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为了羞辱她。
长孙元轶眸光骤然一冷,不由就握住了她柔若无骨的滑腻小手。洛天音冷冷一哼,将他的手甩开,随即抛给他一个犀利的眼神,小样,等会再收拾你。
尉迟氏不着痕迹地朝两人身后的大丫鬟看去,几个丫鬟瞬间就好像脖子不舒服一样轻轻扭了扭。只有芊墨微微低下了头。
随即,尉迟氏的笑容中就多了丝讥诮:“不知大奶奶准备了什么稀罕的见面礼,怎么每个丫鬟们都空着手呢?莫不是这些丫鬟们不懂规矩,还叫大奶奶自己拿不成?大奶奶在王府里大概是没有用惯丫鬟的,不用怕她们,即便她们跟大爷再有情分,也终究是个下人,大奶奶想打想杀不过一句话的事。”
这尉迟氏太会说话了,明面上是帮她教训丫鬟,实质上则是在暗讽洛天音出身低微,连个丫鬟都没用过,没见识上不得台面。又明里暗里的告诉所有人,这几个丫鬟跟长孙元轶是有情分的,新婚日就在不遗余力的给人添堵。
洛天音却好似并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微微一笑:“夫人说的极是,什么样的丫鬟都不过是个下人。即便是妾室通房都算不得什么主子。唯有原配嫡妻,正式的夫人才是内宅唯一的主子。”
尉迟氏脸色一黑,洛天音将原配嫡妻几个字咬的异常清晰。那可是她一块心病,她的出身不过是个贵妾。平时最恨的就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原配,偏偏这话她还无法反驳。
“我想,各位叔伯长辈都是非富即贵,家中定然什么都不缺,财帛金银之类的东西未免太过俗套。所以,天音给各位准备了其他的东西。”
正文 044 送你个子嗣好不好
她的声音清脆如泉水相击,若是不看脸的话,那样的声音是能够让人陶醉的。
一瞬间,所有人都被她吊起了胃口,很想看看她究竟准备了什么了不起的好东西。就连长孙元轶的眼光中都多了丝兴味。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天音看来,上至勋贵世家,下至贩夫走卒,最珍贵的莫过于子嗣。所以,”她目光幽幽地在院中人脸上扫了一圈:“我给各位准备的礼物是,子嗣。”
“胡说什么?”柱国将军脸色一冷:“子嗣是能送的东西?”
一阵嗤笑声中,所有人看洛天音的眼色都带着丝不屑,莫非傻子是会传染的吗?长孙元轶就傻的将闺房之事大声嚷嚷,娶的媳妇就更傻了。说什么送子嗣,她以为她是送子观音吗?
洛天音却是微微一笑:“各位看我夫君这几个大丫鬟如何啊?”
院里人一片惊诧,刚还在说子嗣的事,怎么突然就拐到了丫鬟上去了。
不过,长孙元轶院子里的几个丫鬟的确是挺招人稀罕的。丫鬟们瞬间便成了焦点。
芊墨的脸却是骤然间一白,随即便将头几乎埋到领子里。
洛天音低低一笑:“各位长辈宗亲不用不好意思,看上了谁尽管开口,我与夫君最喜欢成人之美。”
这一回,但凡是长脑袋的终于都听了出来,这子嗣和丫鬟怎么扯上了关系。所有人都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这大奶奶是新婚第一日吧,是没有后台,没有势力吧。怎么就能明目张胆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当着祠堂里列祖列宗的面公然地处置自己夫君的屋里人?
她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胆子太大?她就不怕给自己戴上个善妒的罪名?这不过新婚第一日,不孝,荒淫,善妒,多少条罪名了?她就不怕自己被休了?
尉迟氏一声冷笑,心情却是极好的,真是瞌睡了送枕头,那个蠢笨的丑女人自己把刀子送了过来:“洛氏,你如今已经是我们柱国将军府的大奶奶,说话做事要懂分寸。你夫君房里的丫鬟是说送人就送人的吗?”
“哦?”洛天音一脸诧异:“我不可以随便处置她们?夫人刚才难道是在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夫人不是说,我是我夫君院子里正经的主子,其他人不过都是下人,用怕她们,即便她们跟大爷再有情分,也终究是个下人,大奶奶想打想杀不过一句话的事。怎么我这会把她们送人就不可以了?”
“你…。”尉迟氏笑容一僵,怎么都没想到洛天音将她的话用到了这里。
“何况,我一向是个善良心软的,夫人刚才也说了她们不懂规矩。我却是不忍心喊打喊杀的,不过,我却还给她们没人都找了个好归宿。怎么着这些人都是从大爷院子里出来的,再往前还不定有多了不起的出处呢。跟了各位宗亲回去,怎么着也会受到抬举,若是有幸生下个一男半女,做个姨娘也是可以的。”
她目光清泉一般换换扫过院里那群男人,很看见了几个颇为意动的,声音便更加的悦耳:“天音即为我长孙一族的继后香灯出了大力,又给这些姐妹们找了好的归宿。如此两全其美的事情,岂不皆大欢喜?这不比任何财帛更加珍贵?夫人不必谢我了,这自然是夫人将这些婢女么调教的好。”
尉迟氏好悬没吐出口老血,谢?她还好意思说谢?她倒是恨不能卸了她。看她的眼神便不由又深了几分。
这一招看似荒唐,却将身边潜在的威胁连根拔了。还明里暗里的暗示这些人是故意安插的眼线,即除了心腹大患又敲了山震了虎,别人还挑不出她的错。她第一次觉得,长孙元轶的事情有点不受控制了。
自己却万不能让她如愿。
“洛氏,”她冷冷一哼:“你的好意我想各位宗亲心领了,不过你将元轶身边的大丫鬟全放了出去,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怎么行?不如,我赐两个人给你?”
“好啊,”洛天音貌似感激地点点头:“公公那里我还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人好送,既然是夫人精心调校出来的定然是极好的。天音在这里借花献佛,便转赠给公公吧。”
“嘶。”又是此起披伏的抽气声,这新媳妇胆子是有多大?婆婆赐的人那摆明了是要做通房的,哪家做媳妇的不得装着高高兴兴的接受?她倒好,一转眼给送公公屋里了。
“你…。”尉迟氏终于无法再维系自己脸上完美的和善笑容。
“元轶,”柱国将军却突然说道:“带你媳妇回去休息吧。休息好了,便好好想想哪些是应该做的事。”
冷不丁的淡漠声音,叫长孙元轶的身子抖了一抖,良久方才回过神来。拉着洛天音“落荒而逃。”走的太快了些,至少在尉迟氏看来他们的确是落荒而逃。这让她险些狰狞起来的脸孔,终于再度和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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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音不知道,从今天开始,她的名字成了大兴城的传奇,她和长孙元轶的这段错配婚姻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很是刺激了酒楼瓦肆说唱艺术的蓬勃发展。
以及,令人始料未及的好多其它事业。比如说,人口贩卖业?
长孙元轶此刻正在众人万分同情的目光中,优哉游哉地靠在自己卧室中的软榻上关着紧闭。
某人关禁闭是因为嘴欠,事情是这样的。
夫妻二人在纳威的注视下进行了一次祠堂前关于某彪悍狼女事迹的深入探讨。
“什么是女上男下?”某女怒目而视。
“阿奴,你在床上坐着,我在地上站着,不是女上男下?”某男委屈中。
某女脚下一滑:“折腾了一夜?恩?”
“你一直拉着我说话,说道将近寅时,难道我说错了?”
“你很痛?还受了伤?”某女脸上如乌云罩顶。
某男一哆嗦,将衣袖拉高:“你咬的这么狠,可不是受了伤么?”
纳威一脸木然,两眼望天。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完全无视身后盘旋在整个房间的低气压。
“嗖”一把薄如蝉翼的柳叶刀贴着他头皮险险飞过,纳威脸一黑。打架可以,误伤就不好了。果断,抬腿走人。顺手将院子里听壁脚的扔出去。
于是,某男华丽丽地被关禁闭了。关禁闭的某男却完全没有自觉地享受着桌子上的热茶糕点,无视自己院子里的鸡飞狗跳。
正文 045 母老虎发威
直到纳威悄无声息地站在他面前,长挑的凤眸才猛的睁开:“什么情况了?”
纳威略一迟疑:“主子,女主子把您院子里所有的丫鬟仆妇,只要是女的,全卖了。”
实际上,长孙元轶院子里伺候的都是女的,尉迟氏从没有给他指派过任何一个男性仆人。却从不间断往他身边输送了大量优秀妖娆美人。
所以,卖光了所有女性下人那就意味着,从今后长孙元轶的院子里只剩下一个下人——纳威。
这可不是个好事情,他当然要迟疑,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若是出了什么事?
“哦?”长孙元轶突然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闪着耀眼的光:“这么彪悍?天生就该嫁到将军府。”
纳威一愣,这,这,按理,不该是这个反应的吧。
突然,他就明白了一件事,这个女主子以后是不能惹得。
“都处理干净了?”
“哦,有一个比较麻烦的。”
“恩?”他眉毛微微一挑,竟还有她搞不定的?
“一个大丫鬟死活不肯走,到最后划花了自己的脸。大奶奶叫人领下去先给她治伤。”
长孙元轶眉头一颦,他从不知道自己身边竟还有这样恨得下心的人?
房间门吱呀一声推开,洛天音一张脸却并没有什么笑容。
长孙元轶一下子跳了起来,端茶倒水。纳威万分鄙夷,男主子怎么就这么不给男人长脸呢?
洛天音接过茶喝了一口:“你都知道了吧。”
“动静是不是有些大?”
洛天音一声轻哧:“你院子里的人又多又杂,与其花时间弄清楚都是谁的钉子,不如直接拔了。又省事又干净。”
“那为什么还留下一个?一个受重伤的人,突然死了实在太正常。”
“这个丫头有些意思,你可留意过那个叫芊墨的?”
“我身边的大丫鬟都是尉迟氏弄进来的。”
“这个芊墨察言观色的能力相当不错,人也够狠。我很好奇,她做那么大的牺牲她背后的主子究竟给了她什么样的好处。与其叫她那主子奋进心思地往里再插人,不如留个眼线,大家都方便。”
“这些钉子的事都是小事,”洛天音眉头微颦:“今天一天都没看到宇文冰月和你弟弟,你不觉得不正常?”
长孙元轶微微一笑,冲着纳威点点头。
纳威淡淡地说道:“郡主与二爷除了今早奉茶认亲后再没出过屋子,只是听说二爷屋里的器物都换了新的。”
“她居然肯奉茶认亲?”洛天音怎么都不能相信。
“还有呢?”长孙元轶声音低缓平和,完全是在说着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
“恩,”纳威脸一红:“二爷屋里的元帕是白的。”
“你连这个都知道?”洛天音这回是真惊了。
纳威脸更红,索性鼻孔朝天再不说话。
洛天音突然就理解为什么尉迟氏看到他们的元帕的时候会是那样的表情,原来是因为该红的没红,不该红的却红了。那可不是一般的打击。
只是,没有圆房是正常的,按理,宇文冰月应该闹的天翻地覆才是。怎么会这样平静?怎么都不太正常吧。
“叫人继续去盯着吧。”
纳威乖乖遁走,呆在这个屋子里叫他浑身的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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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的宇文冰月可万没有洛天音那样好的兴致,她正不遗余力的将自己目光所及范围内的所有东西全部摧毁。
起先,兴奋中的长孙元英还陪着笑脸不停的劝,渐渐的也就有些不耐烦。
“宇文冰月,”他声音终于尖利起来:“全大兴的人都知道,你已经是我的夫人,你不怕我休了你?”
“休了我?”宇文冰月一声冷笑:“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妾生子,就凭你给本郡主提鞋都不配。我什么时候跟你有了婚约?你倒不怕我叫我父王去皇上面前参你们一本,欺瞒骗婚吗?”
“你—,”长孙元英立刻便有些气短,他本就有些亏心,这桩婚事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清楚楚:“你别胡说八道,什么欺瞒骗婚,我们俩家是明明白白下了婚书,文定的。”
“不过是些龌龊的手段。”
“你以为,你以为永王不知道吗?嫁女儿这么大的事,若是没有他老人家首肯,你嫁的了?”
“你,”宇文冰月紧紧咬住下唇,这也是她的一块心病;“我父王绝不会同意让我嫁给你这样一个妾生子。”
“宇文冰月,”长孙元英突然就炸了毛了:“我娘是柱国将军府堂堂正正的夫人,我是嫡出,嫡出!你再敢说个妾生子,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她不屑地看一样他高扬的手:“你倒是碰我一下试试。”
“我。”长孙元英一张脸憋得通红,高扬的手掌作势便要打下去。
蓦地,他身子却毫无征兆的软了下去,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宇文冰月吓了一跳,却冷不丁虚掩的窗户骤然间开了,从外面幽灵一般飞进一个人。窗户却又在那人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
宇文冰月脸色一白:“是你?”
“郡主记性真好,还记得区区在下。”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仿佛一瞬间就充满了房间。
宇文冰月打了个冷战,她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第一次是在皇宫,他骤然出现,提醒她暂时躲避。接下来,洛天音便代替她见到了拓跋临渊,这是第二次,这个人再度出现是为了什么?
那男人脸上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寒星般明亮却没有丝毫人类所应有情感的眸子。此刻,那样一双眸子正注视着宇文冰月。
“你,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
“你胆子太大了,现在青天白日的你就闯了进来,不怕叫人撞见?”
“凭那些废物还不配撞见我。”
宇文冰月不由朝地上看去,却听那男人淡淡说道:“不用看了,他两个时辰后才会醒来,并且对近两个时辰发生的事将会全数忘记。”
宇文冰月心中一凛:“你找我什么事?”
“我只是来提醒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安心做你柱国将军府的二奶奶,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可以不听,”那男人声音毫无起伏:“给你看样东西,然后再做决定。”
他缓缓从怀里掏出封信扔在她脚边。
宇文冰月却是从心里对这个人感到惧怕,想了想还是从地上捡起了信。
她的脸色却是越来越白,身子也禁不住地颤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真的,我不信。”
“你会信。”
“我不信。”
“你会。”
神秘人只淡淡说了两个字,却叫宇文冰月眼中染上了绝望:“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神秘人指尖轻弹,宇文冰月手中的信立刻就成了齑粉。
“若是不想跟这封信一样,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你,”她当然感觉到这个淡漠人浑身上下毫不掩饰的杀气:“你居然会杀我?你难道不是——?”
“我说了你不需要知道。”
神秘男人只丢给他一句毫无情感的话,便如来时一般,瞬间消失在房中。
宇文冰月颓然地坐在床上,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泪。
清冷迷蒙的眸子渐渐盯着地上沉睡的长孙元英,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