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点头:“嗯。”
美人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软绵绵地趴在他胸膛前,嘴里声音含糊不清地问:“我问你,我有变得更美吗?”
太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美人激动起来:“你刚才说的,扎的是仙针,扎完就会变得更美,难道你骗人不成?”
太子连忙哄道:“对,是仙针,你已经变得更美,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美人拿脑袋瓜顶他:“我本来就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哼。”
太子一边安抚她,一边问御医:“她什么时候才会清醒过来?”
御医恭敬答:“待烧退下去些,娘娘就会恢复清明神智。”
太子挥手禀退人。
药早已熬好。
太子一下下轻拍着她的后背,用极为诱惑人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宫人端了碗糖水来,你喝不喝?”
她摇头,并不上当受骗:“不喝,休想骗我。”
太子叹息。
这时候怎么就变聪明起来,一点都不好哄骗。
针已经扎完,药也必须喝下去。
太子将朝政上的那一套用在怀桃身上,软硬兼施,想要将药灌进去,偏偏她咬紧牙关,死都不肯张嘴。
药没喂成,反而泼了他一身。
太子只好让宫人重新煎一碗过来。
煎药的空隙,美人主动唤他:“抱我,我要散心。”
太子抱起她,在殿内踱步,她吵着要往外面去,但是夜风已凉,他哪里会放她去外面。
来回漫步,走了整整半个时辰,她不清醒,看什么都是迷迷糊糊的,嘴里不停地抛出问题,问:“我们到哪里了?”
太子扯起谎来,天衣无缝。
“我们到御花园了。”他用融融目光做她的月光璀璨:“你看,今晚夜色真好。”
她憨憨娇笑,盯着他的眼睛发呆:“是啊,真好。”
不多时,药重新熬好。
这一次喂药前,他做足准备,不再用强硬的手段,而是用似水柔情将她哄得开开心心。
她甚至自己张开嘴,“啊——”
一碗药喝完,苦得她直往他怀里钻,眼泪珠子都苦出来了。
太子松口气。
她不满地戳戳他:“我喝完药了,你该夸夸我。”
最要紧的事已经做完,太子又恢复从前那副无情冷酷的样子,声音无情无绪:“夸你。”
她抗议摇头:“不是这样夸。”
太子抬手,准备用手帕替她擦掉嘴边的药渍:“不是这样,那要怎样?”
美人忽地直起身子,扑过去就是往他脸上亲一口,药渍全沾到他脸上,她羞涩垂下长睫,“就……就这样……”
她说着话,余光悄悄睨他,含春的眉眼,灵艳的朱唇,微微焦灼的呼吸,无一处不透着诱人的鲜嫩。
太子心头撞鹿。
她斜斜地倚回他的肩边,故意将半边晕红的脸蛋凑近,仿佛在邀请他。
太子喉头一耸。
说不想得到她,那是假话。
他是男人,一个正常男人,面对绝色美人该有的反应,他都有。
眼见着太子就要被勾着埋下身去,薄唇离雪白肌肤只隔分毫,他忽地想到什么,问她:“现在在你身边的,是谁?”
美人娇怯地答:“是殿下。”
她已经渐渐清醒过来。
至少不再将他当成小太监。
太子并不知足于此,他又问:“是哪个殿下?”
美人被问糊涂了,“还能有哪个殿下,殿下就是殿下啊。”
太子抚上她的如花容颜:“宫里有很多个殿下,比如说,你的信王殿下。”
美人咕噜一声,从他身上爬起来,倒头就往枕边去。
太子皱眉,捞住她的腰,一改刚才的柔和平静,语气强硬:“孤最后再问你一次,此刻在你身边的人,是太子殿下还是信王殿下?”
她扭扭小蛮腰,对于他的咄咄逼人,很是不悦。
殿内沉默下来。
许久,就在太子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美人轻飘飘地溢出一句:“是太子殿下。”
他听不够。
“重新说一遍。”
她攀上他的脖颈,水蛇一般的身子缠过去,温热的气息缓缓呼在他的耳边:“此时此刻陪在桃桃身边的人,是太子殿下,天底下最坏的男人太子楚璆。”
太子松开紧皱的眉头。
他捧住她的脸,轻轻吻下去,“乖桃桃。”
美人不知足地用侧脸贴了贴他的唇,像是想要更多,但他却浅尝辄止,甚至都未曾宠爱她的唇。
太子一向心高气傲,他有他自己的打算。
在她真心求他之前,他绝不会动她。
他要她心甘情愿地被驯服。
这一夜,太子没有迈出过椒殿。
他在榻边守了一夜。
阿琅在外间,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先是听见怀桃的声音,她嗲着嗓子问:“我问你,我是不是最美的姑娘?”
太子冷冰冰地回答:“是。”
怀桃又问:“那我是不是你心中最美的姑娘?”
太子回答:“是。”
如此反复,断断续续问了一夜。
当真是病糊涂了。
阿琅提心吊胆,一宿未眠,第二日送太子出去,两人眼下同时两团淤青。
太子是从侧门走的,椒殿里的人全是自己人,无人敢泄露昨夜椒殿闹了一夜的动静。太医院的都是些老狐狸,后宫事见多了,嘴跟缝起来似的,闭得紧。
太子交待:“记得让她吃药,一滴不漏,全得喝下去,待孤忙完,傍晚时分会再过来,准备好晚膳。”
阿琅傻乎乎地问:“殿下是准备亲自照顾小姐吗?”
太子头也不回。
天近黄昏,太子准时出现。
忙了一日,连衣袍都未来及更换,马不停歇赶到椒殿。
殿内安静得很。
宫人们大气不敢出,做什么都轻手轻脚,生怕扰着小皇后。
太子踱步而入。殿角边一鼎青玉香炉,腾起细细白烟,香气甜软,美人立在旁边,身上松松垮垮穿着纱衣,一根金簪随意地将浓黑乌发挽起,鬓角一朵粉桃花。
纵使在病中,她也爱俏得很。有心思戴花,说明已经不再糊涂。
太子伸手摘下她鬓边的花,美人呀地一声回过身,望见是他,软糯糯地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太子将花拿在手间把玩,并不回答她的话,而是问旁边的宫人,“皇后娘娘今日喝药了吗?”
宫人欲言又止。
太子见势,便什么都明白了,当即吩咐:“现在就端药来,两碗。”
美人急了,“作甚要喝两碗,明明一次只用喝一碗的。”
太子:“上午的那碗,你喝了?”
她红着脸撒谎,底气不足:“喝了。”
太子斜斜一睨,洞察一切的目光令人躲无可躲。
不多时,她改口道:“没喝。”
太子牵起她的手往里走,“算你识相,别以为在病中孤便不会罚你,孤告诉你,孤只会罚得更重更狠。”
她贴近,蹭了蹭他的臂膀:“像昨夜那样罚我吗?”
太子一顿。
他以为她烧糊涂了,并不会记得。
他明知故问,佯装淡然:“你记得什么吗?”
美人骄傲地扬起小脸:“我记得你痴痴地对着我说了一夜的情话,我都不要听了,你偏偏凑过来,说什么桃桃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
太子几近窒息。
片刻。
他面无表情:“你这个梦做得挺好。”
美人:“还不止这些呢,我还梦见你当我的小太监,还自称奴才,求了我好久呢。”
第124章
她生出悟性来,知道他听完肯定会走; 于是先他一步; 用自己的娇软身子将他留住。
如今她越发聪明; 也越发胆大; 小小的手圈在他腰间,抱得又紧又牢。
而后一字一字将昨夜他为哄她扎针说的那些话说出来。
得意洋洋,兴奋愉悦。
“你明明就很在意我。”美人倔强又好胜,非要逼他承认:“喜欢人不丢脸,更何况像我这样的姑娘,本就值得被人爱慕。”
太子头疼。
他从未见过如何厚颜无耻的姑娘。
可有一点,她说的很对。
他确实是爱慕她。
现在更甚从前。
太子试图拨开她的手:“放开孤;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美人偏不放:“那你之前对我又抱又亲的; 成何体统。”大概是早就猜到他会无情否认; 她又加了句:“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太子语气一沉:“信不信孤抽你?”
美人往他身上靠,“抽啊,你来啊。”
有恃无恐的蠢东西。
太子猛地将人腾空抱起; 下意识想要将她放到高处; 像新婚之夜那样吓她,可刚走出没几步,想到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她生着病,不宜受惊过度。
罢。
就纵她这几日。
怀桃趴在太子肩头,刚准备挤出眼泪哭喊抗议,嘴没来及张开; 双脚便又落到了地上。
恰好宫人端药来,满满的两碗苦药。
太子:“喝药。”
她:“那你喂我。”
换做往常,太子只怕早就甩袖而去。
他最烦别人恃宠生娇,尤其是用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命他做些什么。
但是这一次,太子却没有任何犹豫,端起药碗,舀一口热药递过去:“来。”
美人嘴角边笑意满溢,她双手撑在几案上,手心托腮,得寸进尺:“烫嘴,你吹吹。”
折腾下来,一个时辰已经过去,天已全黑,从窗棂缝隙望出去,今夜无月无星,唯有凉风爽朗。
太子将人抱到床上。
已经吃完药,用完膳,洗漱完毕,该让她就寝了。
刚将她放下,掖好被角,她忽然挣开昏昏欲睡的眼,伸手扯住他的衣角,“别走。”
太子蹙眉。
用手背量了量她的额头。
不烫。
数秒的功夫,她已经从锦被里钻出来,半边身子露在外面,小脑袋搭在他的腿上,仰面望他,大眼睛眨啊眨:“如果我没生病,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来看我。”
他拉过被角,重新替她盖好,没有拒绝她的亲昵,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任由她蹭着他。
太子面无表情开口,说了句半真半假的话:“是,不会来看你。”
她向上挪了挪,整个脑袋都贴在他腿上,而后伸出一双玉藕似的手,想要攀上他的脖子,攀不到,手指一敲一敲地自他脖子下方轻滑而过,像是玩乐一般,嘴里轻快道:“可你现在不但来了,而且还悉心地照顾我。”
她想到什么,语气更为高兴,唤了他的名字:“楚璆,如果以后我不生病,只是寻常地想见你,你会来吗?”
太子垂眸,目光深邃:“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她点点头:“我知道,我在努力勾引你。”
太子笑了声。
她等着他的回复,可他却迟迟没有回应。
许久,太子转开目光,声音低沉悦耳:“睡吧。”
她也不再继续往下说,趴在他腿上,缓缓睡去。
小皇后急病发作的事早就传遍后宫。
众人只知道太子传了御医并命宫人悉心照料,却不知道,一直在小皇后身边伺候照料的,从来都不是别人,而是太子本尊。
直到怀桃痊愈前,她所有的事,皆由太子亲自打理。
阿琅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她家小姐竟有这般胆量,敢对太子呼来唤去。
起初太子只是守着小姐睡着便会离去,后来小姐入睡时,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自那之后,太子便夜夜留宿椒殿,倒不是直接睡在小姐榻上,而是枕在旁边的雕花小床上。
雕花小床本是守夜宫女睡的地方,阿琅一次都没让给过别人,如今太子要,便只能拱手让出。
阿琅绞尽脑汁想怀桃到底说了什么,能让太子留宿,想破脑袋都没想到,后来终于忍不住,跑去问怀桃。
“我就说了九个字。”
阿琅:“哪九个字?”
“我怕鬼,需要阳气镇压。”
阿琅嘴角一抽,“就这样?”
美人怏怏地歪倚几案,“对啊,就这样。”
阿琅瞧她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忙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美人叹道:“我就快痊愈了,我不想好起来。”
阿琅一听,这还了得,哪有人生了病不想痊愈的?
“小姐为何这样想?”
美人忧伤地望过去:“因为我总觉得我和殿下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我想从他嘴里问出来,可是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阿琅怔住。
她心里的声音越闹越大,撞得她胸膛都疼。
美人语气一转,抱怨:“其实我不想痊愈,还有另一个原因,我总觉得他这几天待我好,是因为我生病的缘故,我要是好起来,就再也不能使唤他了。”
阿琅笑了笑。
两人不再继续说下去,美人的心思转移到凉奶糕上,吃得欢快。
阿琅考虑许久,深呼吸好几口气,决定将她瞒着的事说出来:“小姐,其实您和殿下——”
美人抬起头:“嗯?”
宫人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禀话:“皇后娘娘,殿外有人要见您。”
怀桃皱眉,“谁要见我?”
后宫那些人,一听闻太子亲自为她请了御医,又纷纷凑过来,送礼探病,全被她回绝了。
按理说,她们应该知趣,不会再来碰钉子。
宫人:“是您的娘家人,怀府的夫人和大姑娘。”
怀桃微挑眉梢。
她倒差点忘了怀府的这些人。
她们倒好,竟自己送上门来。
怀桃吃掉最后一口凉奶糕,挥挥手:“传她们进来。”
外眷无召,无法入宫,怀夫人和大姑娘是被昭贵妃传入宫中的。
因着之前怀桃生病,昭贵妃敷衍应对的事,太子事后追究,虽未挑明是为了怀桃的事,但是昭贵妃心里清楚,就是因为怀桃,太子才会动怒。
她哪里想得到,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竟能让太子三番两次为她撑腰。
昭贵妃在太子那吃了苦头,转头就想撒气,但是她暂时不能和太子公开作对,所以只能暗暗使些小法子恶心下怀桃。
比如说,仗着为小皇后好的名义,传她的家人入宫陪伴。
半点差错都找不到。
皇后生病,家人作陪,落在外人眼里,只会夸她这个做贵妃的体贴周到。昭贵妃存心想让怀桃吃瘪,恰好利用怀夫人和大姑娘气一气怀桃。
毫不知情的怀夫人和大姑娘此时正洋洋得意,大姑娘感慨:“娘,你看,别人都知道我们对怀桃好,所以她一生病,贵妃娘娘就将我们传进宫中替她侍病,也就是怀桃这个小没良心的,忘恩负义,觉得我们对她不好。”
怀夫人拍拍大姑娘的手,“是啊,她哪像我的倩儿,善良大方,倩儿才是最适合做皇后的人。”
一说到这个,大姑娘就来气,压低声音,脸上神情愤怒扭曲:“我们大房养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一个小小的孤女,要没有我们,早就死在外面了,她该报答我们才是。”
怀夫人欲言又止。
抚养怀桃,其实也算不得是他们大房的意愿,只是因为怀桃爹娘死的时候,留下一大笔家产,加上皇帝当时为表体恤功臣下赏的金银珠宝,他们为了吞并这些本该属于怀桃的财物,所以才主动要求照顾幼小的怀桃。
皇帝下聘的时候,聘礼丰厚,迎亲当日,太子又带来额外的聘礼,比之前宫里送来的更多,价值连城。这些聘礼全都被怀桃带进了宫中,怀夫人眼馋已久,想着找个时机,说服怀桃将聘礼交给怀家保存。
一听说怀桃在宫中重病,高烧不退,她着急的不行。
生怕怀桃死在宫里,她就再也拿不到聘礼。且不说皇帝送来的那些财物,就说太子迎亲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