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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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恕罪-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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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珣冷眼看着她,并不为她的软语所打动。又呆又笨?若真是又呆又笨,又怎能在皇宫里守着这么大的秘密,一守就是十多年?!
  恐怕真正傻的人是他吧。竟傻傻地认为那是个单纯老实的好弟弟,傻傻的护了多年,也没看出她呆笨外表下的玲珑心肝。
  “……我只知道,我必须得当好四皇子,不然,不但是我,我身边的人,都会受到连累。皇兄,这十多年,我一直很怕的,我唯一觉得开心的就是有皇兄护着我,有皇兄对我好。我要是真是四皇子就好了,可我不是……”
  秦珣看着她,见她明艳的脸颊上泪痕斑斑,好不可怜。若在以前,他肯定会好好安慰她,不管她遇到什么难事,他都会想办法解决。可现在他心里,比起心疼,更多的是浓浓的讽刺。
  “我从荆棘崖上往下跳的时候,最舍不下的就是三皇兄了。”
  “你说——什么?!”秦珣瞳孔微缩,他猛地站起,涩然问道。
  秦珩轻轻一笑,眼泪却流了下来,她轻声道:“我长大了,不好隐瞒了。父皇还说要我娶妻,我又怎么能娶妻呢?与其连累更多的人,还不如自己死去更好。”
  秦珣的心狠狠一颤,她竟是这么想的吗?然而他说出口的却是:“呵,那你死了就不连累人了?”
  这么大的秘密,她竟从未跟他提过。他之前一直以为,他是她的依靠,她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
  原来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秦珩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我就是怕连累人,才借了这么一个机会,提前支开人,还给太子二哥写了信。我没想连累谁,真的。我从荆棘崖上跳下去,想着我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如果不是周成救下我,我大概真的已经死了……”
  她必须让他相信,她不是假死,而是真的想死。——这两者区别很大。两人多年情意,她又是真正的无奈之举,但愿能得到他的怜惜。
  嗤笑一声,秦珣冷笑,怒气更甚:“所以你寻死不成,被他救下,就跟他隐姓埋名,双宿双栖?”
  “啊?不是,我……”秦珩有些茫然,这哪儿跟哪儿?重点不是她这一切纯属无奈,并非有意欺瞒吗?!她说:“我与周成清清白白,才不是什么,什么双宿双栖。”
  说到后面,她声音渐低。
  秦珣轻轻摇了摇头:“秦珩,你说你不想连累别人是不是?”
  略一迟疑,秦珩点了点头:“是。”
  秦珣脸上浮起一个怪异的笑:“那你还真是善良体贴。”
  秦珩忽然意识到不对,她想她大概说错话了。
  果然,下一刻,秦珣目光转冷:“你妥善布局,巧借机会,还给太子修书一封。你不想连累人,你替每一个人都考虑到了,周成、杜子清、其他侍卫,甚至是刚认识一个多月的贾四张,你都怕连累了他们,好生安排。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
  她做一切的时候,就没想过他得知她身死,也会难过?
  没有,他对她推心置腹数年,在她心里连贾四张都比不过。甚至她活了下来,也死死瞒着他。若不是他今夜发现了她,恐怕她会躲着他逍遥快活一辈子吧?
  他独自伤神,又为她报仇,而她欢欢喜喜的隐藏在市井之中,潇洒惬意。
  秦珣视线微转,看到放在桌上的话本子,瞄了一眼,看向秦珩的目光就更冷了几分:哦,她还有心思看话本子,还有个周成大晚上的去给她买冰雪冷元子……
  秦珩愣了愣:“我,我自然是想到皇兄了。”她忆起当日在荆棘崖的山洞中午周成所说的话,她低声道:“我自然是怕连累皇兄的。”
  “呵,好一个怕连累我。”从始至终将他蒙在鼓里,连她是生是死,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还说是怕连累?
  秦珣微阖双目,遮住眼中的复杂情绪。
  想到自己为四弟所做的种种,想到得知四弟亡故后自己的失态,秦珣一时之间愤懑、不甘、失望、心寒……种种情绪交织。他怕他多看她一眼,会忍不住用手掐断她那细嫩的脖子。
  “我跟皇兄关系一直很好,我的秘密暴露了,谁知道旁人会不会以此做筏子,来攻击皇兄?”秦珩回想着自己那日与周成的对话,在心里给自己的行为有了新的定义:自知会牵累很多人,无奈只能寻死。
  “你还真当我是傻子么?”秦珣自嘲一笑,可不就是个傻子?对自己以为的弟弟掏心掏肺,牵肠挂肚,却不想那人对自己从头到尾都是欺骗。
  更可怕的是,他明知她现在说的也不可能是真的,可他内心深处竟还不自觉地去相信她。
  秦珩心中慌乱,忙去牵他的衣袖:“皇兄,我没有……”
  还未碰触到,秦珣便避开了。她捉了个空。秦珩抿了抿唇,不安之余脑海里却隐隐有了些光亮。
  她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唇畔浮起一抹苦涩的笑:“小时候也是这样,我想跟皇兄亲近,但皇兄不喜欢我。我还记得我第一回 给皇兄送冰雪冷元子,皇兄转头就赐给了阿武。后来皇兄总算肯跟我亲近了,现在又恼了我吗?我知道我这件事瞒着皇兄是我不好,可是皇兄不要不理我……我知道错了……”
  她说着,又试图去牵皇兄的衣角,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皇兄打我,骂我都可以,但不可以不理我……”
  听她提起往事,秦珣冷硬的心隐约有了一道裂缝,记忆一点一点溜到了他面前。
  她给的冰雪冷元子,她在危急关头替他挡着危险……人情理之中的反应,不会作假。
  或许她当时真的是想与他亲近。
  但是,她后来所犯的错,也不能原谅。
  秦珩眼角的余光看到皇兄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她悄然松一口气,只要有缓和的余地就好,以后好商量。
  皇兄一步步向她走来,抬起了她的下巴,动作轻柔。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疼吗?”
  秦珩搞不懂这是何意,怔怔的:“不疼。”
  “不疼就好。”皇兄手指上移,拭去她眼角的泪:“你不想我不理你?”
  秦珩大力点头:“嗯嗯,皇兄我知道错了,你要打要骂都行……”
  “我不打你,也不骂你。”秦珣眉眼温和,慢条斯理,“做皇兄的,怎么会打皇妹?”
  他笑得温和,可秦珩心里却忽的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来。
  秦珣在桌边坐下,他环视四周,没发现其他椅子,就伸手指了指纱幔掩映的床:“你也坐吧。”
  秦珩不敢拒绝,依言踱至床边,沿着床沿坐下。
  “对你来说,我理不理你区别不大吧?你根本就不在意这个。”
  秦珩下意识否认表明心迹。
  然而秦珣却摆了摆手:“你不用急着辩白,我心里有数。你在意的是我会不会替你瞒下此事……”
  “我……”
  “我的皇……妹,你说,我会不会替你瞒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妹妹和皇兄的关注点不一样。
  皇兄:我弟弟欺骗了我,我弟弟果然不在乎我。



第46章 怨怼
  昏黄的灯光柔和了他凌厉的眉眼; 给他冷峻的面容平添了一丝温和。
  秦珩却是胆战心惊; 她本要再摆出一副呆呆的表情; 表示自己没听懂,想以退为进; 静观其变。然而此刻她忽然意识到这方法行不通。
  她眼角余光扫到床脚的小杌子,心念微动,她悄然站起,身子轻移,拿起小杌子,几步到皇兄面前,在他沉沉的目光中; 缓缓坐了下来。
  两人相距不足一尺。椅子高; 杌子矮; 她这么一坐,瞬间就比他矮了一大截。她昂起头看着他; 声音极轻; 态度也柔顺:“皇兄素来对我好; 肯定不会害我。”
  秦珣低头看着她。他必须承认,她模样生的极好; 如今做了女子打扮,更显端丽。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略微下垂的眼睑,使她的神情看起来无辜而又软糯; 教人不由得心生怜惜,似乎她做什么都能被原谅。然而他并没忽略她方才话里的小心机,他硬着心肠,微微勾了勾唇角:“是么?”
  秦珩大力点头,如同过去无数次那样,真诚、崇敬而热忱:“是的,是的,皇兄对我最好了。皇兄会帮我的是不是?”
  缓缓摇了摇头,秦珣唇角微微上扬:“不是。”
  “啊?”秦珩脸上难掩失落之情。
  秦珣站起身来,话语冰冷而残忍:“我凭什么要对你好?凭什么要帮你?以前对你好,可是现在看来我做错了不是么?我身为人子,自然是要这一切禀明父皇。我想父皇知道这件事,应该很高兴……”
  “不行……”秦珩一惊,要真告诉父皇,她岂不是就死定了?她忙伸了手去拽皇兄的衣角,仰望着他,带着哭腔,“皇兄,你不要这样。我已经知道错了。父皇如果知道,肯定会杀了我的。不止是我,还会有不少人。而且,皇兄就算为了自己,也不能这么做啊……”
  她眼泪汩汩而出,也顾不得擦拭。她将身子一矮,顺势就要往下跪:“皇兄如果不能消气,直接杀了我就是……”
  秦珣脸色蓦地一变,心里又痛又气。痛的是她恓惶无依;气的是她始终还是不相信他。难道她真以为他会将她告发到父皇那儿去?
  他冷冷地道:“我不杀你。你是我皇妹,我杀你做什么?我不过是想尽兄长的责任,带你回家罢了。”
  “我,不行,不行的,皇兄……”秦珩连连摇头,泪水涟涟。
  见她满面泪痕地往下跪,秦珣心头莫名烦躁,稍一用力,就扯出了衣袖。
  秦珩原本能够稳住身形,但她一怔之后,并没有那么做,而是顺着他的力道,向桌子角扑去。
  听到异动,秦珣看去,却见她的额角即将撞上桌角。他瞳孔微缩,不及多想,出手迅疾,直接伸臂一挡。
  秦珩的脑袋结结实实将皇兄的胳膊撞在了桌子角上,听到皇兄闷哼一声,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如期到来,她睁开眼,看清眼前的场景,微微有些恍惚,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她方才那一撞带着一丝算计,想着用苦肉计换得皇兄的垂怜 ,再慢慢教他改变主意,彻底打消告发她的念头。然而要紧关头,皇兄却拿自己的胳膊来挡。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她急急忙忙站起来,一把拉了他,就去看他的胳膊:“皇兄,你有没有事?你怎么样?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笨了……”
  秦珣冷眼看着她眼泪扑簌簌直落,他拨开她的手,轻轻活动了一下胳膊。还好,没伤没残。不过她这反应教他心里的气儿稍微顺了一点。然而他口中却冷冷地道:“男女授受不亲,别碰我。”
  秦珩一噎,这不是她方才的话么?她低了眉,轻声央求:“皇兄别这样,我真的知错了。我只是想看一下你有没有受伤……我已经惹皇兄不高兴了,再连累皇兄受伤,我……我真是……”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水蒙蒙的眼睛蓦地一亮,打开了床边的柜子,取出一些药酒,神情殷切地看向秦珣:“皇兄,这个能用吗?”
  她大概看出来了,三皇兄虽然怪她,还说要去告发她,但是他内心深处还是很关心她的。——毕竟他们相交多年。她想,她过去能让他跟她交好,那她以后努力一下,也可以让他帮忙隐瞒秘密。
  可能会很难,但她不能放弃。
  秦珣看着她,眸中幽暗难明。在她充满期待的眼神中,他面无表情道:“不必麻烦了。死心吧,我主意已定。你讨好我没用的。”
  秦珩心里一跳,些许无力,些许失望。然而她轻轻摇了摇头,白净的脸上浮起一抹失落:“没有,我,我没有想着讨好皇兄。我只是,我只是……”
  泪珠从眼角缓缓滑落,她用手背胡乱擦拭了一下,掩饰般道:“我,皇兄先坐着,我去给皇兄煮茶。”
  她似是心神不宁,也忘了把药酒放回原处,抱着药酒跌跌撞撞就要往外走。
  “我让你走了吗?”秦珣冷声道。
  站在门外的红色的背影瞬间停顿,在苍茫夜色中越发显得鲜艳。
  秦珣不紧不慢道:“外头可都是黑风骑,不想死的话,进来说话。”
  秦珩念头转了几转,最终还是慢慢退了回来,倚着门边,怯怯地看着他。她冷静下来,想了又想。皇兄会大怒,很正常,情理之中。但是真去告发她,就不像是他的为人了。
  缓步走到她面前,秦珣自己踱到门外,在她惊讶的目光中掩上了门。
  “皇兄,我……”
  秦珣视线扫过门边的锁,眼神黯了黯,咔吧一声将门给锁上了。
  秦珩目瞪口呆,她试图拉开门,却以失败告终。她只好拍门:“皇兄,我,你开门啊……”
  却只得到他一句“老实待着,明日随我回京。”
  秦珩有点懵,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皇兄的反应很不对,他今夜好像不按常理来行事啊。那他现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不会真的想带她回京吧?他直接把她锁在这儿,连给她沟通的机会都不给,那她怎么才能改变他的念头?!
  她心中惶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对自己说,别怕,别怕。只要他不事先禀明父皇,那她就还有机会。不要慌,不要慌。对了,周成呢?
  她后知后觉想起本该早回的周成,刚才她只顾着应对皇兄,很多事情都没细想。那么,是周成出卖了她么?在她和三皇兄之间,他还是选了三皇兄吗?
  她闭了闭眼,觉得疲倦之极。她房内倒是也有一些器具,或许能打开门。可是她想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三皇兄肯定更恼她。
  秦珣锁了门以后,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去。宅院的大门外,老老实实站了五个人。——周成和四个黑风骑。
  门口的灯笼映出红色的光,秦珣看到这几人脸上都不大好看。他皱眉:“怎么回事?”
  “王爷,你没事吧?”白七抢道。
  周成亦道:“殿下,他们想进去,我不同意。”——怎么能让他们进去呢?
  他顿了一顿,又小心问道:“殿下,六……,她,她怎么样了?”
  秦珣扫了他一眼,见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六?周成早知道了她的身份吧?他微眯起眼,冷声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他又转向白七:“白七,你进这家宅子,往东走二十步,左拐,会看见一个亮着灯的房间。你去看着房里的人,不能让她有丁点闪失。”
  白七点头:“是,王爷。”他心潮澎湃,王爷这样重视,里面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就是一夜不合眼,也得看牢了那个人。
  他当即闪身入内。
  周成心里一慌:“殿下,她……”
  秦珣眸色转冷:“该说你的事了,你随我来。”
  不安弥漫在心间,周成大气不敢出,默默跟着三殿下。
  秦珣教周成带着去了厅堂,又命周成掌了灯。他打量了一下厅堂,见布局装饰俱是寻常,又漫不经心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周成:“说吧,怎么回事。”
  周成惴惴不安,思忖着道:“六姑娘不都已经说了么?”
  秦珣微眯起眼,沉声道:“六姑娘也是你叫的?”
  “……是,属下失礼。”周成咬了咬牙,心说,真是糊涂了,那明明是公主,怎么能叫姑娘?
  秦珣又道:“她说的是她的,本王想听你说。”
  听他自称本王,周成心中一凛,意识到需要认真回答。他想了想,小心说道:“是。这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长说,本王有的是时间。”
  周成深吸口气:“是。前年殿下派属下去保护四殿下,属下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四殿下性子古怪,不许人近身保护。去年河东大旱,皇上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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