个人造超能力者技术竟然是把别的超能力者的能力，转移到没有超能力的人身上？他们原本是想着这项技术可以让1＋1=2的，结果却是1…1=2？牺牲一个超能力者，再人为制造出另一个更强大的超能力者吗？这……
座位上，有人提出问题：“进行转移手术的必要条件是什么？超能力者被摘除超能力后，会不会死？”
X回答：“目前为止，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转移宝石的成功率是80％，无血缘关系的人之间转移宝石的成功率是60％，要再提高成功率还需要继续研究。被摘除超能力的超能力者，不会死。”
又陆陆续续几个问题，X一一回答，非常配合，并且表示会把一切手术步骤都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