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灵的,而今脸一瘦下来,越发显得她眼眸如珠玉一般,透着几分灵气,好似眼睛会说话。
只是,在汝嘉心里面,宋福宝仍是她所认为的肥肿难看,又牙尖嘴利没修养的死胖子。
人一旦讨厌一个人,不管她变没变好,都会被她所讨厌。
相反,一旦变好,会更讨厌。
毕竟对比她汝嘉要嫁的人,加上她日渐变好,身边围绕的人是当初围绕着她的人,可如今目光全部都投向了她,汝嘉怎么忍得住?
人的嫉妒心一旦生了根,就不会轻易被拔除,会日渐铺满,长出繁茂枝叶,生成参天大树。
汝嘉的嫉妒心,宋福宝是深刻感受到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良久都没有出声。
而汝平看她们还说个不停,这会一下都沉默下来,只是互相对视。
对视之间,火光四射,霹雳巴拉响个不停。
汝平有点胆怯,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抓了抓宋福宝的衣袖。
宋福宝察觉到有人在拽着她的袖口,不由地低头往下看,看到汝平那张小脸上生出的害怕之色,便伸手在她额头轻轻抚过,随后才抬头继续和汝嘉说道:“长公主,既然你什么事也没有,那本宫也就不再继续留在这里了。对了,若往后长公主还要做这种事来引人注意的话,那么本宫觉得,你还不如亲自拿着一把剑,直接去太后寝宫当面那样做。汝平到底是你亲妹妹,何必利用一个孩子做这种事?”
汝嘉听到宋福宝的话,顿时脸色骤变,她的那脸孔仿佛闪过一道青紫交加的颜色,在那多彩变幻之间最终沉淀下来,盯着宋福宝冷笑连连:“你以为你胜利了?皇弟而今会经常来你寝宫,也只是因为你变得漂亮了。后宫里的女人,早晚都会色衰爱弛,你等着那一天,你会落到怎样一个下场!”
宋福宝听汝嘉这样诅咒自己,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女人,怎么成天就光想着让别人不痛快,难道说……她这样说,她就真的会变成这样吗?
人活着,是看自己的感受,而不是别人以为那样,那就是真是那样了。
也许,汝嘉从小都是为了别人而活,才会这般在意别人的看法吧。
反正她是一点都不在意的。
活得潇洒自在,舒舒心心,该咋咋地。
宋福宝不再回应汝嘉的话,反正说了也是白说。
她就不该来自讨没趣,但来都来了,汝嘉在她这没占到便宜,她认为还成。
从汝嘉寝宫离去。
汝平一路上低着头,一副自责表情,仿佛引起这场口舌之争的罪魁祸首是她一般。
一直到带着汝平回到凤阳宫。
宋福宝牵着汝平软嫩小手,随后取来蹴鞠摆在她面前,冲她说道:“汝平,想不想和皇嫂玩蹴鞠啊?”
汝平呆呆望着她:“皇嫂……你、你不怪汝平吗?”
宋福宝微笑:“为什么要怪你?”
汝平的小手用力绞在一起,好似很艰难才出口说道:“汝平……汝平勉强皇嫂去劝说皇姐……汝平真的以为,皇姐对皇嫂,应该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充满成见了。汝平真的很想你们好好相处……”
“我知道。
宋福宝说着,弯下腰来,眼睛注视着汝平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声音顿了下,宋福宝手里抓着蹴鞠,一面缓缓起身,“但你这样想,不代表别人也是这么想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皇姐既然心里厌恶皇嫂,皇嫂也不会凑到她跟前徒增烦扰。你啊,以后就管好你自个。等你皇姐嫁了以后,你再长几岁,也就该轮到你来挑选夫婿了。”
“啊!”汝平一听,顿时捂住小脸。
本来还伤心她做了那种事情,让皇嫂好为难。现在,心里的难受劲一下子被皇嫂几句打趣的话就给一扫而光。
汝平抬头,放下捂脸的手,大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笑着点头道:“汝平和皇嫂玩!”
宋福宝见汝平已经调整过来,心想,小孩子就是容易哄,也健忘,不像某些大人啊,心眼小,还爱记仇。
想着,她摇摇头,不再想那些心烦事,先让这丫头高兴高兴吧,看她成日里为她那位皇姐心烦,她身为皇嫂,也理应帮她一把。
宋福宝陪着汝平玩了好一会,直到汝平这丫头都累得满头大汗,跑不动了,才停下来。
让汝平在凤阳宫里沐浴过后换了一身新衣裳,随后,又同她一道除了晚膳,这才把依依不舍的汝平给送回去了。
汝平走时还早,但下午陪着汝平玩了好久,着实累得够呛,这丫头体力真好!
宋福宝躺在床上,因为穿得不多,加上这月份天气也冷,床下放了炭火盆,被窝里暖烘烘,很舒服。
她一边想一边记录,记录完后看了一眼,又往前翻了翻,忽然才发觉,她居然都写了快小半本了。
这一眨眼,入宫也有好些时日了。
从刚入宫时胖墩墩被人嫌弃,到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体重,唔,严格来说,还是有点微胖,但在古人的审美水准里,应该叫丰腴?大概吧,咳咳。
起床讲写好的小册子放入抽屉里,宋福宝一边朝着大床走,一边伸着懒腰,毫无顾忌的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呵欠,随后轻轻拍了拍嘴巴,面上满是睡意,重新钻回了她柔软舒适的被窝里头,睡了一个香甜的好觉。
早上起来洗漱拾掇好去太后寝宫请安时,太后说,她心里已有了人选,还问她心头可有。
关于妃嫔的人选,她和芸秋也是好好商讨过的。
她心中已有决定,而听到太后选择的人和她不同后,心里松了一口气。
幸好,不然她这边就尴尬了。
她将和芸秋商量过后的两名人选和太后说了之后,太后看了一眼,关于这些候选人的身份,太后肯定也命人详细调查过,她点点头,认同了宋福宝的选择。
宋福宝见太后同意,又松松气,还好,她还怕万一被拒绝,会不会想她不尽力。
选完人,太后便示意她亲自同刘钊那提一提。
而宋福宝觉着,应该让太后先打个招呼。
不过这心里话,宋福宝可没和太后说,她很乖巧的接受了这个任务。
可不等宋福宝主动上门去,刘钊这边就来到她的凤阳宫来。
也是好些时日没来了。
宋福宝之前还为难,该怎么和刘钊开口,如今刘钊来了后,宋福宝忽然觉得,想那么多干嘛,反正这事又不是她提出要办的。
她如今,也就是个传话的。
届时,还不是得让刘钊如意点头,才能将人给顺利抬进来吗?
宋福波想罢,随之就上前来。
她来到刘钊跟前,目光注视着刘钊半晌,才忽地道:“皇上,福宝有一件事,想要和皇上说。”
“有事?”刘钊朝宋福宝斜眼看了过来。
他今日来没有带折子,很明显,不是来办公的,而是专门来她寝宫来看她。
宋福宝盯着面前人那眼神,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道:“对。就是……扩充后宫嫔妃的事。”
刘钊:“……”
宋福宝见他一脸那种“你居然这么直接就说出来”的表情,又是咳嗽了一声。
她继续说:“皇上,臣妾和太后都商议过了,这几个人选还不错,想提前和皇上说一声,到时候,就把人接进来看一看。”
第47章
刘钊听宋福宝说完话,却是一声不吭,只是拿眼瞅着她,一直打量个不停。
宋福宝被他这么一直盯着瞧,而他又不出声给个确切答复,本来还不怎么紧张呢,居然慢慢有点小小的忐忑。
等了一会,也没等到刘钊出声。
宋福宝心里幽长一叹,这种苦差事,为什么要她来做呢?
她还不如在今早上鼓起勇气来和太后提出她先来通知一声的请求呢,也好过而今面对面和刘钊讨厌这种令人感到尴尬的事情。
然后说都说了,覆水难收,想后悔,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卖给她。
宋福宝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装模作样的重重咳嗽了一声,随后提醒一般的小声说一句:“皇上……不知您意下如何呢?”
刘钊的目光还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脸上,就像是一道电光,在她面上上下左右的扫描,似乎要将她的心思都给解剖得一清二楚。
宋福宝在等。
这件事,刘钊终归还是要给个说法的。
又耐心等了良久,刘钊终于肯开尊口了。
“这件事,你怎么想?”
她怎么想?
面对刘钊的反问,宋福宝有点愣神。
她……
又不是她选妃,她能怎么想?
宋福宝考虑了一会,才斟酌着词汇继续说道:“是这样的皇上,臣妾觉得吧……这后宫嫔妃的人选,是经过臣妾和太后娘娘仔细挑选过后才呈递上来的,都是些人家清白的姑娘,皇上不妨看一眼,若喜欢的,就择个日子入宫来。毕竟这后宫,总还是要扩充一下,才不显得那般冷清。”
等宋福宝说完,刘钊没有立即回答。
她只觉得,刘钊的眼神很锐利,灼灼生辉,又似是藏着刀尖一般锋锐的光芒,令宋福宝极想要避开他这种深究的目光。
宋福宝在心底缓缓呼气,她想,她得冷静下来,不要方,这件事是理所当然的事,她当着太后分忧,这就是分内的活,她何必慌张?
想到这,刘钊那边已经开口:“是你和母后提出来的,还是母后同你说,让你这样做的。”
刘钊的话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宋福宝听了后,只是呐呐地点点头,道:“臣妾觉得……太后这个提议,是正确的。”
“正确的?”
刘钊说着,又是一记斜眼看了过来,目光如炬。
宋福宝心想,她还是不要说话了。
她每说一句,仿佛在刘钊心里,就是强行狡辩。
这少年,不会认为是她主动和太后提出来的吧?
刘钊眼神略沉。
宋福宝在心头紧张的酝酿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说道:“皇上,臣妾认为,这一切……就是顺理成章的事。臣妾不明白……皇上想从臣妾这,得知怎样的想法。至少在臣妾心里,臣妾就是这样想的。”
她难道还要说,太后娘娘,请不要让皇上不要扩充后宫,皇上有她一个就行了。
宋福宝不会干这种事情,所以她不想和刘钊去解释那么多。
她便按部就班的去做,去说。
可是眼前的少年……却仿佛误会了她。
宋福宝说完,就没再说了。
刘钊也沉默。
气氛僵硬。
良久过后,刘钊忽然起身。
“这件事,你暂时不用和朕再提。朕近期不会扩充后宫,选嫔妃的事情,你和母后都别忙活了。”
刘钊说完,就直接从凤阳宫离开了。
宋福宝直到刘钊走后,都不曾回神,芸秋唤了她一声,才令宋福宝回过魂来。
芸秋见皇后娘娘在皇上走后还发着呆,一副沉思想事的样子,眼底升起一丝不解:“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宋福宝看了一眼芸秋,嘴微微扁了一下,才伸出手来,举着脸蛋,几分愁容,又稍显无奈地叹息一声说道:“本宫适才同皇上说了关于选妃的事情。”
芸秋一听,立刻竖起耳朵来,神情也变了:“那……皇上怎么说?”
宋福宝回道:“皇上啊……皇上说,他近期都不会扩充后宫,让本宫和太后娘娘,都不要做这事了。”
芸秋略感惊讶:“这样啊……”转眼又眼底布满了喜色,望着宋福宝一脸兴奋,“那好啊,这说明,皇上心里头只有皇后娘娘您一个人。因此才会和皇后娘娘这般强调,娘娘往后……大不了就不提此事呗。对了,这事,您回头还得和太后娘娘说一声呢。别让太后娘娘以为是您故意撺掇皇上不想选妃,误会了可不好。”
芸秋说的,她都懂。
宋福宝点点头:“太后娘娘那边,本宫是一定会说清的。只是……”临走前刘钊说那话时的脸色,和眼底平波无澜的模样,总让宋福宝心头觉得不舒服。
就好像……
刘钊一直很努力的在拉近他们的关系,巩固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而她却一直在将他往外推。
侧首时,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一丝失望之情,就像是一块硬邦邦的石头,堵在了宋福宝的喉口,令她有种食难下咽的胸闷感。
仔细想想,仿佛真是这样的。
一直是刘钊,在努力的接近她,从一开始的偏见到至今为止的无所谓,她仿佛从来未曾将这段感情真正看重过。
所以,他才会流露出那种表情来吧。
宋福宝忽地觉得心里很不舒坦,她居然想这会冲到刘钊的寝宫,站在刘钊面前和他一五一十的交代,她也不想做这种事情,把心里有好感的人往别的女人身边推,还是一推好几个,当她很好受吗?
可是,面对太后提出的这个要求。
从古至今,都仿佛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她难道有说不的选择吗?
刘钊为何不想想,她可不是女皇帝。
宋福宝越想越觉得心烦,整个人都感觉不对劲了。
而芸秋大抵是瞧出了她满脸浮躁之气,便伸出手,在宋福宝的肩头上轻轻按摩:“皇后娘娘别急,也别烦心。既然您都按照太后的话去做了,而皇上如今也明确说了。您就尽管如实和太后说明白就是,谁都不会来怪您的。”
宋福宝听了芸秋一席话,加上她在肩膀上力道适中的轻柔按捏,本来还挺烦躁的,心情也不大好,而今慢慢转好过来。
是啊,这件事,她处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着实就是自己不肯开口的错。
往后,不管是面对太后,还是面对刘钊,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出口,不然最终……倒霉的还是她。
这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可太让人难受了。
想通后,宋福宝也就不再想那些心烦事了。
芸秋给她按摩了一会,宋福宝就叫芸秋停了下来,随后就躺床上去睡了。
翌日醒来。
宋福宝去太后寝宫请安时,太后果然问起选妃的事情来,宋福宝就把刘钊昨日说的话都和太后说明了。
太后听到后,脸上着实惊讶:“钊儿是如此同你说的?”
宋福宝一脸真挚:“是的太后,皇上昨儿个确实是这样同臣妾说的。”
她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反正这些话,是从刘钊口中说出。
她不说,届时太后亲自去像刘钊问起来,怕这一对母子暴脾气发起来又得争吵不休。
太后诧异过后,脸色逐渐恢复正常,眼神里带上一丝探索,她顾自想了一会,才抬起眼来,视线看向宋福宝。
宋福宝见太后的眼神一直盯着她看,她倒是坦荡荡的,一副不怕被观察的样子。
太后看了一会,忽地叹了一口气。
宋福宝心底一紧,怎么了这是?
随后,太后才摇摇头,又忽地勾起嘴角来笑了一声,才语声缓缓道:“哀家明白了,哀家不再管这件事了。”慢吞吞说着这话时,语气里还透着几分说不出的深意来。
而宋福宝听了,眼底生出一丝奇怪,怎么就忽地一下子不管了?
宋福宝稍微有点想不通,但既然太后这么爽利,她当然乐意看到这种局面,冲太后点了一下头,道:“太后,那臣妾回头和皇上说一声?”
太后的目光凝望着她,视线里仿佛有着一丝难言滋味,看了好一会,她才冲宋福宝点头颔首道:“好的你去吧。”
得到允许离开的指令,宋福宝也就转身离去了。
从静恒殿出来后,宋福宝其实心里早就想好了,要把昨天没说的话,在今天和刘钊说清。
她直接坐着车辇前往刘钊的寝宫。
等她抵达后,才被告知,刘钊还在上早朝。
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