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解铃沉吟一下:“听你说完马来的事情,我们要查清到底是谁窃取了金珠。这已经不单单是我的事,也有鱼鳃的责任,我们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先去找它。”
“可你怎么去?阴间已经撒下暗花通缉你了。”
解铃正要说什么,“哐哐”门砸响,我们对视一眼。解铃做个手势,示意不要慌张,我喊道:“谁啊?”
外面传来二龙的声音:“罗哥,是我二龙,开门吧,陆五哥非让我领他来你这里认门。”
解铃坐在黑暗的沙发中,没有说话,我左右为难。
陆老五的声音传来:“罗稻,赶紧开门,难道金屋藏娇,还是解铃在里面呢?”
解铃轻轻说:“开门吧。”
我深吸口气,缓缓走到门口,慢慢打开门,昏暗的楼梯走廊里,站着二龙和陆五哥。
我看着眼前这个胖子,心里说不出厌烦,皱眉道:“你怎么还阴魂不散了?”
“怎么,不让我们进去?”
我犹豫,解铃让我开门肯定有办法。我慢吞吞闪开身,让他们两人进门。心砰砰跳,我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解铃已无踪影。
陆五哥走进厅里,看了看,啧啧有声。厅不大,沙发电视外加一张吃饭桌子,我单身汉住在这里,屋子里味不太好闻。陆五哥环视一周,说道:“家里来客人了?一起请出来吧。”
“来什么客人,就我自己。”我声音有些不自然,这老小子眼睛真他妈毒,他怎么知道的。
陆五哥说:“就你自己?你为什么把椅子拉到沙发对面?你刚才在和谁面对面说话呢?”
第四章算计
“你是警察吗?”我不耐烦:“我爱和谁聊天就和谁聊天,你管不着。”
陆五哥笑眯眯的,径直往里屋去。我把住把手。拦在他的身前:“陆老五,我家不欢迎你,请走。”
二龙道:“罗哥,让我们看看吧,看完就走。”
陆五哥笑着扭动把手,把门推开,里屋空空如也。我心砰砰跳,解铃这么短的时间里藏到哪去了。
二龙说:“五哥,既然这里你都看过了,确实没什么人,我们走吧。”
陆五哥和二龙往外走,到门口时他停下来。看着我的眼睛说:“罗稻,你不是修行人,好好过你的小日子,别闲的没事乱折腾,水太深,你玩不起。我们修行界的世界,你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有许多事并不像你看起来这么简单。”
我摆摆手:“我该怎么做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操心。你又不是我爹。”
陆五哥最后扫了一眼房间:“希望你不会有后悔那一天。”
他们两个前脚一走,我关好门走回房内。解铃不知从哪又钻出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你藏哪了?”我惊讶地问。
“厕所。”他若无其事地回答。
我心中狐疑。总觉得有走钢丝的感觉,胸口像堵着石头。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非常不好。
解铃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正是绿色的炼魂珠,珠子晶莹剔透,闪耀着妖异的光芒。他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住珠子,来回滚动把玩,凝眉思索,不知在想什么。
陆五哥临走前的那句话在我心里长草,“许多事并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他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正想着。忽然解铃说:“罗稻,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我大吃一惊,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玩游戏。
解铃把珠子朝我一抛,我下意识接在手里,绿珠在手心滚动,热乎乎的感觉。
“你把珠子揣好,然后出去逛一圈,想上哪上哪,看看你能不能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解铃道。
他们一个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两股势力争斗的焦点。
解铃看着我说:“你要相信我。”
我把珠子揣进内兜,转身推门要走,想了想说:“你不怕我携珠私逃?”
解铃笑:“你如果真能逃的掉。说明你出师了,本事比我都大。”
我揣着珠子,在外面瞎逛,感觉这玩意在兜里特别烫手。我把手伸进兜里紧紧握住它,生怕遇到小偷。我坐着公交车到了市中心,这儿本来就是市里人流量最大的地方。现在又赶上年节,简直是人挤人人挨人,我在商场里转来转去,这时手机响了,拿起来看,是个陌生的电话号。接听后,居然是解铃打来的。
我找到僻静地方接通电话,这些事情搞的就像特务接头一样,我紧张说:“怎么了?”
解铃道:“你从商场后门出去,往左拐有个包子胡同,胡同口有个半大孩子,你把珠子给他,什么话也不要说,给完就走。”
我缩头缩脑从后门溜出去,别看这大商场如此繁华,热闹非凡,可从后面出去,就是一片棚户区,满地污秽,狭窄黑暗的胡同,散发着一股股臭味。
我拐进左面的胡同,看到黑色的墙上挂着小牌,写着“包子”。牌子下,站着一个十几岁背着书包的孩子。天冷,这孩子流出大鼻涕,正在擤鼻子。我越看越糊涂,还是按照解铃的指示,走过去把珠子塞给他。
那孩子看都没看我,接过珠子,大大咧咧扔书包的后袋里,专心致志扣鼻子。
我脚步没有停留,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进了胡同。这条胡同又脏又深,我从没进过这样的地方,七扭八扭几乎迷路。
这时,解铃电话又来了,他告诉我,到五十三中学门口,他在那里等我。
我是彻底糊涂了,好不容易从胡同里绕出来,坐着车又赶到了五十三中。
五十三中是初中,原来是市铁路子弟小学,校风奇差,初升高的升学率年年都排在后面。学校出了许多混混,附近几条街有名有姓的大流氓几乎都有在五十三中就读的经历,该学校号称专门培养流氓的黄埔军校。
我到了学校门口。今天放假,没什么人。我站在避风的地方缩头缩脑等着,解铃还没有现身。他是一向神出鬼没。
等了会儿,实在太冷,我到旁边的小卖部里买了个茶蛋,坐在板凳上剥着。这时,就看到从学校里走出个男老师,他穿着一身特别古板的黑色棉袄,身材瘦削,刚从大门出来,角落里忽然钻出两个半大孩子,手里拿着大号的玩具水枪,对着老师的脸一顿狂喷。老师猝不及防,满头满脸都是污水,俩孩子撒腿就跑,钻进胡同,没了踪影。
男老师摘下眼镜,用袖子擦擦脸,慢慢走进我所在的小卖部。
女老板认识他,赶忙说:“蔡老师,我刚才都看见了,这帮小子太坏了,是你们班的学生吗?等告诉校长,把他们都开除了。这些孩子太不像话,根本不懂什么是尊师重道。”纵沟肝扛。
这个蔡老师是个很老实的中年男人,让女老板拿来一条干净毛巾,他擦擦脸,憨憨一笑:“算了,小孩恶作剧。再说这种事没个查,这些孩子都是小人精,他们不是自己来的,肯定托了邻居或朋友帮忙,都是生脸,上哪查。我在这当老师,就有这个心理准备。没事,我回去了。”
女老板道:“蔡老师喝了水再走吧。”
蔡老师摆摆手:“今天还有事,有个孩子家长生病了,我得去看看。”
女老板叹道:“真是个好老师啊。”
我缩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蔡老师擦净脸,慢慢走远。我正发愣的时候,旁边窗户被敲响,扭头一看是解铃。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站在外面冲我做手势,示意出去。
我三口两口把茶蛋吃完,打着嗝走出门,看到解铃我就不满了:“你搞什么鬼?”
解铃很严肃:“一会儿和你说。现在我带你去找鬼差鱼鳃。”
我们上了通往市郊的公交车,车子“咣当咣当”往市外走。
我真是一肚子疑问,问解铃到底怎么回事。
解铃说:“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炼魂珠之间是可以相互感应的吗?”
我点头。
“我怀疑我的行踪已经暴露了。我让你拿着珠子出去,就是想诱惑这个人出现。你在前面走,其实我一直在后面跟着观察。”
“找到这个人了吗?”我问。
“你确实被跟踪,但我没找到这个人。此人神出鬼没,一直在盯着你。后来你看到的那个孩子,是我一位世交的儿子。让你把珠子交给他的原因是,我想确定一下,跟踪你的人是在跟珠子,而不是在跟你。”
我听得惊心动魄:“然后呢?”
“那个人果然抛下你,又去跟着孩子,跟着跟着,他可能发现是个陷阱,觉得不对劲,整个人的气息便消失了。”
我擦擦眼:“他是谁?”
“不管他是谁,他手里一定有其他的炼魂珠,要不然不会感应到绿珠的存在。绿珠在我手里,黑珠在鱼鳃的监视下,那么只剩下一枚炼魂珠,就是金珠。这个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他就是去马来杀害两个无辜修行人,盗取珠子的‘邪神’。”解铃说。
我咽下口水,觉得浑身发冷。“鱼鳃在乡下?”我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实在忍不住道:“绿珠现在在你身上?如果那个人尾随珠子而来,发现了鱼鳃和你的下落怎么办?”
解铃睁开眼看看我:“你想的倒是挺周道。珠子确实在我身上,我就是想让那人来!一是逼他现身,二是我也借机考察一下鱼鳃。虽然我和鱼鳃算是好友,但现在情况微妙,里面很复杂,敌友莫辨。”他顿了顿说:“人心只有逼入绝境才能露出它真实的一面。”
我叹道:“如此一来,你也把自己逼入了绝境。”
解铃笑:“我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最喜欢兵行险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现在情况太复杂,所谓浑水摸鱼,要摸鱼只能把水搅浑。我相信最后的败家一定不是我。”
他不在和我说话,闭着眼睛睡觉,不多时响起轻微的呼噜声。
我叹口气,这种时候还能沉下心睡觉的,也只有解铃了。
第五章鱼鳃
我们来到城乡结合部,这里又脏又乱,中间是个广场转盘。看不到红绿灯,车辆随便插队,横冲直撞。我和解铃在路边等了很长时间,才在车辆稀少的时候,走到街对面。
顺着一条临街的菜市场走进去,正赶上年节,卖水果的卖生肉的卖水产品的,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可这里也太乱,污水横流,垃圾成堆,整条街道散发着浓浓的腐味。
我实在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神通广大的鬼差,居然会住在这里。
解铃没有解释,领着我七扭八拐进了一栋老式的筒子楼,楼道里摆满了东西,好不容易挤上三楼,楼灯还坏了,摸黑来到中间住户的大门前,解铃敲敲门。
我心里很紧张,都说这个鱼鳃性情古怪,办事不循常理,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已经到这里了。我硬着头皮站在解铃后面。
门开了,这栋楼朝向不好,虽是大白天,屋子里光线却很暗,亮着灯。我看到屋里已经来了七八个人。都是普通老百姓。有男有女,穿着便宜的羽绒服,或坐或站挤了一屋子。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轻声问:“你们也是来找大神儿的?”
“是。”解铃笑笑。
中年妇女闪开身,把我们让进去。
我明白了,这个鱼鳃仗着自己有通灵能力,在这里假称大神,祸乱乡间啊。我顿时对这个鬼差印象一落千丈,他杀几个人那倒也罢了,可堂堂鬼差屈尊当神汉,格局也太小了,格调太低。
解铃领我往里走,来到内屋。里面屋子面积不大,也就一张床一张沙发而已。床上盘腿坐了个男人,一眼看出就是个神棍,光着膀子,穿着红红的大裤衩,腰里还围了一圈小棒槌,梳了一根冲天小辫,正在凝神静气给一个病人掐脉。
病人躺在沙发上,手伸出正好搭这名神汉的腿上。他脸色蜡黄,身材瘦削,裹着一件脏不垃圾的黑棉袄,那模样一看就像老年间的病痨鬼。
沙发旁的还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我认识,正是五十三中学被孩子喷水的蔡老师。他旁边是一个女学生,十几岁模样,手里提着大书包,正擦眼泪。
解铃拉住我站在门口,我们没有进去。
神棍把病人的手放下,叹口气摇摇头说:“没救了。”
女学生“哇”一声大哭起来,书包一扔,跪在沙发前握着病人的手,啜泣:“爸爸,爸爸……求求你们,救救我爸爸。”
病人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这个动作似乎耗光了他全部的力气。他搂着女儿,抬起头看蔡老师,客气地说:“蔡老师,麻烦你了。”
“不麻烦。过了年要初升高,我带这个班里燕子的学习最好,考个重点高中不成问题,现在就怕她分心啊,老唐你要加油啊。”蔡老师说。
病人抚摸着女生的头发:“蔡老师,如果我不行了……你帮我照顾照顾燕子吧,你是个好老师。”
“爸……”被叫做燕子的女学生,嚎啕大哭,紧紧抱着爸爸不放手。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阎王爷要收我,我也没办法。”病人勉强笑笑,让女儿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向床上的神棍道了谢,咳嗽着往外走。
我在门口实在忍不住道:“怎么不去医院看?”
病人听到了,苦笑着说:“医院太贵,家里没多少钱,还要省下来以后给闺女用。再说我这病治不了,医院那是吃人的地方,是无底洞,钱扔进去听不见响就没了。我死了不要紧,得给女儿留下来点东西,她以后还要好好活着。活人不能让死人拖累了。”
燕子哭得泣不成声:“爸……”
“朋友,请留步。”床上的神棍突然说了一句话。
我们一起看向他,蔡老师疑惑道:“说我?”
“是的。”神棍说:“朋友,不知怎么称呼?”
“免贵姓蔡。”
神棍从始至终没有睁眼,略一沉吟,微微点点头:“蔡朋友,走好。”
就在这个瞬间,我看到蔡老师的脸上隐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转瞬即逝。
床上的神棍就是鬼差鱼鳃?我越看越觉得他长得怪,有点鬼气森森的意味。纵在双划。
“别愣着,我们也走吧。”解铃说。
我顿时懵了,找到鱼鳃了,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要走,这是闹哪样?
解铃也不解释,拉着我跟着前面的蔡老师他们出了门。整个过程中,病人和他的女儿一直哭哭啼啼,父女俩说不完的话;蔡老师走在后面,插着裤兜默不作声;我和解铃跟在最后。
从楼上下来,出了肮脏的菜市场,到了路口,蔡老师掏钱给父女俩打了车,把他们送走。
只有我们三个人,蔡老师突然转过身,对解铃说:“跟够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严肃,说完之后,陡然一笑,露出白色的牙齿。这个窝窝囊囊的中学老师,在这一笑而下,竟然生出无穷的男人魅力。而这股魅力,又随着他的笑容逝去而随之不见,继而又变成沉闷的中年人。他好像有一种能自由调控自己气质的能力。
“刚才的神棍看出你了。”解铃说。
“那个人算有些道行,居然能察觉我封印的气息,这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之所以带燕子和她父亲去找这个人,就是看中了他确实有能耐,而不像其他神棍那样招摇撞骗。”蔡老师说。
他看了看我:“这位小朋友怎么称呼?”
我从傻愣愣的状态里反应过来,赶紧说道:“我叫罗稻。”
“这是我的准徒弟。”解铃说。
蔡老师笑:“你这个老光棍,我还以为你要和我一样孤独终老呢,没想到你也开始收徒弟了。”
“您是?”我小心翼翼地问。
解铃道:“你眼前这位道貌岸然的蔡老师,就是引发阴阳两界诸多混乱、神通广大的鬼差鱼鳃!”
鱼鳃闻言大笑。他如果是个演员,一定能百花奖。他的气质变化极其突然,爆笑时睥睨天下,一旦笑容收去,马上回复到沉寂平庸,甚至是懦弱。
他这种大起大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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