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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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快醒醒-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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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动心
  董晓悦望着林驸马和白羽主仆的背影; 陷入了沉思。
  前两个梦中,白羽都是燕王殿下身边的人,第一个梦中他是世子无咎的亲随; 第二个梦中则是小师侄辰白羽; 无论后续怎么变化,至少他一开始总是与燕王殿下形影不离。
  白羽的出现; 仿佛为林驸马加上了一个重重的砝码。
  那荀面首呢?难不成又是个干扰项?这干扰项也忒特么与时俱进了。
  董晓悦拧着眉头; 出神地目送两人远去; 斜斜的雨丝打湿了衣襟也浑然不觉; 看在侍女碧琉璃的眼里; 就是个为爱痴狂、失魂落魄的形象。
  “殿下,要不您先回府罢?”碧琉璃高高擎着伞劝道,想见的人也见到了,看这情形又碰了钉子,站在这里盯着人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啊。
  董晓悦回过神来,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还没等到人呢,走什么?”
  碧琉璃诧异,嘴一快把心中所想直接说了出来:“还要等荀公子么?”她暗暗咋舌; 他们殿下这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坐享齐人之福?
  董晓悦一脸好笑:“本来就是来接他的; 来都来了; 都等这么久了,也不在乎多等那么一会儿。”
  她当然知道沉没成本不是成本,然而这一夜; 时间似乎与效率与经济都无关,时间是把水酿成酒,把冬雪融化成阳春。在这个潮湿的春夜,她的心里有什么悄悄发酵。
  车马处只剩下他们公主府的两辆车,廊庑下等候的各家仆人都散了,主仆两人便收了伞、摘了斗笠,去廊下等。
  天已经完全黑了,雨势渐收,由断线的珠子变成绵密的细丝,落在棚顶上,声音也如同私语般渺然。
  一个身影撞进了她的视野中,最初只有一个黯淡的轮廓,慢慢进入风灯浅淡飘摇的光晕中。
  没见到人的时候,董晓悦几乎已经盖棺定论林二郎才是燕王殿下,可一见到面首,又把驸马忘到了九霄云外。
  她看不清荀延的脸,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在朝自己笑,不由自主地也笑了,从碧琉璃手里拿过伞,撑开快步朝他走过去。
  荀子长走到跟前,毫不见外地一矮身钻进她伞下,董晓悦下意识地把伞举高,荀延轻笑一声,用左手接过伞柄:“等很久了?”
  他迎着雨本来,浑身上下漾着潮气,脸上一层细密的雨水没顾上擦,连睫毛上都落着些,茸茸的,有种稚气的可爱。
  董晓悦怔了怔:“还好,怎么第一天就这么晚?”
  “初来乍到,要学的东西太多,有劳殿下挂心。”荀延轻描淡写地道。
  董晓悦也就不多问了,林二郎是门下省的,官职似乎还不低,荀延受人排挤不奇怪——就算林二郎不屑做这种事,自作聪明揣摩领导心意的狗腿总不会缺的。
  “殿下还未用过晚膳罢?饿不饿?”荀延用握伞的手轻轻碰了下她的脸颊,“穿得这样单薄,冻坏了罢?”
  虽然举止亲密,却纯粹是关切,不显得狎昵,荀面首的骚气像是装了阀门一样收放自如,撩起来能让人腿软,正经起来又像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董晓悦刚想答不饿,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荀延笑着把伞柄靠在身上,歪着头用下颌和肩膀夹住,空出手来,探进衣襟里,摸出个拳头大小的东西,递给董晓悦。
  董晓悦接过来,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像是从心窝里掏出来的一般。她打开外面包着的帕子,里面还有一层皱巴巴的油纸,把油纸展开,露出里头两块小小的糕点。
  “午膳时的玫瑰酥,我觉着好,想带给你尝尝,”荀延解释道,“宫里的菜肴不怎么样,御厨的点心做得倒好。”
  董晓悦看着掌心两块小小的糕点发愣。
  荀延以为她怕在外面吃东西不雅,凑近过来,冲她眨眨眼道:“吃吧,反正没旁人看见。”
  董晓悦拈起一个送进嘴里,丝丝缕缕的甜味缠绕着舌尖,口腔里充盈着玫瑰的香气。
  “好吃么?”荀子长期待地看着她。
  董晓悦点点头,其实酥点冷了有些发腻,但她发自肺腑地感到那是人间至味。
  “就知道殿下喜欢,”荀延心满意足地笑,“不知道为什么,在下仿佛天生知道殿下的喜好。一尝这点心就觉殿下喜欢,便效法陆公纪怀橘故事。”
  陆绩怀橘的故事董小姐还是听过的,孝子陆绩揣橘子是回去送老娘的。她知道荀延故意这么说寻自己开心,本来还想给他留一块糕点,二话不说吞进肚子里,拿帕子揩揩嘴,斜他一眼:“荀公子真孝顺。”
  荀延也不恼,仍旧弯眉笑眼的,温柔的目光不时落到她侧脸上,那目光仿佛生着茸毛,董晓悦脸上发痒,抬手挠了挠。
  碧琉璃很有眼色,远远地落在后面,不去打扰你侬我侬的两个人。
  伞盖如同穹顶,雨丝仿佛屏障,把两人与周遭世界隔开。
  “怎么不穿新衣服?”董晓悦见他仍旧穿着不合身的袍子,忍不住问他,“是样子不喜欢还是不合身?”
  荀延一本正经地回答:“在下穿了殿下送的衣裳太过玉树临风,生怕独领风骚,令同僚们自惭形秽。”
  “。。。。。。”你的脸皮才是真的独领风骚吧。
  “与殿下说笑的,早晨我见天色有些阴沉,看着像是要下雨,怕将殿下送的衣裳弄污浊了,”荀子长正经不过三秒,话头一转,大言不惭道,“在下天生丽质,就是裹块破布出门,风骚也是在下的。”
  “。。。。。。”是是是,风和骚全是你的。
  “你都猜到要下雨为什么不带伞?”董晓悦反应过来。
  荀延不说话,只笑着望望手里的伞。
  两人一边闲扯一边往马车走去。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令人面红耳赤,却仍旧叫人心生遗憾。
  董晓悦和荀延分坐两辆车,让碧琉璃送了碗姜汤去,自己也喝了一碗,便吩咐舆人驾马回府。
  吃了人家的玫瑰酥,董晓悦投桃报李,叫人在自己院子里摆了晚膳,请荀子长一起吃。
  有许多下人在,这顿饭吃得波澜不惊,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殽核既尽,荀延起身告辞,董晓悦送出堂外,两人站在廊庑转角处,角灯的光芒月晕般将他们笼罩,荀延慵懒地靠在廊柱上,低着眉眼,温柔似水。
  董晓悦方才浅酌了几杯,有些微醺,不假思索地问道:“这就走了?”
  话出了口才发现像是挽留,要收回来却是不能够了。
  荀子长果然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货色,立马蹬鼻子上脸,轻佻地一笑:“这会儿不走,殿下莫非要留我侍寝?”
  “走走走,赶紧的!”董晓悦恼羞成怒,把他赶了出去。
  雨早就停了,夜空清霁,天地被雨水洗濯一新,在月下泛着光,董晓悦把人赶走了却没有立即进屋,在廊下站了一会儿。
  微凉的夜风吹散了她的酒意,董晓悦如梦初醒,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个梦啊。
  ***
  林珩回到林府,冒雨练了半个时辰剑,刚回房脱下湿衣裳,便有下人来请他去正院用膳。
  林二郎眼神一暗,像是有片阴云突然飘过来。他匆匆忙忙擦洗了下身子,绞干头发上的水,换上便服,出了屋子。
  出了院门便碰上了打东边走来的白羽,一手擎着伞,一手提着食盒,见了他诧异地问道:“郎君,这儿去哪儿啊?不用晚膳么?”
  林珩看了一眼食盒,又打量了一下白羽的神情,不似作伪,可见傍晚在延英殿外遇见长乐长公主的事不是他告的秘。
  他眉头微微一松:“我去趟正院,用了晚膳回来,这些你们几个分了罢。”
  到得正院,晚膳已经摆好了,林甫果然满面喜色。
  父子俩相对而坐,饮了一杯酒,林甫按捺不住,开门见山问道:“殿下今日去门下省找你了?”
  林珩却没有对父亲的喜悦感同身受,平静地答道:“回父亲的话,今日下值时在延英殿外偶遇长公主。”
  “偶遇?”林甫目光闪烁,沉吟道,“不是专程寻你的么?”
  林珩起初也是这样以为,不过他在车上回望了一眼,长公主在他们离开后仍旧在原地逗留,显然是在等人,等的是谁不言而喻。
  他无意欺瞒,如实道:“若是儿子猜得没错,殿下应当是在等荀公子。”
  林甫脸色一变,慈蔼之色瞬间荡然无存,锐利的眼睛里满是审视:“殿下同你说什么了?”
  林珩抿了抿唇:“只是寒暄几句,并未多说什么。”
  “她待你。。。。。。与往日有什么分别么?”
  “儿子不知。”
  林甫强压下怒意,他了解这个儿子,知道他吃软不吃硬,只能好言道:“你和长公主有婚约在身,那荀子长算不得什么,荀茂可以放任儿子瞎胡闹,却不会真让他尚主,你切莫因这点小事与殿下生分了。”
  这点小事?林珩抬起眼皮。
  林甫从那深潭般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点讥嘲之意,火气又开始往上冒,语气便有些急躁:“二郎,阿耶同你说过不知多少遍,长公主不是等闲女子,你们也不是寻常夫妻,切不可意气用事。”
  毕竟是年轻,外表再沉着冷静,也难免血气方刚,林甫这样一想,觉得他有些性子也未必是坏事,缓颊道:“那荀家竖子虽不足惧,却也不得不防。。。。。。罢了罢了,总是阿耶舍下一张老脸,为你绸缪罢了。”
  林甫见儿子一直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免不了长篇大论地耳提面命一番。
  林珩好不容易脱身,回到自己院里,重新沐浴更衣,熄了灯躺在床上。
  雨已停了,落月满屋梁。
  他看着一室月光,脑海里纷繁芜杂,来来回回都是傍晚的那一幕,对于她纡尊降贵的青睐,他一向是漠然甚至有些嫌恶的,可为什么发现她在等别人的时候,他会感到失望?


第59章 对峙
  董晓悦回到房中; 打开枕头旁的小木匣子,取出玉佩,走到墙角的铜枝灯前。
  从荀延那里拿回玉之后; 她因为好奇欣赏过一两次; 后来新鲜感过去了,就一直收在匣子里; 也不随身带——怕丢。
  此时; 她把玉对着灯细细观察玉中浮现出的山水; 中间是几座半隐于云海中的高峰; 半山腰一道瀑布飞流直下; 汇入深潭中,潭边有一座草庐在水雾中若隐若现。
  董晓悦的目光在那座小茅屋上停留了一会儿,发现一处先前没注意到的细节——屋前的水潭上架着座小木桥,不过那桥只有一半,通到玉佩的左下角,另一半在画外,十分突兀。
  再一看,整个画面似乎都有种残缺感; 仿佛被人生生截去了一半; 董晓悦心里一动; 两块玉佩本来就是一对; 难道玉中画里藏着什么玄机?
  她满腹心事地把玉佩收回原处,要是能把林二郎的玉佩借来看一眼就好了,偏偏那玉佩对他们两人来说意义非凡; 没个顺理成章的由头,倒像是暗示什么。而且根据前两个梦的经验,光是把灵物拿到手也未必能触发过关条件。
  难道真得嫁那便宜驸马?也不是不行,反正她也嫁过芈无咎,一回生,二回熟,只是她心里有点抗拒,林二郎或许是燕王殿下,可又不是与她熟识的梁玄,而且长得还不一样——董小姐是个俗人,对她来说,色一点也不空,要是驸马长着燕王殿下的脸,她大约也不用纠结了。
  董晓悦一直辗转反侧到三更半夜,头都快想秃了也没想出什么万全之策,倒是脑袋越来越胀,嗓子眼发干,要了两杯凉水灌下去,仍旧燥得冒火,早晨醒来,头疼嗓子哑,四肢酸软无力,用手背贴了贴额头,她心道一声糟糕,似乎是发烧了。
  前两个梦她不是女刺客就是尸王,体魄强健,风吹雨打嘛事没有,她都习惯了,一时忘了自己如今是个四体不勤、身娇肉贵的统治阶级腐朽女性,昨天在宫里淋了几滴雨,回来又喝冷酒吹冷风,立刻就发作起来。
  下人发现她病了,慌忙张罗着去太医院请院正,又另外着人去宫里向皇帝皇后报信。
  长公主这一病,阖府上下兵荒马乱,古代医疗不发达,得次风寒都可能会要命,董晓悦也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安安分分地躺在床头,就着碧琉璃的手喝药。
  昨天出门是碧琉璃随侍,主人出门受了风寒算是她的失职,自打发现长公主病了,她一直战战兢兢的,不知会受何种责罚。
  不过长公主近日心情似乎不错,性子也随和了不少,时常与他们打趣两句,她也难免有些松劲,这才疏忽大意了,可那是没事的时候,想起去岁秋天长公主感染风寒那一程子,她忍不住哆嗦起来。
  “你的手怎么抖成这样,再抖药都洒出来啦,”董晓悦不明就里地看她一眼:“脸色也不好,怕不是也着凉生病了?身上没什么不舒服吧?”
  碧琉璃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脸色立刻恢复了红润:“多谢殿下关心,奴婢哪有这么精细,淋几滴雨不妨事。”
  董晓悦点点头,状似不经意地问:“荀公子昨天也淋湿了,他没事吧?”
  全府上下都看出他们殿下待荀公子格外不同,都留心着他的动态,以备主人随时问起,碧琉璃对答如流:“荀公子一早就去宫里了,早膳用的是粳米粥和鹿脯,穿着殿下所赠那身竹青色的衣裳,今今早来送香饼时还说要给殿下看看,不过您那会儿还睡着。。。。。。”
  董晓悦习惯了他们问一答三,咕嘟灌下一大口药,皱了皱眉头:“趁太医还没走,叫他开个预防风寒的方子,煎了药大家都喝点,特别是你们这几个总和我待一起的。”
  顿了顿又吩咐:“对了,也送点到门下省去,咳咳。。。。。。荀公子是客人,千万不能在我们这儿病了,还有。。。。。。去厨房看看,今天有什么好吃又管饱的点心,装一盒一起送过去,别太打眼。。。。。。”荀延刚进衙门,不能太高调,免得被人排挤。
  碧琉璃笑着应是,心说这荀公子真是了得,殿下一提起他,嘴角总是含笑,连眉眼都柔和起来,比起苦恋林驸马时,性子也平和了不少,若是换了以往,为这场病还不知要怎么迁怒。
  这么想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个,全府上下都把世界和平归功于荀面首,求佛祖保佑他身体康泰,长长久久地在长公主府待下去。
  莫名其妙人气高涨的荀面首对此一无所知,他一走进延英殿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众人的视线全都汇聚到他身上——诚然,他生得芝兰玉树,穿了他家阿月送的衣裳更是如虎添翼,俊美得天上有,世间无,引人瞩目乃是题中应有之义。
  可是除了羡慕嫉妒恨之外,分明有不少幸灾乐祸的意味,这就不太正常了。
  他只作不觉,与同僚们颔首致意,招摇地走到自己的书案前坐下,小心翼翼地执起袖子开始研墨,心上人送的衣裳,可不能沾上墨迹。
  延英殿一共三进,门下省众官僚和文吏按照品级、职能,分散在不同屋子里办公。荀延与其他几名给事中共用一进西厢的小堂屋,林二郎去岁升任门下侍郎,独享里面靠北的房间,他一向在皇帝身边随侍的时候居多,倒是最近受了天子冷落,从早到晚都在。
  他不用大清早长途跋涉给相好的送花送香,到得比荀子长早,先进了里间,因而两人还没碰上面。
  坐他旁边的李家四郎凑过头来,小声对荀延道:“延表兄,你这件衣裳。。。。。。”李四郎是李家庶子,才十七岁,去年入门下省,任从七品录事,是整间办公室里唯一的熟人。
  荀延瞅了瞅衣襟,得意道:“好看吧?”
  “表兄你。。。。。。”李四郎话刚露个头,一缩脖子咽了回去。
  四周嗡嗡的交头接耳声戛然而止,荀延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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