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明星鲁明月两人早听杨老醉提起杨戈的声名,只道是个彪形大汉,没想到却是个书生摸样的年轻人,就有些瞧不起,口中只是敷衍了两句,掉头继续与杨老醉说话。
杨戈也不在意,寒暄几句后,与谢英超王伯当等人信口闲聊,说起明日拜访裴世矩的事情。
过不多时,鲁氏兄弟告辞,匆匆离去。杨老醉皱着眉头道:“诸位,鲁家兄弟带来了一个消息,那杨玄感手下的王仲伯带着人从水路回来了,李密也在船上,貌似两人还大吵了一架。”
哦,这两日大家都没闲着,早就打听出设下伏兵追杀自己的人就是王仲伯手下兵马,此时听到他回来洛阳,都不由的火冒三丈,纷纷提议要给他一个教训,将杨玄感准备叛乱的事情捅出去。
杨戈也是心头冒火,险些被人追杀致死,放到谁身上都不好受。但仔细一思量,却制止了众人,缓缓说道:“单凭我等的势力,此时将事情捅出去,恐怕非但于事无补,还不免遭了杀身之祸。依我看来,还是将此事压下去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我等还能活下去,这口气,早晚出得了。”
众人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听他这么一说,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身弥岛的身份问题,也不再言语,听杨戈吩咐。
杨戈将事情安排完毕后,将目光投向王伯当,微笑道:“三郎,承蒙你这一路护送,在下无以言谢。今后但有需要,尽管吩咐就是。不知三郎现在有何打算?”
王伯当听杨戈说的客气,脸上不免有些羞色,连忙说道:“杨将军,都是三郎识人不明,险些害了大伙,哪里还有什么颜面。这个,这个。”说到这里,王伯当却是有些支吾其词了。
杨戈不禁诧异道:“三郎,有话直说无妨,你我兄弟,怎么还客套起来了?”
王伯当一拱手,毅然道:“三郎此前自认不凡,总觉得是个人物。但这几日与众位兄弟处在一起,却觉得很是羞愧。你们是为了我汉家民族而奋战,我却是占山为王。杨兄,如果不觉得我三郎是个累赘,三郎甘愿牵马坠蹬,共同为我汉家河山效力。”
杨戈大喜,有了勇三郎在旁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哈哈,李密小儿,看你还怎么与我争锋?
第85章 寺中遇贵人
次日清晨,黄门侍郎裴矩府前,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府门前两名小厮,板着一张脸孔,坐在门前说着闲话。不远处全是一些品级不高的官员,在边上耐心的等待着。
杨戈与谢英超挤到前面,恭敬的递上了来护儿给他们准备的名帖。那两名小厮爱理不理的接了过来,瞥了两眼,又丢了回来,嘴里蹦出几个字来:老爷今日没空。
谢英超眉头一皱,就要呵斥对方。杨戈伸手将他拉住,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借着送上名帖的空挡,已是将碎银塞了过去。
那名小厮摸摸袖中碎银,脸色一喜,说法也变了,懒洋洋的道:“看你大老远的跑一趟不容易,也罢,让我看看老爷现在有了空闲没。
说完转身推开边上的角门,一会儿工夫又出来了,略带歉意的说道:“两位,真不好意思,老爷马上要出去了,恐怕不能见了。请回吧!”
杨戈心中失望,拉着谢英超闪到一边。果然没有多久,府门大开,几个中年人踱步走了出来,坐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飞驰而去。
谢英超心有不甘,低声对杨戈道:“将军,这门房明明知道裴世矩要出门,却偏偏收下了咱们的好处,这等小人行径,恨不得揍他一顿才好。”
杨戈不禁失笑:“小谢,你和胡子待得久了,怎么也学会了他的暴躁脾气,动不动打打杀杀的。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区区门房罢了,又何必与他们计较。”
两人未能见到裴世矩,一时也没什么去处。杨戈就询问这洛阳地面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谢英超来了这几日,倒是对这洛阳城有了个大概了解,当即说道:“将军,这洛阳城,素来有名的是寺观窟三大名胜。寺是白马寺,乃中原第一所佛寺,建于东汉永平十年,由于当年从天竺迎回两位高僧摄摩腾和竺法兰时,佛经佛像均是用白马驮来,故以白马为名。此为中土佛教之始,故该寺又有‘释源’和‘祖庭’之誉。信佛者,若不到该寺一游,每引为毕生憾事。
观为老君观,位于城北数里外邙山翠云峰之颠,相传乃老子李耳练丹的圣地。窟则为龙门石窟,位于我寺南面十多里外伊水之滨,由于该处两山相对,望之若阙,故又名‘伊阙’,两岸峭壁上大小神龛石窟延绵数里,令人叹为观止。”
杨戈听闻白马寺之名,不觉心动。这等千年古刹,岂有不去之理。
洛阳东郊,一片巍峨的建筑群突兀而起,在郁郁苍苍的长林古木之中,显得庄严肃穆,这便是那名闻遐迩的白马寺了。
到了寺门外面,谢英超眼尖,往左侧努努嘴道:“将军,看那辆马车,好像是刚才侍郎府出来的。”
杨戈定睛观瞧,果然有些相似,乐道:“莫非裴侍郎就在寺中,我们都是来对了地方。”
两人信步踏进白马寺,走了几座殿堂,并没有发现裴世矩的身影,却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白马寺的后院。
这白马寺分为前后院落,大多信众都是在前院参佛拈香,少有到后院的。两人信步而来,也不见有僧人阻挡,只以为应当如此,也没生出什么不妥当的心思。
到了后面,谢英超突然觉得有些内急,告声罪自个去方便不提。杨戈也不管他,径自往前走去。不一会功夫来到一处小院,却听到了里面隐隐有叫好喝彩之声,遂往那小院走去。
刚走了两步,侧面突然蹿出两人,腰间斜挂钢刀,将他拦住,口中喝道:“此处另有用处,闲散人等速速离开。”
杨戈本就存着寻找裴世矩的念头,此时见状,知道恐怕目标就在里面,哪里肯走,寻个借口争辩道:“这是白马寺庙,又不是你等府邸,凭什么让我离开?”
那两名护卫见状大怒,喀喇喇已是将腰间钢刀拔出了一半,恶声道:“莫要不知好歹,要是里面贵人怪罪下来,恐怕你想走也是走不了了。”
杨戈又分辨两句,护卫不疑有他,也抬高了嗓门。果不其然,他们三人的吵闹,已是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
“外面发生了何事,如此吵闹?”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那两名护卫已是变了脸色。其中一人恭声道:“禀大人,外面来了一名书生,非要进来一观究竟。我二人这就将他赶走。”
那声音哦了一声,没有说话。那护卫低声对杨戈呵斥道:“还不快走,莫非真的不怕死么?”
杨戈虽心有不甘,但总不能就此闯进去,只好怏怏的准备离开。
恰在这时,里面另有一人说道:“来者是客,就让他进来吧,说不定是个妙人也未可知哦。”
两名护卫对视看了一眼,将杨戈放了进去。其中一人更是低声嘱咐道:“小心说话。”
杨戈感激的冲他点点头,径自走了进去,里面却是一处宽阔的练武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样样齐全。练武场的中央,正放着两个石锁,约莫有数百斤重量。边上摆置着一张石桌,上面放着一张棋盘。
旁边正坐着两人,其中一人高鼻挺直,一双剑眉斜飞入鬓,约莫三四十岁的模样。观其器宇轩昂,俨然是一美男子。另有一人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面带着微笑,给人一种风轻云淡的飘逸感觉。不知何故,却是站在了那人的身后,显然身份上落了下风。另外一边对坐的却是一个老和尚,满脸皱纹,手中拿着一串念珠,低声诵着佛号。另外还有几名随从在旁边伺候。
看到杨戈进来,那三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聚焦到了他身上。杨戈见三人气度不凡,也不敢托大,拱手施礼道:“小子杨戈,无意中闯到此处,惊扰了各位,还望各位海涵!”
那美男子满脸好奇的看着杨戈,似笑非笑道:“杨戈,为何你非要进来,莫非当真不怕死么?”
杨戈听他说得骇人,也不觉有些火大,拱拱手道:“在下听着里面有叫好喝彩的声音,颇有些好奇,就想进来看看,莫非犯了王法不成,与怕死又有何干系?”
后面那人连忙出口呵斥:“大胆。黄,黄大人,这书生好生无礼,索性赶出去算了。”
那美男子却冷笑道:“不急。既然他想看个究竟,也好。杨戈,场上有两个石锁,只要你能举起其中之一,非但无过,还有奖励。”
杨戈心中略有所悟,也不着恼,大跨步到了场上,伸出双手抓住石锁。腰间发力,伴着一声喊叫,那石锁已是应声而起,被他举到了头上。旋即臂膀一较劲,已是将那石锁远远的丢了出去。整个过程潇洒自如,毫无拖泥带水的感觉。
那两人眼睛顿时一亮,爆出一声叫好声。再看向杨戈,眼神自有不同。
“不错,看你温文尔雅,没想到还有这般力气,当真不可小觑。你还有何本事?不妨说来听听,要是真的有能耐,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那美男子双目有神,盯着杨戈,想知道他的答案。
杨戈故作迟疑,讷讷道:“此话当真?”
美男子哈哈大笑,点指着身后的人说道:“看到了没,这位是黄门侍郎裴世矩裴大人,有他做担保,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尽管施展本事就是。”
裴世矩,那人果然是裴世矩!
杨戈心中狂喜,既然那人是裴世矩,尚且没有座位。那这美男子是什么人,简直是呼之欲出了。当然是那位鼎鼎大名的隋炀帝杨广了!历史相传,这杨广一表人才,如今看来果然传言非虚,这相貌长得,即便潘安再世,也不过就是如此了。不过这杨广非但样貌出众,这脾气也是出了名的暴虐,自己定要小心才是。
勉强压抑住内心的喜悦,面上更是没有带出分毫,恭声道:“在下还会弓箭,拳脚上也还算可以。”
那名美男子正是杨广无疑。今日他在宫内待得无聊,想起了白马寺的了空大师与自己相约手谈,遂带了几名侍卫,又传来了裴世矩,来到这白马寺散心。他本也是学武之人,每次来白马寺手谈之际,总忘不了练上几下拳脚,让了空指点一二。
方才院内的喝彩声,正是杨广在练武场上耍弄石锁,旁人自然彩声不断。没想到,却是让杨戈循声而来,捡了一个便宜。
杨广见他举起那石锁举重若轻,颇为轻松,心中就有了一些好感。此时见杨戈也不谦虚,说出自己弓箭拳脚都还不错,当即呵呵笑道:“既然如此,沈光,你就下场与杨戈较量一番吧。朕,正好我这里有一面玉佩,就做了彩头。哈哈”
旁边一名随从应声走到场上,冲着杨戈点点头,“杨公子,请赐教!”
杨戈这几日从不忘了修习那清心诀,空暇之时也是勤练幻影步,增强自己的实力。现在见到场上那沈光面无表情,双眼神光炯炯,显然非等闲之辈。心中凛然,缓缓走了上去,同样拱手施礼:“请赐教!”
第86章 侃侃而言
沈光大约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面容消瘦,却是带着一股彪悍之气。见杨戈拉开架势,下盘扎的甚稳。微微一笑,也不忙于进攻,身形一动,已是恍若游龙一般,绕着杨戈转开了圈子。
杨戈心中一愣,不敢放松,眼睛死死盯住他的脚步,微微变幻脚步,始终面朝对方。
沈光转了两圈,见杨戈不为所动,发一声喊,双肩晃动,已是揉身扑了上来,双掌如刀,切向杨戈肩膀。杨戈早有防备,肩膀微侧,双手已是迎了上去,想先试探一下对方的力量。
沈光却只是虚晃了一招,见杨戈迎了上来,掌风嘶嘶作响,知道对方力大。也不与他硬拼,只是脚步变幻,已是闪到杨戈身后,左脚抬起,往他臀部踢去。杨戈只觉得眼前一闪,对方已是不见踪迹。情知不妙,也不及转身,往前一跃,顺势扭转身形,同样右脚踢出,正与对方左腿碰个正着。双方第一次对抗,却是势均力敌,都不占什么上风。
两人再次交手,已是不再存了试探之心。你来我往,就斗到了一处。两人身法都是迅捷异常,衣袂飘飞。这一番龙争虎斗,却是少了许多蛮横,多了一些飘逸,显得甚是好看。
杨广看得兴起,脱口叫好。裴世矩见杨广叫好,自然也是彩声不断。场上两人听到喝彩声,更是有了无穷的动力,场面上更是精彩连连。不过此时此刻,两人却是心有灵犀一般,隐隐带了一些表演的成分。
沈光为人向来机警,打斗之余,感觉对方好似留有不少分寸,知道对面的这个年轻人恐怕别有心思,说不定早就看出了什么,故意这般作秀而已。趁着旁边众人不备,两人对视一笑,已是有了默契。
再打斗一会,杨戈卖个破绽,露出了半个肩膀出来。沈光自然心领神会,已是错步攻了进去,劈出一掌,正中杨戈肩头。杨戈中掌之余,却是冷不丁踢出一脚,恰好踢中沈光大腿。两人同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杨戈稳住身形,拱手认输:“沈兄拳脚娴熟,在下不是对手。”
沈光连忙还礼,恭声对杨广道:“大人,这位杨兄弟过谦了,应该是和局才对,请大人明鉴。”
杨广哈哈大笑,心情十分畅快:“沈光,你无须自谦。这要是战场之上,杨戈也不会再有还手之力了,应该判你赢,那玉佩就归你了。不过,杨戈你也不用惭愧。要知道,我这侍卫,那可是长安城里鼎鼎有名的肉飞仙,等闲之辈根本不是他的三合之将。你与他能打成这样,已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哈哈”
杨广又看向裴世矩,迟疑道:“裴侍郎,这杨戈有这般身手,你看给什么奖赏好呢?”
还未等裴世矩说话,杨戈已是拜倒在地:“裴侍郎,末将不要什么奖赏,却有一事相求,不知侍郎大人能否答应?”
裴世矩就是一愣,随即冷眼看那杨广,面色已是微微有些变化,正用狐疑的目光在杨戈与自己身上游移不定。连忙说道:“哦,你自称末将,莫非是军伍中人,为何要求到老夫这里?”
杨戈恭谨道:“末将来自高句丽,此行正是为了叩见圣上,有重要军情回禀。不过小将位卑言轻,没什么机会面见圣上,故此来相求大人。”
裴世矩听见这这么回事,倒是放了一半心。再偷眼看看杨广,见他满眼好奇之色,对着自己微微点头,遂沉声问道:“哦,那你又有什么重要军情,不妨现在说来听听。若是胆敢妄言,恐怕你这项上人头不保。”
要说杨戈心中不害怕,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事已至此,难得有如此良机,杨戈可不愿轻易放弃,于是大着胆子将身弥岛事情讲述了一遍。
待他讲说完毕,却没听见一丝动静,全场气氛凝静异常。心中惴惴不安的抬头观瞧,却见所有人摒神静气,目光都聚集到了杨广身上。
此时的杨广,却是思绪万千。乍一听到高句丽三字,他的心就不由抽搐一下。
兵败高句丽,对这位雄才伟略的君王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自他登基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贯通南北的大运河,开通西域丝绸之路,创建科举,哪一项不是千秋万代的大事,都一一在他手上完成。而如今却偏偏撞上高句丽这个跳梁小丑,却撞得头破血流,一时间朝廷内外流言甚多。
周边朝臣知道这是他的忌讳,平日也不多提起高句丽的事情。今天却听杨戈提起在高句丽身弥岛上居然还有一支大隋军队在侵袭高句丽,不禁有些兴奋起来,一拍巴掌,高声叫好:“王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