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风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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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风华录-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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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她一人独自做出判断,独自与慕容若合作,确实应当更沉着冷静一些才是。身为“主帅”,自然不能与过去一样。
  “那阿兄与大兄只能等着开战,才能博取功勋了?”李遐龄紧接着又问,“眼下咱们大唐正与薛延陀议亲,何时才能开战?难道阿兄与大兄还须得等上十几年不成?”两人若不能立业,便不能成家,姑臧夫人家的阿嫂恐怕等不得那么许久罢!
  谢琰微微一笑:“放心,不出一年,薛延陀必会故态复萌。虽短时期内无大战,但若能抵御其时不时的侵扰,也能累积功勋了。”虽说如今很难晋升,但为了大战考虑,至少也须得谋个旅帅或校尉之职。区区数十人,在成千上万人的战争当中,根本毫无作用。然而校尉手底下有两百多人,已经能够独立行事了。
  “阿兄怎么知道?”李遐龄更是好奇,“不是说,朝廷已经让薛延陀按着贵主的嫁妆单子下聘礼了么?”便是他小小年纪,也知道六礼当中下聘礼等同于纳征。聘礼与婚书齐备,按国朝礼制而言,新兴公主便已经是薛延陀可汗的妻子了。此时若无故幡然悔婚,大唐天子定然颜面无存。那些遵循礼制信义的文人士子,也会将此事视为耻辱。
  谢琰笑而不语。李遐玉弯着眉眼,将孙秋娘揽过来:“秋娘,想不想知道贵主的嫁妆单子上都有些什么?”
  孙秋娘点了点头:“想!”
  “那咱们过两日去寻十娘姊姊问一问。”她也想知道,薛延陀究竟须得征集多少牛羊,才能凑够这一份聘礼。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勋官迁转,资料来自于百度,么么哒~~
  勋官十二转,附录如下:
  十二转 上柱国 视正二品
  十一转 柱国 视从二品
  十转 上护军 视正三品
  九转 护军 视从三品
  八转 上轻车都尉 视正四品
  七转 轻车都尉 视从四品
  六转 上骑都尉 视正五品
  五转 骑都尉 视从五品
  四转 骁骑尉 视正六品
  三转 飞骑尉 视从六品
  二转 云骑尉 视正七品
  一转 武骑尉 视从七品

  ☆、第五十八章  姊弟深谈

  
  数日之后,李家接到都督府上巳节宴饮的邀约帖子。因几位折冲都尉是都督的下属,每回节日宴饮的帖子都不会落下他们的内眷。只是折冲都尉们都在各自军府中任职,内眷通常并不在灵州,故而未必会有空闲特地赶去参加宴饮。柴氏忙着准备孙夏的婚事,亦不得空,便打发李遐玉领着孙秋娘、李遐龄去散一散心。
  纵马奔驰来到灵州后,李遐玉三人便在自家别院中住了下来。她写了封信,托李十二郎李丹莘转交给李丹薇,而后便特地去探望了石氏。康家的小郎君才五个多月,生得白白胖胖,很是喜人。李遐玉给他补了满月礼,孙秋娘更是送了好些亲手做的小衣衫小鞋子。
  瞧着小家伙伸胳膊蹬腿,好奇地抬起头望着她们的模样,石氏难掩笑意:“想是两位小娘子与大郎投缘,他见到你们心里欢喜得很。不然,若是换了旁的生人抱他逗他,他轻易不会理人。便是他阿爷,隔了几天不见,他也照样不认识不搭理。”
  “我们看着他也觉得欢喜。”李遐玉微微笑道,“让我想起了阿弟年幼的时候。”她与李遐龄相差两岁,李遐龄出世的时候,她便已经依稀记事了。记忆中,阿弟也曾是这般天真无邪,不似后来那般懂事,瞧着却也令人欣喜心疼。说来,她忙于训练女兵、剿灭马贼,已经许久未曾与阿弟说话了。如此忽视他本便不应该,也不知去岁困扰他的那些事,他如今想清楚了不曾。
  离开康家回到别院后,李遐玉便接到李丹薇的回信。在信中,她邀他们姊弟三人过两日便去都督府小聚,直言上巳节宴饮她打算称病不出。李遐玉直觉她应该出了什么事,但李丹莘的神色却一如往常,显然连他也并不清楚内情。
  正沉思时,思娘低声提醒李遐龄过来了。她抬起首,便见披散着湿发、穿了一身简单素袍的李遐龄走了进来:“阿姊,听说你寻我?”不经意之间,原以为仍然年幼的阿弟也渐渐长大了。俊秀的面容已经逐步脱离了稚气,眉目越发沉着冷静,举手投足之间带着熟悉而又陌生的优雅气度。
  显然,阿弟并不像祖父与阿爷——究竟像谁呢?
  恍然间,李遐玉忆起初见时的谢琰。此时,李遐龄的年纪依然比当初的谢琰小一些,骨子里却已经颇似他的世家公子风度。若是无人知道他们的出身,恐怕便会将这孩子当成顶级门阀家的子弟罢。想不到,谢琰对他的影响竟如此之深刻——而这于他也再合适不过,仿佛他天生就该是如此模样。
  “已经许久不曾与你好生说话了,坐下罢。”李遐玉笑道,看着李遐龄双目一亮,难以抑制地流露出笑意,瞬间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似的。
  “阿姊一直都忙得很,我也不知该不该打扰你……”
  “最近进学课业如何?我问过先生,说你之前有段时间曾心不在焉,如今已然好多了。”
  李遐龄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回道:“我曾想过弃文从武……但阿兄说文武双全方能走得更远。我原以为他是骗我的,但与他议论起经史子集,却发现他几乎无所不知。”说到此处,他的眼眸又亮晶晶的,充满了对谢琰的崇拜:“阿兄如今若有空闲,也会时常与先生论文清谈,许多时候他们的论辩我都听不明白。所以,我打算在课业上更用心,绝不会让阿兄阿姊失望。”
  李遐玉见他这般模样,禁不住笑起来,戳了戳他的脸:“所以,你也想像阿兄那般,成为文武双全之人?那到底是从文或是从武,可曾想清楚了?”不与他讲道理,而是以事实折服他,阿兄也是用了不少手段,方能如此见效罢。
  闻言,李遐龄眉峰微动:“阿姊,阿兄为何弃文从武?不正是因为从武更容易升迁么?贡举出仕,顶多只能是校书郎或正字,不知须得熬多少年,才能服绯服紫。若是从军,我靠着祖父门荫便可成为校尉,再像阿兄、大兄似的积累军功,十年内必能成为果毅都尉。”上府果毅都尉位列从五品下,已是服绯之官。因是辅佐官,假以时日,必能升迁为折冲都尉。正四品上,已经是许多人仰望的官职了,若是再得军功,便能升任都督或诸卫府将军,成为服紫高官。
  “只有从武,我方能尽快支撑门户。若是从文,前路漫漫——”
  李遐玉打断了他:“暂且不提支撑门户之事,只说你到底适合或者喜欢走哪一条路,做什么事的时候心里最欢喜。”
  李遐龄垂目不语。
  李遐玉轻轻一叹,摇首道:“玉郎,你分明更喜从文,何必勉强自己?若是顾虑我,大可不必。我欢喜如今的日子,完全不愿似寻常小娘子那般,只知吃喝玩乐或者打理庶务。将来更不想被困在内宅之中,仅仅只能相夫教子。夏州、灵州、凉州,往后还有甘州、沙州、西域、漠北,都能供我驰骋。区区一座宅邸,又如何能关得住我?”
  李遐龄咬了咬牙,双目微微发红:“阿姊当真喜欢杀戮么?”这世上有多少人,是真心喜欢杀戮的?杀戮之事,于男子尚且称得上勇武,于女子又能算什么名声?
  李遐玉微微一怔,仔细思索了半晌,摇首道:“不喜欢,但也不厌恶。与其说我喜欢杀戮,倒不如说我喜欢以己之力保护自己——或者保护他人。报仇雪恨固然是我从武的缘由,但保家卫国也同样重要。杀人,是为了不再杀人;征战,是为了不再征战。以杀止杀,以战止战,仅此而已。”她绝不能像那个缠绵数年的噩梦中的女子那般,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被人摆布。只有足够强大,才能自保并保护家人。如果她握有数百女兵,若非权势相压,又有谁能欺辱于她呢?
  “那阿姊是否想过往后的日子?”李遐龄又追问,“若是边疆再无征战,再无杀戮,阿姊又当如何?”
  李遐玉笑了笑:“闲时去贺兰山跑马射猎,偶尔还可帮你教养儿女,帮弟妹打理中馈。虽说年满十七若不婚配,便有官媒上门——那也可先寻个门当户对的成婚,日后再和离亦不迟。”她心中很清楚,如今的选择会给往后的婚配带来什么影响。但婚配如何,到底并非她最关注之事。若是过得不欢喜,和离再嫁或者归宗便是了。说不得,独自一人没有那么些烦心之事,反倒自在一些。
  “那阿姊何不如今便闲时去贺兰山跑马射猎,随意自在?”李遐龄已然生出些许逼人的气势,“就似离家的十娘姊姊那般,只管自由自在地做欢喜之事,不必受家中束缚,亦不必担负血海深仇,更不必顾虑什么保家卫国。”
  “可我如今更加欢喜。”李遐玉淡淡地道,“我欲效仿平阳昭公主,并非一时意气之言。若非此誓愿,我亦从不知晓,女子也能做这么多事,也能做成那么多事。谁说女子便不能担负血海深仇?便不能顾虑保家卫国?若是有机会,我也想走你和阿兄那样的路途——但我没有机会。玉郎,你尚可苦恼到底是该从文或是从武,但我便是想这般苦恼,也没有机会。故而,我希望你能珍惜,能尽情尽力。”
  她伸出手,握住李遐龄微微颤抖的双手。旁的官家小娘子只恨不得浑身肤白如玉,柔嫩无比,而她的双手因拉弓射箭习武的缘故,无论如何保养,都有薄薄的茧子。
  “玉郎,我曾心中痛苦,为何不能生为男儿。若是我并非你阿姊,而是阿兄,便不会令你如此瞻前顾后,更不会让祖父祖母这般年纪仍如此操劳。可我到底只是长姊,并非长兄,只能尽力而为。不过,你须得记住,这并非不甘不愿的选择,亦并非为了你牺牲什么。你只需记得,我如今很欢喜,便足够了。”
  “阿姊……”李遐龄哽咽地唤道。
  “我原以为你是我阿弟,必定会理解我。”李遐玉浅笑道,“便是世上所有人都觉得我这小娘子奇怪得很,你也定会支持我——难不成,是我想错了?”
  “不!”李遐龄摇着首,激烈地道,“不论阿姊想做什么,我都支持阿姊!只要阿姊欢喜便足够了!不独是我,阿兄、祖父祖母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有我们在,阿姊便是嫁不得如意郎君又如何?日后也定能过得安心快活!”
  “那便是了。”李遐玉勾起嘴角,“有你们在,那些个只会纳妾蓄婢的郎君要来何用?只能平白让自己生气烦恼罢了。既是如此,玉郎,告诉阿姊,你到底喜欢从文或是从武?我不想你日后觉得难受痛苦,只希望你能选最适合自己的路途。何况,若是心中不欢喜,恐怕也不可能走得太长远。”
  李遐龄仔细想了想,低声道:“我想跟着阿姊出去见识一番,再做决定。”
  李遐玉略作思索,方答应:“如此也好。不单是你,秋娘若是想去,也可跟着咱们一同去见识一番。读万卷书,不若行万里路。你若是只待在灵州,恐怕也难以增长见闻。”若是不让这孩子经历一番,他恐怕仍是对从武抱有幻想。真正杀起马贼的时候,他才会清楚自己到底适不适合走这条路。战场,只会比剿灭马贼更血腥百倍千倍。


  ☆、第五十九章  横生变故

  
  时隔数月,李家姊弟三人再度来到都督府,总觉得不经意之间,这偌大的都督府似乎不知何处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房屋院落依旧华美大气,路边景致依旧绚烂若画,往来仆婢的举止依旧风仪有度。一切仿佛依然如旧,却又隐隐约约似有几分不同。若是只凭感觉,那便是以往那些多少有些骄矜的仆婢,如今都对客人充满了敬意——无论是他们这等寒门小户,或是灵州城内的世家贵妇,仿佛都成了他们的贵客。
  李遐玉随着引路的仆婢缓缓前行,柳眉微挑。以往她过来拜访时,李丹薇必定会亲自前来内院门前相迎。便是通传迟了片刻,也不至于已经快到他们一房住的院落前仍不现身。难不成都督府当真生了什么变故?又或者,崔县君起了什么念头,以至于她甚至不能随意出院子?
  正思绪纷繁间,便已经进入了一座百花缤纷的院落。虽则都督府很是轩阔,但由于人口诸多的缘故——光是李丹薇的父辈便足足有五房,从兄们又多有婚配者,故而所居之处十分紧张。通常而言,每一房的父辈子辈都住在相邻的院落里,小娘子们则挪到了园子内的楼台亭阁中居住。先前姑臧夫人前来小住时,所居之处正是园子中最好的院落。后来夫人亲口将那院落给了李丹薇,让她挪过去住下来,都督府不少小娘子都眼红得很。
  难不成就因住处这种小事,让她受了姊妹的刁难?但若是姑臧夫人当时不偏袒些,她的日子也依旧不会太好过。毕竟,她那些姊姊妹妹与她性情不合,心眼比针尖还小些。若是处处忍让,她们反倒是越发得寸进尺。李遐玉眯了眯乌黑的双眸,心中一哂:若是十娘姊姊不便出手,就由她来教训那群小娘子罢。她是客人又是寒门之女,若有理有据地发难,丢面子的也只会是这群陇西李氏贵女。
  到得院子中主母居住的小楼前时,姊弟三人才见着笑着迎上来的李丹薇。李遐玉仔细打量她一番,只见她神情泰然自若,也稍稍放心了些。李丹薇把住她的手臂,又牵着孙秋娘,这才笑道:“最近搬来与阿爷阿娘同住,因而不能在小院里招待你,你可别见怪。阿娘听闻你们特地赶来赴上巳节宴饮,也念着你们呢。”
  崔县君念着他们?李遐玉笑了笑,斜了李丹薇一眼,继而便收到她略有些无奈的回视。她们都知道,这不过是场面话罢了。崔县君只恨不得她离李丹薇越远越好,若是她们再也不来往,她恐怕才会拍手称庆。不过,眼下却又是何种状况?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横竖他们是小辈,理应先拜见长辈才全了礼节。
  进入小楼内后,便见崔县君笑吟吟地坐在北面的长榻上。李家姊弟三人上前行礼问好,她温和地将他们唤起来,又问候了柴氏是否康健,这才让他们坐下了。许是因李遐龄在的缘故,李丹莘不久之后也过来了。两人暗地里使眼色,也不知在传递什么消息。
  许是瞧出了孩子们的不自在,崔县君也并未多留他们,又问了两句谢琰、孙夏,便让李丹薇、李丹莘各自招待客人。于是,李丹薇便携着李遐玉、孙秋娘来到正房,只留了她们的贴身侍婢伺候,其余仆婢皆遣开了。李遐玉四下打量,发觉这面阔五间的正房虽收拾得十分精巧,但到底仍有些角落尚未布置妥当。想来李丹薇是匆匆搬回来的,又因事情太多而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
  “好端端的院子,怎么不住了?”她似不经意地问道,“难不成是哪个姊姊妹妹看中了院子,使了什么撒娇的法子央着卢夫人,抢了过去?不过是一座院子而已,何至于此?”
  闻言,李丹薇笑了笑:“确实,不过是一座院子而已,想住便说一声就是,何至于此?只可惜,旁人看中的可不是一座院子,而是未来夫君。”说到此,她微微一顿,轻描淡写道:“连婚事都被人抢了,住在那院子里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回到阿爷阿娘身边,由得她们去争去抢。”
  李遐玉扬起眉,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掠过几丝煞气:“到底发生了何事?十娘姊姊可不能将我当成外人。”堂堂顶级世家陇西李氏嫡脉,居然也会发生这等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
  孙秋娘亦是同仇敌忾:“到底是谁,竟然如此不顾脸面,连姊妹的夫君都抢得?!”
  见她们皆替她恼怒愤慨,李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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