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没事,你去吧。”董苗苗推了推方池洲。
方池洲一直将他们送到机场,这两个男人,据说有话题说……
阮流筝有一瞬错觉,越是融洽,是不是越是刻意?
他是个博学的人,什么都懂一点点,对军事也了解,毕竟家里大院出身,而方池洲懂的也不少,除了军事还能谈别的话题,这一路全是两个人男人在说,投机的程度让她差点忘了宁至谦的属性,他不是属火的啊?那方池洲呢?本性也是这么善谈吗?
她什么也没说,在机场和方池洲道别。
这一次的沈阳之行,还是有些僵硬的,不过,有些事情,大概需要一个缓冲。
在机场吃晚餐的时候,他在看手机,里面有从医院拷贝过来的资料。
她也拿出手机来打发时间,可是手机一解锁,他的高清无码照立刻映入眼帘。
她猛然想起她的手机自早上之后一天都没用过,面红耳赤,赶紧删除。
她慌乱的举动落在他眼里,他笑出了声。
“还笑!都是你!”她看看四周,幸好没人看见,不敢想象如果这时候服务员过来看见她脸该往哪搁。
“难道不是你自己拍的?”他把手机资料给关了。
“还不是你乱翻我朋友圈和相册惹出来的?难道你朋友圈有我?”不过,他朋友圈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他还是笑了笑。
阮流筝忽然想起了什么,将朋友圈翻到最底,拿给他看,“你看看,有没有你?”
她曾经拍过烟花,有她和他同框的照片!只不过她早上记不得了……
他斜了一眼,“这也算?我连路人丁都算不上吧?跟路人甲隔着几百个人!”
“可是……我嗯……亲你了?”
“是吗?”他说,“走吧,登机了。”
嗯,登机!他笑了,便好了!她牵起了他的手,去安检。
飞机晚点,抵达北京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他还是先送她回去,车在阮家门口停住。
“晚安,明天见。”她看见他的手搁在方向盘上,伸手握住。
他垂目看着她的手,失笑,“如果你亲下我,我会更高兴。”
“……”典型的得寸进尺!不过,还是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他缓缓点头,“这才叫亲!那张路人照给我删了,换张这种的!”
居然又绕到照片上来了!
她打开车门跳下车,“拜拜!”
他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她进家门,才调转车头回宁家。
到家快半夜了,宁想早已经睡着,温宜也休息了,只有书房里还亮着灯。
宁守正是知道他回来了的,开门等着他。
看见宁守正端坐的样子,他皱紧了眉头,假装没看见。
“等等!”宁守正却偏偏要截住他。
他几分不耐,“又怎么了?”
“你去了,情况怎样?”宁守正低声下气的语气。
他一看就火了,“为了个外面的女人,倒是跟我低声下气了!为了妈,你就只会横!”
宁守正一怔,无言以对。
他冷笑,“你想知道?”
宁守正迟疑了半天,“你能救得了吗?”
他沉默,没有给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复,却冷着声音道,“她有话要转告你。”
“什……什么?”宁守正又想听又怕宁至谦发火。
他忍了忍脾气,声音愈加冷冽,“她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遇到你!她说,她不该生下苗苗!她该在苗苗出生的时候掐死她!”
说到这里,他已咬牙,而宁守正则大震,甚至退后了两步。
宁至谦再也没看他一眼,径直冲进了房间。
那一晚,宁守正的书房里彻夜亮灯。
温宜这些天是和宁守正分房了,宁守正的下榻之处就是书房。第二天宁至谦下楼准备去上班时,发现宁守正还在那直挺挺地坐着,他刚想不理继续走,便听见他开始打电话了。
“喂,刘律师,我想重新立遗嘱,你今天帮我安排一下。”
“……”改遗嘱?
他并非一个看中钱财的人,老头的遗嘱是什么样的他并不知道,但是要改成怎样,就一定跟有个人有关了。
事实上,董苗苗是有继承权的,如果老头真要给予董苗苗什么,他也没权力置喙,当然,他更不会有意见,但是母亲那里就不一样了,若他再擅自改遗嘱,那家里这火便是野火烧不尽,怕是永远灭了不了。
所以,宁至谦还是停步奉劝他,“你要改遗嘱妈妈同意吗?”
宁守正一怔,摇摇头。
“如果你想要了妈妈的命,你就擅自改吧!”他冷道。
宁守正十分颓丧,“可她也是我的孩子!”
宁至谦脸上笼着一层青色,“你还记得你是个父亲?如果你真的有父亲的责任感,你会在外面多一个孩子?”
可是,如果没有父亲不负责任,也就不会有她了……
耳边响起董欣然的胡言乱语:我该把你掐死……我该把你掐死……
他脸上青色更甚,“你答应过我要照顾好妈,你忘记了?”
宁守正沉默。
“我希望无论什么事情你都能跟妈说!而不是像当年一样偷偷摸摸,还多了个女儿来!”他扔下这段话,就真的走了。
和妈妈说?
谈何容易!
他盘算着宁守正不太敢说,而事实上,宁守正真的不敢说。
再次去沈阳是在星期天。
宁至谦上午还在门诊坐了诊,吃过饭才接了流筝出发,临走没忘记叮嘱,小想要出院了,到时候派人去接。
再次到沈阳,天色还早,宁至谦和流筝脚步匆匆行走在机场。
他开了手机,发现一串号码,全是胡主任打的。
他立即打回去,“喂,胡主任,是我。至谦。”
“哦,宁主任啊!”胡主任语气透着焦灼,“我打好几个电话你都关机,我猜想你们已经登机了。”
“是的,胡主任,我们刚刚下飞机,怎么了?”他沉声问。
胡主任叹息,“35床那个病人,自杀了……”
宁至谦愣在原地。
“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不用来了,但是你的手机一直
关机……”
“我已经到沈阳了。”他的脚步缓了下来,“所以,是死了吗?”
第221章 惩罚
其实,这个问题是白问了,既然都说了不用再来,那肯定是死了。
“是的。”胡主任的声音从手机传来。
“好,我知道了。孜”
手机放下,他的脚步停住。
阮流筝已经猜到了些什么,握着他的手,凝视着他沮。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半晌,“董欣然死了,自杀。”
果然如她所料……
机场的喧闹都在这一刻停止下来。
阮流筝心中哀叹,这个温宜恨了一辈子,诅咒了一辈子的女人,倒是选了这么个方式解脱了,活着的,还在继续煎熬呢,不知道温宜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医院。
“没有任何征兆,我昨晚下班的时候还跟他们再次沟通了手术的事,晚上家属和特护都在陪着,早上发现被子底下以及枕头上已经满是血了。”胡主任叹道。
阮流筝疑惑,“病人有一半身体都动不了,怎么能自杀的?”
“玻璃片,不知病人哪来的,一只手拿着卡在脖子上,颈动脉割断,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胡主任比划了一下董欣然最后去世时的姿势,“忙了半天,想起给你打电话。”
阮流筝忽然想起那天特护打破的玻璃杯……
“所以,现在……让你白跑一趟了,我应该早点想起给你打电话的,一直在忙就给忘了,很抱歉。”胡主任歉意地道。
“没关系。”宁至谦低声道。
“他们都走了?家属?还有病人的……遗体?”阮流筝又问。
“是的。”胡主任点头,“本来我们医院也感到很遗憾,毕竟病人是在住院期间自杀的,但是家属却没有为难我们,很通情达理。”
“既然不用再手术,那我们就回去了。”宁至谦道。
胡主任看了下手表,“已经很晚了,今晚不如住下,明天早走?”
“不了。”宁至谦道,“好意心领,但我们医院也非常忙,能早点回去就早点!”
胡主任深表理解,伸出手来,“那好吧,这一次没有时间和你详谈,非常遗憾,以后有机会,我再向你讨教。”
宁至谦跟他握手,“胡主任太谦虚了,相互学习吧。”
两人跟胡主任告辞,转身准备离开医院,宁至谦边走边拿出手机定机票,阮流筝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电梯里出来——宁守正。
宁守正也看见了她,有点局促,不过避是避不了的了,三人面对面碰上。
宁至谦一见他便起了怒火,本想斥责他不是答应过再也不踏进沈阳半步吗?可话到嘴边了,想起那个人已经死了,却也住了口,只冷冷问,“你怎么来了?”
“我……”宁守正也是想起了自己答应儿子的话,老脸挂不住,“人,现在在哪里?”
宁至谦沉着脸,没说话。
宁守正看了他一眼,往科室里走。
“不用去了,走了。”宁至谦终于冷冷地道。
宁守正回身,“去哪了?”
“不知道。”
宁守正往电梯冲,走过宁至谦身边时,沉声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人也死了,总归是我害了她们母女。”
说完,快步进了电梯。
宁至谦和阮流筝则进了另一个电梯,在大厅里,再次和他相遇。
宁守正大步流星完全走,却在大厅里遇到另一个人——董苗苗。
“苗苗。”宁守正叫住了她。
董苗苗回头看见是他,静静地停了脚步。
宁守正发现她眼眶通红,想是十分难过,叹息,“苗苗,爸对不起你们。”
曾经,他让她叫他叔叔;曾经,他偶尔提一次爸,她都会冷嘲热讽。然而,现在不会了,站在她面前的,于她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所有的抱怨和愤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轻轻的一句,“我爸在南方,是学校老师,一生清贫,只怕尸骨也早已化了。”
宁守正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憋了半天,“我去看看你妈,给她上柱香。”
“不必了。”董苗苗道。
宁守正急了,“我……”
“你想说什么呢?跟我妈说声对不起吗?这样你的后半生就好过了吗?”董苗苗问他。
宁守正愣住。
董苗苗轻呵,“我妈听不到了,所以真的不必了。”
“可是……总要去送送的……”他嗫嚅。
董苗苗苦笑摇头,“我妈说,她这辈子有两次很想看到你送送她。第一次,是你们当年在农场下放的时候,她一个姑娘家要跟一群爷们一起进山里去开山,而你却要返京了,那天刚好是她生日,她想你晚走一天,早上陪她吃碗面,把她送上进山的车你再走,她怕,你这么一走就是永别了,可是你没有,你被返城的喜悦冲昏了头,完全忘了她生日,后来,被她自己猜中,真的就这么别了;第二次,是她刚刚知道肚子里有了我,却为了你的前途,不得不离开北京,远走他乡,走的那天,她想你送送她,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已经有了我的存在,可是你仍然没有,她在月台上一直等到火车开动,你都没有出现,你在扮演你好丈夫的角色。所以,现在还有什么好送的呢?”
宁守正怔然,“不是……你妈从来没跟我说这些……返城那天……不是我不留,而是回城的班车一个星期才两趟,错过一趟就错过报道时间了……”
董苗苗再度苦笑,“不说这些了吧,没意义了,难道你还解释给一个死人听?”
宁守正沉默,神色蔫了下来。
“而且,你也没什么立场再解释,毕竟,后来,你们什么都不是了。”董苗苗幽然道。
“我终究……是你……”宁守正本想说父亲,顿了顿,改口,“有血缘关系的人。”
董苗苗凝视着他,怅然一笑,“你该知道,我曾经最恨的就是这血缘,如果可以像哪吒那样,我倒是愿意剔骨还肉的。这几年我成熟了些,没有那么愤世嫉俗了,也将这层关系渐渐淡忘,我跟我妈都没想过再见到你,所以,血缘这回事,就不要再提了吧,从此之后,只当我们是陌生人,现在的我,也算有父亲母亲,我公公婆婆视我如己出,我过得很好,很安稳,不想生活里再多出别的人来。”
“不会……”宁守正怔怔的,“在北京,你们也住了一段时间的,你妈那段时间保养得很好,也过得很开心,可是你把她弄去云南,这次再见变成什么样了……”
“你错了。”董苗苗脸色变冷,“我妈说,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就是我爸没有过世的日子。她后来留在北京,不是她生活得多开心,而是她迟早要先我而离世,她怕我孤苦无依,想为我挣点她认为我该得的,即便后来我离开北京去了云南,她还想给我坚守住北京这个窝,她以为我只是任性,耐不住苦,终究要回来。至于那时候的我,也很荒唐,想膈应你,让你不好过,狠狠叛逆了一段时间,可是后来,我找到了真正的我,真正的幸福,我妈也就释然了,这几年她过得很平静,只是身体渐渐不好,直到生这场大病,她一直很后悔,后悔跟你的过去,后悔生了个我,成为她一生的痛苦,尤其生病以后,痛苦不堪,身体上的折磨更让她痛不欲生,她将这视为她的报应,她说这是天罚,恨不得掐死我。”
董苗苗挽起衣袖,手臂全是指甲印,深的,浅的,结痂的,“她很痛的时候,神志不清的时候,当真是要掐死我的。”
她歪过头,把脖子给他看,“这里也是,都是她还能掐得动的时候掐的,我是她的耻辱,一个连我都这么痛恨的人,你觉得她还会以你为荣吗?还会想在往生路上仍被你打扰吗?她此生最后一句话,也不过是想说,她错了,她后悔和你在一起,不为别的,只为她执拗地认为,如果没跟你有那段孽缘,如果没有我这个孽女,她就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不会这么痛苦。所以,放过她,让她安安静静地上路吧。”
第222章 人来人往中,不必说再见
宁守正沉默了,呆呆的。
良久,董苗苗以为他没什么话说了,却见他眼神一晃,又道,“苗苗,不管怎么样,让我补偿你,我会给你留一份,我正在着手改遗嘱的事……”
“不用了!”董苗苗忙道,“我说过,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从此以后也不希望看到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跟我妈都是不光彩的存在,当年社会风气没这么随便,我妈说她一个未婚女人怀孕生孩子,遭尽了白眼,虽然我半岁的时候,我爸娶了她,算是平息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但她也始终活在公婆的鄙视下,我小时候不懂,为什么爷爷奶奶总是骂她,为什么爷爷奶奶不喜欢我,我以为是重男轻女的缘故,所以拼命念书,要给自己争气,要告诉爷爷奶奶,我一个女孩子,不会比哥哥差!可是,无论我拿多少次年纪第一,爷爷奶奶还是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妈,好在我爸爸待我们还好,我们又没跟爷爷奶奶住一起,所以除了一些闲气,日子还是好过。但是,这种耻辱感却是一直伴随我妈妈一生的,而你知道,我自己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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