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民国闹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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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民国闹离婚-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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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谁都想对得起; 可到现在谁他妈都对不起。她最开始是想为着傅少奶奶而活的; 她总想着没多久她就能回到2017了; 自己的个人意志不重要,她不能去破坏她的生活;到后来,她的个人主义就冒头了,可她又完全不能为着自己而活。两相撕扯下,她活成了个四不像。
  民国十六年农历八月,傅少奶奶死在去往巴黎的那条大船上。到了那天,无论她回去与否,她都能完全解脱了。
  杜加林自己一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大半瓶艾草补脑液,她已经无法判断离婚到底是出于原主的意志还是自己的个人意志了,但无论如何,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必须要离开他。唯独离开他,才能终结这种不平等。
  她太想跟他平等了,这种念头超出了一切。她开始以为他这样对待自己,是因为她是一个女的;直到她看到了他和顾小姐在一起的样子,她才意识到,他这样对她,只因为她是她。于她而言,爱是奢侈品,平等是必需品。尤其是他,别人怎么看她可以不在乎,可换成他,她就忍不了了。尽管他远不知道她是谁,但她还是希望当精神交流的时候他能正眼看一看她。
  她不光精神上受着折磨,肉体也不好过,杜加林让小翠给她贴了两幅膏药。她这腰摔得太是时候,给了她离婚的理由;她这腰也摔得太不是时候,做什么也不方便。
  第一要做的就是清点财产。她有五千赌彩得来的现款,周先生又送来了五千块。不得不承认,她店二成的股份现下远不值这些钱,她确实在这方面占了他的便宜。可他会因为她把钱还给他而停止写小说吗?不会,他或许还会怪她违约。所以钱该用还是得用。
  这些钱,还她当初开店用的费用远远够了。至于傅少奶奶这几年的花销,按理说她是不必还的,而且她也确实没钱还,傅少奶奶三年至少要花了两万块,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如果她考虑到傅少奶奶还可能会回到民国的话,她就应该忽略这笔死账,因为这会有损她未来的生活质量。但她还是决定自私一把,明账上她花了两千五,但她最后决定还他一万,现款是不能全动的,只能打别的主意。
  傅少奶奶的衣服太多了,单、夹、皮、棉、纱,西式的中式的光是清点就费了好一番功夫。与衣服搭配的各类首饰,翡翠、金子、钻石,整理起来实在惊人。杜加林按照傅少奶奶的日记将她的衣服首饰按最喜欢的、一般喜欢的、可有可无的分了类。她大多东西处于有钱有闲阶层的冲动消费,十分喜欢的并不很多。杜加林决定将她最喜欢的拿走,其他的东西折算了个数目,决定先放在傅家,如果她带不出去,她就把它当做债务的一部分还给他们;如果能拿出去,她就当了,当票留着,以后或许可以去赎当。
  收拾完了,她第一打算就是搬家。也是赶巧,杜加林之前为裴小姐寻过房子,当时房东还有两间房要出租,她想着自己早晚要搬出来,便也签下了半年的租约,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回家来,免不了又要同她争论,她自认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先出去得好。离婚的细节可以商量,但决定总不能改了。而且,她只有真正地离开这里,才能冷静下来。
  傅与乔在她走了之后才到的家。
  美国的地价每天都在涨,他在美国佛罗里达花八万美金买的那块地已经涨了一半,世界经济形势总体是好的。别的国家的人都在买房子,而上海的人都在租房子,
  房价贵是一方面,时局动荡也是很大的影响因素,他新在闸北投资了一块地,如果盖成专供平民居住的住房,自然不会赚多少钱……傅与乔一工作,便把家中的不快全都抛到了脑后。
  等自鸣钟响到六点的时候,他不得已又被拉到了现实的琐碎之中。傅少爷并没有想到这位太太要来真的。他在英国留学的时候,留学生中普遍弥漫着一股离婚的风气,不过蠢蠢欲动的都是男性生物,偶有几个受家庭资助而又想离婚的女性,都是找好了下家。他因为充分享受了婚姻的好处,倒从没想过离婚。
  他虽然不赞成欧阳关于婚姻的那一套哲学,但无论如何,有这样一桩婚姻存在并不坏,他不讨厌她。况且他是一个在乎声誉的人,在民国十四年,离婚并不是一件名誉的事情。何况还有他的父亲……
  离婚对他百害而无一利。她太激动了,好像他不同她离婚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也许他不该讲那通实话,但是他在这件事上也不能欺骗她,让她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回家的路上,他特意去了趟珠宝店。这是家法国人开的店,伙计是个安南人,不过也会说几句法语。他一进门,便开门见山用法语问有钻石吗,伙计一见他便认定他是大顾客,忙把店主请了出来。那个法国人最先拿出一个红色的盒子给他看,里面是一颗大概五克拉的黄钻。他看了几次都没满意的,店主看他是真想要好的,便引他到了楼上开了保险箱,拿出一个宝石蓝的丝绒盒子,然后故作神秘地打开,里面躺着一颗粉红钻,看上去大概有七克拉的样子。
  钻石他倒满意了,可戒托并不理想,不过钻石的亮度自可弥补这些缺陷,他急着要拿戒指去敷衍她,也顾不上这些细节了。开了支票,收好单据,便开车回了家。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位太太已经走了,只留给他一封短信。
  令他更没想到的是,这封信是他的妻妹交给她的。杜二小姐告诉他,她姊姊已经搬走了,她自己也要很快搬到学校去了,很感谢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的照顾。说完她又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向他:“你不必勉强自己,姐姐已经决定放你自由了,你以后便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傅与乔觉得她这话完全莫名其妙,他使劲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她跟你说了什么?”
  杜二小姐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按理说,我是不该干涉你们家务事的。姐姐能走到这一步,我很感动,更加震动。我没想到她能有这么大的觉悟,能主动提出离婚,既然如此,你就不必再有心理上的包袱了。她一个女子,学识又有限,能为了你自动揽下社会上的种种压力,免除你的嫌疑。你千万不要辜负了她的好心才是。”
  “她去哪儿了?”她又对人说了什么!好像她离婚多么无私无畏,都是为了他不得已而为之。
  “她说等你想好了,她会主动联系你的。”
  杜二小姐回傅家的时候,正遇上她大姊要出门。杜加林本来是想留封短信给她的,但见到她回来,便决定同她谈一谈。
  杜加林之前拒绝不了她来上海,后来又阻止不了她在上海读书。眼下她要离婚了,她自然要为她之前的优柔寡断付出代价。
  “我要离婚了。你如果愿意住校的话,我可以负担你的生活费。当然你如果坚持留在傅家的话,碍于两家的关系,我想他也不会怎样。”
  “姐夫要跟你离婚?”这倒出乎杜二小姐的意料了,来傅家的这些天,她这位姐夫并没表现出对包办婚姻的不满和不得已为之的痛苦。她当年的琦念也就因之断了。她有自己的骄傲,她大好年华,不缺裙下之臣,傅与乔再好,他不喜欢她,她也犯不着单相思。
  “他不忍心要同我离婚,所以只能我提出来了。”
  “为什么?” 不是她看不起她大姊,她离了婚绝对找不到比现在这位姐夫更好的了。就连她自己,虽然看重精神,也不得不承认,她是有点羡慕她的物质生活的。杜家子女中的六分之一和傅家唯一的少奶奶相比,自然是欠缺了点分量。况且,她父亲虽然号称开明,但也绝对不支持儿女离婚的。她一提离婚,无异于众叛亲离了。


第46章 
  杜加林不愿在外人面前提他的不是; 只说是他对自己没有感情,感情并不是他能自主的。她不想将这桩没感情的婚姻进行下去。她说得都是真的; 只不过这并不是主要的原因。
  这一半实话给了杜二小姐充分想象的余地。
  直到她搬了出去,傅与乔这才意识到她这是真的要同他离婚了; 并不是闹小孩子脾气。
  房子在弄堂里; 算不上破,当然也谈不上多好。楼上两间小房; 一个月二十块钱的租金。沪上居大不易; 同样的价钱蛮可以在北京租一个三间两厢带葡萄架的独院了。她住楼上; 楼下是对夫妻,据房东说男的在大学里教课。亭子间没被分租出去,用来堆放房东的杂物。房子是石灰地面; 她之前添了几件榆木家具,经济实惠也不难看,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柜子一个五斗橱还有几把椅子。搬了家,她又去商行里买了一个绿色灯罩的台灯; 一个德国造的煤油炉; 一只水壶; 几只碗碟; 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杂物; 给了伙计小费; 给送到了家里。
  她回来的时候弄堂里有一个小女孩儿卖花; 花已经不新鲜了; 可篮子里还有小半; 她都要了,给了小女孩儿一块银洋。水仙花的根茎用玻璃纸缠着,她用剪子把玻璃纸剪了,插在一个淡绿色的玻璃瓶里,玻璃瓶是处理品,上面有许多斑斑点点还有不规则的划痕。她买它倒不是只图便宜,她现在喜欢有一点瑕疵的东西。
  杜加林的腰上贴了两贴药,依然疼。她疼,倒不着急好,明天还要去医院拍一个x线片。桌上放着一瓶烧酒,还有用牛皮纸包着的落花生,这幢房子只有一个灶披间,被楼下用着,加上她忙且懒,也没下厨,在街角的馄饨摊上要了碗馄饨带了回来,馄饨用薄瓷碗盛着,此刻半凉了,有油花浮在上头。她喝了两口酒,疼也减了半分。窗户正对着月亮,月光洒在桌上的玻璃上,上面散落着花生壳。往常这个时候,她同他坐在一桌上吃饭,有时不说话,有时扯两句不相干的闲话,心里总是绷着根弦,当然也减却了一些孤单。
  她获得了短暂的自由,终于不再需要每天角色扮演了。孤独当然是孤独的,不过她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孤魂野鬼。好在还可以记日记,她已经连着一个多月记日记了,最开始是为了原主回来好尽快地了解状况,到后来除了这种功能性的需要,还有了精神上的需要。于是她每天要写两份日记,一份是关键信息的记录,另一些是不能为外人言的。这晚的月色记在了后一本日记里。
  第二天她一早就去了一家诊所,拍了一张x线片。医生说她没大碍,不过建议她不要过多操劳。
  傅与乔一早便在她的店里等着她,tony认得这位是老板的先生,自然不会怠慢。店外挂着支持国货的招牌,所用布料一律采用国货。
  他坐在椅子上,等着她来。昨晚她不在,他一个人同杜二小姐吃饭,分外地不自在。她在的时候,他并没觉出她的重要性。可她不在了,他又觉得哪有点不对劲,就像一个人穿西装不打领带,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他又想起她的比喻来,扯了扯领带还不够,索性把早上刚打好的领带摘了下来。
  她威胁他要破坏他的名誉,可对着她妹妹又是另一番遮掩的说辞,想来她并不愿意和自己撕破脸皮。
  柜子和抽屉都上了锁,玻璃板上有一叠纸,他没窥探别人私隐的爱好,不过摆在外面自然算不得隐私,他等得不耐烦,便无聊地翻了起来,无非是些未填写的表格,有张表格背面用铅笔画了一个人的眉眼,左眼有颗痣,不仔细看并不看得太出来。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第一次觉得难办。
  等到九点钟的时候,他实在不耐烦了,便出了门。中午的时候杜加林才从诊所回到店里,tony告诉她说先生来过了,她倒不意外。
  她喝了茶,tony虽然名字太过跳脱,但人还是很靠得住的,做招待未免屈了才。如今正是国货潮,店里的布料都是用的中国货,用货量太多,最好找一个稳定的合作商。她让tony找了上海十家纱厂的布料材质和价格进行比对,得出德清的性价比最高。她给了tony一个襄理的头衔,让他去印新名片,和德清谈一谈,看长期合作能不能要一个折扣。
  “你让白师傅给你做身新西装,白师傅没工夫的话就让其他师傅给你做。”tony的衣服像从成衣店里买来的,并不是他的尺码。
  “职员有折扣吗?”
  “这个不用你自己花钱。”
  她打了个喷嚏,不知道谁在骂她。
  等tony关上门的时候,她忍不住说吗,“以后能不能不要抹那么多发油!”
  tony升了职位提了薪水还有免费的新衣服,连这个非常苛刻的要求都高兴地回了一个好字。
  晚上回去的时候她特地先换了一件蓝布袍子。她一个人住,自然是越不引人注目越好。她本来是要叫黄包车回家的,后来看电车前排队的人不多,便上了电车,她到家要坐六站地,给了卖票人六分钱,不过那人并未给她票,直到她坐了四站地,才给她一张两分的票。
  “我买的可是六分的票!”
  “小声一点。都是中国人,不仅要支持国货,时刻都不要让利权外溢啊!”
  这路电车是外国经营的,利权倒是没有外溢,钱进了他自己的腰包。这世道当然有许多爱国的,可也不乏发爱过财的,就连卖票人中饱私囊也打着国家的旗号。他这么熟练,想来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尽管坊间不乏民国粉,她自己却是从没向往过的,谁料世事无常。
  家中的煤油炉上放着热水壶,因为腰疼拿不了重物,她只在壶里装了小半壶水。她坐在桌前吃包子,包子是胡萝卜牛肉的,用蜡纸包着,她这人吃包子跟别人两样,喜欢皮儿跟馅儿分开吃,她一边用筷子将皮跟馅儿分家,一边看报纸。周先生的小说又有了新的进展,一位姓商的作家成了郑家的座上宾,文中这位作家英俊而极富有同情心,一眼看出了郑家夫妇和谐表面下的暗涌。杜加林本来是恼的,可看到文里对商作家英俊外貌的繁复描述,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世上从不缺乏自恋的人,但自恋到这种地步也是少见。
  正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门外有人敲门。
  “您找谁?”她隔着门问。
  “我。”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她搬出来是为了表明决心,也没想着躲他,她是想明天去找他的,把开店花的钱先还给他。只是她搬到这儿来谁也没告诉,他怎么就找到了。
  他衬衫外套了件灰色开衫,没打领带,两人对着愣了会,杜加林先开了口,请他进去。
  傅与乔因为上午白等了,下午便卡着点来等她,他刚到路口的时候,正遇到她从店里出来上了电车。离得远面目看得不真切,不过他到底认出了她,在他认识的女性生物中,她是两条腿倒腾最快的。他开车一路跟着电车来到了这里,跟到巷口的时候,他怀疑他跟错了人,毕竟她开店挣了些钱,不至于住在这里。
  她请他坐,下意识地问他要喝点儿什么,醒悟过来才发现家里既没茶也没咖啡,只有一罐刚买的藕粉,他说随便什么都行。
  一共两间房,客厅和卧室,因为只她一个人,客厅里饭桌都没有,本来不大的房子显得非常空荡。她扯了张椅子让他坐了,他四下打量了一番,这间房很明显是刚入住的,看样子只有一个人。
  壶开了,她拿湿毛巾隔着手去提水壶,又从罐子里崴了两勺各放在玻璃杯里,倒水,搅拌,冲了两杯藕粉,“得等一会儿再喝,烫。”
  她做这些的时候一气呵成,好像干惯了似的,丝毫不显生疏。杜家虽然没多富裕,毕竟是有老妈子的,她嫁到傅家,更是不缺人伺候。
  由奢入俭难,她转变得如此之快不得不让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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