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收拾妥当,我们回到屋里。屋子里人虽然多,却无人说话,显得沉闷压抑。成鸿德在桌子上铺开三张黄色符咒,用扇子拍了拍。
赖樱说:“王凯,小宝宝,还有阿姨,你们三个上前来。济公活佛要赐济公丸给你们。”
小姨这次彻底服了,她走上前说:“济公师傅,我和我小孙子没事了吧?”
成鸿德道:“吃了济公丸就没事了,最麻烦的是王凯。”
小姨听到这句话,如佛祖纶音,乐得喜笑颜开。尤其还有王凯这么个倒霉蛋做对比,更让她幸福感满满的。
王凯垂头丧气捧着那冷冷的本命灯,此时里面已无一丝烟火气,像是一块铁疙瘩。
成鸿德伸出两只手来回搓,这么搓还不行,又把手伸进腋下、裤裆里,继续搓动。不多时,手心多出一个圆圆的泥球。搓出来的这个泥球,放在一张符咒上。然后继续搓下一个,就这样,一连搓了三个。
成鸿德把符咒裹上泥球,一人递一个。赖樱在旁边说:“这就是济公丸,你们快把它吃了。”
第十六章寄魂
如果不是经历过刚才那一幕幕,小姨估计打死也不会吃。她哆哆嗦嗦把泥丸放到嘴里嚼了嚼,苦着脸差点吐了,好不容易吞下去,然后问:“孩子也要吃?”
赖樱说:“阿姨,济公丸并不是普通的泥巴,这是济公活佛身体的精华,难得的机缘。而且对症下药,你吃的那个正是驱除身体里疾病邪崇的,而孩子吃的这丸,是驱阴煞的,保证以后脏东西不沾身。”
犹豫了很长时间,小姨一家才决定把成鸿德搓下来的泥巴给孩子吃。不过这小孩并不嫌苦,塞在嘴里像吃糖豆一样,吃得满嘴都是,咕叽一声吞了下去。说来也怪,小孩吞下济公丸之后,整个人居然不哭也不闹了,脸色红扑扑的,黑眼睛滴溜溜转,眨眨眼居然打了个小哈欠,安安心心地睡着了。
成鸿德叫过小姨,用扇子拍拍她的后背,说道:“没事了,过几天可以再去医院复查。”
小姨一家千恩万谢,那边王凯也把济公丸吃了,搓着手问:“济公活佛,我怎么办?灯灭了没事吧?”
成鸿德叹口气:“孽缘,孽缘啊。调你魂魄走的人,和你有着极深的缘法。不但和你有缘,而且恨极了你。那个啖食夜叉,也和你有着很深的关系。一因一果,一成一琢,果然冤冤相报,循环不爽。刚才就在我伸手拿寄存你魂魄的纸人时,知道了对付你的人居然用了血盆苦降的邪术。”
王凯颤抖声音问:“那是什么法术?”
成鸿德没说话,自斟自饮,滋地喝了口酒。赖樱在旁边慢慢说道:“血盆苦降术,是一种很邪门的法术,我也是只听过没见过。据说要做这种法术,需要……女生的经血。施法的人还会有很大的反噬,如果真有人这么做,那这个人害你之心十分坚定,宁可自己万劫不复,也得拖着你一起下去。”
王凯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整个人傻了,直愣愣瞅着地面。
赖樱说:“成叔请济公活佛上身,毕竟不是济公真身降临,还是有许多忌讳的。这女生的经血就有点克制……”
成鸿德接着话茬说:“小伙子,因果循环往复,恶果往往生于嫩芽,要解公案,就得看你的造化。”
他拿起毛笔,略一沉吟,在符纸上快速书写,然后把这张符咒叠吧叠吧成一个小方块。他让赖樱从箱子里取出一挂铁项链,斑斑铁锈,项坠是一个可开合的小铁盒。摁动绷簧,盒子打开,他小心翼翼把这种符放进去,然后合上铁盒。
成鸿德郑重把项链递给王凯:“小伙子,这是一道大通神符,保你平安,诸邪不侵。切记,戴上之后,任何情况下万万不可摘下,否则万事皆休。”
王凯小心翼翼接过项链,挂在脖子上,收在内衣里贴着肉,擦着眼泪说:“济公师傅,如果能熬过这道难关,我出钱给你塑像。”
成鸿德笑咪咪:“师傅不需要你塑像,万民平安师傅自然就高兴了。”他忽然抬起扇子,招了招我:“小伙子,你过来。”
我赶紧走过去,捂着脖子说:“济公师傅,你刚才烫我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拿镜子给他。”成鸿德对赖樱说。
赖樱拿起柜子上一面小小的坐镜,镜面对着我的脖子。镜子里,我清清楚楚看到,脖子上居然起了一个米粒大小的肉疙瘩。
我轻轻用手一摸,生疼,苦着脸问:“师傅,这是什么东西?”
成鸿德道:“刚才我已经用纸人调来王凯的一魂一魄,只是魂魄无法进身,我又被血盆苦降所桎,只好权宜之计,把他的魂魄封存在你的体内。”
“什么?!”我和王凯全都大吃一惊。这济公活佛玩我呢?居然把王凯的魂魄寄到我的身体里。
成鸿德说:“你们不要急,如果王凯能平安过关,我自会作法还他魂魄。这位罗施主,我们曾有一面之缘,你根骨不凡,尤其肉身炉鼎极为罕有,作为魂魄临时寄存之所是没有关系的。你这也算积德行善。”
有句话我没好意思说,如果王凯过不了关呢?一旦发生什么意外,这魂魄在我身体里算怎么回事?连体婴儿?
成鸿德似乎看透我的想法,便说道:“如若王凯无法过关……”
我们的眼睛都瞅着他,成鸿德还挺诙谐,没急着说,而是喝了口酒,这才道:“罗施主,你体内寄存的魂魄自会烟消云散。”
“别,别散,我说咱别散啊!”王凯急得拉着我的手:“稻子,哥哥一条命可全在你身上了,你可得救救哥哥。”
我比他还心烦,可当着济公和赖樱他们的面,实在不好意思说什么,哼哼哈哈道:“好说,好说。”恨不得一脚踹死他。我看个热闹打个酱油,无缘无故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成鸿德看出我的脸色,嘻嘻哈哈笑:“罗施主,你并不是平白落此一劫,其中因果也有你的份。日后自知,日后自知。”
解决了这些麻烦,成鸿德不再理会我们,一杯杯喝着小酒,滋滋有味。看样子济公来一次都不容易,有机会就会贪杯。
小姨一家人,掏出厚厚一沓红色钞票递给成鸿德,成鸿德看都不看,依旧喝着酒。他们大概也知道了济公的脾气,把钱塞给赖樱,一家人千恩万谢走了。
王凯一看这种情况,呆下去也不是个味儿,这大晚上的留在村里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他也要往回赶。他拉着我和铜锁的手就是不放开,非说跟他走,晚上他安排,一定要叙叙旧。
赖樱看着我们说:“你们走吧。这里有我和雪姐呢,我们伺候济公他老人家。”岛杂围号。
我上了王凯的车,铜锁开着车跟在后面,我们一前一后出了村,往城里去。
边开车王凯边说:“今晚我算是领教了,以前还不信呢。”
没了外人,我爆发了:“王凯,你说你缺不缺德。你在外面惹了仇家,把我也拽到里面。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王凯盯着前面黑幽幽的村路,叹口气说:“稻子,咱们毕竟一个寝室住过,不说同窗吧,那也是同床之情,你就见死不救啊。”
我记得这小子以前在学校跟闷嘴葫芦似的,现在也会说了。转过头看他,王凯被看的有点发毛:“看什么?”
“王凯,你的魂魄在我的身体里,说句不好听的,咱俩现在同气连枝。我倒霉就倒霉吧,不过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你到底惹着哪路神仙,人家这么恨你。你说出来,咱们也好想想对策。”我说。
王凯沉默半晌,眼睛直直盯着车窗外,好半天才说:“我怀疑是一个人。”
“废话。”我没好气。
“一开始我还不确定是谁,等到济公师傅说那个人用经血害我,我一下就明白过来。”
“谁?”我皱着眉问,心里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
“很可能是我以前的女朋友。”王凯一字一顿道。
“我靠,”我眨眨眼:“烂桃花啊。你把人家怎么着了,她这么害你。始乱终弃?劈腿了?你小子行啊,看着不哼不哈,也是个情种,闷闷的尽干大事。”
王凯苦笑:“你就别讽刺我了,我都愁死了。这个女人给我上了一课,我现在才知道,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上的。说实话,我和她没什么太大的感情,萍水相逢,刚开始觉得这人吧挺漂亮,人还算不错,可越相处就越别扭,她身上有很多东西我都不喜欢。就想分手,刚一提出来,她就歇斯底里,骂我是狗娘养的,说我白玩了她。然后她说,她知道我的单位在哪,手里还有照片,她要到单位去闹,在网上发照片,要把我搞烂搞臭。”
我倒吸了口冷气:“这女人是真够狠的。你也是,艳照门的教训还没吸取啊,还敢拍那种照片。”
王凯苦着脸:“我现在都后老悔了,恨不得一头撞死。她在床上实在……太勾人了,当时我就想留个纪念,以后即使分手了,也能拿出来看看。谁知道会这样。”
“那你们后来怎么分手的?”我问。
王凯说:“我当时一看,这女的实在惹不起,长痛不如短痛,怎么折腾我都认了。我毕竟才二十来岁,就算遇人不淑自己瞎了狗眼,熬过去我还是一条好汉。我就不辞而别,单位也换了,手机号码也停了,爱咋咋地吧。谁知道……她居然不知从哪学了邪术,专门对付我,她这是想折磨死我啊!我这是怎么了,上辈子造了啥孽?!”
说着,恨恨地摁了几下喇叭。
我忽然心念一动:“济公师傅说,害你的和害那个小孩子的是同一个人,难道就是你前女友?”
“不是她还有谁?!那个女人如此恶毒,要说她害小孩,我是一万个相信。”王凯闷闷地说。
车子在黑暗中前行,我非常压抑,摸着脖子上的肉疙瘩,心里极其郁闷。我们没有再交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王凯道:“要下高速了,晚上吃个夜宵。咱哥们聚聚,我把女朋友也叫出来。”随即他打了个电话。
我恍惚记得他说过,他现在的女友叫陈暖。
王凯放下电话叮嘱我,一会儿见了他的现女友,别提以前那些龌龊的往事。
第十七章遭遇邪事
到了城里,已经十点多,这时候找一家吃饭的地儿也不太容易,大部分饭馆已经打烊。我们在商业街附近找了一家挺干净的24小时烧烤店,我、王凯和铜锁三人找个小包间就坐。服务员过来问要点什么,王凯看看表说:“还有一个人,她到了再点。”
把服务员打发走了,王凯掏出烟递给我和铜锁一人一根,我用鼻子嗅嗅:“玉溪,不错啊这烟,这两年看样子你发财了。”
王凯淡淡笑:“发什么财,凑合过吧。”
他简单说了说毕业以后的事情。这小子在学校不哼不哈的,可出了社会突然就像开了窍,也是走了狗屎运,一毕业就机缘巧合进了一家世界五百强的大型企业,进去还不算,如有神助,频频升职加薪,堪称春风得意。就在前途无量人莫予毒的时候,遇到了他的前女友,自从认识了她,王凯说自己开始气运颓丧,好运气全没了,在单位辞了职,而且身体愈来愈差,一直落魄到现在行将就木的样子。
铜锁还没听过他前女友的事,王凯又简单说了一遍。
铜锁吐着烟圈,脸色阴沉,不知在想什么。好半天才道:“这个女人让我想起了一个熟人。”
我和王凯互相看看,等待他的下文。可铜锁干抽烟不说话,我正要细问,包间门一开,从外面进来个女孩。
这个女孩留着短发,鹅蛋脸,双眼皮,长得眉清目秀,让人一看就如沐春风。她看见我和铜锁,大大方方地说:“你们就是王凯的老同学吧,我叫陈暖,你们好。”
我和铜锁赶忙站起和她握手,这个陈暖的小手细腻润滑,王凯长得一副衰样,还真有个狗屎桃花运。
王凯叫过服务员,上羊肉串大腰子之类,酒就不喝了,大家都没有兴致。我们互相聊聊,这才知道陈暖是在电视台工作,算是文案一类,写个节目策划、主持人台词什么的,也算才女。有时候栏目组要出外景,她也要跟着跑来跑去地帮些杂忙,挺辛苦。
聊着聊着,都是年轻人也就放开了,大家都没什么拘束。陈暖这个女孩,让人相处得很舒服,不矫揉不造作,大大方方,绝对是个贤妻良母的料。
王凯一直拉着她的手,就算吃饭都不松开。陈暖好像有很大的心事,一直闷闷不乐。王凯便问:“暖暖,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吧,怎么了?”
陈暖说:“今天吓死人了,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怪事。”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因为今晚遇到了太多的匪夷所思,大家神经都非常敏感。铜锁喝了口茶问:“怎么了?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一下。”
陈暖说:“今天出外景,司机临时有事,我便开着道具车先走一步。到了三环那块,前面有个出租车,不紧不慢就是卡在前面的位置。我往左开,他也往左,我往右开,他也往右,来来回回这么四五次,明显就是找事嘛,我很生气就想骂他。找个机会,一踩油门我就冲过去,开到旁边我就去看,到底什么人开的车。可这么一看,可把我吓坏了。”
王凯紧张得要命:“怎么了?”
“出租车司机竟然在睡觉。”陈暖心有余悸,抚着胸口说。
我眨眨眼:“我怎么没听明白,出租车司机在睡觉?那么车是怎么开的,他又是怎么睡的?”
陈暖说:“司机就在驾驶位上,他趴在方向盘上,睡得可香了,哈喇子都出来了。”
“奇了大怪了,既然他睡觉,车又是怎么开的?”我好奇地问。
“听我说啊,他在这睡觉,后座居然有人。”陈暖说。
我们听的目瞪口呆,后座拉着客人,司机在睡觉?这怎么听怎么像段子。
“后面的那是个女人,仰面躺在后座上,好像也在那睡觉,最奇怪的是,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睡觉的她好像知道我在看她,竟然慢慢转过头,隔着车窗紧紧盯着我。”
“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王凯问。
“长得圆圆脸,有点婴儿肥,还挺漂亮呢,就是眼神太毒,就那么直愣愣看着我,像是要吃人一样。她怀里那个孩子也醒了,趴在车窗上也看向我。我一看这孩子,吓得尖叫,脚一滑差点把车从桥上飞出去。”
我们听得屏息凝神,铜锁问:“孩子怎么了?”
“那个小孩竟然是个连体婴儿,一个身子上长着两个脑袋,好像还是一男一女呢。我到现在也忘不了那女人和小孩两个脑袋的眼神,太阴森太吓人了。这里最诡异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吗?”岛东丰技。
我们三人已经哑巴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面面相觑,手抖得厉害。
“什么?”铜锁颤抖着问。
“最诡异的是,竟然这辆出租车前面亮着空车的牌,也就是说这个司机其实在跑空车,根本没有拉客人。你们说这件事怪不怪?”陈暖说。
我咳嗽一声说:“陈暖,你不是在说段子吧?”
陈暖瞪我一眼:“这是实实在在的真事,就在白天我亲身经历的,当时给我吓得,差一点就出交通事故,车毁人亡了。”
我和铜锁对视一眼。济公活佛作法,我们清清楚楚看到那个叫做啖食夜叉的妖孽形象,就是个连体婴儿,一个身体上长着两个脑袋,后来又化成一只怪物,恐怖非常深不可测。
莫不是祸害王凯的那个人,又要开始祸害他现在的女友了?
而且吧,陈暖描述的那个坐在后座抱着孩子的女人,我怎么听得这么熟悉,很像是认识的一个人。
王凯说:“暖暖,你肯定是看错了,最近工作太累了,好好休息就好。”
陈暖道:“如果就是今天这一件事或许我就认为是眼花了,可就在前些天,我还遇到个怪事。我跟你说过,前些天我有个闺蜜奶奶过世了,我去她家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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