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斗篷一松，巴掌大的黑蜘蛛从领口钻出来，钻进沙子里。
……
到了老师让所有人集合的时间，顾小栗和艾西蹲在地上找蜘蛛。
“快点出来，快点出来，以后不逗你了。”
“对啊，以后不会偷玩你的手套了。”
“我也不会抄你的作业了！”
“等等原来你还抄过他作业吗！”
“你不是也抄过布莱克作业！”
两个人的找人小分队内部开始争吵。
布莱克走近她们，开始犹豫要不要现在告诉两人尼尔已经上船这件事，显然她们吵得还挺专心的。
潘蓉老师把这两只一手一个提到船上，布莱克默默转移视线。
上了船的顾小栗依旧兴致高昂，天空显露夜色也不影响她执意在栏杆边看海的兴奋。
布莱克不是很理解她的这种情绪，他现在急需补充能量，“我要去拿点吃的。”
“去吧去吧，”顾小栗摆手。
甲板上的灯开着，顾小栗从二层又乐颠颠往下跑，想要距离海面更近一点。
游轮行进的平稳，甲板偏僻处灯管稍暗，顾小栗往前面走了几步，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吓了一跳。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对方是谁，“维森特？”
她开口就后悔了，她明明想好的遇到他能跑多远跑多远，结果自己撞在枪口上。
维森特回头，他头上的绷带依旧在，海风吹乱了他的发丝，他冲顾小栗露出浅浅的笑容，依旧干净得像个精灵。
反正都看见了，干脆搭个话好了。
“你上次不是说过头受伤所以不能吹风？”顾小栗她还记得这件事，难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维森特就说谎了？可这种没必要的谎言有什么意义呢？
维森特没有回答，而是向她伸手，“从这个角度看海很漂亮，不来试试吗？”
他穿着斗篷，被风吹动。
看上去很善意的一个人，他每次的行为和面容都是善意的，可为什么上一次会对自己做那件事？
“不用了，谢谢，”顾小栗依旧对他存在着疑虑，“我还得去找布莱克。”
“他在二楼的餐厅，”维森特表情未变，甚至还好心地给她提示哪里能够找到布莱克。
从这里看不到二楼，顾小栗很清楚这件事，他却能够这样自信地说出布莱克的位置。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维森特眨眼，轻声开口，甚至露出了困惑的情感。
“什么？”还在想着他怎么会知道布莱克在哪里的顾小栗没有反应过来，“我自己下楼过来的。”
维森特说出的却不是她想的。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维森特微笑着摇头，却说出了让顾小栗动都动不了的言语，“为什么？”
僵硬，不敢相信，甚至还有恐惧，这些情感瞬间升起又瞬间被压制。
顾小栗清晰地知道着自己是穿越者，也清晰地知道这在别人看来应该是多么荒谬的时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真诚地睁大眼，“我需要去找布莱克了。”也不等维森特再说什么，她已经匆忙逃开。
维森特看着她逃离的模样，笑容越来越淡，这张没有神情的脸隐藏在暗夜中精致到没有烟火气，仿佛潜伏的捕猎者。
回到房间的时候顾小栗还有点气喘，她缓和了好一会才镇定下来。维森特都知道什么，他是真的在这样想还是仅仅是恶作剧？
维森特的特殊能力是精神上的，顾小栗猜测不出他到底有着怎样的盘算。
维森特说她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她应该属于哪个世界。
布莱克回到房间的时候顾小栗正在发呆，她从桌上拿了一本旅游杂志但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上面，浅灰的眼眸失焦，有种病态的好看。
布莱克挥手引来她的注意，“你不是看海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一个人站着又觉得没意思就回来了，”顾小栗耸肩，“餐厅有什么好吃的吗？”
“没什么特别的，有很多腻人的甜点，”布莱克坐在她身边的沙发上。
“是吗？”顾小栗把书放回桌子上，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刚刚看见维森特了。”
布莱克看她。
这个对视有些微妙，顾小栗都没有办法分析出来到底哪里不对，似乎只要是涉及维森特，布莱克就有些脱离她熟悉的姿态。
顾小栗所知晓的布莱克应该是强大但是好相处，甚至是个能够称得上是个比较可靠可爱的人。
那么，是怎样的事情让这样的人对维森特下手呢，顾小栗想象不到。
这两个曾经发生过什么。很想知道，特别想要知道。
顾小栗是个喜欢踩雷的人，她不轻易受伤，也不在乎别人的境况，这是她并不正义的恶趣味。
布莱克是个很好猜透的人，只要稍微问上几个问题他就会透露干净。
顾小栗的手触及到对方耳侧的发丝，看到对方暖色灯光下干净明亮的样子。
她从沙发上半跪起身，难得比布莱克高一些。
布莱克歪头看她，一脸疑问。
……啧。
突然之间好奇心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布莱克现在这个样子就挺好。
顾小栗抽回手，“没什么。”
她刚刚说完这句话，原本平稳行驶的游轮突然重重一震，身体不稳的顾小栗坐回沙发上。
布莱克一手揽住她的肩膀，眼睛却是看向已经全黑的窗外。
“怎么了？”顾小栗猜测，“难道撞到什么了？”
刚刚那个震动仿佛只是一个开始，游轮被重物轮流撞击一样摇摆晃动，还能够听到沉闷的声响。
“是鱼群，”布莱克皱眉，“来攻击我们的。”
像是证明他的话一样，沉闷的声音规律且没有止境。
船上的广播里传来潘蓉老师的声音，“所有学生回到房间，安静等候，一个也不要出来。”
顾小栗看向窗外，只有一片黑色。
第18章 咸鱼咸鱼
有猛兽从下游轮侧方和下方不停撞击，只是听着声音都觉得船要被掏出一个洞。
能够听见门外有人急匆匆从别的地方回到房间的跑步声和关门声。
顾小栗看布莱克特别沉得住气的样子一时间觉得不愧是s；即使平时看不出来靠谱；关键时刻就是这么自信自强不慌张，“你不害怕船会沉？”
布莱克表情顿时有些微妙；“你不要这么说。”
……他在害怕啊！虽然一副沉得住气的样子但是已经开始迷信了！
对哦下午布莱克还说自己是火龙遇见海并不开心之类的。
顾小栗开始寻思潘蓉老师会怎么做，她兽人形态是老鹰并不擅长海上作战；难道他们就这么单方面挨打吗？看船被攻击的频率鱼群应该体型大而且数量多。
“s班有原型是海里生物得嘛？”顾小栗问布莱克；她还真不记得有谁是深海区的，感觉对于老师来说捕捉都是个难题；如果能够来个鲸鱼或者鲨鱼也是极好的。
“不清楚。”回答得非常快速并且果断，果然是布莱克的风格。
顾小栗摇了摇手上的手机；依旧没有信号。
“不知道艾西和尼尔有没有回到房间。”顾小栗开始有些担心，但老师说了不能出去那还是听话比较好。
怎么说呢；虽然觉得还蛮危险的但是因为是个废柴并不能轮到自己操心所以竟然并不紧张。
顾小栗转移视线到布莱克身上，“反倒是你……看来真的很怕水啊。”
“我哪里害怕了！”布莱克僵硬地转移视线；游轮被撞他又是一抖。
哦……看来还真的很虚呢；顾小栗有点迷之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决定这次不要再给他精神压力了。
当你周围的s怂成狗的时候；你作为一个b会突然成长得很快；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谢谢。
顾小栗内心正在吐槽的带劲的时候游轮却更加动荡，即使顾小栗和布莱克抓紧沙发，房间巨大的晃动导致沙发也带着两个人飞出半米多的距离，贴在墙上。
外面的水声更响，巨浪翻滚，海底似乎有什么猛兽在厮杀。
这场“搏斗”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突然一切归于平静。
让人觉得发憷的安静。
顾小栗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游轮又继续平稳地运行，她看了下表，这次的撞击大概持续了二十多分钟。
“难道我们之中真的有海里的兽人？”顾小栗揉揉腰站起来，推测有人解决了那些麻烦。
布莱克看向窗外，他微微皱眉，警惕的模样，“有。”
他刚刚说过不知道班里有谁是深海生物来着，难道不是同学是老师？
顾小栗刚想问个清楚就听到敲门声，“布莱克，顾小栗你们两个没事吧。”是潘蓉老师的声音。
顾小栗去开门，果然看到潘蓉老师站在那里，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我来确认学生的安全，”潘蓉笑笑，“小栗你跟我来一下，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顾小栗看了眼布莱克，又指指自己，“老师你确定是找我有事？”
“是，”潘蓉点头。
顾小栗跟着潘蓉去了三楼，有个休息室，还没进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海腥味。
大约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推开门，顾小栗如愿看到重伤的家伙，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维森特。
潘蓉关了门靠在那里，声音有些不稳，“你来给他治疗一下吧。”
维森特头上的绷带已经染成红色，这次的他依旧是往常的笑容，“麻烦你了。”
“没有，”顾小栗看到他的血已经浸透衣服，“伤口这么多治疗起来可能会有些慢。”
“只要别死就行，”显然潘蓉老师心情真的不好。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顾小栗一脸懵逼，决定安静地去给维森特治疗，“把上衣脱了吧，我得大致观察一下伤口的类型。”
维森特听话地脱了外套，然后是衬衫。
衬衫已经是血味的红色，维森特解开几个扣子，露出伤口，是被猛兽尖牙撕扯的溃烂，衣服和皮肉连在一起。
顾小栗听到背后的潘蓉老师吸气的动作，声音提高了一个音调，“很好，很好，维森特你就给我当英雄着吧，”她好像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但是最终失败，“以后再利用预言能力给我做这些不负责任的事，我直接上报麦克先生！”
她说了这话后是震耳的摔门声，扬长而去。
……老师心情真的很糟糕啊。
顾小栗还在发呆的时候维森特已经把上衣脱了，还特别乖巧地问她，“这样可以吗？”
为什么突然这样乖巧……作为被老师发脾气的罪魁祸首你多少有点被生气了的自觉吧。
“可以。”
顾小栗看着他身上一块又一块的伤口，联想潘蓉老师刚刚说的当英雄，“你打败了鱼群？”
维森特轻缓地眨了一下眼，他似乎在寻找更加准确的说法，“我只是驱逐它们，杀了它们血腥味会更大，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我的打败并不是杀了它们的意思，请稍微不要那么残暴谢谢。
顾小栗把手放在他的肩膀处，白色的光点一一附着在他身上，伤口开始愈合。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潘蓉老师这么生气的样子，你应该行动前和她说说的，”潘蓉老师似乎特别不能容忍学生被置于险境，上次布莱克暴走也是，她在其他方面很好说话，但这一方面是底线。
维森特低头看止住血的伤口，顾小栗开口后抬眼看她，长长的睫毛微颤，“为什么要和她说？驱赶它们只有我是最合适的。”
你是真的在问还是在耍我，顾小栗一时间有些弄不清。
“因为老师会担心你呀，”顾小栗选了个保守答案，“你看你现在的一身伤口。”
“担心没有用，”维森特回答。
……卧槽出现了！出现了比布莱克还难以交流的人！
不，布莱克最多就是傲娇少爷病而已，而这家伙完全是思维方式和一般人不一样。
请告诉我你们曾经一年多的担保人时间是怎么过来的谢谢，怎么想都是很可怕的组合，一个听不进去别人说话，一个听不懂别人说话。
“不，怎么说呢，”顾小栗开始词穷，她又想起潘蓉老师说的“预言”能力，“你今天晚上会去甲板是因为知道会有鱼群的攻击？”
仔细想一想当时会在甲板上的人除了她这个没见过大世面的鱼就是维森特了。
维森特点头。
……竟然是个好人！而且是个具有奉献精神的好人！
虽然做了让人不愉快的事但是这并不影响顾小栗对他的评价。
“所以你为什么那天要让我对布莱克撒气，是为了试探我们的关系？”顾小栗没忍住自己的疑惑。
维森特苍白的脸上笑容突然增大，连带着透亮的眼眸也沉淀出更深的色彩，“我很疑惑布莱克身边的你为什么还会活着。”
等等你其实想让我死掉吗，我可要收回你是个好人这种评价了哦！我刚刚可是觉得你的精神很让人感动很值得称赞呢。
“布莱克是我见过的最纯粹的‘恶’，他的结局是被愚蠢和*吞噬。”维森特这样确定的模样，好像已经能够看透一个人的一生，“他应该是永远孤独才对。”
预言。
这样的说法让顾小栗有些不舒服，“布莱克他并不是‘恶’，你是不是太自信了一些。”
“我只是说实话，”维森特摇头。
好吧好吧你想怎样就怎样，顾小栗已经把他身上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收回手。
“那你来看看我是善还是恶？”顾小栗指向自己。
“我看不透你，”维森特微微皱眉，“你不属于这里，我看不到你的未来。”
维森特是因为这个说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啊，顾小栗松口气。
“我明明在这里你却说我不属于，这说明你的能力也就一般般，有出错的概率的，”顾小栗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面对现实吧学长。”
维森特有些疑惑。
“顺便告诉你一件事，”顾小栗托了下巴，“什么宿命啊，命运啊这些东西都是靠自己的，是我选择了未来，这些东西都在自己手里争取。”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无神论者，从小接受的教育是扼住命运咽喉。
“学长你不要老整那些虚的，搞得神神秘秘的，容易钻牛角尖，有时间多看看书出去走动走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顾小栗露出善意的笑容和鼓励的大拇指。
这位同志，请脱离那些不靠谱的东西和我共建和谐社会吧！
顾小栗回到房间的时候时间已经比较晚，推开门的时候灯还亮着。
她看到站在窗户边的布莱克后一阵取笑，“你是不是一个人睡不着啊小火龙？海是不是很可怕啊？”
来自于水产的嘲笑。
布莱克回头，往日偏圆的兽瞳竖成一道线。
气氛不对，顾小栗歪头回忆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身上有维森特的气味，”布莱克轻声开口。
“这个，”不知道为什么顾小栗开始结结巴巴，闻了袖口的味道，她只闻见血味，“这个是老师让我去治疗他来着。”
“我知道，”布莱克垂眼，“深海章鱼，只有他能够把那些鱼群赶走。”
维森特竟然是章鱼吗！这样想想还有点馋！
顾小栗心思又飘到别的地方，布莱克低下头手撑在墙上，将她困在墙角。
顾小栗抬头看他，没看到隐藏在发丝下的眼眸，只觉得他应该是不开心的。
两只手被他分别扣在墙上，露出的手腕被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擦，猫类一样蹭上她的颈窝，将属于其他人的气味遮掩，“你说过的吧，你只看我，对吗？”
鼻尖触碰到侧颈，浅红的薄唇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