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大哥你说什么?”白曲有些不解,茫然的看着白先,只觉得此刻的大哥诡异的陌生。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大哥,陌生到他一点都触摸不到。
一变站着的白生面色瞬间就变了,看着白先的目光带了些审视。
那边白先一把拂开白曲的手,冷笑道:“说什么?说你蠢啊,你平日里除了会一些蛮力,其它还会什么?”
白曲的性子一向很直,说好听点就是豪爽憨厚了,不好听那就是一根筋通到底,遇事情完全不会思考的那种了。虽然白曲性子如此,但是上面有稳重睿智的大哥在,下面有谨慎细心的三弟在,所以这么多年却也是过得好好的。但是此刻,白先却是这般直白的将白曲的这个缺点给指出来。而且是一针见血,瞬间让白曲面上的血色全部褪尽。
白曲依然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努力的笑着,笑着问道:“大哥,你开玩笑的吧?你怎么突然这样说我,我会生气的,真的。”
白生看到白曲这般,连忙上前几步,伸手扶住了白曲。
而白先却是无动于衷,面上神色淡淡的,一副不想要再说这些了。
白曲却是不甘心,伸手就去推白先,愤怒道:“说啊,你怎么不说了?”
白先被白曲这般一扯,很是不耐烦,这才转过头来,不悦道:“说什么?说你太蠢,说他太胆小?”
白生瞬间像是被雷劈到一般,他太胆小?他胆小吗?确实是有点,三兄弟谈事情的时候,他和大哥总是容易出现分歧。大哥素来有些冒进,而他则是比较谨慎,因为两个人的行事风格迥异,因此偶尔也会有一些小争论。但是若说是大的隔阂,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如今听白先这话,倒像是忍受两人很久一般。
一时间,白生的心也有些凉了。他目光如电的看向白先,认真道:“大哥这些话都是你心里话吗?”
这话他问得认真,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白先的身上。白曲此刻也是满目赤红的看向白先,眼底深处有着几分脆弱。
可惜,令他们失望了,白先依然无动于衷。也不算是无动于衷,至少此刻他眼中是有着淡淡的如释重负的亮光闪过。他轻轻的笑了笑,然后说道:“当然是真的了,我忍你们很久了,如今机会来了,我们还是分开吧。这样我一个人就可以好好的开创我的事业了,免得被你们束手束脚的。”
这话一出,白曲和白生瞬间皆是觉得手脚冰凉。这真的是他们尊敬多年的大哥吗,原来心里一直都看不起他们,一直觉得他们两个是累赘?
“钱我会好好分一分的,一分也不会少你们的。至于奸细的事情,你们就不用插手了,我自会解决的。”白先目光扫了扫两人,冷冷的就说了这番话。说话的时候,白先的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
白生猛然看向白先,惊诧道:“你这是想要保唐山吗?”
“不错,他终究是我的女婿。”白先也不否认,点了点头就认了下来。
听到这话,白生忍不住微微退后一步,笑道:“大哥,你又何苦如此,若是真的为了保住唐山的话,何必做得这般呢?你若是真的想要保住唐山,和我们说,我们兄弟应有不应的道理。搞成这样,终究是不了解我们兄弟两个。”
白先目光闪了闪,叹息道:“我也不是不信任你们,只是人心隔肚皮。若是你们暗中去报官,那么唐山和芸娘的幸福可就是毁掉了。而且我们兄弟一起奋斗这么多年,如今却落得这样的田地。想来,上天也在告诉我们,该是分开的时候了。”
一边的白曲,此刻也是听懂了,顿时瞪大一双眼眸,不敢置信的说道:“你竟然这般不信任我们。上次也怀疑是唐山,可是你说不要追究了,我们可曾有说过什么?一点也没有,只要是你在意的人,我们是一点也不会多做纠缠的。大哥,我对你真的是掏心掏肺的。我也一直以为你对我们是尽心尽力的,可是如今看来,却是我们一厢情愿了。”
白曲黯然神伤,低着脑袋,不敢去看白先绝情淡漠的面容。
白生虽然比较冷静,但是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伤心的不是唐山二次背叛,不是大哥依然要维护唐山,而是大哥竟然不信任他们。人心隔肚皮,哈哈,大哥竟然对他们说出了这句话。他们三个能一样吗?他们三个可是从同一个肚皮里出来的,一起经历过多少风雨,几经生死,之间的感情本该是深厚无间的,可是没想到此刻却是白先的一句人心隔肚皮给打得粉碎。
“总归是不一样的,我们分开后各自发展,总还是有出头之日的。它日,我们各自成功,再相聚,依然能够谈笑风生的。这般,对大家都好。好歹,还能趁此机会,拿一些银钱。”白先抬眼看向白曲和白生,面上神色似乎好看了一些。此刻说这些好话,倒像是有些周转气氛的意思。
白生终于知道此刻白先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要分家了。分家,多么可笑,这个时候分家。这算不算大难临头各自飞?因为白家钱财被人盗走,下面的酒馆店铺乱成一团,更是有人趁机举报白家是黑商。白家如今不仅是空壳子,更是各种官司麻烦不断。这种时候,不想着好好解决问题,倒是想着分家,真是可笑之极。不过,白先也说得对,此刻分家,倒是能够保全部分财产,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不再盯着白家了。若是再坚持的话,那么也许将会耗尽最后的银钱。而且结果,很可能是血本无归,大家皆是一无所有。白先这般做,似乎情有可原。
☆、175 旧怨
白生想通了事情的关键,只觉得一颗心被摔得粉碎。多少年的兄弟了,如今却是被白先分家两个字给摔得粉碎。
“分就分。”正在这个时候,白曲猛然抬头,说完这两个字,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白生看到,转头冷冷的对着白先说道:“大哥可是别后悔。”
说完这句话,白生转身就快步的跑出去了。白曲性子有些直,白生担心此刻打击对他太大,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所以此刻急着找到他。
白生快跑出了房间,几步就追上了白曲,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发现喉咙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般,万般话语皆是出不了口。对啊,多少年的兄弟了,他至今心里依然觉得难以置信。如何相信,相信他们最敬重的大哥其实一直都在暗中嫌弃他们?而现在,大哥终于不再顾忌,要和他们分家了吗?
白曲看向白生,看着他面上的神色,眼眶越发的红了,“三弟你也不相信是吗?我也不相信,我觉得大哥不会是那样的人的。我们先冷静一下,等等看看吧。”这也算是,给大哥的一个机会。那么好的大哥,那么疼他们护着他们的大哥,怎么可能会嫌弃他们呢?在他们心中,大哥简直就是是如父亲一般的存在,怎么会有父亲会嫌弃孩子笨一点呢?
白生忍不住多看了白曲两眼,没有想到这个平时脾气最是急躁的二哥,在这种时候竟然还知道要冷静一下。白生心头微动,大哥和二弟的感情最是好,因为两人乃是双胞胎,自小的情分自然是会更加亲密一些。正因为感情好,所以即使是性子冲动的二哥,此刻也会说要冷静一些,给大哥一个机会。若是旁的人,此刻二哥早该冲上去和那人厮打在一块了吧。
白曲的话落下,就认真的看着白生,白生自然是点了点头。兄弟两个相携离去,却是没有平日的温馨轻松,平添了几分惆怅。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是不随人的心意而动了,没想到三兄弟的再次见面却是成为了此生的最后一次相聚。
“二弟、三弟,这里是你们应得的银钱。这么些年,我为白家鞠躬尽瘁,付出了我所有的心血,自然应该得大头。我将银子分成了十分,你们两个各人占一份。这样的安排,你们有意见吗?”
白曲和白生此刻完全回不过神来,私下里两个人都曾各自安慰着,说大哥定然是有苦衷的。可是,此刻当真相这般被血淋淋的摆在面前的时候,他们两个将再也没有办法自欺欺人了。白曲和白生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挖了一刀一般,瞬间空洞洞的。
白曲抬眼,一个三十几的汉子,此刻眼中却是含了泪水,“大哥,你说什么?”难道,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一定要这般用金钱来衡量?白曲心里想着,只要大哥说一声他们三兄弟的感情一直都是真的,那么他愿意什么银子都不要。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他从来没有在乎过,他在乎的是兄弟三人的感情。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觉得给你们两个人没人一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怎么,还嫌不够吗?”被白曲这么一问,白先却是猛然发怒,目光之中射出凶狠的光芒来。白曲第一次看到自家大哥用这般凶狠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
白生上前,看着面前放的几百两银子,只觉得无比的讽刺。他袖子下的手握得死紧,他真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想要上前去给昔日的大哥一拳。白生走到白曲身边,伸手拉了拉白曲,说道:“二哥,我们走吧。”
“我不走,今天一定要说清楚。”白曲却是不肯,挥开了白生的手,眼眶赤红赤红的,一副想要吃人的样子。
白先却是不惧,愤怒的瞪回去,道:“怎么,这是要造反吗?好歹念着我看顾你们两个这么多年的份上,此刻我多拿一些有错吗?”
“没错。”白生此刻却是突然出声,虽然极力隐忍,但是话语之中还是淡淡透露出几许的悲伤来。
白曲犹然不相信,上前就去扯白先的胳膊,说道:“大哥,这些银子我都不要了,你不要这样和我说话好吗?”
白曲说完话之后,目光就小心的落在了白先的身上,像是一只等待施舍的小狗一般,看着极为可怜。一边的白生听到这话,只觉得心头梗着,百般缠绕不得其解。他也是目光小心翼翼的落在白先面上,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一点点异色来。这样,他们还可以劝说自己,大哥真的是有苦衷的。
只见,白先看着那些银钱的眸光闪了闪,面上闪过几分犹豫的神色来,然后却是立刻换上了一副宽厚的面容来,“给你们你们就收下吧,要不然让外人知道了,还不定怎么编排我苛待兄弟了。况且这么多年来,你们两个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我白先素来宽厚,断然是不会和你们争执这么一点银钱的。”
原本心头还尚存几分期望的白曲和白生,在听到白先的这些话语,以及看过他目光闪动和面上的犹豫肉疼神色之后,瞬间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白曲冲上前去,一把将桌子上的银票扫开,血红着一双说道:“都说了不要你的钱了。”
白先似乎是被白曲这幅样子给吓到了,退开一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眸光转了转,软下语气说道:“你们还是收下吧,不然别人该怎么看待大哥?大哥以后还要不要立足了,若是你们真的顾念几分兄弟情分的话,那就收下吧,莫要再让我为难了。如今白家每况愈下,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
白曲看到白先这幅样子,顿时满面涨红,心头万般愤恨委屈皆是不的发作。一边站着的白生一时间也是跟着沉默了,大哥可以不看重他们三人的兄弟情分,但是他们不能。那情分,可以说比他们的性命还重要的。即使,大哥从未真心过,他们兄弟两个却依然珍惜万分。
白曲沉默的捡起被他扫落在地上的银票,紧紧的捏在手心里,捏到指尖都泛白了,也不曾松开分分毫。一边的白生看着眸光一痛,跟着蹲到地上去捡,沉默的安慰着白曲。
白先却是始终站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目光未曾低落过。
白曲和白生含着血泪捡起了地上的银票,站起身来,没再看白先一眼,转身沉默的就走出了房间。那一刻,两人的身影寥落而纤长,拖在地上的影子带着绵绵的哀伤。
“三舅公……”
安言轻轻的喊着,音调轻柔低缓。
白生猛然回过神来,猛然发觉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了。他伸手将眼角的泪水擦干,干涩的说道:“你走吧。”
他心头感谢安言为惠娘和胖婶所做的一切,但同时心里对她是白先外孙女的事实又是万般排斥的。
安言脚步猛然沉重,看着眼前的老人枯涩的面容,含泪悲痛的带怨的眼眸,只觉得那副情境涩得自己一双眼眸发胀,情不自禁的想要流泪。
“三舅公,我不求你释然当年的事情。对于当年的事情,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不了解也不懂,不敢要求你忘记或是释怀。但是你是我的三舅公,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希望您能够给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一个孝敬您的机会。至于惠娘和胖婶的事情,我会那般做,大部分是因为和胖婶惠娘两人投缘。”
白生却是不听,即使过去很多年,他还是忘记不了当年大哥带给他的那种痛楚。时隔多年,那些事情已经被他深深埋藏心底了。没想到,突然有一天竟然会被人这般血淋淋的撕开。这般猝不及防,让他完全没有准备的时间。最重要的是,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他发现对于当年的事情,他依然这般的难以释怀,这是他最难以接受的。尤其是想到,那个大哥也许早就忘记了吧。
“是不是大哥又需要我们了,需要我们配合他,好让他博取好名声了?”白生能够想到的就是白生年纪大了,银钱赚够了,如今又想着要经营好名声了。他不想用着这种恶意去揣测最尊敬的大哥,但是当年他每一次的善意期待都是被那个大哥给撕碎的。自此,他再不敢抱有任何美好的期待了。
安言嘴里发苦,袖子下的手轻轻的颤抖着,轻轻的,似是呢喃道:“外公,他早就过世了。”
这话如同惊雷一般,瞬间在房间之中炸开。白生猛然站起身来,双眸睁大,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瞬间冲到安言身边,伸手去握着安言的肩膀,颤抖的说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说大哥,他怎么了?”
安言眸光悲痛而诧异的看着白生这般巨大的反应,她当时心头还自嘲的想,三舅公会不会回一个死了正好呢。却是没想到,三舅公竟然是这般沉痛莫名的反应。也许,当年的事情真的另有隐情。
☆、176 难解
要说白先已经过世快要二十年了,白生却是一点也不知道,这也是有原因的。一来是白先在死的时候对白起千叮万嘱,绝对不能将他的死告诉他的两个兄弟。另一个则是白生这边不待见白起那家人,每次连门都不让人进,又何从知道白先早就已经不在人世的事情呢。
白生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心就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揪住一般,瞬间痛到无法呼吸。他可以那么恨白先,也可以那么多年对他不闻不问,可是却是不可以接受他早已经去世的事实。白先怎么可以那么早的离开,他独霸了财产,将他和白曲赶出了白家。这样的他,如今该是活得富贵满堂的,该是被他和白曲时刻恨得咬牙切齿的。
可是,为什么,结果却是这般?
白生越是想越是觉得一阵恍惚,一阵头昏眼花,整个人直直的就要朝着地上倒去。一边的安言看到,连忙伸手,险险的将白生给扶住了。
“三舅公,你还好吧?”安言有些担忧的问着,眉宇之间染上几抹忧色。是真的担忧,白生的年纪大了,而且这么多年来郁结于心,身子始终显得很是虚弱。如今,经受这么大的刺激,不知道身子吃不吃得消。安言忙将白生扶到一边坐下,柔声劝慰道:“三舅公务必要保重好身子啊,你可是白家的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