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对那个口味情有独钟,从来不看别的款式一眼。
宁秋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每次来都只点这个口味?”
“因为它最甜。”
那几乎是店内最甜的一款口味, 味道很香, 从舌尖甜到心尖。
怀舟眼中浮起笑意, 慢慢凑到她耳边,“这样我亲你的时候,你也会觉得我特别甜。”
这份情有独钟中,藏着他恋爱的小小心思。
宁秋感觉温热的呼吸和声音洒在耳畔,很轻很轻。
暖暖的,痒痒的,就像春天飞扬的白色柳絮。
他笑的肆意,目光落在她脸上一秒不曾挪开,宁秋下意识低头喝柚子茶,避开他深处藏着炙热的目光。
路边的花卉小摊贩摆了一推车的花朵绿植,旁边零散围着几个顾客。
怀舟目光落到那推车上,忍不住逗弄她,“秋秋,你说你是不是含羞草转世?”
“要不我送你盆含羞草养着吧,我看挺合适。”
宁秋双手捧着柚子茶,酸涩中带着我微苦的味道在口中散开。
她斜眼看他,带着几分嗔意。
“你比我更合适,学学它不要那么厚脸皮。”
怀舟笑了,“这怕是不好学,比让我英语考满分都难。”
最后,他还是拉着宁秋小摊贩那里挑起了含羞草。
巴掌大的小盆子重量很轻,含羞草小小一株,枝头零星结了几朵淡紫的小花球。
宁秋忍不住伸出手指逗弄它们,翠绿色的小叶立刻害羞地并拢在一起。
只有其中一盆是奇葩,任凭宁秋如何抚弄,也有好几片叶子纹丝不动。
宁秋歪头,“它怎么不羞了,是不是生病了?”
怀舟应声道:“可能是这盆比较不要脸。”
摊主哭笑不得,解释道:“没有生病的,含羞草被碰多了就是这个样子。”
“等过一两天再碰的话,它的叶子就会正常合起来了。”
“小姑娘小伙子,你们要买一盆么,我给你们挑个长势好的怎么样?”
怀舟点头,指着那盆不要脸的含羞草道:“不用,就买这盆了。”
将花盆放在小袋子里,他凑到宁秋身边道:“带回去好好养,可别养死了。”
“为什么要选这盆?”
宁秋神色不解,刚刚还说她是害羞精呢,转头却挑了盆“最不要脸”的。
“听见人家刚刚说的话没,碰多了就不害羞了,你得学学。”
“老跟我害臊,那还是我亲的不够多。”
这还亲的不够多,是谁天天在没人的地方啃她的?
宁秋无法反驳,只得埋头继续喝柚子茶。
怀舟握着她的手凑过去尝了一口,小声嘀咕道:“多酸啊,这你也喝得下去。”
说罢,又按着她的头亲了两口。
“怎么样,还是我甜吧?”
大街上,路过的人扭头看向他们。
宁秋涨红了脸,羞恼的在他胸口锤了一下。
“你又在大街上这样,下次再这样不理你了!”
她转身朝公园里走去,怀舟几步小跑跟上她。
“威胁已经不管用了,你要是真敢不理我,亲到你求饶信不信。”
见宁秋不语,他挑眉笑道:“不信啊,那不然试试?”
说着当真就要凑过来,宁秋连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秒秒钟认怂。
“我信,我信的,不用试。”
“不试也行,那就说句我爱你来听听。”
她不语,怀舟耐心地等她说出口。
宁秋拖拉了半晌,终于挤出几个细若蚊蝇的字。
明知道她两颊的温度已经烫的灼人,怀舟还不肯放过她。
“没听清,爱谁啊?”
“你……”
“什么?”
“……你……”
“还是听不见啊。”
他故意靠过去,把耳朵凑到宁秋嘴边。
宁秋的脸色仍旧涨红,这会儿已经有一半是气的了。
她咬了咬牙,以晴天霹雳的声响在他耳边喊了一句。
“你!”
远处健身场的人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纷纷朝他们看过来。
骤然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宁秋神色微僵,顶着一张红成猴屁股的脸匆匆低头走过。
怀舟捂着耳朵在后面笑得直不起腰。
见她走远,又几步小跑追上前去拉起宁秋的手。
“别走这么快啊,刚刚还说爱我,转头就把我抛下啦?”
宁秋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她深深叹了口气。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只要她生气,最先认怂的一定是怀舟。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招对他已经不管用了?
三月底的天气渐渐转暖。
冰雪消融,公园里的迎春和粉桃都已盛开。
小石路两侧种了梨花海棠,微风拂过,淡白色的花瓣像雨落了满地,和飞扬的柳絮纠缠在一起。
怀舟拉着宁秋的手,慢悠悠地在公园里绕圈散步。
他总是远离喧闹的健身场,带着宁秋深入公园最僻静的角落。
走累了,就躺在青色的草坪上歇会儿。
半个多月来,到公园散步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
怀舟喜欢这样的宁静,僻静的地方更方便他“欺负”宁秋。
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黄昏的天色渐渐暗淡。
“再过两星期就体育会考了,我现在跑满分还有点困难。”
“等明天以后,我打算每天放学都在操场里练习一组八百米再回去。”
“那我陪你一起跑。”
怀舟扭头看向与自己并肩躺在草地上的宁秋。
被风吹落的梨花海棠洒落在她发间和衣服上,还有几颗小小的柳絮球。
他伸出手,小心仔细地帮她把柳絮和花瓣都摘掉,动作温柔。
宁秋下意识地扭头看他,漂亮的眸子里倒映着黄昏的天空,以及他的脸。
怀舟呼吸微顿,忍不住双手撑在她身侧,从上方注视她。
他的动作让宁秋一愣,下一句将要说出口的话也忘了词。
“你、你干嘛……”
从未有过的亲密姿势让宁秋说话都紧张的开始结巴起来。
怀舟回过神来,见宁秋紧张的浑身紧绷的样子,忽然就坏心眼的想逗逗她。
他缓缓俯身靠近宁秋的脸,一动不动地与她对视,两人的鼻尖几乎快要轻触。
怀舟不说话,也没有坏笑。
宁秋很少看见他这么认真和正经的样子,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几乎快要冲出胸口。
“怀舟……”她轻轻抓紧对方的衣服。
“闭眼。”
宁秋下意识地闭上双眼,放轻的呼吸带着紧张的紊乱。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宁秋等了三秒钟,预料中的吻迟迟没有到来。
“好了,你可以睁眼了。”
宁秋睁开眼睛,神色茫然,“啊?”
怀舟已经从她身上起身离去,坐在身侧笑望着她。
就,就这样么?
“怎么看起来有点失望。”怀舟憋着笑道,“刚才是不是以为我要亲你啊?”
宁秋瞬间反应过来,又被他耍了。
两颊烫到可以煎鸡蛋的温度瞬间蹿到头顶,下一秒就能冒蒸汽。
“你讨厌。”
宁秋红着脸,羞恼的用力捶打了他好几下。
怀舟却笑着慢悠悠地吸了口气,“嘶……舒服,在用力一点。”
“不理你了!”
宁秋气的说不出来话了,起身就走。
怀舟从身后一把将她抱住,“又说这句话,是不是想试试了?”
宁秋明白他说的“试试”指的是什么。
被他禁锢在怀里逃不掉,脸皮又厚不过他,简直要被气哭。
“你欺负人。”宁秋吸了吸鼻子,放弃挣扎。
她眼眶微红,委屈的声音像柳絮一样轻软,却强而有力撞在怀舟心里,整颗滚烫的心都融化掉。
怀舟爱死了她这副样子,又不舍得继续逗弄她。
“乖,别哭啊。”
他抱着宁秋柔声哄她,“我坏我欺负人,我给你打好不好?”
宁秋赌气别开头,“我不打人。”
胡说八道,刚刚谁打他来着?
怀舟忍住笑,“好好,我们宁秋最乖最温柔了,奖励亲一下。”
他捧着宁秋的脸,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我最坏了,那就罚我亲到你高兴为止,好不好?”
宁秋听见这句话,羞恼地看了他一眼。
“不许亲了。”
“那就是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没脾气了。
“真乖,那我送你回家好不好,看天都黑了。”
“来,舟哥背你!”
宁秋摇头,主动去牵他的手,红着脸道:“不要,我自己走,公园里那么多人呢。”
“好好好,都听你的。”
怀舟握紧她的手,将放在草地上的含羞草提在另一只手上。
扫了眼那盆含羞草,怀舟忍不住低笑两声。
“小害羞精。”
第65章 老人
那盆厚脸皮的含羞草被放在了卧室里的书桌上。
宁秋总忍不住用手指拨弄它, 看它将叶子紧紧闭合,第二天早晨又恢复原状。
新家的卧室比以前的房间大不少,陶琳给宁秋添了一个展示柜,里面是她从小到大得到的所有奖杯和奖状。
以前房间小,这些东西一直都尘封在床下的箱子里。
宁秋将去年生日时收到的那束枫叶玫瑰也放了进去。
陶琳问起的时候,她只说是在景区买的。
担心枫叶枯萎碎掉,后来宁秋抽空买了些环保水晶胶,将整束枫叶都涂了一遍。
这样保存起来, 再碰触的时候叶子就不会轻易碎掉了。
看着那束枫叶,宁秋又摸了摸胸口的白色平安扣。
她唇角轻弯,躺在床上酣然入梦。
住的离学校近比往日要方便许多。
清晨不用很早起床挤公交车,放学后迟些回来时间也不会太晚。
宁秋养成了每天傍晚出门锻炼的习惯, 家里这边,她只说是为了体育会考而做准备。
陶琳很是高兴,她一直希望宁秋多出去走走,不要在小房间里憋着。
往日她身体素质差, 多少有这方面的原因。
有时候,陶琳家务工作不忙,会带着两姐妹一起出门遛弯。
每当这个时候, 宁秋就会提前给怀舟发短信, 告诉他今天无法赴约。
这日在公园与怀舟分别后, 已是八点过五分。
三月底的天头, 约莫七点多时天色就黑了。
宁秋走在自家楼下那条街上, 注意到前方有个老人跌坐在街边, 似是想站又站不起来。
旁边走路的骑自行车的路过好些人,都朝那老者看去,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
街道旁一个年轻男子走过时,那老者似是招手呼唤对方说了些什么。
只是那男子依旧无动于衷,神色警惕地加快了脚步离去。
宁秋听见街道旁的小卖部里有顾客问起跌倒的老者。
“那老头在那儿坐了快二十分钟了,说是被路旁的三轮车给撞了腿。”
“也不知道假的,反正没人敢去扶。”老板撇了撇嘴,“谁知道扶一下会不会破产。”
“万一是个讹人的,那谁去谁遭殃啊!”
买烟的顾客点头,跟着唏嘘了几声。
宁秋微微皱眉,这个世界的大体走向和她原来的世界十分相似。
那个曾经引发社会信任危机的著名“彭宇案”,恰恰就发生在去年的十一月中旬。
当下,这件民事诉讼案虽没有结果,但却已经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争议。
对真相不甚明了的民众人心惶惶,都怕自己好心扶摔倒的老人,却反被讹诈破财。
眼下这件事才过去不久,也难怪没人敢轻易上前提供帮助。
宁秋叹了口气,径直朝那跌坐在地上的老人走去。
“爷爷,您伤到哪里了,情况严重么?”
耳畔响起细细软软的声音,怀家国下意识地抬头循声望去。
两步开外站着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小姑娘,穿着浅草色碎花连衣裙,亭亭玉立。
看起来很年轻,带着学生气,像十六七岁的模样。
“您是不是站不起来?”
宁秋从淡粉色的小挎包里拿出手机,“我替您打个120吧,还有您家住哪里,记得家人的电话号码么?”
“小姑娘别急着打120,不用打。”
“孩子,你能先给我扶到那边不?”怀家国回过神来,指着旁边道,“我坐在这儿挡着车道了,影响交通。”
宁秋身形微顿,挪开放在手机屏幕上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两眼。
眼前的老人面色严肃,看起来有些吓人气势,给人不易接近的感觉。
他虽一头白发,伤了腿跌坐在地上,精神头倒显得还不错。
她点点头,将手机放回包里,上前吃力地扶起老人,小心翼翼地扶着对方坐到了台阶上。
“嘶……”怀家国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忍不住叹道:“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啊。”
想年轻时在部队里那会儿,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爷爷,需要我帮您联系家里人么?”
怀家国看向宁秋,微微挑眉道:“小姑娘,我让你扶你就扶,不怕我讹你啊?”
先前的人就是怕被讹钱,这才一个个都不敢靠近他。
宁秋缓缓摇了摇头,“我觉得您不像骗子。”
“坏人也不把坏字写脸上啊。”
“您说的对。”宁秋认同地点头,继续道,“不过就算您真是骗子,想讹也讹不了。”
她抬手指了指十米开外的一角,笑道:“那边就是天网监控,您要真讹了我,那就是犯了敲诈勒索罪,还得倒罚钱。”
怀家国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哟,你还知道那是天网监控啊?”
街上的摄像头很多,天网监控是其中一种普通的监控摄像头,应用于公安天网系统。
调查案件时追踪犯罪分子的行踪,就是通过这种摄像头调出各路段监控录像查询的。
不过,平时很少会有人注意这些不起眼的摄像头。
老人一笑起来,那股严肃和不易接近的感觉便消退了许多。
他笑声爽朗,依稀看得出年轻时相貌颇俊。
笑了两声后,怀家国点头道:“丫头啊,多谢你。”
“老头子还有件事请你帮个忙,这条街前面有个干休所你知道不?”
“往南走个一百米就到了,方便去那儿的传达室替我叫个保安来行不,回头我好好谢你。”
“知道的,那您在这儿等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宁秋不知道他为何不打电话,却也没多问。
对方口中那个干休所宁秋很熟悉,就在她家小区对面。
所谓干休所,主要指的是军队干部休养所,里面都是团级以上的退休老干部,或者其遗孀与孤亲。
陶琳平时下楼遛弯,一般都会带着姐妹俩去里面的健身场玩。
里面环境不错,食堂的花卷和馒头做的很香,在宁秋住的小区里都很有名,常有居民去买。
宁秋一路小跑到干休所门口的传达室,口齿清晰地将老人的话重述了一遍。
两个保安神色微动,一个留下去叫人,一个则随着宁秋去找伤了腿的老者。
不多时,很快就有一辆私家车匆匆开过来。
后方则跟了一大串人,约莫有十来个,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还坐着轮椅。
宁秋的目光落在他缺失的左腿上,停顿了两秒才挪开。
“哎呀!家国啊,你这是怎么搞的啊?”
“快快,先给他扶上车,到医院去再说。”
轮椅上的老人匆匆指挥着,旁边的人动作迅速地围了上去。
“中将我扶您,要是疼的话就说。”
宁秋神色微动,老人的身份果然和她所猜测那样不太普通。
周围人将对方围的水泄不通,紧张的注意力全都在老人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