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闭上眼,集中精力,只用了一秒钟,她就瞬间沉浸下去。
又成了赵安安。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她睡眼惺忪,将门打开,门外元远穿着一身家居装,他拉她出去,“赵安安,快过来。”
赵安安困得要死,抱怨:“元远,我有起床气,我现在想干什么,你应该清楚吧。”
元远:“我知道,想杀人嘛,别急,等你看完这个,你会更暴躁的。”
他将电视打开。
客厅一百零二寸的电视上,严煜一张俊脸无限放大,他一身西装革履,气质高冷,神情肃穆,“……如果你有看到我的妻子赵安安,请立刻拨打以下任意电话之一,如能提供可靠情报,必将重金以谢。”
电视右上角,出现赵安安的照片。
严煜指了指右上角:“我的妻子存在感极强,但凡她出现的地方,没有谁能忽略她的,所以请大家记住这张脸,只要你动动手指拨打电话,说不定五百万就到手了。”
赵安安差点砸电视。
元远及时拦住她,“我家的东西,请不要乱砸,我赚钱很辛苦的。”
赵安安双手叉腰,“这个男人,太霸道了!说好的隐婚呢!竟然在全国观众面前,揭露我是个已婚妇女,他简直不是人!”
元远陷入深思。
赵安安瞪他:“我警告你,别想拿我去换那五百万,你是个巨星,不能为五斗米折腰。”
元远揽着她坐下来,“消气消气,这样吧,咱俩一人二百五十万?”
赵安安:“no!”
元远讨价还价:“你拿四百万我拿一百万?”
赵安安:“喂,昨晚你还是个风流的感情骗子,能不能有点节操?我都送上门了,你怎么可以就此打住,请继续你的美男计,不要放过我。”
元远笑着捏住她的下巴:“欸,我说认真的,要是我真心追求你,你会接受我吗?”
赵安安:“我考虑考虑。”
元远忽然想起什么,他笑着看她:“说起来,你知道严煜为什么看你看得特别严吗?”
赵安安:“为什么?”
元远站起来:“哈哈,不告诉你。”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门外响起门铃声。
赵安安一吓,将元远拽着坐下,不让他去开门:“我靠,元远,你也太对不起我了,之前骗我,现在又出卖我!”
元远一脸委屈:“小可爱,我还没来及出卖你呢。”
赵安安警惕地指了指大门:“那门外是谁?你点的早餐外卖吗?”
元远:“也许吧。”
赵安安赶紧找东西将自己的脸捂起来,严煜的寻人启事太有威慑力,她几乎可以想象自己被人瞧见后十分钟严煜就会驾着他的直升飞机赶来逮人。
结果门一开,不是外卖人员。
是苏莉。
赵安安愣住。
数秒后。
苏莉冲进客厅,赵安安下意识就拿枕头扔过去进行防御。
就在她以为苏莉是拿刀子来捅她的时候,苏莉却猛地哭起来。
赵安安拉过元远,用他当人肉盾牌,指着前方的苏莉,说:“你别哭啊,你干嘛呀。”她看向元远,悄声问:“喂,你跟她说什么了?”
不等元远说话,苏莉哭得满脸是泪:“我知道你识破元远了,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今天早上的新闻你也看到了吧,严煜竟然直接对外公开他的婚姻状况,我再也没有一点机会。赵安安,算我求你,你反正已经失忆,你把严煜让给我好不好?”
说完,她噗通一声跪下。
赵安安吓住,“苏莉,做女人得有尊严,何必为了个男人……”
苏莉仰起脸:“为了他,我连生命都可以不要,尊严算什么。”
赵安安皱起眉头。
苏莉跪着爬过来,赵安安拉着元远后退。
苏莉:“赵安安,我比你更早认识严煜,我从小就想着嫁给他,求求你,把他让给我,他和你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只有和我在一起,他才会幸福。”
赵安安:“我觉得你好像有点疯狂。”
苏莉擦干眼泪,“我不是有点疯狂,我已经疯了!我要不疯,我能跑去给你捐肾吗?”
赵安安怔住,信息量太大,她一时无法消化:“你说什么?”
就连旁边的元远也吓住了,“苏莉,你捐过肾?”他想起什么,瞪大眼睛:“难怪一年前你突然没了动静,是那个时候……”
“对,就是那个时候。”苏莉站起来,她恨恨地瞪着赵安安:“赵安安,你知道你有多幸运吗,要是没有严煜,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
赵安安:“你什么意思?”
苏莉又哭起来:“是啊,你都不记得了,别人对你的好,你全都忘记了。一年前你发病,急性肾脏衰竭,严煜三天三夜没合过眼在病房外守着你,我从来没看到他那个样子,我毫不怀疑,要是他的血型和你配对,他能当场把肾割下来给你。”
赵安安怔怔地看着她。
苏莉勾起一抹苦涩的笑:“赵安安,我要让你输给我,我要让严煜对我有所愧疚,一颗肾,算什么。”
她不甘心地望着她:“半年的时间,我以为我会有机会抢回他,可是到头来,他还是不喜欢我。”
赵安安彻底懵呆。
苏莉撕心裂肺地喊:“赵安安,你配不上严煜!他该是我的!是我的!”
第60章
赵安安转过身,她穿的是小吊带加高腰热裤; 她低下眉眼; 望着自己身上那道酷炫的纹身发呆。
原来这道纹身; 是用来掩盖伤疤的。
赵安安咬了咬下嘴唇; 重新回过身,不远处苏莉已经哭花脸,睫毛眼线全脱妆,看起来癫狂又狼狈。
赵安安拉了拉元远的衣袖,示意他先离开一会,让她们单独相处。
元远想了想,上前一个箭步; 将客厅上水果篮旁边摆着的水果刀收起来; 走了没几步; 又转身回来将客厅的剪刀和花瓶全都拿走。
他趴在墙边转角处,“有需要立马喊我。你们吵架可以,千万不要动手。”他不放心,指了指他自己:“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啃猪蹄虽过瘾; 但爱自己更重要,生命安全第一哦。”
赵安安和苏莉同时瞪过去。
客厅就只剩下她们两个。
苏莉擦一把眼泪,顾不得什么女神形象,纸巾一抹全是粉底。
赵安安从包里拿出湿纸巾,递过去。
苏莉不接。
赵安安想了想,抽出一张湿纸巾; 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苏莉仰着脑袋,哼一声。
赵安安抿抿嘴,用湿纸巾替她擦了脸,苏莉没有动。等赵安安擦完了,苏莉愣住,问:“你刚刚拿的什么给我擦脸?”
赵安安:“卸妆湿巾啊。”
苏莉连忙拿出自己的包,赵安安下意识后退,苏莉抬眸瞪她一眼,刚哭过的嗓子沙沙哑哑:“你放心,我虽然讨厌你,但是还不至于要杀了你。”
苏莉拿了镜子一看,自己脸上的妆全被赵安安卸得干干净净。
苏莉又气又急,赶紧拿过气垫补妆。
赵安安没话找话说:“你素颜也很漂亮啊。”
苏莉冷笑一声,“我确实漂亮,但还是比不过你赵安安。”
赵安安小声嘟嚷:“基因彩票没办法。”
苏莉啪地一下放下化妆包。
赵安安抬起脸,正好与苏莉四目相对。
苏莉的五官,清秀精致,加上疏离淡漠的气质,既美又有特点,此时这张美丽的脸蛋上,因为妒意与绝望,而显出几分不合时宜的狰狞。
赵安安想,有些事,虽然忘记了,但有些话,却还是该说出来。
她郑重其事:“苏莉,谢谢你的肾。”
苏莉红了眼。此时她已经彻底从刚才崩溃的情绪中回过神,她试图昂起高傲的姿态,却发现经过刚才那么一闹,她再也没办法在赵安安面前趾高气昂。
给情敌下跪求情,是奇耻大辱。
苏莉的眼里又有了泪,为她自己的挫败。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苏莉强行将眼泪挤回去,“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赵安安犹豫半秒,最终还是问出来:“我之前知道这件事吗?”
苏莉呵一声,她半哭半笑地望着她:“赵安安,我怎么可能让你知道?我让严煜瞒着这件事,就是不想让大家知道,他是因为一颗肾,才对我好的。”
苏莉说完,想起什么,怔怔发呆,缓声道:“但其实他也不算对我好,除了陪我参加聚会活动外,他从不单独和我出去。”
苏莉的眼里满是忧伤,她盯着赵安安,憎恨与厌恶换成了质问:“你嫁了他,你有那么多的时间与机会和他一起,可是赵安安,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珍惜他?”
赵安安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苏莉狠狠剜她一眼。
赵安安:“不管怎样,谢谢你。”
苏莉昂起下巴:“我说了,我不要你的谢,严煜已经替你谢过了。我只要他的感谢。”
说完,她站起来,作势就要往外面去。
赵安安愣住,问:“你这就走啦?不对说我其他的话吗?”
苏莉定在那里,她没有回头,声音怏怏的:“你觉得我要对你说什么?”
赵安安小声道:“比如说以捐肾的事为契机,希望我把严煜让给你?”
苏莉深呼吸好几下,继而恢复平静语气:“人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赵安安,如果你真的要感谢我,我希望你忘记我今天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我虽然想要得到严煜,但是我也知道,人心是让不了的,要靠自己去争去抢,我争过也抢过,我不后悔,我唯一后悔的,就是不该今天在你面前示了弱。”
赵安安站起来:“那你以后还会继续争吗?”
苏莉往外走:“你觉得我在你面前下跪过之后,还有争的资格吗?”
赵安安望过去。
来时苏莉步伐踉跄,去时她的姿态傲气,透出优雅的绝望。
元远走出来,瞥见客厅中央的赵安安一脸茫然,他贴心地凑过去:“是不是觉得很无厘头?她找你说了捐肾的事,但又不向你要求什么。”
赵安安点点头。
元远将之前收起来的东西一一重新摆好,拿了苹果削皮,“苏莉是个要强的人,那年她们家破产,她父亲上吊自杀,她母亲重病入院,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硬是一滴眼泪都都没掉,主动休了学,顶住所有的事,挨家挨户求人借钱。”
他手里的苹果削到一半,抬眸看向赵安安:“当时是严家出手帮的忙,所以她才对严煜有那么深的执念。”
赵安安接过他递来的苹果:“那她挺可怜的。”
元远笑一声:“你倒是大度啊。不过嘛,这世上有谁不可怜,人只要活着,就会有无能无力的时候。其实我也劝过她,何必为了一棵大树放弃整片森林,她努力了那么多年,严煜要是想爱她,早就爱她了。”
赵安安啃一口苹果:“哎,我之前一直觉得她超坏。”
元远:“从某些方面来讲,她确实是很坏。不过我没想到,她竟然会跑去给你捐肾,这要换做是我,捐个屁,直接让你死掉不更好吗。男人丧妻,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候。”
赵安安噎住。
元远叹口气,耸耸肩:“所以说,女人啊,就是狠不下心。”他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你知道她之前为了让我早日俘获你的芳心,还去找了大师弄什么姻缘药,让我给你下药,你说是不是特搞。”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捂住嘴。
赵安安:“下药?什么时候的事?”
元远摇头:“没有的事。”
话音落,忽地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赵安安呆住,“不会是苏莉又杀回来了吧?”
元远从沙发上跳过去,“哦,应该不是苏莉,我刚打了电话,让严煜来接你。没想到他行动这么迅速。”
赵安安瞪大眼,作势就要往楼上跑。
门已经打开。
身后传来严煜低沉的嗓音:“赵安安。”
赵安安缓缓转过身,“嗨,严先生。”
严煜挥挥手指。
十个黑衣保镖快速上前,赵安安逃无可逃,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架着抬出屋子。
身后元远喊:“严先生,别忘了给我打钱。”
严煜冷冷一回头:“打钱没问题,但是请你以后别再打我妻子的主意。”
元远笑着没有回应。
赵安安被抬进车,严煜面无表情,为她系好安全带,他不由分说牵住她的手,对前面的司机发号施令:“开快点。”
车内气氛很是恐怖。
赵安安瞥一眼严煜,弱弱说:“刚才苏莉来找过我了。”
严煜呼吸一滞。
赵安安继续往下:“我知道捐肾的事了。”
严煜回眸,他黑曜石的眼睛闪过一抹慌张,随即恢复镇定,“不要放在心上,我已经回报过她了。”
赵安安:“其实,你完全可以悄悄告诉我的,虽然你答应过她,但是……”
严煜猛地打断:“赵安安,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愧疚?”
赵安安:“嗯,遇上这种事,无论是谁,只要是正常人,总会觉得有负罪……”
话未说完,她的脸忽然被严煜捧住,他冷峻的脸神情复杂,一字一字对她说:“赵安安,就算苏莉不要求我瞒着你,我也会瞒着你,赵安安你记着,你没有欠任何人的,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负罪感。”
赵安安一怔。
这种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很熟悉。
熟悉得像是她每天都在对自己说的话。
严煜喃喃低语:“你只要做好被爱的准备就行,其他的事,有我。”
赵安安低下脑袋,她老老实实告诉他:“严煜,这是我失忆的第六天,我脑子里有一大堆谜团想要解开,可是我无从下手,我知道你瞒了我事,我也瞒了你事,所以就算扯平了。”她深呼吸抬头问他:“我想一件件理清楚,你愿意帮我吗?”
严煜没有急着回答,他抓住重点,问:“你瞒了我什么事?”
赵安安鼻孔张大。
数秒后,她淡定地表示:“没什么,就是我六天没拉屎,便秘而已,怕你嫌弃。”
严煜扫了扫她的肚子。
赵安安赶忙转移话题:“当初我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啊?”
严煜眸光深深盯着她:“因为你要和我离婚,我不肯答应。”
提起离婚的事,严煜眼眸一黯。
他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是个阴雨天,一回家,就看到赵安安面容肃穆地坐在沙发上,她将离婚协议递给他,告诉他,她要跟他离婚。
他和她结婚两年,从来都看不透她,她要怎样,他就让她怎样。
可是这一次,离婚,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在她提离婚前,他本来以为他们终于可以捅破最后一层纱——她吻了他,当着众人的面,强吻了他。
赵安安从来都不会跟他一起出现在任何公众场合。
她口头上说着对他的喜欢,可是她从来没有把她自己当做是他的妻子。
就连苏莉提出要求后他和苏莉一起出席聚会,她都假装无动于衷。她一次都没有问起过,即使他跟她提起的时候,她还笑着说:“没关系的啦,不要怕我误会,你们好好玩。”
她提离婚的时候,他问过她,是不是因为苏莉。她说不是。
她告诉他:“要不是当初咱俩一夜情,你坚持要娶我,我绝对不会嫁给你。”
他气得快要炸开,却还是保存了最后一丝理智,给了她空间与时间。
他以为她会冷静下来。
结果,一个半月后找到她,她却失忆了。他既生气,又高兴,生气是因为还没弄清楚她为什么提离婚的原因,高兴是因为她终于可以忘掉她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