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蔚这一次立了不小的功劳,自然也是大皇子眼中钉。
不过黎适自诩为惜才的人,所以并没有为难凌蔚(然而他也没有为难凌蔚的方法),于是天天“偶遇”凌蔚,想要招揽他。
凌蔚这三天两头的在御花园偶遇黎适,有了一种自己是宅斗小说的女主,然后被男主“偶遇”……呸呸,是以为自己是宅斗小说的男主,被女主“偶遇”的错觉,雷得半死。
话说这御花园是妃嫔常来的地方,黎适一成年皇子,到这里“散步”,真的没关系吗?皇帝陛下的帽子颜色变了吗?
凌蔚听着黎适的长篇大论,思绪已经飞到云端去了。
“好巧,瑾堂也在。”
凌蔚正想着这次用什么理由溜走的时候,就听见二皇子黎瑚的声音。
“大哥,弟弟有事要找你帮忙。”黎瑚大笑着拉着一头雾水的黎适就走了,走的时候,还回头对着凌蔚眨了眨眼。
凌蔚:“……”
这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他怎么看不懂?
凌蔚摇了摇脑袋,不想了,还是去跟皇帝陛下汇报工作吧。
皇帝陛下此刻正皱着眉板着脸捧着奏折玩深沉,凌蔚进去的时候,周遭伺候的内侍们缩的跟个鹌鹑似的,周围弥漫着低气压。
“别跪了,过来瞧瞧。”凌蔚嘴里的“万岁”还没喊完,那膝盖才弯到一半,就被皇帝陛下吼了。
他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走过去:“陛下愁啥呢?”
“你看看,你看看!”黎隶将奏折扔给凌蔚,“这群混蛋!朕迟早要砍了他们的脑袋!”
凌蔚用脸接住了奏折。
擦,又不是我气着你。凌蔚把奏折从脸上扯下来,一看,哎哟,真不要脸。之前怎么说来着?有伤天和?以和为贵?现在缅甸打下来了,一个个居然舔着脸要来分功劳了?真当皇帝陛下傻逼呢?
“陛下无视即可,反正这些人也不过是碰碰运气,期盼着说不定陛下哪天没睡醒,就眼花了批了呢?”凌蔚道,“若是诸位大人真的脸大如盆,敢在朝议上说这事,陛下只需要给他们鄙视的眼神,告诉他们,脸皮比咱京城的城墙还厚即可。”
黎隶看着凌蔚一脸“多大点事”的表情,感觉一腔怒火怎么都发不出来了:“直说?”
凌蔚点头:“脸皮太厚是听不懂拐弯抹角的话的,陛下直说则好。陛下占着大义,他们本就理亏。况且陛下为君,他们为臣。陛下点评一下臣子,有何不可?”
凌蔚顿了顿,继续道:“直说他们又能怎么了?时代不同了。”
凌蔚这话说的有些狂妄了,不过他本来就是皇帝心腹,又被皇帝视作晚辈,这站在皇家立场上的狂妄话,让皇帝陛下怎么听心理怎么舒服。
可不是吗?时代不同了?那些所谓的世家已经衰落了,朕不用再给他们面子。
所谓世家,要是世代兴盛才是世家。若是败落了,就和普通人家没区别。
黎隶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奏折,似乎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见黎隶气消了,凌蔚给旁边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立刻上前收拾好凌乱的桌面,添上热茶,端来点心。
黎隶喝了一口热茶,气终于消了:“听闻老大天天在御花园堵着你?”
凌蔚一脸苦相:“陛下既然知道,何不来解救臣?”
黎隶叹气:“最近烦心事多,难得有一件趣事,还不能多乐乐?再说了,今天老二不是来帮你了吗?”
凌蔚脸皮一抽。趣事?乐乐?汉王若是知道皇帝陛下心中所想,不知道会不会臊得钻地缝。
皇帝太厉害了,朝中的一切反动势力都是纸老虎呢。说不准陛下让这群人蹦跶着没直接掐死,除了平衡朝中势力,让不怀好意的人都浮在面上之外,太无聊想看乐子也是理由之一?
凌蔚再次为皇帝陛下的腹黑程度而叹服。
“不说这个了。”黎隶见着凌蔚眼睛盯着桌上的点心,把点心盘子往凌蔚那边推了一点,“德性!老幺饿着你了。”
凌蔚笑着谢恩:“臣好歹是个大老爷们,过了半上午,早饿了。”
黎隶看着凌蔚毫不顾忌的往嘴里丢点心,嘴中嫌弃,眼中却带着笑意:“让你给他们讲课,又没让你中途不可以休息。还是说宫里的人伺候的不好,热茶都不给你一口,点心都不给你一块。”
凌蔚苦着脸:“被魏王殿下带头抢光了。”
黎隶忍不住乐了:“就说你宠得过了,锦阙对着其他先生怎么没这样?你就不能拿出点先生的威严来?”
凌蔚很无辜:“臣拿不出啊,看着殿下们的笑脸,就觉得几块点心,吃了就吃了吧。”
黎隶笑得直不起腰:“看看你,怪不得你病着的时候,朕给他们换了个先生,他们就一天天苦着脸,跟遭了虐待似的。”
凌蔚舔着脸道:“殿下们喜欢臣,是臣的荣幸。”
“得,别贫嘴了。”黎隶让人又端来一盘点心,“对了,让启辰记下不同人的观点,然后来问朕,是你的主意?”
“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凌蔚道,“多听、多看、多问,之后多想,也是做学问的方法。”
黎隶瞪了凌蔚一眼:“朕说的不是这个。你让启辰来问朕,那还要你们这些东宫辅臣干什么?”
凌蔚换回一张正经脸:“臣等学的都是为臣之道。臣能教导太子殿下为人做事,但为君之道却只有陛下能教导。殿下聪慧仁厚,但为君并不是聪慧仁厚就够了。但这些,臣教导不了,只能让殿下向陛下多学习。”
黎隶板着脸不言语。
凌蔚继续道:“臣最多能教导太子如何做事,但太子更需要的是,选择合适的人做事,而不是事必躬亲。臣也想过如何教导太子识人用人,但毕竟臣的眼界狭小,不比陛下宽广。”
再说了,太子太听臣子的话,难免会有人心思不纯,引导太子与皇帝陛下离心。这人心最经不起时间考验。幼年时期的太子和皇帝关系亲密的,在后面悲剧的,太常见了。
其悲剧原因之一,就是太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和皇帝的交流少了,两人之间起间隙了。
凌蔚让太子多向皇帝陛下求教,除了皇帝陛下确实是教导帝王厚黑学的最佳人选,也是让太子即使长大了,也能和皇帝陛下保持亲密的关系。太子对皇帝继续保有眷慕之心,皇帝对太子继续保有慈父之意,以后的变故就会小很多。
凌蔚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但杞人忧天,总比天塌了再补救好吧?
“就你鬼主意多。”黎隶叹了口气,“朕本想躲些懒,让你们这帮臣子好好教导启辰,没想到你这么靠不住。”
凌蔚拍马屁道:“那是。对太子殿下而言,臣说千句万句,也抵不过陛下一句教导啊。”
黎隶倒也不是真对这件事有不满。相反,他挺享受教导太子的过程和太子那崇拜的小眼神。
当父亲的,都喜欢被喜爱的儿子崇拜嘛。
他说这个,也就是想听凌蔚拍拍马屁而已。
拍马屁的人那么多,也就凌蔚拍的他最舒服。
黎隶又和凌蔚说了一些太子教导方面的事,才把凌蔚放回去。
凌蔚摸摸肚子,一肚子的茶水点心,午饭估计都吃不下了。
在皇帝面前装自在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啊。
☆、第74章
据说皇帝陛下在朝议上开了嘲讽,气得许多人吃不香睡不好。
凌蔚看着黎膺难得的大笑,觉得皇帝陛下多开几次嘲讽也不错,看,他家黎膺多开心啊。
朝中之人怎么想怎么博弈,跟凌蔚没多大关系。
他又不上朝,每天就是教教学生,再怎么吵也吵不到他这来。
连大皇子都放弃和他偶遇了,凌蔚最近可谓是非常顺心。
别人都忙着扯皮,他却是在忙着过好年了。
这是他和黎膺共同相处的第二个年关。现在他更有钱了,对未来的担忧也少了,就想着怎么把这个年过热闹点。
结果凌蔚正想主意呢,就被他大哥叫去,说渣爹和公主娘都发话了,今年一家人要在一起过年。
凌蔚一下子就蔫了,老大不高兴的。
当然,和家人在一起过年也不错。但问题是,他更加把黎膺当他的家人啊。
和公主娘一起过年也不错,和大哥一起过年也可以,但是一想到大年三十还要面对渣爹那张残念的脸,凌蔚就觉得这大过年的,怎么这么堵心呢?
黎膺也挺不开心的。
上一个年他就和凌蔚分开过的,这一个年想着能在一起迎接新年,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古人对过年这种事非常在意,若是凌蔚只是对渣爹那张残念的脸感到堵心,黎膺就是更加为新年家人团聚这种仪式而感到不开心了。
不过,黎膺再不开心,也不会表现出来。
毕竟父母兄弟才是血缘上的一家人,虽说分了家,但凌蔚跟父母一起过年,也理所当然。
但理性上能接受,感情上却控制不了。于是黎膺只好在床上把开心找回来,折腾的凌蔚白天老是打瞌睡,直到把他踢下床一次,黎膺才消停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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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怎么一副要找谁拼命的样子?”
既然要在公主府中过年,凌蔚还是要来帮忙的。
这次凌韫和凌蔚都立了很大的功劳,府上自然越发的热闹。即使凌韫和凌梧还是时不时的针锋相对,也不能掩盖住府中众人的喜气洋洋。
凌梧虽然对于事情发展没能依照他的想法,一开始很生气。
但战争过后,两个儿子都得了大功劳,自家也得了不少好处,他自然就高兴了。
虽然他支持大皇子,而大皇子在此次事中折损很大,太子威望空前。但自家得了实惠啊,他又不是对大皇子多忠心耿耿,不过是利益而已。大皇子的苦逼,比起他自家得的利益,自然不值一提。
那所谓大皇子党内部,本身心就是不齐的,各自都有各自的小九九。
因着对事情结果还算满意——除了凌蔚就任太子少傅,和太子绑的更紧了之外,凌梧最近还不算闹腾。再加上大过年的,谁都是喜气洋洋,凌梧和凌韫父子之间难得的比较和谐。
所以凌韫这幅苦大仇深的样子,凌蔚还有段时间没见着了。
“唉。”凌凌韫一副“心好累,好想揍谁一顿”的样子,“也罢,毕竟也是你爹,我就跟你说说。”
啊?咱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凌蔚捂住耳朵:“我可以不听吗?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吗?”
凌韫气乐了:“你没听过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吗?好想说着他出了什么丑事,不会影响到你似的。”
“大哥,你的前半句和后半句并没有逻辑上的关系。”凌蔚放下手,为自己的嘴欠默哀两秒钟,“说吧,大过年的,出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是啊,大过年的,咱爹发什么疯。”凌韫咬牙切齿,“有什么幺蛾子,不能等过年后再出吗?”
凌蔚叹气,看来真的是挺严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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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梧自诩为天生一颗风流种子,虽然有常乐公主这个恶女人阻拦他找寻真爱,不能纳妾养外室,还逼走了深爱他的表妹,但凌梧在外面沾花惹草可是一点也不少。
常乐公主也对他死心,只要不明面上弄出什么丑事,她也懒得管。
她还忙着收拢凌梧手上的权力呢,不来烦她,刚好。
南边本就是风流之地,凌梧又特别好“出淤泥而不染”那一口,什么卖身不卖艺……呸呸,说反了,什么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名妓之类,向来是他心头所好。
这两年年纪越来越大了,又受了重伤,气血越来越不足,凌梧也难得修身养性了一段时间。
现在身体感觉好的差不多了,凌家权势因为凌韫和凌梧两兄弟越发蒸蒸日上,他心情也好了,所以又要开始名士风流了。
北方女子虽比不过南方女子娇小,但也另有一番风味。
况且京城本就是富贵之地,那青楼的质量也是很高的。
比如那被称为京城第一青楼的万淑楼中的两位名妓,一位白衣胜雪飘然若仙,一位红衣似火媚然如妖,都是在南边也罕见的绝色。
凌梧自然也是要见识一番的。
这一来二往,凌梧就被那白衣胜雪的仙子给迷住了——前面说了,他本来就好这一口。
每年元宵之际,那万淑楼就要选花魁。万淑楼前一任花魁从良了,这一任花魁就是从这两位名妓中产生。
这花魁虽说是元宵节选出,但很早就要开始造势了。
花魁除了相貌才艺,谁能勾得更多的贵人为其摇旗呐喊,更多的文人为其攥写诗词,也是重要加分项之一。
凌梧迷那白衣仙子啊,自然是要为那白衣仙子造势了。
若是平常富贵人家,最多被人笑骂一句荒唐就罢了。但凌梧不但是国公爷还是驸马爷,堂堂驸马爷跑去给□□造势,还一口一个仙子,他视公主脸面,视皇家脸面于何物?
要是普通的驸马,公主可以直接出动她的护卫把逛妓院的驸马打断腿!
这大过年的,凌梧给人添堵,也是添到一个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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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蔚半晌无语。
这都什么事啊?半大的老头子了,气血双虚,估计在床上能不能使力都是问题,还自诩名士追捧什么名妓花魁,有毛病呢?
说好的世家子弟重规矩呢?这就是他们的规矩?
好吧,这叫什么来着?名士风流,不拘小节啊。人家是纯纯的欣赏,是柏拉图式精神恋爱,和什么□□的东西一点关系都没有。要带着纯洁的眼光看待这个问题——个屁!
“那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爹绑回来不准他出门吧?”凌蔚头疼。这脚长在凌梧身上,他也管不住啊。
凌韫眼睛一亮:“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
“喂喂,别冲动。”凌蔚瀑布汗,“我想……母亲应该遇到过这种事吧?她肯定会有解决方法。”
凌韫豁然开朗。
是啊,以前那么多年,公主娘都能把事按下来,那时候渣爹还年轻呢。现在渣爹都老了,更没有问题了吧?
事实证明,常乐公主绝对是靠谱的,完全不用小辈们担心。
很快凌梧就病倒了。御医来了一瞧,不断摇头,道凌梧本来气血不足,京城天气寒冷,他就容易着凉。
这也算是水土不服的突然爆发吧?
凌梧病倒了,自然不可能再出门去追捧他的白衣仙子了。
凌蔚知道的时候吓了一跳,怎么说病倒就病倒了?难道真跟宅斗小说里说的那样,下了什么不得了的药?
后来听凌梧悄悄说,凌蔚才知道,原来就那么简单啊。
公主娘不过是趁着凌梧熟睡的时候,熄了炭火开了窗子,又把被子弄薄了一点而已。而当天快亮的时候,又把碳火添上窗户关上。
北方大冬天的冻一晚上,凌梧的身体本就不算好了,自然就得了风寒。
凌梧刚得风寒的时候,常乐公主劝他休息,他非要拧着来,要去看他的白衣仙子。这时候冬天可不像现代那样有什么暖气。白衣仙子多看几次,凌梧就吹了更多的冷风,终于一病不起。
真是不作不死,可喜可贺。
凌蔚看着凌韫一副喜大普奔的样子,突然想着,若是渣爹突然去世了,说不准大哥也不会悲伤吧?
做人失败到这份上,渣爹还执迷不悟,也是奇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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