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夏正要道谢,齐惠桐又提醒她几句,说是到学期末要复习功课就挺紧张,翻译那个活慢点做也没关系,别累着自个儿。
“您别担心,我平时就有在复习,期末考试问题不大,”跟着还抿唇笑道,“咱学院设立的奖学金,我是有心要争取。”
这孩子……真是太会压榨自己了。
看她主意大,齐惠桐就不再多劝,她想着等周六那天乔越回家来,同他好生唠唠,那兔崽子恐怕不知道郁夏这时间安排得多满。写论文做实验复习功课已经占了很多时间,她没停止过阅读医学著作,还有翻译文献那个活,除此之外还处了个麻烦得不得了的对象!
是的,齐惠桐对自家儿子不是一般二般的嫌弃,他项目做得的确好,除此之外别的优点都不突出。
无论是身为教授或者男朋友的妈,有些话由齐惠桐来说都不合适。
她想让乔越去劝劝郁夏,当然就乔越那个口才,反被说服的可能性更大,劝不住至少也多关心,周末出去不会给买罐奶粉称点水果?
当晚,齐惠桐就给儿子打了通电话,让他周六晚上回家,还问他想吃点啥。
乔越想着他最近几个礼拜周六都回去了,咋的齐女士还特地打这么个电话来?
“妈你别卖关子,家里出啥事儿呢?”
“……不会说话就闭嘴!咱家好好的,能出啥事?”
“那行吧,我挂电话了。”
“乔越你急啥?我还没说完呢,就郁夏她姐年前订婚,她这边要买点礼物寄回去,说是有钱没票,你这周回来把上头发给你的票都揣上,钱也带上,到时候她万一要是不凑手,你该垫就垫。”
想着女朋友终于学会使唤自己了,乔越心里挺美,问说:“是不是夏夏托你给我带话来?”
——“你想多了。”
乔越那脸跟着就垮下来:“哦,那你咋知道的?”
“郁夏今儿个来我办公室,把这个情况说了,还说不好意思问我有没有票。我有啊,我学校那边就一大把,那我能当场就给她吗?哪怕是有这个冲动关键时刻我还是忍住了!”齐惠桐语重心长对电话那头说,“儿子啊,妈这是在给你塑造形象!”
感觉被亲妈喂了狗粮的乔越一脸冷漠:“妈你塑造出什么形象了?”
作为过来人,齐惠桐跟着就教育了乔越一通:“就你这么不会体贴人的,能给人家女同志多少安全感?由你这么胡搞瞎搞你俩这关系啥时候才能稳定的更进一步?我给你说,谈朋友的时候看有没有感觉,要谈婚论嫁那就得把条件考虑上。认识郁夏的都相信她能把一个家操持起来,就你……怕是那个给家里扯后腿的。我要是人家女方的妈,你这性子我心里能不咯噔一下?要让人家安心跟你过日子,那你不得拿出点本事来,不会人情世故总得会挣钱养家吧?拿什么待遇领多少工资你得寻着机会透露给人家知道!”
这也是肺腑之言,齐惠桐膝下不是一儿一女吗?
她是担心乔越这个猪脑子多一些,乔曼那边也不是完全能放下。她是处上对象了,前头过节人家还提着东西登门拜访过,小伙子看着周周正正的,就是不知道他家里是个啥情况。
闺女嫁出去要和姑嫂公婆处一辈子,齐惠桐总希望女婿家里简单一点,乔曼是要强的个性,偏偏心性单纯,要是婆家不和睦,她玩不转的。
齐惠桐想着自个儿嫁闺女都要考虑这么多,人家不也是一样的?郁夏家里条件略差一些,又怎么着?家里穷就不能挑剔女婿了?
乔越别的都好,就是没啥眼力劲儿,还经常一开口就噎死人,他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计算机工程师那头衔以及国家给的工资待遇了。
既然是优势,不得亮给人家看看,的让郁家那边知道,哪怕这家伙完全不通事故人情,他也有能耐让郁夏过上好日子。
城里的房子他有,还有嫁闺女都要的三大件,别说三大件,十三大件也给得起。
看在这份上,未来亲家总不会嫌弃这小子少根筋。
有些话在电话里头不好说,齐惠桐又提醒他周六早点回来,跟着就挂断了。挂断之后想起来儿子处对象这事好像还没说给闺女知道,她又拨了乔曼留下的号码,母女二人聊了几句。
乔建国这阵子也忙,他回来的时候齐惠桐两通电话打完,晚饭也做好了。
“老乔啊,你说郁夏她把处对象这事告诉家里没有?”
“临床不是念五年,她这一年都没满,要谈结婚还早,你急啥?”
齐惠桐戳了戳碗里的米粒儿,皱眉说:“她要是没讲,那是不是对我们小越不放心?要是讲了,那小越也该抽个时间陪她回去一趟,总得给人家爹妈看看闺女找了个啥样的对象。”
乔建国听完乐了:“我说齐惠桐同志,你是当妈的操心过了!我听你说过不止一回,郁夏同学最会拿捏分寸,该什么时候把咱儿子带回去她心里有数。至于说不放心……要是真不放心那也是小越做得不好,上回我看了,人家姑娘不错,你就别管他们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个儿磨合去,没准咱儿子方方面面还能提高。”
听丈夫这么说,齐惠桐也感觉自己想多了。
“我这年纪上来了就是啰嗦,就郁夏没怨言,每回给小越小曼打电话他俩都不耐烦听。”
乔建国往嘴里塞一口肉,点点头说:“换我我也不爱听,你那一套一套的我都会背了!”
也就是这周六,齐惠桐才发觉儿子的耐心没她想的那么差,乔越回来之后,母子二人聊了一通,这一聊就聊了快两个钟头。主要是齐惠桐说,说的就是郁夏在学校的情况,她是能挣钱,翻译文献的工作她做得很好,每个点都恰到好处,用词十分精准,可这个活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尤其听说郁夏交稿又快又多,不难想象她私下赶了多少工。
“她拿这个钱,怕是一分也没花在自己身上,谁家有这么个闺女,真是累世修来的福气。”
乔越和他妈没啥共鸣,他想着这么好的姑娘咋就没投个更好的胎?为啥非要让她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吃那么多苦呢?
别人听说这些事迹想的是郁夏争气,她有出息,乔越十分心疼。想到自个儿每周末去京医大,一去就耽搁她半天,她也不着急,不催促,从来都是笑意盈盈的样子,看着不疾不徐的……乔越才知道她那么忙,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忙,照齐女士所说,她回去怕是赶了不少工。
知道这些以后,乔越就想说要不要克制一下,不能压缩一周一次这个约会的频率,也给她省出点时间。
当周,他就准备试试看。
乔越陪郁夏买好准备寄回去送给郁春的大红披肩,两人一起吃了午饭,郁夏满含笑意看过来,问他还想去哪儿转转,乔越心里想着跟你在一块儿上公园吹冷风都行!那冷风都是蜂蜜味儿的!说出来就变成:“不然我送你回校?”
郁夏是真没想到,问说:“你是不是研究所挺忙的?要是真那么忙,也不用挤出时间陪我。”
“不是,你别多想。”乔越苦着个脸,憋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听我妈讲你课程压力大,再有个把月又是期末考了,要复习,还要翻译那什么文献……我过来耽搁你半天,你回头还得熬夜赶工,我是巴不得一周七天都在一块儿,可夏夏你太辛苦了。”
郁夏是真的被感动到了,她将自个儿埋进乔越怀里,把头搁他肩窝上,闷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宿舍要熄灯的,哪有熬夜赶工这回事?宝宝你别瞎想。”
“……那你敢说我没耽误你?”
看他较起劲来,郁夏抬起头直视他,认真回说:“要说一点儿没影响也是骗人,既然挪出时间来约会,事后肯定要加点班。你也知道我学习能力不错,这种程度还是游刃有余的。”
乔越仔细看了看郁夏的气色,是还不错,眼底也不见青黑,他原先揪着的心放开一些:“夏夏你别为了给家里汇钱往死里压榨自己好不好?我不知道你家是个什么情况,你出来上学非但没给家里添任何负担,还能买东西寄回去,已经很难得了。”
要乔越说,家里既然有个就要结婚的姐,她得废成啥样才叫夏夏背上这么重的担子?
“不是你想的那样……”郁夏牵着乔越往旁边的街心公园走,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说话,“我虽然写信回去说学校一切都好,啥也不用他们操心,可我妈就是爱着急的个性,铁定觉得我是报喜不报忧,她那头指不定还省吃俭用想着要给我汇钱,我奶也是一样。我想着这段时间辛苦一点,多挣几笔,正好过年不回家就给爷奶买点东西给我妈汇百十块钱。他们看到东西拿到钱总该相信我说的,知道我这边的确宽裕,以后也少忧心。”
乔越品品挺有道理的,他还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跟着提议说:“不然我等你专心忙完这阵子?”
郁夏抬手捏了捏他线条利落的俊脸,问:“你忍得住不过来?”
“我尽量忍住。”
看他心里委屈巴巴的还要故作大方,郁夏没忍住就漾出笑意来:“你真不想我?”
“想的。”可想可想了。
他每周末从京医大回来就一个念头——又要等七天才能见面真漫长。等到了周六那天,想着马上就能牵女朋友的小手,他一整天心情都美得很,哪怕同事犯点错误大多也能逃过一劫。
可想而知,乔越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那话。
郁夏心里有蜜在淌,她捧着乔越的脸颊说:“你过来是要耽搁小半天,你不过来,那我得花更多时间去想你。想我这么好看这么聪明有本事的男朋友在做什么,跟谁在一起呀,是不是被外头的狐狸精勾走了……”
郁夏那声音又娇又软好像带着钩子,哪怕处了一个多月,乔越让她一逗还是红了耳尖,他心里高兴死了,还端起来一本正经说:“只有夏夏,没有狐狸精。那既然是这样,我下周还来找你。”
乔越说起政策马上要变了,今年一过,全国就将迎来改革,以后小摊小贩会逐渐多起来,买什么都方便。农村的变化可能还要大些,等土地下放到各家各户,往后就不是给集体种地,是给自己种地,这样只要肯干就能吃饱饭。
这事郁夏心里有数,就是不知道土地啥时候能放下去,她就问了一句。
因为女朋友是农村出来的,乔越倒是有打听过,据说政策下来之后还要搞实验基地,弄出具体措施,运转都没问题才会推向全国。这样推行到S市恐怕要等个两年,不过就夏夏往家里汇钱这个力度,早两年晚两年都苦不了她家里。
在一起之后,乔越是加倍在心疼女友,看她巴心巴肺对家里人,是没拦着不让,就是希望那一家子对得起她。
你提着灯笼也难找出这么温柔善良的好姑娘,她就该被世界温柔以待。
乔越看着郁夏写了封简信,信上没多说什么,就是陈明自己没法赶回家吃订婚酒,只能提前送上贺礼,祝郁春幸福。
信和红披肩就是当日寄出的,乔越陪她去了趟邮局,把单子填了,重量称了,钱交了,走出来才问说:“回头还要来一回?”
“等我下个月初把给爷奶的东西买上,是要再来一回。”
郁夏总觉得他又犯蠢了,明知故问来着,结果就听见乔越说:“那我还陪你,我给你拎东西。”
乔越很爱陪郁夏出来,这要让齐惠桐女士知道又该收拾这区别对待的臭小子!当妈的让他跟着上商场,他忙,他不,他宁肯给钱给票也不想走那几步路。换成是女朋友,领他出去转上半天也没见喊累,只要人家误会他和郁夏是一对年轻夫妻他就高兴得很。最逗的是,乔越还特别扭,他心里高兴死了,脸上还是没多少表情,就是飘啊飘的眼神能泄露出真实情感来。
给郁春那条大红披肩花色和样式都不复杂,却是羊毛的,买得挺贵。披肩和那封简信在路上走了得有半个月,在十二月下旬才送到县邮局,邮递员给红星大队送了邮单,这回不是给郁学农了,这回那单子上明明白白写着“郁春收”。
郁春拿着单子去了趟高家,想让高猛骑自行车载她去县里,高猛人不在家。
倒是陈素芳多嘴问了一句,问她去县里干啥呢?
郁春回说她妹寄包裹回来了,“指名给我的,我想着天这么冷就像让猛哥骑自行车载一程。”
虽然儿子是松了口,这订婚酒还没摆,陈素芳也不敢太折腾他,就没出去找人:“猛子早先就出去了,这样,你等等,我让奎子婆娘载你进城。”说着陈素芳就喊了一声,高奎那婆娘原先在灶间做活,听到动静赶紧出来,一问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行,那自行车我骑得挺溜,我载郁春妹子过去。”
骑车进城是比走路快多了,前后个把小时她俩就回到生产队上,这时候郁妈已经站在院子里等半天了,看着人赶紧招呼她回来:“春儿啊,二妹给你寄啥了?”
郁春倒是好言好语感谢了高奎婆娘,看人骑着车回高家去了,转过身来才撇撇嘴,她顺手就将包裹塞郁妈怀里:“这么轻飘飘的能是啥好东西?二妹在学校不好好读书瞎折腾啥?还累得我跑一趟县里。”
她这么说,郁妈就不高兴:“别管是啥,这是二妹从京市千里迢迢寄来给你的……”
“行了,妈你别说了,想知道里头是啥你拆开看呗。”
郁妈拿剪子小心翼翼拆了线,将封得严严实实的编织袋打开,发现里头还包了一层,拿出来一看,是条大红色的羊绒披肩,她往郁春身上比了比,这颜色衬得人皮肤老白,好看得很。
东西拿出来之后,发现里头还有叠起来的一页纸,郁妈赶紧取出来递到郁春手上:“你看看二妹是不是写了啥?”
郁春看了一眼她妈手里的羊绒披肩,样式虽然中规中矩,这颜色的确喜气,吃订婚酒那天披上正合适。她跟着才接过信纸,展开一看——
“是二妹写的,说她没法回来吃我的酒。”
“那披肩呢?这得多贵啊?”
“这上面没写价钱,说是她上百货商厦买来送我的订婚礼物。”
郁妈眉头都皱起来了,闺女在外求学本来就不容易,咋还往家里寄这么好的东西?“谁不知道你二妹在京市读书,回不来也没法子,还送什么礼?亲姐妹客气啥?”
这话郁春不爱听,她从郁妈手里拿过羊绒披肩,转身就要回屋。心说学校又是补贴又是奖金,她还找了份工,能缺得了钱?
亲姐姐一辈子就订一次婚,人不到随个礼不是应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高猛结局是好的。
郁春会有报应的。
夏夏对这个姐其实也不像对爷奶爸妈一样掏心掏肺,伤不了心,淡定啊宝宝们。
☆、第25章 八零年,有点甜
收到包裹这事,郁大伯他们起先还不知情; 是从高家的火砖房前路过听陈素芳提了一嘴:“你们家郁夏真是不得了!出去读书还想着家里; 不是寄信就是寄东西回来……”
郁大伯扛着个锄头往回走; 他是掐着点回去吃饭; 听陈素芳这么说就停下来:“咋回事?夏夏寄包裹回来了?没听说啊!”
陈素芳原先坐在院里; 见他搭腔就站起来; 往靠小路那边走了两步,比手划脚把事情讲了一遍。郁大伯这才弄明白前因后果; 原来是特别寄给郁春的,前头才到; 高奎婆娘载郁春跑了趟县邮局拿回来的。
“那寄的是啥?”
他这么问,陈素芳就乐了:“郁老大你倒是逗,我哪知道你们家郁夏给寄了啥!”
郁大伯一拍脑门; 真是糊涂了; 他跟着同陈素芳打了个招呼,加快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