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太能干,若再找个猴一样精的男人还能消停了?倒是和大迷糊这种老实巴脚的人正好取长补短,才能过得长久。”
徐不痴似乎略顿了顿,尔后道:“我始终还是觉得不妥。经你这么一解释我反倒更觉着大迷糊配不上人家。”
“你是男人不了解女人家的心思,”听上去徐娘子大概是捶了一下徐不痴,“女人想要的是什么?长得再貌比潘安的相公要不会心疼娘子,倒不如一个知冷知热的丑汉子能让女人觉得幸福。正因为之前恨水吃了太多男人的苦,大迷糊是实心眼儿的人,如果喜欢上她,一准儿会对她好到底……”
徐娘子的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去,招某人俊俏多金可是心肠狠毒,白墨是我生平所遇的最漂亮的男子(漂亮或许不适合用来形容男子,但是没有比这两个字更适合他了),可又待我如何?一个女人真正的幸福是在于找到心灵的皈依,只有两颗怀揣着相同感觉的心停靠在一处,才能流淌出涓涓不息的幸福之泉。只是我还没有在别人的身上找到这种感知的共鸣,白墨没有,大迷糊就更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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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徐娘子房中慢慢地退了出来,打消了想去兴师问罪的冲动,心里暖融融的,徐氏夫妇是真心的为我考虑,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不恰当的事,我都不会再生气,除了感激只有感动。
我信步来到了马厩喂马。马老娘猎豹与她的儿子小黑已经跟我混得非常熟悉了,徐不痴休养的这段时间里,我主动地承担了照料猎豹的任务。我对它绝对守信,每日用豆子同它换取马奶,本着互惠互利原则,两方合作一直很愉快。
我抱了一捆草料,盘膝坐到了铡草刀的边上开始切草。
“二当家的!”大迷糊忽然出现在马房门口,他的思想斗争进行的倒真是很快。
“什么事?”我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继续一刀一刀地铡着。
他走了进来,慢腾腾地凑到我附近,道:“俺想过了,你还是只能挑一个。你不让俺去送钱,那俺就去找他决斗,哪个赢了你就跟哪个。”
唉!遇上这等死心眼儿的人也着实令我为难。大迷糊是个好汉,这点我一早就看出来了,就凭他明明被纳兰飘血的名字吓得发抖,还敢在聚义厅前挺身而出,这个男人就绝对不是个孬种。可,不能因为他是好汉,我就要接受他的示好,我对他只有欣赏,并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第三十九章
这种类型的男人我以前曾经遇到过,他们往往不动心则已,一旦动了心就会一门心思地死缠到底,唯一能摆脱他们的方法,就是伤害他们,令他们心碎进而死心,虽然残忍但既治标又治本。
我放下铡刀,站了起来,抖了一抖衣服上的碎草末,对他说道:“你先等一会儿啊。”
他见我和颜悦色,立即高兴地答应:“哎,俺等着。”
我一头钻进了马房,尔后又反剪着手走了出来,“你过来!”
大迷糊乖乖地靠过来,喜滋滋地叫着我:“阿珍……”
“珍你个头!”我从背后抖出鞭子对准他的肩膀狠抽下去,他到底会些功夫,向后一跃勉强躲开了,然后一脸愕然地问:“你--你为啥抽俺?”
我故意咬牙切齿地道:“就你这副德形的,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要钱财没有,要人才不是,慢说一个你就是白给十个,我瞧也懒得瞧上一眼。以后你要再敢有非份之想,姑奶奶就用马鞭子侍候。”
伤一个有自尊的男人的心其实非常容易,不必告诉他你有多不喜欢他,只需让他知道你有多瞧不起他就好。他黝黑的脸上现出几分屈辱,他抖动了几下嘴唇,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我明白目的已经达到了,眼见他这样又有些不忍心,便换了一种和气的语气道:“大迷糊,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如果你想娶媳妇,我可以帮你张罗一房好的……”
他倔强地道:“不用了。二当家的心思俺都懂了,你放心!从今往后,我若再对你胡说八道就--乱箭穿身而死……”
我阻止道:“别跟我赌咒了,只要你收了这份心思,我余恨水还当你是兄弟,下去吧。”
看着他近乎‘悲壮’地背影转出了马房,我舒了一口气,总算解决了。
真是想不到,以我这副尊容和身份还能走一回桃花运,月下老人喝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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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过猎豹之后,我打算照例去巡视哨卡。还没出院门,就发现院墙转角处有一个鬼头鬼脑的身影正在转悠着,我便大声问道:“何人在外面?出来!”
那人听见我问,便快步溜了过来。
只见他瘦瘦长长的脸有几分眼熟,可是我一下子想不起他是谁,“你是哪一组的?可有什么事要汇报么?”
他笑嘻嘻地道:“二当家的,您不认识我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腿,“我叫倪六子,那天在山下,您还在我这儿砍了一刀呢。”
原来是他!之前我太忙了,又听说他一直在养伤,因而尚无机会收拾他,谁想这厮今天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故作猛醒状,道:“哦!原来是故人啊。”
他点头哈腰,“对,是故人,是故人。”
“你这故人不是特地来找我叙旧的吧?”
他贼眉鼠眼地环视了一圈院落,低声道:“二当家的圣明,我是有点事想同您打个商量。”
“你所为何事?”
他笑道:“二当家的,倪六子我进岗已经六年多了,可混到现在竟还不如刘雄那个跑腿的。论资力、能力我哪样不如他?偏就还得归他统领……”
我也笑道:“你是想毛遂自荐,顶掉刘雄自己做头目?”
他立刻竖起了大拇指,道:“我就说二当家的您最圣明了,没错!我正是这个意思。”
我鄙夷地问:“你认为我会答应?”
“绝对会!”他语气笃定得令我吃惊。
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年年见,今天可算是见着什么叫做最不要脸的了。
我真是后悔,刚才那根马鞭没有随身携带着,要不然非狠狠地抽上他一顿不可,“倪六子,你大白天的说梦话了吧。”
他讪笑道:“就当我是做梦,请二当家的成全则个!”
我怒道:“你不要欺负我刚来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这些年来,你小子干的坏事,我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当年,老当家的还在世的时候,你因为对马家堡的一个老寡妇施暴,被老当家的打了个半死,后来他老人家念在你曾经替他挡过一刀,才饶了你一条狗命;前年,你和两个弟兄到城里办事,因为在赌坊输了个净光不服气,而闹了人家的场子,累得弟兄们陪着你挨打不说,还蹲了班房,要不是大当家的半夜去劫狱,你们怕是现在还在牢房里啃窝头呢;远的不说,上个月你还曾经当众调戏过我。平素你总是人前人后的爱占着小便宜,大事小情该出力的时候,你却躲得远远的……就你的人品德行而言哪一点可以服众?众位弟兄见你都避之不及,无人不对你恨之入骨。你做的这些下流勾当不光我知道,总大当家的也都明了,要不是她曾答应了老当家的,早就收拾你了。没想到你不但不思悔改,竟然还敢问我讨官做?我告诉你,总大当家的下不去手收拾你,我可不一样。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现在马上给我滚,要是再给我知道你做一丁点儿的坏事,我能砍你一次就能砍第二次,到时候仔细我一寸寸地割了你的肉给弟兄们下酒!”
然而,我严正的警告并没有吓退这个胆大包天的大混蛋。他一改刚才的涎皮赖脸状,呲出一口大黄牙阴森地笑了,逼近我道:“二当家的想割几两肉下酒,早讲!只要你开口,豁出这身精瘦肉,倪某也会满足你。不过,我怕你有命割肉没命喝酒呀!”
嗬!反了天了!他胆敢跟领导这么讲话。我不由得勃然大怒,用手指着他的鼻子道:“倪六子,你活腻歪了是吗?凭你瘦巴巴的一把骨头也想跟我这身量的挑衅?难道你小子比塞上红魔还有能耐?”
他满不在乎地哈哈大笑起来,“别误会!我可没有想跟你动武的意思。塞上红魔的确是个厉害人物,只不过好汉莫提当年勇,恐怕他现在怕连只鸡都宰不了啦。”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敢公然挑战当家人的权威?忽然,我心里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不耐烦地斥道:“我现在数三个数,如果你再不离开,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他竖起食指在自己的唇边摇了摇,笑道:“二当家的,你甭急着轰我走,等你听完我下面的话,怕是一百个想留下我呢。”
贱人!不到黄河心不死!我转身奔回院中,又钻进马厩取了那条马鞭出来,高高握在手里,“你到底滚是不滚?”
他连忙高举起双手,“我滚,我滚还不行么?我立刻就滚到总当家那里,告诉她--她最信任的干妹妹和她最大的仇家,每晚都住在鸟窝里风流快活哩。”
啊!我大惊失色,身子剧震险些摔倒!连忙唤道:“你回来!”
他转过身来,嘴角都撇到耳朵跟儿上,“怎么着?不想要我滚了么?”
我艰涩地咽了下口水,道:“你--嘴里放干净些,说什么鸟窝?”
他哼了一声,“我倪六子在石人岗住了六年多,要不是前儿夜里闹肚子,偶然跟着二当家的溜达到后山,居然还不晓得津河谷有这么一处逍遥所在呀。”
我的心沉到了底儿,不消多问了,他发现了我的秘密,现在是想要敲诈勒索我。
这该如何是好?我定了定神,道:“你先回去,我明天给你答复。”
他斜睨着眼睛,道:“你别想要敷衍我,我今天就要你答复。”
我隐忍着,先稳住他再说,当下故作无奈地道:“表面上徐娘子的确是对山上事务放权了,但这种人员任命的大事还是需得向她请示,毕竟石人岗姓许不姓余,对不对?”
他犹豫了一下,道:“那好,我就再等上一天。不过你甭打什么主意,我会去后山守着,不要想偷偷运走他。”
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径自离开了马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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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正在崖上守着呢,你说该怎么办?”我紧盯着纳兰飘血的脸。
他满不在乎地继续喝他的马奶,冷不防地道:“那是你的事。”
我气极败坏地骂道:“怎么就是了我自己的事,要是他把这事捅出去你也活不成了。”
他反问:“我纳兰飘血怕死不成?”
“不怕你就去死好了。”我狠狠的敲了他肩头一记。
他瞥了我一眼,道:“我只是闹不明白,这有何难?难道你不知道,天底下让人永远闭嘴的最好方式,就是把他便成死人。”
“杀人灭口?!”我瞪圆了眼睛,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虽然来了古代有个把月,可每每遇到问题我还是习惯用现代的思维方式,光想着运用谈判、收买的手段。这人真不愧是魔头,但凡有不遂心便想到杀人,我道:“那种事我可做不到。”
他冷笑道:“自打你将毒袖箭扎进我身上的那刻起,我就相信天底下没有你不敢做的事儿。”
“纳兰飘血你有完没完?说过一万遍了,之前我并不知道那玩意有毒!”我辩解着。
他哼了一声,不肯再理我。
这个冤家还不如一直不能讲话,恢复语言能力后,永远都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死德性。
第四十章
我向后一靠,低住一‘树杈’闭目瞑想:倪六子不去找徐娘子告密,而是直接找到我,这说明他知道自己去徐娘子那告密,顶多得到一点儿表扬,远不如我能带给他的好处。在卑鄙小人的眼里,勒索当事人永远比报案有更多的实惠。也正因为如此,如果我被逼就范,接下来将会面临的是一个永远填不满的大坑。好吧!无毒不丈夫,既然事已至此,由不得我再心慈面软。
纳兰飘血忽然开口,“你下定了决心吧?”
“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事,但你现在靠在我身上了,想明白了就快点起来。”
原来不是靠在树杈上,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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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我刚张开睡眼,就见到徐娘子正坐在椅子上望着我,我给她凝重的神情吓了一跳,她知道了么?
我假意打了个哈欠,问道:“大姐有何急事?怎么这样早就来啦?”
“你昨晚去哪儿了?”
啊!难道她真的知道了,我的瞌睡虫一下子全部跑光了,“没去哪儿呀,当然--是在房里睡觉了。”
她腾地站了起来,逼问道:“昨晚上我来你房里两次,都不见你在,三更半夜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我聪明的大脑开始有点短路。
她气愤地道:“唉!恨水呀恨水,我实在想不通你是为什么?倪六子哪点儿比大迷糊强?”
“啊?”她这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呀?我倒是给她整成大大的迷糊了。
“我有事问你,”她为人素来直爽,张口又质问道:“听说你昨天拿鞭子抽了大迷糊?”
“是……”
她沉着脸色,有些不悦地道:“恨水,不是我这当姐姐的说你,大迷糊待你是一片真心,你不愿意接受也不能贬低完人家又拿鞭子抽他,岂不是伤了他的心。”
原来她是为这事儿来兴师问罪的。我垂下头,用手反复摸着锦被面上的‘卐’字,幽幽地道:“我是故意那么做的。”
“为什么?”她惊异,“你就那么看不上他?其实--他除了迷糊一丁点儿,还算是个挺不错的男人。”
“我知道他好,所以才不希望他把心思白白浪费在我的身上。”我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下床,绾起中衣袖口,伸手在脸盆里净了面,又拿起架上的毛巾擦了擦脸,我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心里也在思索着该要如何同她解释。
她一直等待我能给出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却见我无意再继续这一话题,只得又猜测似地问:“难道你还在惦记着你那混帐相公?”她说的很对,只是我的‘惦记’跟她想的大相径庭。
“就算是吧。”
她生气地道:“余恨水!你太让我失望了。对个好男人大踩上一脚,却要死守着猪狗不如的畜生,你--是不是傻了?”
“大姐,你别激动,听我说,”我静静地道:“大迷糊是挺好,但我有过更好的。”
她忽然道:“倪六子?”
我不解地看向她,因何她一再提起倪六子呢?他不会两头要胁吧?
徐娘子道:“恨水,你别瞒我,凌晨的时候,有巡夜的喽罗看见你和倪六子一前一后从后山回来,而偏巧我昨晚来找你没有寻见,你--有何解释?”
我捧起了自己的脸,老天爷!她竟然怀疑我跟倪六子有一腿!!!我一头撞死得了。
她激动地握紧我的肩头又道:“那倪六子的为人你不是不清楚,任何女人跟了他,一辈子都会全毁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让她怀疑后山有蹊跷,我硬着头皮道:“我们--我们也就是--聊聊天,没做别的。”
大半夜的跑到后山吹冷风,仅仅就是为了聊天?这理由牵强的我狠不能掌自己的嘴。
徐娘子盯着我的脸好一阵子,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真不明白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只要你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我想起她昨天对徐不痴讲的那番话,恳切地对她说道:“姐,我明白你全是为了我好。目前有些事情,我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为之。但请你相信,你在我心里就如同是亲生姐姐一般,你不愿有人伤害我,我跟你存的也是同样的心情。所以,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