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从床上跳下来,把枕头被子全都掀开,所有缝隙都查过,床底下也检查一遍,没有鬼面杵的影子。
头上冒出一阵冷汗,我靠,鬼面杵怎么丢了?我仔细回忆每个细节,可以肯定临睡前我把它放在床头的,怎么会没了呢?
这时铜锁迷迷糊糊醒了,揉揉眼坐起来:“怎么了?”冬欢匠扛。
“你看没看到我的鬼面杵?”我问。
铜锁愣愣看着我,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记得晚上睡觉的时候,你把它放在床头了。”
“没了。”我颓丧地坐在床上,心怦怦直跳。
鬼面杵是我行走江湖安身立命之本,我的心理寄托,我的精神支柱。现在它没了,且不说我以后怎么办,首先我就对不起尼泊尔的那些喇嘛。
“不行,我去找解铃。”我推开门,外面飘进来一层毛毛细雨,夜色很浓,江风大作,天空飘着雨。
铜锁把外衣披上,趿拉着鞋:“我跟你一起去。”
我们两个冒着雨,在甲板上行走,晚上除了偶尔探照灯划过,一个鬼影都看不见。江上起了波浪,船只左右摇晃,时不时细雨落在脸上。
来到解铃的房间,轻轻敲门,时间不长门开了,解铃看到我们,招手进来。
房间里还有龙强,他正呼呼大睡。解铃披着外衣,盘膝坐在床上,低声问:“怎么了?”
我犹豫一下说道:“鬼面杵不见了。”
解铃的模样特别淡定,眉头都没跳一下,他这种态度也感染了我,我也不慌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就在刚才。”我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解铃想想说:“意料之内,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出手了。白天对付老王的尸体,我拿着鬼面杵露了一手,被有心人看到,他们认定这是一件难得的法器,先偷去处理掉,相当于拔掉我们虎口里的牙。”
“那怎么办?”我急着问。
解铃看看熟睡的龙强,他从床上跳下来:“办法有,但不适合让外人看到,到你们房间去。”
我们顺着原路,冒雨回去。到了房间,解铃让铜锁把门关好。
“罗稻,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鬼面杵是你前世所用,心念相通,和你法身紧密相连。你不必害怕,只要你入定境中观照,便能和鬼面杵取得冥冥之中的联系,可以找到它的下落。”解铃说。
我盘膝坐在床上,努力让自己情绪平和下来,然后慢慢进入定境。我在境界中努力观照鬼面杵,心念一动,脑海中场景缓缓浮现,我无法描述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出现大量的黄色,深黄色,幽深宁静。
我马上意识到这是什么,从境界中回来,睁开眼看到铜锁和解铃站在对面。
“怎么样?”解铃问。
我表情很古怪,半天才说道:“有人把鬼面杵扔进江里了。在深深的水底。”
“呵呵,有意思了。”解铃说:“罗稻,你试没试过在水里打坐?”
我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怪东西。我摇摇头。
解铃道:“水下的环境和陆地完全是两个概念,在水里入定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你明天跟着我和龙强一起下水,到了水下,你尝试入定,找到鬼面杵。”
“好吧。”我是真不想下水,可是不能把鬼面杵丢失,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大早简单吃了点早饭,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上午九点下水。龙五爷和船上的人说了明白,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管有没有结果,最迟下午启程回去。
这些人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凑在甲板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装好装备,背上水肺,再一次下水。
我、解铃、龙强先后跳进水里,然后向深处游去。
很快,我们到了十五米的深度。解铃指指下面,再往下游大概十分钟,就能看到斜斜插入深水底的土坡。
我们三个人继续游,来到了土坡前,解铃打开水下手电筒,四处照着,指指前方。我们游过去,看到了水下机器人。
水下机器人半漂在水中,下面有一只干枯的手紧紧抓住底部。和我们上次见过的一样。
解铃清理手臂伸出来的淤泥,江水很快搅浑了,这次我们抱定决心,一定要看看这只手的真面目。
第二十三章陷阱
浮尘清理出去,淤泥里隐隐露出一具尸体。
看到这具尸体我们都愣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只枯手的主人居然是个孩子,大概十几岁。一张脸形似骷髅,面皮紧紧贴在骨架上,双眼是黑黑的深洞,最可怕的是他身体表面覆盖了一层细细的白毛。
这个孩子胸前缠绕着几条已经泡得生锈的锁链,互相拧成了奇怪的麻花形状,从身侧下去,伸进淤泥里,很可能固定在里面。
这具尸体果然是被锁在水下的。解铃拿出老虎钳子,尝试着绞断尸体身上的锁链。我看着这具尸体,浑身发麻。有种不祥的预感,拉住他的手。
解铃做手势示意必须要把这具尸体带回去。紧接着,他又做手势让我到一旁盘膝入定,寻找鬼面杵。
他要做什么,我是无法阻止的,只好退到一旁。在水里盘膝。
这种感觉很奇妙,水是有浮力的,我无法像在陆地一样保持稳定的坐姿,因为水的受重不同,导致我的身体歪歪斜斜,悬浮于水里,好像漂浮在外太空。
我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浮浮沉沉,如无根的状态下,缓缓进入了定境。
脑海里慢慢出现幽深的深黄色,深邃宁静。我看到鬼面杵静静插在黄色的淤泥里,仅仅露出把手。几条小鱼正在围绕旁边。我想过去拔出它,这才恍惚想起这是定境,不是现实。我需要进行位置的确定。
我努力观察周围的环境,想找出明显的标记物,围绕鬼面杵转了一圈。忽然,我看到不远处的水里,隐隐出现几个黑影。
我心跳加速,情绪有了波动,这时候一定要控制好自己。入定需要走钢丝一样的平衡,小心翼翼,过犹不及,稍有失神就会从境界中出来。
我无知无想,只是仅仅做客观观察。观照中,水流分开,我逐渐逼近那几个黑影。
场景渐渐清晰起来,我顿时惊住。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情景。
这一惊诧,让我迅速从定境中出来,睁开眼。
就在刚才,我观照到的那几个黑影,正是我、解铃和龙强。我在定境中居然观照到了己身,而且还在深水之下,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也就是说,这把鬼面杵现在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我心中大定。冬丸页才。
此时解铃让龙强扶住那具尸体,他要尝试用钳子去绞断尸身上的锁链。他看到我,有些惊诧,放下手里的活,对我做手势问询。
我点点头,示意鬼面杵有了下落。
我们正交流着。毫无征兆中,那具尸体突然活了!搅动着水迅速浑浊起来。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然伸出双臂,紧紧抓住龙强的脖子。
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解铃一蹬脚蹼速度极快来到龙强身边,抓住尸体的两只胳膊,用尽全力往外掰。
尸体张开嘴,露出黑黑的洞,江水往里倒灌,情景非常恐怖诡异。
龙强被掐的手刨脚蹬,潜水服被尸体双爪抠住,一旦破裂,水渗进去就麻烦了。潜水镜里他的脸变成了紫色,张着大嘴似乎在喊什么,可是根本听不到声音,模样特别惨烈。
我游到龙强的身后,抱住他,狠命往上拽。
这具童尸毕竟是被锁链锁着的,如果逃离出攻击范围,它也就没办法了。龙强已经窒息,他手脚无力,眼睛一翻一翻的。我用尽全力,脚蹼一蹬,拽着龙强游了起来。我长舒口气,应该没问题了。
我这口气还没喘出来,就被出乎意料的事情惊住了。
随着龙强的上升,那具尸体还是没有松手,居然跟着我们一起浮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尸体身上不是缠着锁链吗?
这时我才看到,锁链断了。那具尸体彻底没了拘束,掐着龙强的脖子,随着我们一起往上游。
我脑子顿时炸了,锁链为什么断,肯定是解铃绞断的。我对他顿时有了怨恨,想想那些船员说得不无道理,赶紧回家得了,解铃非要没事惹事,现在出事了吧。
如果龙强真的葬身水底,我们对龙家怎么交代?龙强是龙五爷独子,龙家还要靠他继承香火。
我正想着,解铃把住我的手,指指水下,做个手势。我明白了,他是要我找到鬼面杵。
现在时间紧迫,人命关天,我无暇想别的,一头扎进去,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游了过去,这里沉渣泛起,可见度太低,我随手乱摸,一片淤泥,什么也没有。
我心凉了半截,就在无比失望的时候,手上突然有了冰冷的触感。我划开水,透过潜水镜,清清楚楚看到鬼面杵斜斜插在淤泥里,露出把手在外面,和在定境中见到的一样。
我心中狂喜,顺手拔了出来,这一拔不要紧,感觉手感有些不对劲。
鬼面杵似乎并不是插在淤泥里,我随手一抚,浮尘漂起,清清楚楚看到,在一层淤泥的覆盖下,露出一块黑色的金属表面。
我心脏狂跳,轻轻用手把淤泥擦干净,金属表面浮雕着一些复杂繁复的花纹。我正想细看,想到龙强还在挣扎,只能回去。
解铃拽住僵尸的双手,僵尸力大无穷,于事无补。不过,龙强可以呼吸了,他大口喘着。他看到我,指指自己的氧气瓶,意思是经过这么一折腾,氧气即将消耗殆尽。
我游过去,把鬼面杵交给解铃。解铃接过来,对准僵尸的胸膛猛地扎了下去。僵尸一阵颤栗,双手缓缓松开,不动了。
尸体死沉僵硬,一旦失去活力,便像腐烂的白色麻袋般向深水沉去。
龙强挣脱之后,猛地一蹬脚蹼,以极快的速度向水上浮去。从逃窜的速度来看,他是真害怕了,刚才生死挣扎,让他耗尽了胆气,只想着尽快从这里逃脱。
而解铃则沉下去,去追踪沉下去的尸体。
我想了想,看看氧气容量还不错,便跟着解铃游下去。
江水愈发浑浊,我什么也看不清,解铃从下面上来,摇摇头,然后摊开手掌心。
在他的右手里,有一枚碧绿色的古玉,玉石呈半透明,非常漂亮精致。解铃把玉石塞在潜水服的内袋里,拉着我往上游,我们冲出了水面。
上了船,看到龙强一身水靠坐在角落,脸色惨白,神情惶恐。在他的脖子上有很明显的一圈抓痕,呈深紫色,触目惊心。
逃过生死劫的他,惶恐至极,估计这个心理阴影很长时间不会消散。
龙五爷非但没有安慰,还在旁边骂儿子怎么就这么点出息,这就萎靡不振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他也就是嘴上说说,龙强是他独苗,当爹能不心疼吗。龙五爷确实是场面人,这种时候还在强自镇定问解铃怎么办。解铃知道经过这件事,龙五爷也支撑不住压力了。
“回家吧。”解铃说。
旁边不少船员一起喊:“早就该回家了,纯属瞎折腾。”
船调头,开始回程。
进了我们的房间,这里只有解铃,我和铜锁。没有外人,我终于爆发,一把抓住解铃,厉声质问:“就是你!知不知道,龙强差点因为你而死!”
铜锁拉住我:“老罗,冷静,到底咋回事。”
我把水下情况说了一遍,恨恨道:“要不是解铃坚持要把尸体身上的锁链绞断,尸体也不会一路抓住龙强不松手了。解铃,我发现你有时候挺自私的,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顾他人安危。”
解铃坐在床上,看着我:“说完了?”
我气呼呼的,全身焦躁。
“那锁链不是我绞断的。”解铃说。我大吃一惊,看着他。
解铃道:“当时我还没来得及动手。”
“难道它是自己断的?”我冷笑。
解铃说:“上次下水,我拽过那具尸体,被锁得紧紧的,说明锁链没问题。而现在锁链突然断了,这事有蹊跷。”
“是陷阱?”铜锁睁大了眼问。
解铃点头:“是的,有人知道我们要带这具尸体回来,所以提前布下陷阱。锁链断裂,突然诈尸,目的是让我们死在水下。”
第二十四章古老的观想之境
“我在尸体的体内发现了这个。”解铃把那枚古玉拿出来。
“这么漂亮。”铜锁伸手要去拿。
解铃把玉石握住:“你不能碰,这叫尸玉。玉石要成尸玉,必须放在尸体里蕴育很长时间,浸润尸气而成。非常邪门非常晦气的东西。你如果碰了这玩意,就会倒霉三年。”
铜锁吓得一吐舌头:“那算了。”他就这一点好,审时度势,绝不任性。
解铃把尸玉交给我:“罗稻,你精神力强,你拿着这枚玉在定境中观照,看看能不能感知到什么。”
我接过玉石,脱了鞋,盘膝坐在床上。
“尸玉和江里那具童尸有关系,”解铃说:“说不定能根据这个。找到始作俑者。”
我把玉石握在手里,屏息凝神,平息了一下气息,闭上眼睛,缓缓观想呼吸,让自己进入境界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进入观想境界,脑海中渐渐展现一幅画面。
天空残阳如血,这是一个山坡悬崖,周围古木苍天。悬崖下是滔滔不绝的江水。周围所有颜色都如此的鲜明饱满,悬崖上坐着三个人。奇怪的是我无法转换视角,只能在半空俯视。
这三个人,两个背对着我,还有一个虽然面朝我,但是面容却被背对的人挡住。
虽然看不清三人的面容,但根据体形能判断出来,两个大人,一个孩子。
我心念一动,江底的尸体可是童尸,和这个孩子身材倒有些相似。年龄也似乎相仿,难道就是他?
天空渐渐黑去,面朝我的那个成年人,点燃了一堆火,江风略大,吹得火苗乱闪。
观照定境中我听不到声音,只能判断出他们三个人在说话。说的什么,就不清楚了。
有几点需要注意,这三个人穿的衣服款式很奇怪。两个大人穿的是长袍马褂。看起来像是民国的教书先生,那个孩子穿的是破旧的麻衣,腰里还扎着草绳。这种装扮,解放后已经很少见了,非常古老。
再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是,这三个人在热切地讨论什么,两个大人也就罢了,那个孩子很明显也参与到话题里。这一点很奇怪。按照他们衣服款式推断,当时的时代很久远,那时尊卑长幼的礼节是非常规矩的。大人说话,孩子可以听,但绝对不能随意插嘴。
眼前这种情况给我的感觉是,这两个大人非常重视孩子的意见,孩子可以畅所欲言。三人的关系更像是多年知己的私会。
三个人一开始还心平气和,后来似乎观点发生了矛盾,态度趋于激烈。面向我的那个成年人,显得很激动,不停用手势辅以说明。
另外一个成年人和那孩子开始还反驳两句,后来两人沉默了,任凭那个人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
这一切过程看似挺长,其实时间特别短促,在我观境中可能不到十秒钟。一阵恍惚,我从境界出来,又回到船舱。
解铃和铜锁看我。
我揉揉眼,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如同做了场白日梦。进入定境的次数越多,我越有种强烈的感受,现实和观想之境对我来说界限渐渐模糊。观想之境,是一种比现实更深入我心的世界,它对我的影响,要比麻木不仁的现实世界强多了。
有时候,我甚至会生出一个非常危险的想法。如果有可能,我真想人生所有的时间,都遁入观想之境,在那里不再回来。
“怎么样,看到了什么?”解铃问。
我急忙收起瞎想,整理思路,把刚才见到的情景描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我记得那个孩子手腕上似乎有纹身。具体是什么看不清。”
解铃点点头:“你能不能看出,他们是在什么地方?”
“我从来没见过。”我说:“那个地方给我的感觉非常陌生,色彩鲜艳饱满,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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