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能有小姑娘看上他家这屁用没有的小子，怀爷爷被深深地震惊了。
他没声没息地沉默了半天，严肃地道：“具体什么情况，你仔细跟我说说。”
生气归生气，孙子的事他却不能真的撒手不管。
怀舟的性子有多倔，他比谁都清楚。
但凡是他喜欢的，一定不会轻易放手，可对方的心性品格他这个做长辈却不能不考量。
怀舟年少冲动，虽诸多不良之处，却是一颗赤子心，最容易深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女孩子十七八岁的年纪，小心思该有的也都有了。
怀爷爷不相信所谓成绩代表一切，那种能力优秀学历拔尖却人品失格的年轻人，他见的多了去了。
要是怀舟为了一个心思不正当女孩子跟家里二度闹翻，怀爷爷心里琢磨，将来他就是躺进了棺材里也得一晚急醒好几次。
杨校长沉声道：“那小姑娘啊，是高二的第一，叫宁秋。”
“去年我们不是响应教育部，搞了个什么以优带差的教学实践活动么。”
“我估摸着，就是这么让俩孩子带出感情来了，问题是我当时也没想到他肯好好学习啊。”
杨校长以为，这个什么实践活动怀舟是肯定会翘课早退无视的，鬼知道他居然这么听话。
“等等，你说那小姑娘叫啥，林秋还是宁秋？”
怀爷爷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叫宁秋，宝盖头一个丁，秋天的秋。”
怀爷爷愣了有三四秒，迟疑地道：“小杨啊，你这学生没重名的吧？”
杨校长不明所以，神色纳闷，“没有啊，就这一个。”
名字对的上，年级对的上，还是成绩第一名。
这是他的孙媳妇儿没错吧？
怀爷爷心中忽地冒出一个肯定的猜测，险些激动的跳起来。
“小杨啊，你等等，我这就来学校。”
“你可给我看好了，千万别让人给跑了啊！”
孙媳妇儿啊，爷爷这就来了！
杨校长点头，“您放心吧，怀舟我盯着呢，跑不了的。”
话说到一半，怀爷爷已经迫不及待的把电话挂了。
他有些纳闷，怎么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开心？
是错觉吧。
*
宁秋被叫到校长室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三个人，杨校长、教导主任和班主任。
看来先是单独谈话。
班主任神色温和地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还亲自倒了杯饮料给宁秋。
她没有提怀舟，倒是先问起了照片的事。
“宁秋，老师们下午从李皓那里了解了一下情况。”
“你看看李皓mp4里的照片是你么，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李皓在背后说了宁秋些什么话，他们也都通过其他学生尽数了解了。
宁秋接过mp4，上面赫然是她之前给小陈姐拍的模特海报。
她微微皱眉，大概明白过来为什么会有那样不堪的流言产生了。
是她不小心忽略了年代与文化间的局限。
宁秋抬眸，神色恭敬地道：“老师，照片上的人是我。”
“但这不是什么我被包养的证据，而是我以临时模特的身份，和别人淘宝网店拍的商品海报。”
“我可以打开网页，让老师更清楚具体的了解一下。”
mp4的屏幕太小了，清晰度也有限，海报上的店名水印也小的看不清。
宁秋条理清晰，把原因解释的很清楚，又主动在电脑上打开网页给班主任看。
她不担心老师会误解，能编进一中任教，这些老师的知识面通常都很广，假期也常常出国旅游。
不会分不清JK制服只是普通的日本女高中生制服。
果然，班主任还没开口，一向面色严肃的教导主任惊奇道：“咦，这是我大侄女儿开的网店啊。”
这半年刚弄的，生意最近才好起来。
宁秋冲她微笑，想来这个问题已经不用她再做解释了。
收回神色，宁秋继续淡声道：“老师，我不知道李皓为什么要在同学面前说那些话。”
“不管怎么样，我要求他在全年级同学面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和道歉。包括他所说的其他不符事实的话，也必须负责。”
她神色恭和，态度却颇为强硬，杨校长不由看了她两眼。
班主任点头，“他当然有必要在全校面前向你检讨道歉。”
恶意中伤，按一中的教学标准，已经可以给予处分了。
杨校长笑的温和，“那李皓跟老师说你和怀舟早恋，这也是假的吗？”
宁秋神色微动，缓缓摇了摇头。
“是真的。”
既然校长都出现了，宁秋知道这事藏不住，也没半个字否认。
她估计班主任已经打电话通知了家长，陶琳或许正在匆匆赶来的路上。
班主任与教导主任对视了一眼，“宁秋啊，关于这件事呢，老师刚才通知了一下你的父母。”
“你也不要太紧张，只是希望能和家长沟通一下，毕竟老师要对你们负责。”
宁秋点头表示理解，转而问道：“老师，怀舟在哪儿，他伤的严重么？”
这回换屋子里的三个大人愣了一下。
往些年抓过那么多起早恋，一听说找家长，学生都是一脸紧张又害怕的，像宁秋这么情绪平静的学生还是头一次见到。
第70章 执着
杨校长笑道：“他没事， 现在还在医务室呢。”
说完， 他接了个电话，神色匆匆离开了校长室， 将宁秋留给两个老师。
教导主任和班主任继续轮番对宁秋进行思想教育。
两个老师应对这类事件富有经验，宁秋又是受到所有老师喜爱的学生， 皆是态度温和。
与其说是思想教育， 倒更像寻常聊天，只不过聊天的内容，全都在隐晦的表达早恋可能会带来的种种不良影响。
宁秋只是安静的听着， 没有附和， 也没有打断任何一位老师的话。
杨校长这边接到了匆匆赶来的怀爷爷。
正要把人带到校长室， 怀爷爷一把拉住他， “等等，我不进去。”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 躲进了会议室隔断的私人小办公间里。
“小杨啊， 别告诉他们我今天来了，怀舟那边也不要说。”
杨校长神色不解， “怀伯，您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怎么又不见他们了？”
怀爷爷低声嘀咕， “当然不能见了……”
这哪是见面的合适时机，他怎么能在这种尴尬的时候出现呢。
改明儿他抽空好好收拾一番， 然后备上见面礼， 再带着那崽子亲自上门拜访。
今日来了， 还是先看看孙媳妇的父母是什么态度。
自家这只猪崽子把别人家地里的小白菜拱了，人家心里指不定正在气头上呢。
他心里有了底，回头上门拜访的时候才知道该怎么做，说些什么。
“反正一会儿你叫他们在会议室里说就是了，我就坐这儿听着。”
话音未逝，怀爷爷已经坐在了杨校长平时常办公的位置上。
他的身躯藏在会议室的隔断后面，只要不发出声音，其他人坐在会议室沙发上的人，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杨校长离开了片刻，班主任和教导主任分别将怀舟和宁秋都带到了会议室。
在医务室冰敷了许久，怀舟的脸仍旧有些发肿。
他冲宁秋轻笑，带着几丝温柔和安抚之意，示意她不要担心。
这一笑，很快又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微微裂开，隐约渗出丝丝血迹。
宁秋心随他的笑牵动着，眸中划过几缕忧虑，碍于老师在场没有开口说什么。
怀爷爷悄悄侧过身子，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不动声色地窥探会议室中的情形。
杨校长笑着拍了拍怀舟的肩膀，“这次期中成绩考得不错啊。”
怀舟不语，只是坐在沙发上凝望窗外，眼神微暗。
点点白色柳絮随风从窗外飞进来，落到地上打着旋滚在一起，被吹落到墙角，胡乱地结成一团又一团。
旁边沙发上的班主任语气温柔耐心，他半个字没听进去，情绪焦躁。
直到教导主任说已联系了家长，怀舟神色微动。
他看向宁秋，心底生出几丝懊恼。
怀舟不后悔对李皓动了手，他后悔的是自己太过冲动。
当时一瞬间被怒火烧毁了理智，在教室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发难，如今反把宁秋推入了当下的困境。
怀舟什么都不怕，没人管得住他，也没人管得了他。
可宁秋不一样，她会承受来自于多方面的压力。
不多时，厚重的木门被敲响，传达室的保安亲自将陶琳和宁致远带到了会议室。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我们来的晚了。”
陶琳气喘吁吁，额头还冒着细汗，几缕碎发被打湿缠在一起。
她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身后跟着的是神情紧张的宁致远。
他一进屋，眼神迅速在屋内打转起来，瞬间锁定住怀舟的身影。
似是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宁致远复杂的眼神中划过转瞬即逝的恼怒，脸色隐隐发青。
宁秋没想到宁致远会出现在这里。
往常学校开家长会他不来，发奖学金他不来，期中总结表彰大会也不来。
今天，他倒因为这件事来了。
宁秋怔愣了半秒，心中淡笑两声，神情很快又恢复平静。
教导主任倒了两杯水递给他们。
“谢谢老师……”
陶琳接过水一口没喝，看着宁秋和怀舟欲言又止。
她小心翼翼地问，“几位老师好，那个……学校会因为这件事给孩子记处分吗？”
不等教导主任回答，陶琳匆忙地道：“我们宁秋平时很听话的！小舟那孩子我也认得，他挺懂事的。”
“具体情况我们都已经清楚了，但孩子难免会有犯错的时候。做做批评教育，他们会悔改的，处分的事您看就算了吧？”
陶琳的声音里透着关怀的紧张和急切，教导主任微讶于她的态度。
往昔这种的时候，多数家长怒火冲天地赶到学校来，都会劈头盖脸地将孩子痛骂一顿。
部分忍得住怒火的，也难给犯事的学生好脸色看。
而陶琳一开口问的，却是担心学校处分的问题，言语间多有维护。
这样的家长是少数。
前两届学生发生同样的事，女方父亲怒不可遏，一来上就动手打了孩子，在场劝解的老师也颇为头疼。
教导主任神色微缓，家长方开明理智，她们做起教育工作来也会方便许多。
一中通常会用处分来吓唬不愿配合的早恋学生，但不会真的给予处分。
她观宁秋态度恭谨，必然不会“冥顽不灵”。
“您放心，学校是不会因为早恋而给学生记处分的。”
“校方通知家长前来，主要目的是为了能够及时和孩子们沟通。”
“我们禁止学生早恋，也全都是为了学生着想，一来避免孩子们年纪小，一时冲动做错事让彼此受到伤害，二来则怕影响学习成绩。”
“毕竟，他们马上就要升高三了，当下还是要以学习为主。”
教导主任一向出了名的严厉，这会儿到耐心温和一样不缺。
她深知这种事不能态度强硬，否则很容易激起学生的逆反和抵触心理。
“宁秋是好孩子，成绩一直都保持在年级第一，是冲刺名校的好苗子，谁都不希望她被杂事分散注意力。”
“至于怀舟呢，这些日子进步也很大，要保持好目前的势头，不能半途而废。”
陶琳松了口气，连忙点头。
“您说得对，眼前还是要把学习放在第一位。”
“秋秋，你们说对吧？”
陶琳搂住宁秋的肩膀，示意她接话。
向老师认错，然后结束在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恋情。
怀舟抬眸看向宁秋，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没有因害怕而红眼圈，也没有紧张到坐立不安。
等陶琳和教导主任把话题转移到她身上，她淡红色的双唇才轻轻开启。
“老师的关心，我们都能理解。”
“但是，有些话一定要说清楚。”
怀爷爷悄悄竖起耳朵。
“都说这个年纪谈恋爱会影响学习成绩，不否认，在多数情况下的确是这样，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是这样子。”
“我的成绩不说稳步上升，但从来没有下滑过，老师应该清楚。”
宁秋声音平缓，神色冷静的不像是被抓到犯错的学生。
或者说，她从根本上没觉得自己犯了错。
“再说怀舟。”
宁秋停顿了两秒，继续道：“从上学期的期中考试到这学期的期中考试，他从年级倒数第到二百八十六名，排名前进了二百七十四名。”
“他每天的作业，我都会督促检查，做错的每一道题，也都会仔细详解。”
“您担心恋爱会影响成绩，可恰恰相反，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迟到早退，也没有不交作业，更没有顶撞老师。”
言外之意，她很早就已经和怀舟在一起了。
他们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相反按照着好的方向在前进。
怀爷爷恍然大悟。
怪不得怀舟大半年来像变了个人似的，又是认真上学又是扬言要考A大。
他一直以为是在怀瑞那里受了刺激，却不想是为了宁秋这个小姑娘。
“至于一时冲动做出伤害彼此的事这一点……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宁秋看向教导主任和陶琳等人，没有丝毫紧张腼腆，态度直白。
“何况关于自尊自爱这门课，从来没有年龄限制，您应该相信我们学的很好。”
“如果所担心的问题都不会发生，又何必视早恋为洪水猛兽呢。”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宁秋所说的都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他们无法反驳。
怀爷爷差点激动的跳出去。
孙媳妇说得好啊，说的没错啊，可不就是这个理么！
这几个老师就不该一心想着把两个孩子分开，这不是起反作用么。
宁秋的态度与回答，让沉默的宁致远直愣愣地僵硬在沙发上。
这些话已经表明了宁秋的立场，她拒绝妥协分手。
怀舟微黯的眼神亮起灿如星辰的光。
刚才没有说话表态，是不想宁秋因他的态度为难，所以将选择权交给了她。
怀舟想了很久，如果宁秋选择妥协，他会配合她，然后等她到毕业。
可出乎意料的，她选择做出了从来没有人敢做的大胆行为，说出了那些话。
“我不会做任何伤害宁秋的事。”
怀舟直视宁致远，神色坚毅。
他不需要请求谁相信他，这就是他的承诺，一个永远不会失信的承诺。
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又松开，如此反复数次，宁致远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
宁秋的一番话，让他素来没有表情的平静面孔开始有了裂痕。
怀舟的目光，令他急怒又慌乱。
“你懂什么？”
“你这么年轻，能做出什么可信的保证和承诺？”
“不行……我绝对不同意，从今往后你不要再纠缠宁秋了！”
会议室响起急促的呼吸和高昂的怒声。
他蓦然于沉默中爆发，像死火山忽然燃起火焰，令人心下一惊。
宁致远看似冷淡，却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发脾气。
陶琳吓了一跳，教导主任也面色微动，心下担忧宁秋的父亲会影响思想教育工作的进展。
但是怀舟没有退缩，宁秋也没有怕。
她声音微冷，“您没有资格插手管我的私事。”
这是宁秋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这样的话，宁致错愕地愣在原地。
“宁秋……你怎么这样和爸爸说话？”
宁致远的情绪隐隐激动起来。
“你是我女儿，我没资格管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