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破单车,咯噔咯噔的向下一个岗点奔去。
夜,是寂静的,可怕的,也是温馨的,迷人的,总那么的富有诗意,差别只在于每个人当时的心境,既使是风雨交加的冬夜,也别有一番情趣。没有小韦在旁边其实也挺无聊的,无聊之际,萧杰检查了下岗亭内的工作用具,拿起了防爆棍,比以往提前了一小时到住院部进行巡逻。
也许是自身的关系,每次巡夜时的感受都不相同,总感觉这天会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所以萧杰巡夜的时间往往要比其他同事们长上许多,也因此常常得到领导们的嘉奖。
由于提前了一小时,每到一层楼萧杰都要认真的检察一遍才向下一层走去,来到四楼时正好到了半夜一点。萧杰如往常般的来到重症病房外向内看去,却没有见到刘婷的身影,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按理说刘婷绝不该在此时不见。可事实摆在眼前,再不情愿也毫无办法,只好无奈的向下一层巡去,轻诵起了古人的诗词。
古诗有古诗的韵味,虽然大多数现代人甚少读起,但萧杰还是很喜欢偶而清颂下古诗,感受着古人的睿智,转换自己不好的心情。不知不觉间,十多首古诗念完,人已来到了天台上。天上星空依就美丽如画,而天台上却也多出了一个清秀美丽的倩影。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时你不是应当在病房中看护病人吗?”
“我不知道,我的心情很乱”
“怎么了,能说说吗?”
“我看护的病人可能不行了”
“这是自然规律,任何人都无法避免,你已经尽力了,没必要为此感到自责。”
“这是我正试工作后的第一个重症病人,后来医院再也没指派过别的工作给我,除了用心的护理他,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根本得不到大家的认同,那怕是一个轻轻的问候或一句无意的回答,可就连这些都没有,这种无声淡陌的生活快要把我给逼疯了,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在四楼重症室没有看到刘婷的身影,想不到竟会在天台上遇见了她,而刘婷此时的神情满是悲伤与失落,晶莹的眼泪蓄满眼眶,仿佛快要达到了绝望的边缘。
萧杰走到了刘婷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站,目光眺向遥远的星空,用极为轻柔的语气问道:“你害怕死亡吗?”
刘婷猛的一惊,盯望着萧杰:“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我?”
萧杰笑了笑:“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刘婷似乎被萧杰的奇怪问题所牵引,情绪渐渐回复了不少,眨动着眼睛,有些莫明其妙的回道:“就像你所说,死亡是自然的规律,对我而言也并不可怕,让我害怕的是自己的无能,无所作为,只会白白辜负了亲人、朋友、社会对我的养育和期望”
刘婷一连串说了不少,言语中充满了她对生活的美好瞳景与现实的种种无奈,话到尽时不禁让人感到股深深的哀伤,泪水再次从她明亮的双眸中流出。
“这已经很足够了,如果人人都能像你这样,这社会将会变得多美好,但如果有一天你也死了,你又会怎么想?”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萧杰就像一个称职的听众一直静静的呆在刘婷身边,直到她把哀怨述完,冷不经又向她提出了个令人惊心愕然的问题。
刘婷的盯望着萧杰,神色渐变得有些紧张害怕,似乎站在她身前的是一位陌生的恶人,但与他对立相望了许久又忽然笑了起来:“严肃的样子一点也不适合你,不过你刚才真的吓到了我了,人死了那还会有想法。”
看刘婷的样子,情绪似乎已好转了许多,萧杰挠头笑了笑:“也许吧,我知道我不是帅哥,但人死了灵魂却未陨灭,只要没转入轮回,生前的思想依就存在。”
刘婷笑望着萧杰“不太严肃”的神情,却感觉得到他的认真,神情随着再次严肃起来,还带着万分的莫明,说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萧杰慢慢的从衣袋中拿出一份起皱的报纸,递给刘婷:“我相信你是位坚强的女孩子,没有什么事情能吓倒你。”
刘大海与刘婷走到屯口,忽然想起自家的果园子蓬布还没盖上,雨这么大那些新长出来的苗子难保挺得过去,心急间只好和刘婷说了声抱歉,留下了雨伞,飞奔着跑到回了山下的果园子里。
虽然自己被淋成了落汤鸡,可刘大海却满不在乎,难得路遇儿时好友,乐呵呵的又跑回了屯里。正好春分时节农活繁多,接连几日刘大海都没腾出手来,直等到农活忙得差不多了,刘大海才又想起了刘婷,吃过午饭稍微的打扮了下,换上节日里最好的白色衬衣,拎着两只大肥母鸡来到了刘婷的家中。
刚一到刘婷的家门口,刘大海就高兴的咧开嗓子高喊:“刘二爹在不,大海来看你了!”
刘大海在刘婷家门前一阵高喊,过了许久刘婷的父亲才从里边走了出来,神情中带着一股悲痛,对刘大海说:“大海啊,好久不见,你也是来看婷子的吧。”
山里人行事多少有些腼腆,刘大海脸色一红,不好意思的呵呵笑道:“我我是来看刘二爹的。”
刘二爹是刘婷父亲的外号,因为他在刘家这辈中排行第二所以大家都管他叫刘二爹。
刘二爹有些不解的望着刘大海笑呵呵的神情与打扮,但还是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关心二爹,二爹谢谢你了,你还是先去见见婷子吧。”
刘大海爽朗的“哎”了一声,把两只大肥鸡放到一旁,刚走两步又笑呵呵的转回身子向刘二爹问道:“二爹,婷子在那个房,我管她拿把伞就好,前几天她管我借的,我一时忙忘了,今天才记起来。”
刘二爹听见刘大海的话两眼猛然放大,用惊愕的眼神望着刘大海,呆望了半天微微颤抖的问道:“你说你什么时候见过婷子了?”
刘大海呵呵笑道:“就前几天下大雨时,在回屯的路上我还借了把伞给婷子,好多年没见,婷子变得能干漂亮了。”
刘二爹的身子又猛颤了下,“噔噔”两大步走到了刘大海身前,厉声又问:“你前几天下大雨时见过婷子了!?”
刘大海被刘二爹那诧异、阴厉的神情给吓到,小心翼翼的回答:“嗯”
“放屁,大海你个王八羔子的乱放屁,再胡说小心我揍死你!”刘二爹突然举起了腰间的旱烟杆子,一脸的怒意,说话就要打。
刘大海害怕的后退了一步,莫明其妙的望刘二爹:“二爹这是怎的了,我又没干什坏事。”
原本还在里屋的刘二婶听见院子里的吵闹声跑了出来,赶紧拦住了刘二爹,转头哭着对刘大海说:“大海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家婷子上个月就去了”
刘大海听着更是莫明万分:“去了,婷子去那了?”
刘二婶死命拦住了刘二爹,却对刘大海恨声道:“婷子死了,上个月婷子回屯的时候刚好遇上了大雨,屯口的山泥一滑就把婷子带走了!”
“啊”刘大海禁不住大惊,木楞的站着,脸色一片纸白,满脸不信对刘二爹两人问道:“我不信,我前几天真有见过婷子,我还借了她一把伞!”
“你个王八羔子的,放屁也不找个地,今天看我不抽死你!”刘二爹甩开了刘二婶的手,冲着打了过来,旱烟杆子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刘大海的身上,清脆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刘大海的肩头一片紫红。
刘大海年青力壮,要挡下刘二爹的这一下并非难事,可他并没有挡,连闪的意思都没有,直等到刘二爹的烟杆子打到身上才硬声道:“我没放屁,是你们不想让我见婷子,骗我婷子死了,我有凭证,我前几天有借过伞给婷子,不信你们让我去婷子的房间找!”
刘二爹万万没有想到刘大海竟会如此执着,想着刘大海平日的为人,也绝不会在此时拿此事来胡闹,慢慢的放下了烟杆子,恶狠狠的说:“你去找,找不出你在屯口举着桩子站到天亮为止。”
刘大海重哼一声:“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胡说,怕什!”说着向刘婷的房间径直走去。
刘大海来到刘婷的房间,极用力的一把推开了刘婷的房门,却被房内的一切吓了一跳,而被吓着的还不止刘大海一人,还有随之跟来的刘二爹和刘二婶俩人。
刘婷的房内正中案台上正放着她生前的黑白遗照,旁边还点着香烛,照片上的刘婷正如刘大海前几日所见一般亮丽鲜活,微微弯起的嘴角就像在对你微笑,而相片的正前方端端正正的放着一把红色雨伞,刘大海不用细瞧,一眼就认出了那把伞正是自己借给刘婷的,跟在刘大海身后的刘二爹和刘二婶也止不住被吓了一跳,因为刘大海来前,案台上根本就没有这把伞。
刘大海看着眼前的一切,一丝寒意从心底升起,猛颤了一下又呆了起来,过了半会忽然嚎啕大哭:“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我不信,我不信,你们还我婷子,你们还我婷子”哭着转身用力推开了刘二爹俩人,像疯了一般冲出了刘婷的家。
第八章 鬼惑(三)
刘婷从萧杰的手中接过报纸,按着萧杰的指示翻到了第五版,正下方印着一串黑体字的标题:百年一遇大雨造成山体滑坡。而其中的内容则是:百年一遇大雨造成山体滑坡急泻直下的泥石流造成一年青女子死亡死者证实为XX县XX村上陇屯的刘婷……
刘婷看到此处,全身猛的巨颤,失神的呆望着前方,报纸不禁从她手中滑落,喃喃自语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不是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吗?”
刘婷说着突然伸手向萧杰摸来,可伸过来的手却没有像以往一般放到萧杰的身上,而是直接穿过了对方胸膛,整个人仿如空气般停在了萧杰的身上,从远处看来就像是将两个人贴合到了一起。
刘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又给吓了一跳,惊叫着飘离了老远,惶恐不安的望着萧杰:“怎么会”
“人死后神识不灭,大多往往都能知道自己已经死亡,但有极少数对某件事物抱有极度渴望,瞳景,思念的灵魂会因自己的强烈意识忘却了死亡的存在,逗留在他(她)生前最想去的地方或做的事,一但过了死后的七天,也称之为头七,就要再等到下一次的转回,从而成为游魂,在无尽的岁月中漫长的徘徊。”
萧杰望着刘婷神色自然的将所知一一道出。刘婷却因为他的话突然变得不安起来,低头看向自己一下变得苍白的双手,又喃喃念道:“我死了,还错过了头七,我是游魂,我死了,还错过了头七,我是游魂”就这么念了许久,忽然一声厉吼,全身放射出刺眼的红芒,飘到半空中,原先乌黑如水的长发根根竖起,就像是深海中的血色珊瑚,艳丽诡异,张开了十指向萧杰抓来。
游魂一但觉醒很容易被死亡的事实所刺激变成怨灵,但生前善良的游魂如无太大变故,怨气都不会太重,只消有人点拨很快就会回复原状。望着疾飞扑至的刘婷,萧杰轻嗔一声:“实!”,张开了双手,一道五芒星形状的白光从地面升起,眼睁睁的看着刘婷的十指着着实实的刺入自己的胸口,鲜红的血液瞬间从胸口流出。萧杰随即将两手一收,把刘婷紧紧的抱入了怀中,柔声说道:“的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灵魂的堕落,你的愿望不是要成为一个优秀的护士吗,怎会舍得去伤害别人,让曾经喜欢、关爱你的人失望。”
萧杰轻柔的说着,双手收得更紧,与刘婷紧密相拥不再有丝毫距离,胸口砰然有力的擅动着刘婷那颗冰冷无声的心,晚风似也不忍心再伤害这位善良可怜的女孩,渐变得柔和。满天的繁星不断闪动,像无数双关注的眼睛,一起注视着刘婷,洒下片片银光,将大地映照成一片圣洁的雪白。
萧杰就这么一直紧拥着刘婷,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觉着肩头一阵湿润,虽然有些冰冷却让他心头一暧。
刘婷原本直刺入萧杰胸口的双手渐渐的软了下来,全身刺眼的红芒变成了淡淡的银白,紧伏在他的胸前,满怀歉意的低轻哭泣:“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不敢奢望能回天重生,但我还能回到原来的模样吗我知道我现在很丑”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想不到如此朴实的乡下女孩也不例外,萧杰忍不住呵呵笑起,抬起右手像长辈般轻抚刘婷的秀发:“善良是世间最美丽的事物,只要怀着一颗善良的心,又何必在意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更何况你一点也不丑,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时那般秀丽。”
“是吗?”刘婷抬头看向萧杰,双眸明亮如水,显露出一份深深的感激,神色羞怯,双唇轻轻蠕动似要说些什么。
俩人对视相望了一会后,刘婷突然用力的一把推开了萧杰,惊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杰深信自己绝不是一个好色之徒,但紧拥着女孩子的那种完美感触实在难以让人释怀,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年青秀丽的女孩,更拥有着令人羡慕的曼妙身姿。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顿时如火中烧,挠了下头,傻呵呵的笑道:“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守夜保安而已。”
刘婷的脸色虽白,却难以掩饰她内心的好奇、羞涩与惊悸,又高声叫道:“我不信,一个普普通通的守夜保守怎么会这种特殊的能力。”
此刻萧杰不得不深信女孩子是善变的这句话,刚才还满是懊恼、失望,转眼就变得伤心、感激,现在又是好奇,惊悸。摇了摇头:“我没必要骗你,保安是我现在的职业,这种特殊的能力是我与生俱来的。”
萧杰说的确是实情,没有半分虚假,神情自然而肯定。
“你真的没有骗我?”
“我说过了没必要骗你。”
刘婷又盯望了萧杰好一会,忽然开口笑道:“我相信你!”
“就这两句话,就相信我了?”
“可我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你,更何况你还救了我!”
萧杰听着连连点了点头,不禁的暗叹在这阴阳交隔的世界里,有许多事情并非如表面那般简单,刘婷的性格如此单纯难免会遇上什么危险,想着出于好心的对刘婷说:“你错过了头七,就得等满一年才能转世轮回,这一年里你得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尽可能的少与外界联系,因为你的灵力太弱,不足以保护自己不受别的恶灵和猎魔人的袭击。”
“我我也不知道能去那,但我想护理他走完最后一程。”刘婷神色骤变,紧张的微微颤抖了下却坚决的说。
“你还是不要管的好,有没你在他一样活不了多久。”萧杰知道刘婷所指的是重症病房里的病人,但刘婷已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没必要为此枉顾自己的安全。
“不行,那是我的工作,人不能有始无终,谢谢你这么多日陪着我,我会暂时找个地方落角,直到我的工作完成。”刘婷说完深深的鞠了个躬,然后慢慢的离开了萧杰的视野。
过后的几天,小韦又回到了岗亭,起初还与萧杰保持着些许的距离,露出惧怕的神情,可在萧杰骗他说自己那日上天台只不过是想练习下说故事本事后,这小子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如释重负的拍着萧杰的肩膀:“杰哥,以后别搞这种鬼鬼怪怪的事情,会吓死人的!”
第九章 灵猫(一)
人总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其实那只是人类自大、狂妄的想法。他们没有锐利的眼睛,没有锋利的尖爪,更没灵活的身躯和柔顺的皮毛,只不过是一个体格略大的血肉之躯,常常只因轻轻的一下撞击就可能灰飞烟灭。
我想我是一只猫,因为人类这样称呼我们,可这只是一个称谓而以,所以我从不在意,但我很不喜欢人类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