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朱兰缠绵病榻多年,到了婚假年龄,别人一听她身有顽疾不去,便是不同意了。她回娘家来,也时常能听到二房那边闹得不消停。再然后,发生的诸多事情与她来说都像是灾难一样。
朱兰张了张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翠翠知晓从侯府回来后老夫人和朱兰的谈话,她突然生了坏心,想将这场局搅得越来越乱才好,随即脸上变得一片温和:“明日我要去找赵言玩,你可要同去?”
朱兰惊讶不已,她这个姐姐很是小气,向来恨不得将赵言藏起来,这会儿怎得这么大方?疑惑道:“姐姐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套子吧?你会这么好心?”
翠翠微微叹气:“不过是想叫你一块去玩耍罢了,既然你这般想那便当未提起就是。”
朱兰心中正是犹豫,她虽喜欢赵言却鲜少有机会能与他待在一起,如今祖母拦着想见他一面更是难上加难,见她要走赶忙拦着:“我同你去,只是祖母问起来要怎么说?”
翠翠灵动的双眸转了转,笑道:“你便说是赵锦邀你,我不过是传个话儿罢了。”
分开口名烟有些不高兴:“二小姐是什么心思,小姐最清楚了,怎么还带她去赴约,万一……”
她嘴角噙着笑,却没有回答,不打算爱了,所以她还怕什么呢?
在外面走了一圈,泡了个热水澡,翠翠觉得今晚定能睡个好觉,她可得养好精神,到时候等着瞧好戏呢。只是她没料到,她穿着里衣从另一间屋子里过来时,有一人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她床上,宛如是自家府邸般自在。
她如今也不想顾着什么身份了,她越怕便正中了他的心思,让他为所欲为,撕破脸闹个天翻地覆,她也是占着理的。她就不信,他能在天子眼皮底下只手遮天。
他今儿心情好,见她站得离他远,攒了攒眉,向她招手,声音温柔似水:“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他四处打量一遍,白天他让人送来的墨梅在屋里寻不到半点踪迹,问道:“我差人送来的花怎么不摆起来?不是说喜爱的紧吗?”
翠翠拖了个凳子坐下来,两人之间隔得距离有些远,却不妨碍他看清她脸上的不耐:“我早让人扔了,擅作决定,世子不觉得自己过分吗?”
他凌厉地双眼微眯,散发出危险气息,就在翠翠以为他要下地来捉她的时候,他却是歪倒身子平躺在床上,并没有一丝恼意,话中带笑:“你当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打算和我破罐子破摔?朱翠翠不管你怎么闹,只要我没想着放手,你躲不过去的。聪明如你,你觉得和我来硬的能讨得了好?”他转过头来,如兽般锐利的眸子紧抓着她的心神,明明云淡风轻却让她觉得备受压迫,难以喘息。他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单手摩挲着下巴:“比起赵家那小子,我若是向你父亲求娶你,也不见得你父亲会偏心你罢?”
翠翠被气得狠了,她从未见过像他这么无赖的人,转过身子不想理会他。他却像个吵架吵赢后的孩子利落地从床上下来,从她身后以双臂环着她,亲昵地蹭着她头顶的软发:“做什么脾气这么倔?我瞧着你也不像是真喜欢赵家小子,我答应你,若得佳人必捧在掌心疼宠,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他越发过分,在她不觉中悄悄转到她面前,大掌抬起她柔嫩圆滑的下巴,微微弯弯下身,无比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不过你信或不信,我不屑与人轻许诺言。”
翠翠望进他深沉如海的眸子里,不为所动。
两人彼此对视许久,他终是败下阵来,无奈自嘲:“你可真是心硬如铁,换做旁人……罢了,你若是能与旁人相比,便也入不了我的眼。”
她将他的手挥开,轻轻将他推远了些:“我要歇息了。”
他看着她款款走到床前,在他躺过的地方嫌弃地拍了拍,才掀开被子躺进去,舒服地闭上眼睛。
“明日若是无事便去寻薇薇玩耍罢,她一人在府中着实无聊。”
她却侧过身子背对着他,扔下一句:“明儿我有事要出去。”便不再理会他了。
傅钟走到她身边坐下来,看着她坦然地入眠,均匀地呼吸声传来,他才伏低身子在她脸侧亲了下,恋恋不舍地出去。他还就爱她这小性子,就算他自诩不会轻易被其他事物诱惑,却还是在她这里栽了跟头。
他在她身边坐了许久,才离开。他穿着一身玄衣走在夜中,身姿挺拔清冷,纵使被夜色遮掩,让人无法忽视他浑身的冷厉逼人。
翠翠直到他放轻动作离开后,才睁开眼,良久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第29章 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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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翠翠用过早饭带着云锦云霞要出门,名烟嘟起嘴不满,让人好笑不已,轻拍了拍她清秀的面颊嘱咐她,若是母亲来了说自己去寻赵锦玩耍就是。
走到门口,朱兰早已等在那里,螓首蛾眉,杏脸桃腮,看到她们走过来笑得羞怯,不似往日敌意深重,声音娇柔动听:“姐姐。”
翠翠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唇角含笑,不时与她谈笑两句,在外人看来明明是一副姊妹友爱的画面,哪能想到两人之前的剑拔弩张。
马蹄哒哒声和沿街人们交谈声传入耳中,好一派热闹气息。翠翠忍不住看向朱兰,随着离赵府越近,她脸颊越发红润,两只小耳垂更是红得厉害,晶莹剔透的眸子里水波潋滟,紧张与羞涩让人无法忽视。曾经的自己再去见赵言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天真无比,如今却是心静如水,淡漠地像个堪堪初识的人。马车里暖意融融,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翠翠掀起帘子向外看去,热闹的集市早已远去,入眼地皆是冷硬的青砖黛瓦,显露出此户人家的身份。
朱兰与赵言仅有的几次相见都是沾了朱翠翠的光,这是她第一次去赵府,早早起来描眉画目点朱唇,选了她最为喜爱的衣衫,在镜中看了许久才满意,虽不像朱翠翠艳冠群芳,也是清雅娇柔,她自认为与姐姐相比,她更是适合娶回家过日子的人。她无不期盼着自己能入得了赵夫人的眼,自此与赵言相伴一生。昨夜回去后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朱翠翠的用心,这个总将赵言护得严严实实的人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大方?转念一想,不管一会儿遇到何事她都能坦然应对。
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马车内沉默得很,直到到了赵府气氛才解冻,有了生气。
赵府上下无人不知,自家少爷不论多忙心情多不好,只要听到朱家大小姐当即就能眉开眼笑,这不远远地瞧见朱家马车过来赶紧去禀告了。
赵言这几日一颗心犹如被漫天乌云遮挡,昨日在书房内忐忑紧张许久,好不容易将母亲盼回来,只是未听到他想要的结果让他万分失落,母亲看不惯他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狠狠数落了他一通,道理虽明白,可他从初懂情爱时就将能娶到翠翠当做毕生所求,他如何能放得下?此时站在窗前,定定地看着外面光秃秃地树枝暗自叹气。
下人通禀的话像是一剂良药让他顿时有了精神,连大麾都来不及披就急急跑出去迎了。他就是痴恋这个叫翠翠的女子,只要能得到她,便是被人笑话那又如何?
从书房到府门前不过片刻功夫,他因为穿得单薄被冻得面色苍白,嘴唇发青,温润俊朗的面容上却是掩不住的欣喜,清冽好听的嗓音中带着些沙哑,小心翼翼地扶着意中人下了马车:“怎得过来也不派人说一声,我好去接你。这一路上可是冷着了吧?”
翠翠余光瞥到朱兰沉下来的苦涩面容,心中一阵好笑,不动声色地与赵言拉开距离,笑盈盈地:“这几日在府中待得无趣,便寻思着出来玩耍,解解闷。”既而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你怎得不多穿些衣裳,要是冻坏了,又该伯母跟着担心了。”
他线条分明的五官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变得越发柔和,抿着唇浅笑:“大男人身子骨硬朗,少穿件衣裳也无妨。况且……”他顿了顿,脸颊飞上几抹红霞,话中的浓浓情意任谁都听得明白:“听到你来我就不觉得冷了,你好久不来找我,我心中难过。别在外面干站着,快进来罢。”
一旁的朱兰被心上人忽视心中本就不痛快,听到他这番不顾旁人表露心意的话口中一片苦涩,连脸上的笑都变得僵硬。
翠翠民了抿唇,摇头失笑:“今儿就不进去了,我们去别的地儿玩。赵锦昨儿没和你说吗?你上次帮过的程小姐想当面谢你相助,我便做主替你应了。快回去穿件衣裳,免得让人家等急了。”她曾多次在脑海里想赵言难堪的表情,现在看到了,他的不可置信与无奈伤神,她的心中不觉得有半分痛快,终究是无法做到冷清,对他多少年的感情不是说忘便能忘的。因为还在爱所以做不到不恨,此刻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赵言沉下脸来,面色不豫,他一开始便与她说过不过是顺路帮忙而已,也与那女子说过不必放在心上。他不是不谙世事之人,有些东西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再看她时,她眉目清朗,一副并不曾多想的样子,单纯痴傻的可爱。
她见他不动,嘟嘴催促:“不愿去直说,我自己去就是。”
好不容易见她一面,他哪能舍得就此分别,只得叹气应了:“你且等等,我很快就好。”他走得急,自是没有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诡异笑容。
赵锦见哥哥神色匆匆地从身边经过,不解地抓住他的衣袖:“你这么急做什么去?”
赵言无奈:“我同翠翠去见一人,说是要道谢,先不说了,翠翠还在外面等着呢。”
赵锦气得跺了跺脚,暗骂这傻丫头,转身往外面去了,她非得好好数落这丫头一顿。
她才走出府便看到翠翠不知和朱兰说什么,笑容满满,让她看了更觉得堵心,干笑着将翠翠拉到一边,恨声道:“我说你这般聪明的人怎得竟做些傻事,她们存的什么心思你是真不知道吗?是不是非得我哥娶了别人,你才能清醒?”
翠翠委屈地看她,声音娇软:“不过是在一块打发时间罢了,你这般紧张可是信不过你哥哥的为人?你都这般怀疑你哥了,我还敢信吗?”
赵锦好不恼,她一番好心竟被曲解至此,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站在一旁生闷气。翠翠好笑地拉着她胳膊,看见赵言出来,披着镶了一圈狐狸毛的大麾更显得他玉树临风:“这种事光我急可没用,你要是不放心不如去和他说,他要是没那心思,别人再怎么使狐媚手段也无用。反之,我便是不说你也明白。你也别本着个脸,朱兰是我带出来的,别让她当我故意给人家难堪。”
赵锦这才稍缓,狠狠地瞪了自家哥哥一眼,随着翠翠上了马车。独留赵言一人,不知所谓,忍不住往前看了一眼,正与朱兰羞怯地目光相对,尴尬地向她展颜一笑,匆匆往自家马车去了。他实在不解,自他南下一个月后,翠翠与他好生疏离,多次想与她好好说说话都寻不到机会,这一次他势必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悦来酒楼是京城中最受达官贵人喜爱的去处,环境清幽且菜色美味,程静晚将地方选在这里可见是极为用心。翠翠向小二报了程家小姐的名讳,小二赶紧带着几位往楼上靠窗的雅间去。
翠翠想现在的她变得连自己都快不认识了,竟能如此淡然地随着赵言娶见另一个女人,换做以往非得闹翻天不可。
程静晚和她妹妹一样为了这次见面精心装扮过,都是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好颜色,强忍着羞意招呼几人。柔情似水的双目却是频频地望向赵言,让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气的俊俏郎君更加不快,面上虽不显露可是向来温和的眸子却是如外面寒风般冷厉。
几度清冷的氛围在翠翠不时的插话中变得让人觉得没有那般难熬,也正是因为有她在,赵言才不好拒绝找他说话的程静晚。
“许久不来这里,倒是很想念这里的八宝鸭,这次可是沾了程小姐的光才能解馋。”
还未等程静晚开口,赵言宠溺地给她续茶,说道:“这有何难?往后你何时馋了,派人同我说一声便是,到时候我亲自送到府上去。”
翠翠佯装羞红了脸,心中却是复杂得很,前世的赵言真就是这般宠她的,怎奈时光易逝,连着曾经的那点温情都带走了。果然,赵言话音才落,翠翠便感受到两道充满羡慕妒忌的目光。
几人未坐多久,正闲聊着近来趣事,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吵嚷声,扰了这番清静。
小二恭敬地解释说这间雅间有客人提前定了……还未说完便响起一道略有几分熟悉的娇喝:“本小姐可不管什么先来后到,不想惹得本小姐砸了你家的招牌,就将人给我轰出去。”
“小姐,这可是万分不妥,隔壁那间也不差……”
女子不耐烦:“我世子哥哥就中意这间,别啰嗦,进去告诉他们赶紧腾地方。”
这一声“世子哥哥”让翠翠终于响起来此人是何人,便是那日在侯府中见过的戚莲小姐,莫非……那人也在?
她的猜测在片刻间得到印证,只听到这几日与她来说熟悉无比的低沉声音响起:“倒不如请里面的客人出来商量下,看能不能通融?”
☆、第30章 搅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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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与她来说像发寒的匕首,让她觉得压迫无比。
小二经他提醒小心翼翼地敲门,得到准许,才推门进去,却不想身后贵人也跟了进来。
他步伐款款地进来,原本轻松的包间里顿时紧张起来,翠翠无心在意小二说了什么,自与他深邃暗黑的眼睛相撞的那刻起,她只觉浑身血液往上涌,他双眼微眯露出一副‘你说有事情就是来这里?’的神奇,高深莫测地让人看不清他是怒还是其他。
赵言看到这人时就坐不住了,心中的不安再度升腾,他忍不住胡思乱想,翠翠对自己失了耐心难道是因为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翠翠怔怔地盯着他,更让自己心慌不已。莫非,是真的?
许久,傅钟盯着翠翠露出浅笑,径自到她身边坐下,吩咐小二:“再搬两个凳子过来便是,没想到遇到熟人,再分开座反倒显得生分。翠翠你说是吗?我本想带你和薇薇一块出来玩,你说有事,却不想竟然在这里遇上,可见我们缘分不浅。”
先前坐在包间里的人无不错愕地看向翠翠,让她登时面红耳赤好不尴尬,特别是赵言投来不可置信地注视,有痛心与不甘,她颇为狼狈地转开视线。明明是她来看别人笑话的,怎么反倒把自己给推进这乱局中去了?特别是赵锦复杂地凝视更让她不堪。
小二却是管不得这些,见这些个贵人好生坐在一起说话顿时乐了,道了句:“客官们先聊着,小的这就吩咐厨房去备本楼最拿手的好菜。”赶紧溜了,临走前将房门给关上。
包间里的人再不像方才那般放得开,唯有离得傅钟有些远的戚莲闷闷不乐地开口抱怨:“老太太是让世子哥哥陪我玩耍的,你怎么好抢先坐了我的位置?”
傅薇有些莫名其妙,两人本来就有些不对付,只是碍着外人不好发作,故意往哥哥身边靠了靠不理她。戚莲愈发下不来台,又把恶气冲着翠翠发,她可是没忘,上次就是这个丫头迷得世子晕头转向,有心教训她一番谁知还不知收敛,缠得世子越发紧,让她怎么不恼恨?宁国侯府世子的夫人只能是她!不过是个几品小官的女儿,也妄想攀龙附凤,也不照着镜子好好瞧瞧自己那寒碜样儿。黑溜的眼睛转了转,看向翠翠时收敛了厌恶与轻视,笑道:“这位小姐我眼熟地紧,那日在侯府摔伤早早便离开了,如今可是好利索了?”
翠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