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言只觉得脑袋嗡嗡的一声有些发蒙,即使一开始已经有些猜测到了。但是此刻当真正证实了这可怕的事实后,安言还是觉得心头一阵发颤。十七条,加上这家酒楼的三条人命,那就是正好二十条人命啊。
二十个啊!
银家的冷血无情,银家的不择手段,简直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生意的竞争,竟然牵连进来这么多无辜的人,银家实在是该死!
安言的一双眼眸之中蒙上了阴影,银家这样的人,就应该打得他们永不超生。
“让开,让开,官府办案!”
在安言为那些无辜生命的流逝而暗暗心惊的时候,一群官兵已经冲了过来。
白思远回头,“锦绣,我跟他们走,这件事情和你无关。”
安言眉头跳动,心中在想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不是她贪生怕死,不肯进去。只是,她想要帮着早日解了银家设下的杀局。否则的话,她和白思远都进去了,本家和自己这边,怕是没有谁能冷静的挑下这个担子了。她很是担心,白平会不会冲动,沈沉能不能依然冷静,白老夫人年纪大了,受不受得了这个打击。
安言含泪点头,“表舅,我一定会解决这件事情的。”
安言狠狠点头,眸中的泪水几乎要决堤而出。
“那就好,表舅相信你,我们的锦绣这么厉害。”
白思远笑着点头,看着安言的目光满是赞赏,心头却是一片荒凉。他觉得这次的事情很大,他未必能够轻易的从里面出来了。但是,心中却又有着小小的希望。只要有安言在,那么白家就不会没的。
白思远对着安言轻轻点头,不甚在意般的轻轻笑了笑,然后就转过身去,等着那些官差前来。
安言的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心头惊天骇然。就在刚才那一刻,她再次感受到了几分曾经舅舅离开的心痛。
她突然伸手紧紧的抓着白思远的手,目光之中满是惊惧。
白思远回头,疑惑的看着安言。
“表舅,你一定会没事的。”不会有事,也不能有事。若是你有关什么三长两短,我必定让银家上上下下血染南郡,为你报仇。
“你是白家家主白思远?”
一队官差终于来到安言和白思远近前,出口就是恶声恶气。
“我是。”白思远轻轻叹息一声,应下了。
“拿下!”为首的衙差大喝,立刻有两个小衙差上前将白思远反手拿下了。
安言始终冷静的看着,一双眼眸冷静的可怕,更是深沉的可安排。
那个为首的官差看着安言,问道:“你可是白氏酒楼的老板唐锦绣?”
安言几乎咬碎了一口牙齿,才能够抑制住那种要和白思远一起赴险的准备。有的时候,一起往危险的陷阱里钻反反而更容易,而偷生却是显得更加艰难。此刻,安言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才冷冷的说道:“不是!”
为首的官差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他设想之中的情境,应该是在问完这话之后,对方和白思远一样,无奈叹息的应是,然后他则是立刻吩咐将人拿下带走即可。可是,如今这是什么状况,难道认错人了?白家家主白思远他是认得的,但是苏家的三夫人他还真不认得。
一时间,官差有些踌躇,真不是她?
就在官差迟疑的时候,旁边立刻有人愤怒的大喊道:“她就是唐锦绣,就是她。这个贱人为了自保,为了苟活于世,竟然连自己的舅舅都不顾了,自己的名字也不要了,实在是恶心至极。”
“这个贱人,以为否认就可以了吗?”
“女人就是贪生怕死,关键时候就这样,实在是不要脸。”
“贱人,我们都知道你是谁,否认也没用的。”
无边的谩骂声不断的从旁边传来,而安言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一张面容沉静如水,只是静静的站着。
白思远眸光忧虑的看向安言,在看到那倔强而骄傲的背影之后,心中是说不出的心疼。他连忙撇开头去,不敢再看,生怕下一刻会忍不住哭出来。这个女子,坚强冷静的让他心疼。
安言猛然抬头,目光比黑夜还要深,“我没说我不是唐锦绣,我只是说我不是白氏酒楼的老板!”
安言的话语一落,周围倒是安静了几分,安言这话也是没有错。
官差却是大怒,这个女人这般简直就是在挑战自己的权威。哼,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苏家三夫人呢。马上就要成为阶下囚了还这么嚣张,到时候有她好看的!
“那你就是承认你是唐锦绣了?那就可以了,来人拿下!”
官差冷酷无情的看着安言,一字一顿的说着,然后猛然大喝。
立刻有两个衙差上来,就要将安言拿下。
安言此时却是轻轻的笑了,抬头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官差。
“银家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这般为他们卖命?”
官差猛然一惊,面上神色忍不住狠狠一变。这个贱人如何知道,的确在来的路上,银家给他塞了很多的银子。起先,他却是不敢接的。毕竟这个女人身份极为不简单,不仅是白家的人,那更是苏家的儿媳妇,丈夫更是那威名赫赫的苏三。
但是,那银家的人却是暗暗告诉他,一切有银家罩着。银家在宫里有人,至于被忌惮的苏三,此刻在秦都之中也是自身难保了,不足为虑。
因为这样种种,那官差才应下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银家可是许给他很多好处的,将会福及他全家的。尤其是答应为他家的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谋个好差事,这个最是诱惑。可以说,只要他点头,美人银子,还有原来的烦恼,通通都有了着落。即使要冒点风险,那也是值得的。
官差此刻看安言的面色简直和要吃人一般,极其凶狠。
啪!
酒楼大堂这一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白思远看向那官差的目光充满了愤怒,“你凭什么打人?有什么冲着我来就好,冲着我来,不许动她!”
白思远用力的挣扎着,但却被两个小衙差死死的压制住。那个官差猛然回头,冷冷的扫了白思远一眼。两个压着白思远的衙差,立刻会意,一个人猛然一脚踹在白思远的小腿上,白思远立刻身体失衡,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想要站起来,却是被那两个衙差更加凶狠的压制住。白思远被完全压制,只能怪以着这样屈辱的姿势跪在地上。白思远抬头,一双眼眸血红的看着那官差。
而安言在刚才被那官差直接一巴掌给打偏了脑袋,此刻正偏着脑袋,时间仿佛定格在了那里一般。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甩耳光。不知道为何,嘴角忍不住勾出一抹乖戾的弧度来。
“官差好大的威风……”安言将脑袋转回,微微低着头,话语很轻很轻。
这样的话语落在那官差的耳朵里,顿时让他的面色变得狰狞而得意起来,“这下知道我的威风了?贱人,杀人偿命!你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我是不会让你好过的!”
这话其中暗含的危险和狰狞,安言自然是听得出来。但是她却是没有再争辩,她知道争辩也没有用。在官差没来之前,她还做着天真的设想,还想着忍辱负重,早日查出真相。却是没想到,这官府早就和银家串通一气了,丝毫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那个官差看到安言似乎已经服软了,就猛然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来,狞笑着再次对着安言甩了一巴掌,这次是从另一边的方向。
“这是给你的教训,下辈子做人一定要做个好人,可别在做贱人,害死了这么条人命。”那个官差打完人,还不忘记为自己找一个冠名堂皇的理由来。感情,打人还是为了那些个死去的人讨回公道一般。
“大人,幸好有你这样的官差在,才不会让这些黑了心肝的老板逍遥法外啊。”
“是啊,大人英明啊。”
“大人,将她抓进去,对她用刑。让她尽早招供,以慰那些无辜死去的人。”
“就是,请大人还我们公道。”
“请大人还我们公道。”
人群之中有人挑头说这些话,旁边的人想到自己在死亡边缘擦声而过,也极为的愤怒,看着安言和白思远的目光也是充满狰狞的。这回被人一挑拨,瞬间一个个都跟着喊了起来,将个官差喊得心情极好。
这个官差叫蒙三,在郡守府中还是挺受郡守左义的重用的。但是因为左义刚来不到一年,根基不稳,连带着他行事都要很小心,生怕不小心给上头惹祸,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如今倒是好了,上头有左家和银家保着,他终于是可以逞一回威风了。
蒙三很自得,抱着拳,正义凌然的说道:“大家放心,有本官差在,这两个恶人定然起不了幺蛾子的。”
蒙三一说完话,转身就是一脚伸出,狠狠的踩在了安言的腿上。安言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了,袖子下的手狠狠的握住。她不是不敢放抗,而是不能放抗。她也许能够制服这个官差,但是他身后却是带着二十多个衙差,她却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从这些人手上走过。那么,既然走脱不了,又何必给这个官差增加折磨自己和白思远的借口呢。到时候,这个官差一狠心起来,也许会当场打断她的手或是脚,都是极有可能的。毕竟,她反抗官差,以那蒙三的心狠手辣,绝对是做得出来的。
蒙三看到那个贱人老实了,很是不爽。要是那个贱人再嘴硬几分,或是反抗几下,那他就能够直接在下狱前先给她上一遍刑了。如今贱人老实,他也不好妄动,免得给人留下把柄。
“抓起来,带……走……”
蒙三耍完了威风,大手一挥就要将人带走,却是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人一脚给揣在脸上了。整个人被一股大力给踹飞了,瞬间跌落十几步,撞在了远处的墙上,哐当一声极为响亮。
“狗东西,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我的宝贝儿媳妇也敢动?”
随着这个霸气的声音响遍整个大堂,苏老太太的身影也是出现在了大堂之内。
苏老太太目光一扫,就看到了跌倒在地上的安言,立刻弯下身子将安言给拉了起来。当目光触及到安言面上的两个巴掌印的时候,苏老太太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回头目光再次恶狠狠的瞪向那个正在努力爬起来的蒙三。
安言站起了身子,连忙过去将白思远扶了起来,场面一时间就此僵持了下来。
蒙三站起了身来,一时间也不敢动手,只是惊疑不定的站在那里。而那些个衙差却是暗暗的将安言三人给围在了中间,虽然没有动手,但也是不会轻易的让三人走脱的。
苏老太太皱起了眉头,厉声喝道:“就凭你们这些小鱼小虾的,也想要留住我老?”
“是吗,他们不够,那么本郡守是否够?”
一道低沉不悦的声音猛然传来,众人目光转向门口,就看到了身着官服的左义正缓缓走了进来,旁边跟着的是左良。左良在看到安言和白思远的狼狈模样之后,嘴角勾了起来,目光之中满是怨毒和幸灾乐祸。
苏老太太面色一变,竟然连郡守都亲自过来了,今天想要完好的带走安言和白思远怕是不易了。
“苏老太太可是不能够妨碍官府办案啊。”
正在苏老太太心中衡量带走安言的可能性的时候,银紫芙扶着银家老太太走了进来。脚还没站稳,银老夫人就似笑非笑的讽刺着苏老太太了。
“这里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
苏老太太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有着银老夫人的手笔了。只是更为棘手的是,这郡守左家竟然也参与进去了。
“怎么轮不到我管了,你儿媳妇开的酒楼害死了我银家的人了,我现在连说句话都不能了?”
银老夫人的话语落下,苏老太太一时间只能恨恨的看着她,却是想不出什么辩驳的话来。此时的情况,对白家以及儿媳妇是极为的不利。若是提早得知的话,她还能够去打点一下郡守府。如今却是晚了一步,让银家和郡守府勾结在了一起。
安言抬眼看过去,目光一一的在那些人身上扫过,将他们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好了,苏老太太还是不要妨碍官府办案了。来人将人带回去。”
南郡郡守左义的声音再次响起,看向苏老太太的目光满满的都是警告。
苏老太太却是不肯,站前一步,挡在安言面前,目光锐利的看向左义。
“若是我不让呢?你们是不是要将我也抓回去?”
左义也跟着拧眉,看向苏老太太,难得的好声劝道:“如今证据确凿,苏老太太你这般阻挡,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再说了,苏老太太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苏家想想吧。若是今日你真的将这个小妇人给带走了,那么明天就等着官兵将苏家给围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左义的语调已经极尽冷酷了。这是威胁,明晃晃的威胁。
苏老太太的身体一僵,眸光快速闪烁,连累苏家,她是万分不能做的。但是要让这些人将安言带走,她又如何能够忍心,如何能够坐视不理。如今郡守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明显的偏向银家,儿媳妇这么一个弱女子进了郡守府的监牢,能有好日子过吗?如今小三子不在,她理应帮着儿子保护儿媳妇才对。否则等小三子回来,她该如何交代。
心中万般挣扎,苏老太太迟迟做不了决定,身体始终僵硬的站在安言前面。
安言心下感动,轻轻的拉了拉苏老太太。苏老太太回头看安言,眼中满是涩然。
“婆婆,你帮我保下白平和沈沉吧。我跟他们走,应该没事的。”安言轻轻的笑着,映衬着脸颊两边的鲜红掌印,这幅模样落入苏老太太眼中,差点让老人哽咽。
苏老太太知道只能如此了,否则的话怕是会给苏家惹来祸端。她不仅是苏三的娘亲,更是苏文苏武的娘亲啊。
苏老太太回头看向左义,冷声说道:“想来你们抓住我儿媳妇,是以着她是白氏酒楼的老板的身份吧?”
左义一时间摸不准她要做什么,但这是事实,就点了点头。
“那么那两个白家晚辈白平和沈沉就可以放出来了吧?”
苏老太太目光如炬,狠狠的盯着左义。意思非常明显了,我已经将要求降成这样了,若是再不行的话,那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左义拧眉,转头看了银老夫人一眼。
银老夫人也在思索,保住这两个人,纯粹的只是想要保两人平安,还是有其它的缘故。
银紫芙看了看安言,然后在银老夫人耳边低声禀报道:“那白平是个心思简单的,沈沉虽然冷静一些,但也无大碍。他们之所以能够今天的地位,全是靠着唐锦绣这个贱人的出谋划策。祖母,以防生变,还是尽早的将唐锦绣给抓进去吧。到了里面,还不是我们想怎样就怎样?”
银紫芙阴冷的声音在银老夫人耳边响起,却是让银老夫人愉悦的笑了。她伸手拍了拍银紫芙的手,笑着夸赞道:“很好,你说得不错。”
这般说完,银老夫人就转头对着左义说道:“苏老太太毕竟代表着苏府,还是给她几分薄面吧。”
有了银老夫人这话,左义点头,“那就这样吧。”
听了左义的话,安言松了一口气,好歹保住了白平和沈沉,到时候还能有个人去帮她办事。这两个人和她合作起来比较有默契,若是连他们都被抓进去的话,她纵使要想办法,也无人能够完整的帮她实施。
苏老太太转身,伸手紧紧的抓着安言的手,目光之中满是慌乱,“锦绣……”
只喊了一句,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被带进去后,会怎么样?
苏老太太根本不知道,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