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想知道,这个矿脉开采的情况,矿石是不可再生资源,采完了也就没了。如果她能走到底,就大概可以估量出这座矿山的价值,那么对于独孤家下一步的计划也许就能猜到一些。
不过,今天,只能到这里了。
出矿洞的时候,那些异族人都是走在最前面的,大周人走在后面。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自然行为。看来,在这个岛上,地位最高的并不是大周人,那么,碧水城真正的主人究竟是谁?
这些被虏来的矿工和洗砂女又都是什么样的人?这里可是人命如草芥的最黑暗的封建帝国,矿工的命简直就连蚂蚁都不如。怎么就能叫那些兵丁害怕成那个样子,还且还不顾一切的救治,甚至还出动了类似赛诺那样高阶的武官。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个岛上最重要的其实是那些囚犯的生命?重要到超过了金子?这还的确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长孙元轶也正在做着一件他觉的很有意思,别人却觉得没有一点意思的事情。
他斜长而光华潋滟的凤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宇文冰月,后者正坐在他小花厅的黄花梨木扶手椅上。不过那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怎么心情都不太好。
“好看吗?”长孙元轶慢悠悠喝了口茶,懒懒冲她说道。
“啊——。”正厅里却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
宇文冰月的脸色更加苍白,一口银牙怎么都抑制不住的咯吱吱打着架。
地面上躺着的那身材玲珑的女子脸孔已经扭曲的不像样子,宇文冰月却很清楚,地上那个女人是她贴身的大丫鬟云朵。是她做主提上去的世子通房丫头,也是她心腹的丫鬟。她今早吩咐她去做一件事情,然后她就不见了,现在却突然出现。
“流云,”长孙元轶懒懒说道:“接回去吧,软的跟面条一样,的确不太好看。”
流云微微一笑,眼睛里兴奋异常,主子让做的事情太对他胃口了。
于是,状似无意地将云朵一只胳膊提起来,轻轻一抖,噗噗几声闷响,如同铁锤将钉子钉在木板上。
云朵的叫声瞬间就铺天盖地响了起来,眼见着刚才烂泥一样摊在地上的云朵,那软软的手臂突然就长了骨头一般伸直了。
流云出手极快,瞬息之间就将云朵全身被卸掉的关节都又强制性接在了一起。云朵的嗓子已经都喊哑了,只剩下小声的呜咽,胸中残存的一口热气,叫她怎么都死不了。
宇文冰月只觉得全身阵阵发冷,她亲眼看着笑的云淡风轻一般的流云,将云朵四肢的关节一个个卸掉,又一个个接起来。再卸掉,再接起来。在那不断重复的过程当中,长孙元轶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留给了她沉重的压抑。
全身的骨关节都被卸掉了,那样的疼痛根本不是人所能承受。何况,又那样粗暴的接在一起。在还没有缓和过来的情况下,又卸掉,再接上。那种痛苦她连想都不敢想。偏偏长孙元轶却还命人将一只千年人参切了片,给云朵含在嘴里。就为了吊着她一口气,再继续的折磨,连死的机会都不给。
这个男人太恐怖了,原来他说过叫她明白,死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他若是不想让你死,那么总有千万种法子让你死不了。
“流云,悠着点,别弄死了,那就不好玩了。”
流云轻轻一嗤:“你是不放心我的功夫,还是不放心你的人参。”
长孙元轶听的却是笑意连连,流云掌管着血域刑堂,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叫人生不如死。用来对付这样两个女人,实在是再好不过。
“说吧,”长孙元轶深深吸了口茶叶的清香,脸上出现了一丝温柔,他家阿奴就是好,阿奴说茶叶只用清水冲不用放乱起八糟的东西果然是对的。心情一好,声音也柔和了不少:“世子夫人叫你干什么去?”
地上的云朵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在嗓子里咕咕噜噜的说着什么。
“不肯说呀,”长孙元轶微微一笑:“那么,劳烦世子夫人再同我看会戏吧。”
“长孙元轶,”宇文冰月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不要再看了,什么看戏?那变态的戏她宁愿从没有看过:“不必问她了。我说,我叫她去给父王和母亲送信。”
“啧啧啧,”长孙元轶撇撇嘴:“早说不就完了吗?害的我浪费了那么大一颗人参。”
宇文冰月气的脸色铁青。
“你口口声声说和阿奴是好姐妹,我若是不替她照顾好你,她回来会怪我的。我早就知道你想爹娘了。纳威——。”
纳威立刻就出现在了花厅门口,宇文冰月刚才却并没有看见他。
“去看看,永王和王妃到了没有。这么久了,好好迎进来,莫失了礼数。”
“是。”纳威扭头就走。
这一下宇文冰月彻底弄不明白了,长孙元轶将她的人拦下来,在她面前折磨的死去活来。
不就是不想让她将消息送到永王府吗?怎么自己却派人将他们给请来了,看这个意思,怕是一早就去了。
他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正文 063劫匪脑子被驴踢了
永王和莫青青居然是同一时间到的,也不知两人是真的心有灵犀还是某人故意的。不过,永王是规规矩矩从府门进来的,莫青青则一向不走寻常路,从院墙直接翻进来。
长孙元轶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万分的狗腿和真诚。叫永王即将冲口而出训斥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什么叫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就是。
莫青青却连眼角都没抬一下,直接坐在椅子上。
宇文冰月的脊背瞬间就挺的笔直,大眼睛中泫然欲泣,晶莹的泪珠将落未落,叫人的心立刻就软了。
“月儿,谁惹你了。”永王终于收起了自己最后一丝不好意思,自以为气势惊人地一声大喝。
长孙元轶微微一笑:“世子夫人先别忙着哭,嘴巴是要留着说话的。”
他说的温柔可亲,宇文冰月却一下子就将泪水给憋回了肚子里。
“长孙元轶,”莫青青冷冷一笑:“你不觉得将自己的弟妹弄到自己院子里养着,有些奇怪?”
“不奇怪,世子也在。我院子景色好。”
纳威偷偷瞄一眼院子里光秃秃的几颗老桃树,估计也没精心照顾过,桃树叶子相当稀疏。这样的院子也好意思说景色好?男主子脸皮是没有下限的。
“世子夫人把我媳妇弄丢了,正帮着我想呢。二位也一起来想想看怎么能帮上忙吧。”
“这事跟我无关,”宇文冰月仿佛突然间就有了主心骨:“那一日得了册封的圣旨,我便于大嫂一起去看娘亲。谁知走到半路却遇到了强盗,我受了很重的伤,当时就昏过去了。等我醒来,大嫂已经不见了。当时发生了什么,冰月的确全不知情。”
“怎么?”永王脸色一沉:“月儿受了重伤?这个事本王怎么不知道。”
“父王息怒,是冰月不让将军府去送信的。一则,冰月不过是些皮外伤;二则,嫂嫂失踪才是大事,府里的人手都应全力以赴去寻找嫂嫂。实在不该为了冰月分神。”
宇文冰月说话大义凛然,一双眸子中渐渐又浮上了泪光点点。永王看了万分心疼:“这件事你们将军府必须得给本王一个交代。”
莫青青则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脸上的神色叫人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长孙元轶微微一笑:“怎么,我听到的事情跟世子夫人说的不大一样。”
宇文冰月娇躯一震:“大哥是以为冰月在说谎?冰月怎么会……”
“世子夫人以为劫匪是傻子?”
“恩?”宇文冰月一时间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在外人那些眼睛里,你以为你和阿奴无论是长相还是身份,谁会更值钱?放着世子夫人不要,抓走一个将军府傻子的老婆。那劫匪脑子被驴踢了?”
“我……”
“翠羽,”长孙元轶不耐地打断她的话,对在花厅中伺候茶水的丫鬟说道:“说说你看到的。”
“恩,”翠羽小身板一下子就挺的笔直,圆圆的苹果脸上气鼓鼓的透着粉粉的红晕,一双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宇文冰月:“世子夫人那天是强拉着大奶奶走的,走的时候连奴婢都不让跟着。上的马车也极为普通,车上完全没有将军府的家族标记。”
长孙元轶一声冷笑:“那样的掩人耳目,连家族标记都抠掉了。世子夫人是觉得看望王妃是个见不得人的事?还是本身就打算去办见不得人的事?”
“你胡说,”宇文冰月洁白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娘亲一向不是个爱张扬的人,更加不希望外人知道她与我的关系。所以,我才选了量普通的马车。”
“敢问夫人出城是走的哪个城门?”
“自然是”宇文冰月声音一滞:“自然是西城。”
“是吗?”长孙元轶优雅地喝一口茶:“翠鸣把东西拿出来给世子夫人看看。”
翠鸣点点头缓缓从怀里掏出支珠花,宇文冰月下意识地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那支珠花光华夺目,打造技艺非常高超,是宫中司珍房的珍品,世间独一无二。也是宇文冰月陪嫁的首饰,她平时非常喜欢,总喜欢戴在头上的。前些日子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没想到竟在翠鸣手中。
“奴婢是在东城树林边找到的这珠花,当时珠花旁边还沾着血迹。想来是世子夫人被贼人所伤倒地时,不小心掉在了大道旁。”翠鸣说话面无表情却是字字清晰。
“不如请世子夫人解释一下,你出西门去兴善寺,珠花怎么会出现在东城外树林边?”长孙元轶眉眼含笑,心情显得格外好。
宇文冰月脸色一白,当时她被那神秘人所伤,醒来时已经躺在西城门外的草丛里。她的朱钗怎么会掉在了东城,真的是当时不小心,还是那神秘人故意的?
“我的珠花几天前就不见了,原来是你这手脚不干净的丫鬟偷拿了,还编出这样一套说辞来污蔑我。真真是大胆。本夫人绝不能轻饶了你。”
说着话,宇文冰月便向翠鸣撞过去,手却瞄准了珠花打算一把抢过来。这珠花无论如何不能落在长孙元轶手里。量她一个小丫鬟在王爷和王妃面前也不敢反抗她。
只可惜,她永远不了解洛天音,所以永远也不会了解洛天音调教的手下。在她扑来的一瞬间,翠鸣右手状似无意的一摆,珠花恰巧就塞在宇文冰月手心里。
宇文冰月微微一愣,手腕却猛的一紧,顺着她扑来的惯性,尖利的朱钗“噗”一声便插进了翠鸣细瘦的肩头。艳红的血丝瞬间就濡湿了翠鸣鹅黄的衣裳。宇文冰月心中一慌,下意识就松开了手。翠鸣惨叫了一声,捂着插着珠花的流血肩膀就坐在了地上。
“世子夫人这是要杀人灭口?”长孙元轶声音渐渐冷凝。
“我,我没有。是,是她自己……”她的声音突然就低了下去,终于明白自己今天是被这小丫头算计了,明明就是那小丫头自己拉着她的手腕给了自己一下。可是,说出来谁会信呢?这个时候,珠花什么的实在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竟然杀人灭口。杀人灭口啊,不是做贼心虚,谁会去杀人灭口。
莫青青眉头一皱:“长孙元轶,你的戏唱完了吗?”
“翠羽,带翠鸣下去疗伤。”长孙元轶却根本不去理会莫青青。
翠羽扶着翠鸣从地上站起来,翠鸣从莫青青身边走过的时候,微微掠了掠衣袖,手腕内侧那殷红的飞鹰纹身就叫她看了个清清楚楚,之后再不停留,随着翠羽出去了。
莫青青神色一变,连带着永王的眼神都是一愣。那个纹身他也看到了,于是看向莫青青的眼神便有些疑惑不解。
“师叔可是看明白了吗?那么师叔和王爷预备怎么做呢?”
“冰月可以继续留在你院中,不过,你需得保证她毫发无损。”
“师叔这交易,未免有些不公平。”
“如果你需要,我留给阿奴的人,你可以尽管用。”
“好。”长孙元轶嘴角一勾:“那么王爷呢?”
“你想本王做什么?”
“牵制独孤宇,不准他们家任何人离开大兴。”
“你以为这件事会和他们有关?”
“阿奴在大兴没有惹过什么人,唯一的仇家就是那一家子。无论如何,只要他们都老老实实呆在大兴城,我总会把阿奴找出来的。”
“可以。”
宇文冰月愣了,怎么都不明白,如此楚楚可怜的自己这个时候怎么在自己父母面前就成了空气。
她哪里知道,她就输在了翠鸣手腕的那个纹身上了。
那个纹身她并没有看到,但是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
那是度情楼人的身份象征,既然度青楼是洛天音从师父手里接过来的,莫青青就万没有可能不认得度情楼的人。对于度情楼人收集情报的能力和手段她应该是最清楚的,所以,她也自然会明白该怎么样做。
他在赌,无论莫青青对自己女儿多么的偏爱,但度情楼既然交给了洛天音,莫青青也定然不会坐视她出事。度情楼没有了大当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他运气好,赌对了。只是有件事却越发的不明白。
长孙元轶没想到的事,竟然连永王都知道度情楼的事情,不然他的眼神不会那样的奇特。他应该也是在好奇吧,为什么度情楼那样大的势力莫青青没留给自己女儿宇文冰月,反而给了那个毫不起眼的丑丫头洛天音。
莫青青果然是个怪异的人,做的每一件事都匪夷所思,与正常人的思维完全不一样。
长孙元轶端起茶杯,纳威很有眼色的去送客。
直到花厅里再没了多余的人影,流云才低声说道:“你对那丑丫头那么上心?”
长孙元轶长眉一挑:“她是我的妻子,至少目前为止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联系上朱雀了吗?”
流云一撇嘴:“见过一面,但那个男人太滑头。悄无声息的溜了,看来是不准备跟我们合作,不过派了人盯着。”
长孙元轶冷冷一笑:“那个人只怕不是容易盯得,想提前找到阿奴?那就来比比好了。派人盯紧独孤府,我要得到他们所有与外界联系的东西。”
“是。”
长孙元轶端起茶杯,看着茶水袅袅的暖烟,冷冽的眉眼也渐渐染上了一丝温暖:“阿奴,等料理了这些个苍蝇蚊子我就去找你。阿奴,等你回来再不让他们烦你了。”
纳威忍了半天,终于弱弱地问道:“主子,既然朱雀都去了,我们为什么还不动。”
长孙元轶微微一笑,如出云破月光华流转:“你不懂,阿奴那么顽皮,不等她玩够了就带她回来,她会生气的。我信她,她一定能过得很好。至于朱雀,去的早不如去的巧。”
纳威一哆嗦,怎么都觉得主子笑容不怀好意。
“去盯着大司马府吧,永王的威慑并不能坚持太久。等到大司马府有人出城,我们就立刻跟上。我们又没有朱雀那么好的鼻子,与其没头苍蝇一样的乱找,不如找个带路的。比较省事。”
正文 064牛闪闪的阿弃娘
碧水城在那老天爷搞演习一样的矿难后,居然奇迹般的休息了一天。不用再上工,阿弃的病情终于也得到了控制。
只可惜,阿弃娘在阿弃醒来后,又离自己儿子远远的,一如既往的淡漠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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