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觉得有些奇怪,那项圈上镶嵌的玉,分明是祖母绿,一共三大块,就这么几块玉就价值连城了。这说明打造这项圈的人应该极富贵才是,可怎么项圈却又用了铜,长命锁瞧着也是寻常的木头。
她正奇怪,就见长公主已经几步到了灰灰面前,一把便摘掉了那项圈,而与此同时,靖王妃挪了挪位置,躺在床上的谢太妃终于也瞧见了那项圈,她先是愣了下,接着一双浑浊的眼眸瞪大,震惊的瞪着那项圈,脸色瞬间犹如死灰。
长公主将项圈翻过来看过,却是眼眸一厉,如有雷霆万钧地凝视向谢太妃,道:“这是阿严小时候的项圈,姐姐入葬,阿严失踪那日他脖子上便戴着这项圈!这项圈如何会在太妃这里!”
长公主一句话石破天惊!顿时便让屋中所有人都呆在了当场,目光齐齐看向了谢太妃。
谢太妃头上聚集起了冷汗来,张了张嘴,一个字没说出,两眼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母妃!”靖王妃扑了过去,忙忙喊太医。
长公主却沉声道:“来人,既然太妃晕厥了,宫中太医最多,便抬着太妃,随本宫进宫给太妃诊病吧。”
长公主出行是带着一行公主仪仗的,她一声令下便有宫女进来,竟然二话不说便上前去抬床上的谢太妃,谢太妃本就是回答不出长公主的话,装晕了过去,这会子眼见如此,哪里还装的下去,忙忙悠悠然的睁开的眼,看向了靖王妃,伸手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靖王妃却面露担忧之色,上前扶住谢太妃,道:“母妃方才不知怎么就晕了过去,长公主殿下担心不已,正说将母妃移进宫中诊治呢。”
谢太妃便忙道:“进宫?这如何使得,这……”
她话没说完,鼻间嗅到一阵幽香,双眸一闭,倒在了靖王妃的臂弯里。
靖王惊叫着,“母妃!”说着将放在谢太妃头上擦拭汗水的帕子收了回来。
却于此时,郝嬷嬷端着药碗进来,她是谢太妃的心腹,方才长公主一行过来,郝嬷嬷却被靖王妃故意给打发了出去端药。
此刻郝嬷嬷眼见谢太妃晕倒吓了一跳,上前两步,还不曾言语就听靖王妃道:“郝嬷嬷,你镇日照顾母妃,不是说母妃已经好些了吗,怎么母妃见了长公主手中那项圈这会子功夫便晕厥了两回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那项圈有什么紧要之处,勾起母妃什么念想才如此情绪波动?”
郝嬷嬷闻言本能的就往长公主手中瞧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铜质的项圈,她顿时大惊失色,手中的托盘一下子脱手,掉在地上打翻了。
长公主微微眯眼,道:“还愣着干什么,没见太妃已经晕厥了过去吗?耽误了太妃诊病如何是好,还不快抬了太妃这便进宫!”
她言罢,两个宫女上前。
长公主的贴身宫女中是有会武艺之人的,这两个宫女瞧着娇娇弱弱,可到了床前便轻轻松松将谢太妃抬了起来,其中一个宫女一弯腰,另一个便将谢太妃扶到了她的背上,那宫女背着人便出去了。
郝嬷嬷还没回过神,谢太妃已经被背了出去,郝嬷嬷要阻拦,长公主一个眼色,两个宫女上前辖制住郝嬷嬷,押着她也往外走去。
郝嬷嬷大惊失色,冲靖王妃道:“王妃,太妃如今身子虚弱怎么受得住马车颠簸之苦啊!”
靖王妃却沉喝一声,道:“闭嘴!没见太妃如今情况危急吗?王府派人去请太医,再等太医过来,什么都耽搁了,难道长公主还会害太妃不成!”
谢太妃的丫鬟们虽然觉得事情不对劲,可她们并不知道那项圈有什么奇妙之处,加上靖王妃不曾阻拦长公主带人,她们便也战战兢兢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谢太妃晕迷不醒被背了出去,郝嬷嬷也面色苍白的被两个宫女搀扶着跟了出去。
璎珞目光在跟随出去的靖王妃身上饶了下,勾起一抹浅浅笑意也抱着安安,跟了出去。
一盏茶后,长公主的车驾便出了靖王府,璎珞令乳娘抱着安安坐一辆马车,自己却和乔丹华一起陪着长公主同坐。
马车中,璎珞和乔丹华分别坐在长公主的身旁,一上马车乔丹华便忍不住了,道:“母亲,这真是表哥失踪时身上佩戴的项圈?如今却在谢太妃的屋中被翻了出来,那岂不是说明表哥他失踪前最后一个见的人是谢太妃?”
长公主摸索着手中的项圈,目光带着追思,道:“当年姐姐生阿严时极为凶险,差点便……故此阿严生出来后,虽然不是早产儿,也健康的紧,可母后和姐姐总担心他养不住,做这项圈时便不敢用贵重的金银之物。索性打了个最简单的铜圈,用的木制长命锁,只玉最养人,这才镶嵌了这么几块玉,这后头还刻着阿严的名字,项圈错不了,就是阿严失踪那时戴在脖子上的,后来阿严不见,侍卫搜山,就只寻到了一只鞋,却是并没找到这项圈!”
长公主说着面色沉冷了下来,道:“至于这项圈如何会被谢太妃藏着多年,自会审问个一清二楚!”
璎珞想到谢太妃平日里对秦严的那种厌憎态度,却是心中发紧,若是被自己的亲祖母丢弃方才害的秦严过了那么多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那么谢太妃……她真该入地狱!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便进了宫门,长公主令人去请天玺帝,便带着谢太妃直接往太后的慈云宫而去。事涉谢太妃,她要趁着靖王还不知情的时候,便将一切都弄个清清楚楚,免得横生枝节,出什么变故,这也是长公主当机立断将谢太妃弄进宫的原因。
天玺帝到慈云宫时,太后正拿着那项圈垂泪,璎珞陪在旁边哄着,而谢太妃也被唤醒,正由靖王妃扶着坐在椅子上。
她浑身不安,瞧见天玺帝进来,浑身便抖了下。
璎珞等人起身见礼,天玺帝方接过太后手中的项圈细细看,道:“不错,朕记得这项圈,还是母后和皇姐亲自设计敲定后让人打制的。”
他说着盯向谢太妃,道:“只不知这项圈怎么会在太妃那里?”
谢太妃出了满手心的汗,皇帝问话却也不得不答,而且她也知道,这会子再装晕半点用没有,她声音微哽,道:“回皇上,这项圈当日夜里许是乳娘摘了下来,放在阿严的床边,阿严失踪后,老身伤心极了就想留了这项圈,放在身边做个念想。可因知道长公主和太后都极疼爱阿严,老身怕她们跟老身抢这项圈,便做主让照顾阿严的丫鬟隐瞒了项圈还在的事儿,只说不曾找到项圈。”
长公主却冷笑,道:“既然太妃这么珍爱项圈,生恐姐姐和母后抢了去,怎这项圈如今斑斑驳驳,这一瞧就是从来不曾被珍视过吧。”
谢太妃又垂着泪道:“早先阿严刚丢时,老身是常常拿出来把玩的,可瞧着这项圈,却伤心难抑,整夜整夜睡不着,后来郝嬷嬷见老身如此便做主将项圈收了起来,再不准老身碰,再后来阿严被找到了,老身自然也就顾不得这项圈了,倒给忘了此事。”
璎珞在一旁听的差点没笑出来,谢太妃平日里一口一个逆子,孽障的,如今到了宫中倒好意思唤阿严,还有,这得要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谢太妃平日多慈爱呢。
谢太妃兀自抹着泪,太后沉默不语,靖王妃站在一旁低眉顺眼,好像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长公主笑了起来,道:“太妃说的可真是感天动地呢。”
她言罢,刚好水嬷嬷躬身进来,太后和长公主便齐齐盯视了过去,水嬷嬷上前见了礼,道:“郝嬷嬷说项圈是当日靖王府的侍卫从山中寻到的,因太妃思念世子爷,想留做念想,又怕长公主抢了项圈,便隐瞒此事,私藏了项圈。”
郝嬷嬷和谢太妃可真真是一对主仆,连编造个假话都如出一辙的,这样有默契,只可惜假话就是假话,事先没机会串供,如今破绽就出来了。
“呵,这可真是奇怪了,一个说项圈是在阿严床边发现的,一个却说项圈是侍卫从山中搜找到的,皇上,当年阿严失踪蹊跷就多,阿严是皇姐的亲骨肉,是皇室血脉,皇上一定要将事情查清,以慰皇姐在天之灵啊!”
长公主跪了下来,璎珞也顿时泪流满面,跪下哭着道:“皇上,夫君他吃了那么多的苦,若非太后悉心教导,夫君他这辈子可能都是狼,成不了人!皇上一定要为夫君做主啊!”
“皇帝舅舅,害表哥的人实在心太狠了,一定要将人揪出来,残害皇室血脉,可是大罪!”乔丹华也上前,愤恨的道。
天玺帝亲自起身扶起了长公主和璎珞,道:“自然是要严查的,陈厚实,你带那个什么郝嬷嬷下去审问清楚,说不定是这嬷嬷记错了事儿,若是如此,也好还太妃一个清白。”
陈厚实是天玺帝的心腹太监,掌管宫廷,什么宫刑没见识过,审问个人,他的手段比大理寺刑部也不差什么。
见他领命去了,谢太妃身子一晃,差点没倒在圈椅中。
她面无人色,战战兢兢,一瞧便是做贼心虚,璎珞目光在坐立难安的谢太妃和站在旁边拧眉不语的靖王妃身上扫了两下,心中一片清明。
谢太妃既然拿了那项圈,不可能不好好藏着,就算没藏在非常隐秘的地方,也该盒子上把锁,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让银银和灰灰给拖了出来呢。
就算项圈是秦严小时候用过的,如今二十来年都过去了,秦严身上的气息也变了,那项圈更不可能还残留了什么气息,银银和灰灰,若是项圈没人动作手脚,银银和灰灰不可能去托它。
还有,长公主要带谢太妃进宫,靖王妃可是推波助澜了的,靖王妃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可不像是她表现出的那样事不关己呢。
想到这些时日,谢太妃百般折磨靖王妃的事情,璎珞可以肯定,此事一定是靖王妃对谢太妃的反击。
那么,靖王妃又是如何知道秦严的项圈在谢太妃哪里的?
若秦严被丢弃,真是谢太妃所为的话,靖王妃是也参与其中了呢,还是她后来无意中发现这个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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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当年事
郝嬷嬷被带了下去,宫中的刑罚多的是让人受不住的残忍手段,莫说是一介妇孺,便是心性坚毅的暗卫之流,也多有抵不住刑罚,乖乖招供的。
像郝嬷嬷这等,到了陈厚实手中,求死不能,都不需要太过高超的手段,郝嬷嬷就老实招供了。
陈厚实回来时,手中拿着郝嬷嬷的招供书,他将招供书奉给了天玺帝,道:“郝嬷嬷已然招供,当日在灵山,是谢太妃让她前去给世子爷的乳娘传话,令乳娘亥时将孩子带过去,不要惊动旁人。”
“那乳娘是姨母亲自挑选的,怎会如此听谢太妃的话,便不曾生疑?”乔丹华禁不住惊异出声。
陈厚实又道:“回郡主的话,当时为了不让乳娘告诉旁人此事,谢太妃还让郝嬷嬷骗乳娘,说是她的家乡民间有一种说法,生母入葬的头一日,午时正将亲生孩子带到墓前祭拜,便能令孩子一生一世都受到母亲在天之灵的庇护,只是万万不能惊动很多人,不然会惊了亡魂,便不能灵验。”
他说着就听谢太妃尖声道:“胡说八道!这都是胡说八道!”
陈厚实却不顾谢太妃的反应,继续道:“乳娘没想到谢太妃是世子爷的亲生祖母,却会做出丧心病狂,谋害自己嫡亲孙儿的事儿,故此虽然觉得谢太妃这要求有些奇怪,可也只当真有这等习俗,便不疑有他,当夜在丫鬟们都睡熟后,抱着世子偷偷出去寻谢太妃。结果谢太妃将她带到山崖处时,郝嬷嬷亲自出手,将毫无防备的乳娘推了下去。其后,谢太妃将世子爷脖颈上的项圈取了下来,这才将世子爷亲手抛了下去,只是没想到世子爷福大命大,竟然存活了下来,还被狼群收养了。”
陈厚实的话和那供词上所写一模一样,长公主已是听的浑身颤抖,太后相对来说要平静一些,可双拳却也紧紧握着,隐隐颤抖。
当年什么都查不到,可因为靖王和敏颖长公主的感情不好,太后便也曾怀疑到靖王身上过,心想着会不会是靖王在外头有了什么女人,怕秦严挡了后来人的路,这才处理掉秦严的。
可她查来查去却发现靖王在外头真没什么女人,都说隔代亲,太后记得秦严刚出生时,谢太妃还是很疼爱秦严的,虽然谢太妃不喜欢长公主这个媳妇,可对秦严这个嫡长孙却是看护的很好,故而不曾疑心谢太妃,可却怎么都没想到,动手的竟然会是她!
太后盯视着谢太妃,声音平静中透着一股威怒,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说!”
谢太妃浑身发抖,只摇头,还是不认,道:“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日我是阿严出事儿后才得到消息的,至于那项圈也是郝嬷嬷拿来的,她说是在阿严床边发现的,让我留着做个念想,都是郝嬷嬷污蔑我,是她污蔑我的!一定是有人指使她的,对,是不是你?!”
谢太妃说着竟是突然扯了靖王妃出来,面色狰狞地瞪视着靖王妃,道:“一定是你,是你收买了郝嬷嬷,让她污蔑的我!就因为我这些时日给你立规矩,对不对!”
靖王妃面色大变,哭着道:“母妃,郝嬷嬷是您的陪嫁,是您的心腹,前些天,郝嬷嬷还看着媳妇跪了一夜,毫不容情,媳妇哪里有本事收买郝嬷嬷啊。母妃,世子是您的亲孙子,您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一定是有原因的对不对,您快向太后,皇上坦白,兴许太后和皇上慈悲,会体谅母妃的。”
谢太妃气的推开靖王妃,又坚持道:“我没做过,是郝嬷嬷污蔑我!”
见她如是,天玺帝冷声道:“太妃若是拒不认罪,那便只能劳宗人府介入审问了。”
宗人府是专门管理皇家宗室事务的,进了里头,就和进了大理寺刑部一样,谁还管你是什么太妃,便是皇后太后,进去了,只怕也抖不起来了,用了刑,出来后皇帝也不会为你做主。
谢太妃浑身发抖,死咬着唇,半响才道:“皇上,老身贵为靖王府的太妃,我靖王府满门忠烈,皇上如今却因一个奴婢的胡言乱语便要对老身用刑,便不怕天下人寒心吗?”
天玺帝岂会被谢太妃几句话给吓唬住,作为帝王,他最恨旁人威胁他。莫说人证物证俱全,便是此事只有一证,天玺帝都不会轻轻放过,见谢太妃自讨苦吃,天玺帝当下不再多劝,道:“陈厚实,请谢太妃往宗人府!”
陈厚实应命,手中拂尘甩了甩,立马便有两个太监上前,将谢太妃给搀起来便往外带。
谢太妃怎么敢认罪,认了罪,她就真完了,她还指望着靖王能够救她一救,抱着这一点希望,谢太妃只惨白着脸吆喝着冤枉。
靖王妃面色苍白的跌坐在地上,谢太妃都被拉了出去,她才不住的磕头求情起来,天玺帝却起了身,道:“朕前头还有事,宗人府那边若是查出了事情来,朕自会给阿严一个交代,也好安皇姐在天之灵。母后也莫太过伤心,毕竟阿严如今好好的,还娶了妻,将来生子后,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太后叹息一声,冲天玺帝摆手。
靖王妃既然要动谢太妃,提前又怎么会不把靖王给安置好,靖王却是一早便遇了好友,一起出京往西山狩猎去了。
于是谢太妃终究不曾等到靖王回来便受不住宗人府的手段,她愿意招认了。
谢太妃被带到了天玺帝的御书房中,得到消息,璎珞也搀扶了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