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被从外面关上,这里就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横榻四角各安放了一个小型的暖炉,是固定式的,散着热度。
白牡嵘被头上的首饰压得难受,尽管过去了几个月,她还是不太适应这长发。古人的规矩是真的多,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连剪头发都不能随意。
她坐在那儿不自在,惹得宇文玠也看了过来。她那姿态奇异的模样,着实是让人觉着不顺眼。
他真的没见过哪个女人会这般不顾颜面,简直就不像个女人。明明长得如此娇艳,却完全没一丝女子的姿态可言。
“你的头上长跳蚤了。”他开口,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透着几许掩饰不住的嫌弃。
白牡嵘看向他,这人主动开口,说的却不是什么好话。外表看起来高贵,说话就露了相。
再瞧他那恍若浸了水似得清澈的小眼神儿,真是很难看得出他是这种毒舌之人。
“头饰太重,压得我难受。”说了一句,白牡嵘一边盯着他,他这脸上的红点点好像比前几日瞧见的又多了些。
再仔细一看,却是明白了,他是之前那些红点点已经消了,如今脸上正鲜艳的是刚冒出来没多久的。
他长得白,那些红点点就特别的显眼。
“小王爷脸上的红点仍旧未消,不知你是误食了什么,还是染了什么难治的病症?”皮肤敏感之人倒是也有,他这种情况若是个普通人家,肯定早就没命了。所以这也是富贵病,一般人真得不起。
宇文玠若有似无的深吸了口气,“冷热交替所致,没有什么大碍。”
看他答得随心,白牡嵘几不可微的挑眉,“我特别想知道,你不痒么?”
微微扬起头,他的下巴和脖颈露出一部分来,那上面都是红点,蔓延的很厉害了。
“痒。”他回答,却一副百毒不侵的样子。
“看小王爷不动如山,还以为你没感觉呢。不过我倒是好奇,既然痒,你是怎么做到不抓的?”这也是一种能力了,忍耐的能力。
“主要靠忍。”回答四个字,虽字句淡淡,却颇有慷慨激昂之势。
白牡嵘忍不住笑,一个小屁孩儿,调调起的还挺高。
这时队伍应该是行驶到了大街上,因为往来有了人声。
也不知那飞龙湖到底在哪儿,按照这般速度,需要多久才能到。
正想问问宇文玠呢,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马儿疾跑的声音。马儿奔跑时,马蹄铁踏在街面上的声音格外的响亮,更好似带着回音似得,穿透了这包覆厚重的马车。
能在街上跑马的,显然不是小人物。更何况宇文玠这一行车驾,但凡长了眼睛都知道这马车里坐着的不是一般人。
很快的,那一行快马就追赶上来了,听着这声音就好像要把这马车踏破了一样。
不过,马车却是一如既往的匀速前行,方向也是一样,不曾有过半分的闪躲和拖沓。
就在那马儿经过之时,却忽然听得马儿发出嘶鸣声,马蹄声也不再快如鼓点一般,分外杂乱,显然是急停了。
微微挑眉,白牡嵘微微侧头看向自己脑后的窗户,是关着的看不见外面,却能清晰的听到声音。
“彧小王爷的车驾?不知彧王妃可在呀。”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丝毫不受冷空气的影响,因为听起来真是充满了阳光。
不用开窗去看,就知这外头的人是谁,就是那个整日在街上乱转悠的楚郁。好像走到哪儿都能碰见他,简直是无处不在。
被点名,白牡嵘也没感到意外,毕竟本来就认识。
却是宇文玠眼睛一转看向了白牡嵘,他长得十分精致又清隽,看起来又安安静静的,不过,却显得很是淡然疏离,让人不好接近。
“你们何时相识?”他说,听起来像是拷问。
“小王爷不在皇城的那段时间,我们就认识了呗。”边说,她一边抬手拉开后面的窗子。脸上带着几许满不在乎,却又不由嗤之以鼻。因为他的问题就充满了轻蔑与敌视,听起来就是问她何时与人勾搭上的,显然他还是在乎戴绿帽子这问题的。
不过,她却是不怎么在乎,毕竟离婚证都发了,与谁勾搭都不是罪过。
第34章 合情合理
车窗推开,冷空气随之钻了进来,不过之后入眼的一张脸,却是笑的堪比骄阳,冷空气好像都随着消散了不少。
白牡嵘看着那个人,不由得也笑,他还真是无处不在。这大冷天的,他就骑马在外奔跑,再瞧瞧马车里的另外一位,身娇肉贵,吹些冷空气就会过敏。这两人一对比,同样的富贵命,却是完全不同的体质。
“彧王妃想必很不适应这寒冷的温度吧?与鹭阙坞相比,皇城堪比极北苦寒之地了。”楚郁白牙耀目,他披着厚重的黑色大氅,看起来完全不觉得冷的样子。但是他说话时,白雾闪现,可见这温度有多低。
“还好,就是在外时间久了,可能会被冻死而已。所幸小王爷贴心,马车出行,也免得我竖着出了王府,最终却横着回去的。”白牡嵘边说话边将兜帽扣上,真的很冷,脸好像要被冻僵了似得。
楚郁笑的开心,微微歪头,然后朝着马车里拱了拱手,“许久未见彧小王爷,不知小王爷身上的伤可好了?”
“多谢楚少爷关心,已无大碍了。只是最近太冷了,又染了些别的病症,要楚少爷见笑了。”宇文玠也没看窗户的方向,只是不疾不徐的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和他这安静的性子极为相配。
“看来是小王爷的老毛病又犯了吧!要说皇上也知道小王爷的身体不禁折腾,这嬉冰随驾名单,就不该将小王爷列在其中。”楚郁这话听起来,好似对宇文玠的身体极其了解。
白牡嵘是不知道这些,虽说听着楚郁的话好似与宇文玠的关系十分好,但宇文玠的话听来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这场面似曾相似,就是宋子非。
楚郁与宋子非家是亲戚关系,那日在街巷中相遇楚郁是特意而来,但宋子非并不是那么领情。
到底是楚郁一腔热情贴了冷屁股,还是说他另有目的,而他人都看穿清楚,从而要与他拉开距离。
“难得父皇与母后有兴致,作为儿臣不能为他们分忧,作陪倒不算是什么艰难的事情,本王还能做到。”宇文玠的回答滴水不露,他的话和他的表情一样平静。明明那双眼睛看起来像斑比,但出口的话却与他的眼神儿很不一样。
白牡嵘看了宇文玠一眼,暗暗的笑了笑,和他这种人说话真是费劲。
不过,楚郁倒是一如既往笑容满面,扯着有些不安的马在原地转了一圈,他又看向白牡嵘。
“彧王妃,咱们就飞龙湖见了。若是实在太冷,就多揣几个手炉在身上,免得被冻僵了横着抬回来。”他大笑着说完,便纵马离开了。后面随行了十几个人,一批人皆是快马,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亏得他上次还教训别人闹市纵马,如今自己这马骑得也挺溜。
关上窗子,白牡嵘看向宇文玠,却发现他正在看着她。那小眼神儿是挺招人怜惜的,不过他的眼神儿与脑子里的想法绝对不是相同的。
“小王爷有话说?”微微歪头,白牡嵘看着他,不知他有何高见。
“楚郁与太子过往甚密,你还是小心为上。既然担心自己小命不保,就应该谨慎自己的言行。”宇文玠看着她说,脸上的红点点好像也在动,使得白牡嵘分心一直在看他脸上的红点点。
“就是几次偷偷出府溜达,碰见并认识了楚公子罢了,也谈不上什么交情不交情的。再说,小王爷不是都答应我要去皇上那儿说休了我的事儿嘛,还要将名牒还给我。想来小王爷是言必行行必果,所以我在这皇城的日子也不多了,说不准哪天就走了。这些交错的利益纠纷,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了。”太子,屹王,还有这个彧小王爷。各自为阵营,还有那么多的权贵,这里头水深着呢。
“还能承认自己偷偷溜出府的事儿,你到底是不知深浅,还是太过单纯。”完全看不出她做事的章法来。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大开庙门不烧香,事到临头许牛羊的人。正经的根正苗红,不是那随风倒的墙头草。”尽管她是打小没正形,但家里三代人民警察,家风极正,最后导致她也没‘歪’。
她的话一套又一套,宇文玠似乎也很无言,“说自己惜命,又忽然一副坦荡激昂之色。”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年纪小见识少,也在常理之中。这人啊,可能会被摧毁,但永远不会被打败。所以,坦荡激昂是应该的,总不能叫我因为形势而畏首畏尾的伏低做小。”按照他的意思,好像她情势不如人,就得憋着才合常理。
宇文玠看着她,倒是很意外从她嘴里听到这种话。这世上被打败的人多了去了,她却说人永远不会被打败。可被摧毁,不就是被打败么?
瞧他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儿,白牡嵘就不由得叹气,都说人不可貌相,这话放在宇文玠身上最合适。
从他外表来看,他就应该是一个安静内向的刚成年的男孩儿罢了。但事实上,他不是。
换了个姿势,距离角落里的小暖炉更近一些,“对了,我还不知道飞龙湖在哪儿呢?”听着外面的动静,人声少了,不知到哪儿了。
“在天龙山,皇家猎场以北。距离皇城二十里,需要两个时辰。趁着这个时间你可以睡一觉,不要再说话了,吵得很。”闭上眼睛,宇文玠不打算再和她说话了。而且,还直言她很吵。
白牡嵘无言以对,她只不过问个问题罢了,果然讨厌一个人,连呼吸都是错的。
“有的人不说话也可以做出很让人生厌的事情,譬如成亲那日,你为什么脱我衣服?既然早就打算休了我,远离我这个曾被争夺的‘祸源’,你脱我衣服就不对了。”他的做法才令人费解。
“洞房花烛,本王脱你的衣服有何不妥?不过那时倒是不知你有自解衣衫的能力,是本王小瞧你了。”闭着眼睛,他讽刺的极其到位,同时又将自己脱她衣服的行为说的合情合理。
第35章 天人合一
自解衣衫的能力?这个名头安在她的头上,还真是让她傻眼。不就是那晚为了争夺地盘吓唬他一次么,这就成为能力了。
身体向后,她倚靠着车壁,一边挺起胸。穿的太过厚重,简直像个球,胸部也没那么凸出。不过,气势还是有的,能看得出她正在努力的凹造型,犹如那晚一样。
“如果自解衣衫也算能力的话,那我绝对能算得上其中翘楚了。小王爷过奖了,如果缘分能存到夏天的时候,你会见识到更热辣的。”吊带热裤火辣辣,这小屁孩儿想必更没见过。若是惹着了她,她非得吓死他不可。
宇文玠似乎对她这种厚脸皮极是无言以对,看了她一眼,他小鹿斑比一样的眼睛转到了一边,打算眼不见为净。
白牡嵘笑了一声,翘起腿,她也打算睡一觉。车轮声和马蹄声十分嘹亮,在车里面好像更为响亮。听着这声音,其实就知道已经出城了,那种没有人烟时的空旷感,让她瞬间觉得有些难以言说的寂寥。
也不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诡异之事何时会结束,但眼下没有任何的预感,她觉得一时半会儿的,她可能还得在这个世界混下去。
前路渺茫,虽说白姐向来自信,但所处的这个情况,还真是棘手。
马车走的很平稳,但速度也明显加快了,马车里,两个人都无声。白牡嵘脑袋靠着车壁,闭着眼睛,虽说是想睡觉,但是根本睡不着。
两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马车的速度降下来之后,白牡嵘就睁开了眼睛。
能听到外面人行走的声音,带着铁甲相撞的声响,听起来相当的刺耳。
微微转身,白牡嵘伸手拽开了窗子,入眼的便是外面林立的松树,以及地下极厚的白雪。有身着铠甲的兵将在来回走动,铠甲带着和白雪一样的温度,呼吸之时白雾也在闪动,让人觉得更冷了。
马车在前行,外面的风景也在后退,松树参天,棵棵皆有人粗。冷空气带着大自然的气味儿,虽寒冷却好闻。
这山还真是原始,雪也特别厚。皇城虽然也下雪了,却是没有这里的多。也难怪说这里的冰冻得结实了,可能也有地理位置的关系在其中吧。
看了一会儿,白牡嵘便关上了窗子,转眼看想宇文玠,他目视前方,一副安安静静的美男子模样。
以他这个年纪和模样,在那个世界应当就是个大学校草之类的人物。或许是个学霸,但内向安静,前途似锦,引得许多女生爱慕追求。
但在这个世界,他看起来就不是那么单纯了,像一只小鹿斑比,但单纯的眼睛下,藏着一颗让人捉摸不透的心。
就在此时,马车缓缓地停下了,白牡嵘回神儿,大概是到地方了。
冰天雪地的,真的会冻死人的,皇上一个人想玩儿,非得叫来这么多人陪着,作孽。
宇文玠起身,先一步走出了马车。白牡嵘也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厚重的衣服,随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远方古树参天,连绵无际,下方白雪堆积,看起来深可齐腰,这边的雪下的真是大啊。
马车眼下停下的位置应当是属于山腰,一大片已清理出来的区域,十几顶军帐扎在这里,极其的厚重。
王府的护卫已经下马了,做事有序,牵马的牵马,搬东西的搬东西。、
一路来坐在车辕上的流玉牵着白牡嵘的手将她从车辕上引下来,她看了看那些军帐还有做事的护卫,然后又看了看驻扎在远处的兵将,她小声的开口,“王妃,看起来好像要在这里住几天,可是奴婢都没有将衣物等带来啊。”因为那时通知的护卫根本没说要在这里停留几天。往年也有观花嬉冰的活动,但宇文玠都很快回去了,因为他身体不适。、
可眼下瞧着那些做事的护卫,他们好像已经做好了要在这里停留的准备。
“慌什么,停留几天便停留几天,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衣服有的是,我身上套了多少件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慌张的,白牡嵘无所谓。只是瞧这地势不太好,而且也不太安全的样子。她现在貌似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自己这个便宜被宇文玠得了,有人想毁了她。所以,这地儿对于人身安全有威胁。
“但梳洗之物都没拿来啊。”流玉搀着她走,一路上她也被冻得手和脸蛋都红了。但眼下,她担心着急的并不是这个。
“姐姐我天生丽质,还用得着那些。你的手太凉了,赶紧自己暖和暖和,别扶着我,我自己能走。”看了她一眼,白牡嵘对她这种担心觉得无言以对,这都不算事儿。
甩开流玉,白牡嵘自己前行,这地方的雪虽然被清理了,但清理的很草率。地面仍旧是由雪堆积而成的,踩在上面吱嘎吱嘎的,发出清脆的声响。
往右面看,隔着一些古树,能看得到另一片营地,也是有许多人走来走去,不知驻在那儿的又是谁。
飞龙湖在哪儿不知道,但根据这地势来看,应当是在山下。
往帐篷的方向走,而宇文玠早就进去了,他还真是娇贵,不敢在外面待得太久。
环顾了个够,白牡嵘才也随着走进帐篷,流玉跟在她身后进去,便快速的将帐门关上了。
帐篷应当是刚刚搭建起来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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