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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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大事不好了-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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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浑身一僵倒换得他一愣,他一愣她就立刻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自以为一本正经地问:“你手怎么这么冷,冻着我了。”
  他偏了头含笑答:“一直这么冷,冬天时候也没听你怨。”
  他的头就偏在她肩上,唇离她耳后不过几公分,出口笑意连带热气一起喷在她耳垂位置,不仅很痒,而且很热。已经反应过度一次的江凭阑哪里还敢再有什么大动作,若无其事放轻松,若无其事提起笔。
  “小指往里收些,”身后那人也若无其事地手把手教着,“指腹放松,提,钩,顿,再来一次……收笔慢了,再来……不对,再来……你怎么越写越丑?”
  “还不是你……”怒气腾腾脱口而出的人蓦然停住,不往下说了。
  江凭阑的内心在咆哮。
  你丫的自己来试试!试试有个人在你耳边一直吹热气而你要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地练书法!
  想到这里她又默默叹息一声,这对他有什么难的?定力不凡的宁王想来是美人坐怀也不会乱的。
  可是自己的耳朵到底为什么这么烫这么痒啊?江凭阑开始翻白眼思考,她的耳垂是很薄的,一看就没福气的那种,或许是血管离表层皮肤太近,所以才会产生体温变化?
  相当无辜的宁王相当无辜地看了她泛红的耳根子一眼,相当无辜地继续笑,“我怎么?”
  想通了科学道理的人正欲一本正经跟他解释皮肤、血管与体温的问题,忽然听见敲门声。
  “进。”皇甫弋南淡淡一字,与此同时有人轻声推门而入往里走来。
  江凭阑大约知道是每日准时送药来的南烛,以为皇甫弋南会跟以往一样让她将药搁在外边,却不想他今日什么都没说,也没阻止南烛进到这满屋子公文机密的内室。正奇怪,耳垂一凉又一热,饶是素来雷打不动的她也惊呼了一声。
  从天岩塔塔顶那么高的地方坠落都一声不吭的人在这声惊呼过后察觉自己又反应过度了,可这回她没能冷静下来,脑子里、耳朵里、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齐齐炸开,震得她浑身一麻。
  刚才,就在南烛推门而入的一刹,皇甫弋南头一偏,含住了她的耳垂。明明只是轻轻巧巧一个半含的动作,也没用什么力,她却如遭雷劈,石化在了凳子上。
  人是石化了,心却跳得欢畅,一刹间似有风飒飒过境,卷起迤逦春意,将人从里到外温柔包裹在滟滟水波里。
  她勉强维持运转的大脑里想着两件事。第一,南烛又不是旁人,这时候需要作什么戏?第二,小时候家里养过狗,她抱着玩的时候也会被舔耳朵,可是眼下这感觉怎么跟印象中……好像不太一样?
  皇甫弋南听不见她心里那些煞风景的声音,所以即便她浑身硬得像跟石柱一样他也很满意,搭在桌案的那只手顺势一滑便落到了她腰间,却不意两人都随着这动作颤了颤。一个颤在胆战,胆战那只手落到哪里,哪里便腾起一阵热意,一个颤在心惊,心惊那曲线纤细至不堪一握,盈盈间仿佛一用力便要折断。
  身后传来极低一声“啊”,似乎是谁在暗暗倒吸冷气。江凭阑迅速灵魂归位,也不管自己半个耳垂还在皇甫弋南嘴里,手一撑就要站起来。他早知她会如此,在扯疼她前便主动撤退,却不知是不甘心还是恶作剧,于撤退的同时又下了剂猛药——舌尖一卷一吮。
  江凭阑站起的半个身子险些一软又瘫回去,手扶着桌案堪堪稳住,她怒目回头,余光里看见拐角处烟粉色衣袂匆匆掠走,刚要大骂出口却被一根食指堵住了唇。
  他于一捧笑意里比出个口型:“冷静。”
  冷静?江凭阑无声呵呵一笑,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少年军师

  广袤无际的天堑草原,隔绝世外的宁静里也暗藏着隔绝世外的硝烟,从来不是铁板一块的西厥正被一双神来之手暗暗分化,粉碎,重组。
  军帐里,一名西厥士兵以不大流利的汉文一顿一顿朝默立在沙盘前的人汇报军情。
  那是一名奇怪的汉人,约莫两月前,彼时西厥内部战事刚起,他孤身造访高原,被士兵们用刀架着脖子送进了王帐。谁也没在意,以为不过一场杀戮而已。却不想一个时辰后,他安然无恙从王帐里走了出来,他们的王以长刀指天,向所有人宣布,这是王族的新任军师,叫卫玦。
  汉人的名字他们听着不顺耳,但这长刀指天的动作却无人不晓其真意。那是王族起誓时才会有的手势,在这个手势下说的话,便是不破的金言。所有人因此恭敬伏地高呼,不敢有半刻迟疑。
  自此,西厥战事由这位汉人军师全权接管,两月来,他连续镇压了四个部族的动乱,令王族大喜,被士兵们奉为“天赐的军师”。不论哪里,有他在的地方就有胜利。王因此爱重他,就连王的小公主也对他仰慕有加。
  “达克赖尔族,士兵,到了山中腹地,包围察德尔,成功。卫军师,我们?”
  往日华袍尽褪,一身布衣打扮的人抬起眼来,狡黠一笑,竖起一根食指以最简单的汉文道:“点兵,要一百骑士。”他负手望了望远处起伏山脉,眼中似有流火一闪,惊得那士兵慌忙低下头去。
  “得令!”
  他闻言弯了弯眼睛笑起来,仿佛方才那一刹戾气不过是人错看,“懒了这么久,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可别到时候打不过未婚妻。”
  那士兵领了军令下去,奇怪地思考着“未婚妻”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两月来,他已经听过这个词不下两百次,却始终不得其意。诸如“快点打,打完了回去读未婚妻的回信”,以及“入春了,不知未婚妻有没有想我”之类的等等。他隐约觉着那是个人,军师姓“卫”,“未婚妻”也姓“卫”,或许是军师的亲人。可有时听着却又觉着那可能是样值钱的宝贝,卫军师说起这个“未婚妻”时的表情,就跟他们看见那数百年逢一霎盛开的月华花一样。
  不过,无论如何,这一定是个很好的词,因为卫军师每每提及这三个字都是笑着的,而每次只要他一笑,他们的士兵就能获得胜利。
  ……
  甫京早朝,束发戴帽一身官服的女子立于金銮殿中,平静含笑陈述着自书草案一文,“……如此,多不过两年,岭北必成铁板一块,再无分崩之期。”
  语毕,满堂死寂。在那样的死寂里,神武帝微微震动地俯视她,满朝文武官员们不可思议地用眼角悄悄瞟她,太子握紧了拳头青筋暴起,四皇子不置可否一笑,六皇子的站位离她最近,他偏过头,对她眨了眨眼睛。
  江凭阑接收到这有点友善又有点暧昧的目光,回了个同样友善同样暧昧的笑容过去。这笑容的内容是:老婆都红杏出墙了,还有空给你弟妹抛媚眼?先管管自己头顶那片茂盛草原吧。
  六皇子当然没看懂,似乎很满意这一副在他看来十分小女人的表情,往前头王袍金冠之人的背脊深深看了一眼。皇甫弋南似有所觉,却并不回首,从江凭阑的角度看去,隐约望见他唇角带笑,当然,是森凉的笑,可以冻死人的那种。
  她低低咳了一声。
  江凭阑的无意低咳倒教众人都回过神来,神武帝面色已恢复如常,却不先发表意见,反问众臣:“诸位觉得,这草案如何?”
  几位列于殿前的重臣互望一眼,似乎统一了意见,其中一人大步上前拱手道:“臣以为,这草案实属异想天开,荒谬。”
  说话的人正是内阁首辅,这“荒谬”二字略含讥讽,神武帝似乎浑然不觉,继续问:“何以见得?”
  “回禀陛下,历时近一年的西厥内乱如今正被王族慢慢收束,眼看便要平息,而一旦内乱平息,厥人也便腾出了手,再逢岭北契机,何来坐视之理?此时放弃岭北,岂不等于将我皇甫江山拱手让人?”他笑笑,回头看了江凭阑一眼,“当然,王妃的初衷是好的,毕竟一介女子,在政见上略有缺陷也是人之常情。”
  江凭阑是素来不喜欢讲废话的,因而也不绕弯子,朝那内阁首辅拱了拱手笑道:“首辅大人似乎根本、完全、一点也没听明白这草案的意思。”
  他僵硬着回过身来,或许是惊于她说话的直接,一双眼霎时瞪成了核桃大,却又听那女子缓缓道:“当然,大人的初衷是好的,毕竟一介文臣,在兵法上略有缺陷也是人之常情。”
  似乎有谁想笑,却又在笑出声的一刹死死憋住,化作一声怪吟。
  “你……”他脸色一白,一时竟怒至无声。
  “还是由我向大人再作一番解释吧。”江凭阑现在的身份很尴尬,说是女官吧,还在审核阶段,说是王妃吧,也不好参与朝议,因此只好以“我”自称,“有言道,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随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兵不血刃。需,有孚,光。”
  众人虽不清楚这话出处,却隐约听出其中道理,几位武将颇为赞同地点起头来。
  她看了看一脸懵住的内阁首辅,补充道:“简而言之,就是欲擒故纵。”她一顿,给他留出三个数的思考时间,“这草案从头至尾未提‘放弃’一词,虽不知大人是从何解读之,却想来是误会了我的意思。岭北一省地大物博,囊括十三府,下辖七十六县,且不提舍弃之后,南国大昭及西面厥人是否会趁此机会渗入我朝疆域,便是为了个“钱”字,也舍不得,不该舍,您说是不是?”
  众人呼吸没由来地一紧,不愧是宁王妃,这惊世骇俗的措辞倒跟素来雷厉的宁王殿下像得很。
  她一笑,转身朝向神武帝,“欲擒故纵绝非放弃,想来陛下是明白的。”
  神武帝含了笑慈眉善目道:“朕明白,此事是于大人误会,只是王妃这草案也确有令朕不解之处。欲擒故纵之法固然有理,真正实施起来却也存有风险,未必能如王妃所言,令岭北就此归顺我朝。”
  陛下一番话说得中肯,看起来谁也不偏,于文章缓过劲来,立即跟上道:“臣正是此意,王妃若要令陛下与臣等信服这草案,还请辅以证之。”
  江凭阑将目光重新转向他,“我想问大人三个问题。”
  “王妃请讲。”
  “一,岭北一乱再乱,若要根治,已不是和谈能够解决的问题,是也不是?”
  “是。”
  “二,岭北属我朝疆域,那里的每一寸土地皆住着我皇甫臣民,为政者当以民为本,绝不该也绝不能将手中刀刃朝向自己的臣民,是也不是?”
  于文章的额间渐渐冒出细汗来,硬着头皮继续答,“是。”
  “三,那么,除却暂舍岭北,令其自乱,引诱西厥与大昭的势力渗透其中,再以武力征服之,没有更好的办法,是也不是?”
  “是……”他额间细汗愈加密集,不过短短一会功夫竟如雨下,然而毕竟是久经官场的老臣,虽为江凭阑异常迫人的气势所逼,却也不放弃退却,“然虽如此,却不得为之,臣也问王妃一个问题。”
  “于大人请讲。”
  “您说为政者不当手刃臣民,然暂舍岭北,在岭北臣民看来,一样是被抛弃。这柄刀,举或不举,不过是表面功夫。岭北自乱,西厥、大昭渗入,百姓必然陷于水火,且不论此举是否有违天道,有背德治,即便日后再度收复岭北,陛下也已失了民心。失却民心,如何真正令岭北归顺?”
  这番话说出了道理也说出了大义,一呼百应,众臣立即点头称“是”,反对的声音连珠炮弹般朝江凭阑轰了过去。
  “王妃口口声声以民为本,却是说的一套,做的另一套,敢问王妃,您可当真是在为陛下出谋划策?”这是居心叵测的。
  “以史为鉴,民生怨道素来是为政者失政之根本所在,还请王妃周虑之。”这是讲道理的。
  “令岭北百姓无故陷入水火,臣第一个反对!”这是大义凛然的。
  “臣也反对!”
  “臣亦如此。”
  江凭阑立于金銮殿正中,一直很平静,平静地接受这些反对的声音,平静地目视前方,平静到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待耳边乱潮渐渐退去,神武帝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她抬起眼,对上座一笑。
  ……
  郁葱的山坳里,一队百人骑士高踞马上待命。“轰隆隆”三声惊天爆破响过后,当先一骑,他们那位嫌甲胄太重不舒服而只穿了薄薄一层单衣的军师潇洒竖起两根手指,往前一指:“儿郎们,杀进去,一个不留!耳朵最多的,赏十斤大肉!”
  “肉——!”
  几乎是一刹,马蹄过草沙扬,习惯将号令最后一字作为呐喊词的西厥骑兵们流水般奔泻,一百人生生战出一万人的气势。马是绝世名马,骑士们更是自三岁起便能御马驰骋,与中原人不同,他们是真正的战士,活着只为了纵情厮杀。哪里有酒肉,哪里就有血火,哪里就有他们。
  那少年军师亦纵马其间,长风卷过他翻飞衣袂掠起阵阵碧影惊鸿,一瞥是皓齿明眸,又一瞥是珠玉肌肤,再一瞥则是那深深眉眼,敞亮得一如这三万里天地间迤逦潋滟春景。天地在他眼底倒映,他却在天地里翩然熠熠,耀得人眩晕。
  一路回马穿枪,收割人命,以流血为荣的骑士们一人提了一串耳朵,于争抢中高声欢呼。对他们来说,那些耳朵不是鲜活的生命,不过换取酒肉的筹码而已。
  一场一边倒的厮杀过后,他们的少年军师高踞马上,平静俯视这一地的鲜血尸体,半晌后对他们笑了笑。
  这一笑,换得他们更加纵情的高呼,学着中原人那一套说辞呐喊:“卫军师万岁——!大肉万岁——!”
  没有人知道,那少年第一次目睹这些于他们而言再平常不过的杀戮时曾白了脸,回营帐吐了个七荤八素。
  纵自小习武,却毕竟是金尊玉贵天之骄子,微生王朝十余年来坚持主和几无战事,他也因此从未亲历过战场。况且厥人之暴虐又岂是常人能想象,彼时他伤势未愈,加之不习惯高原气候和水土,身体状况本就不佳,只得在那样满地近乎血肉模糊的惨象里堪堪忍受住,也如此刻这般,对他的将士们一笑。
  当然,两个月足够他习惯这里的一切,习惯战场,习惯他原本不喜欢的杀戮,所以今日这一笑,发自真心。然而这一笑过后,他神色一变,快速道:“少了一个。”与此同时,山坳后边“轰”一声爆破响。
  这一刻分明没有号令,所有人却都跟着微生玦齐齐拨转马头。少了一个人,王族士兵视敌人性命如草芥,却不抛弃任何一名兄弟。
  山坳后边是一条狭窄的峡缝,一次只够一人一马过,微生玦刚才当先拨转马头,因而此时行在最前边。身后骑兵们虽知不该令军师身先士卒,却也顾不得争抢,那样只会添乱。他们得到密报,察德尔族的士兵不知得了哪里的支援,在这山涧之中埋下了火药。据密报,火药只有一批,分三次爆破,方才他们在进入之前已经听见三声,此刻却为何还有?
  一众骑兵策马跟上,正疑问这第四声爆破从何而来,忽见他们的军师纵身自马上跃起,朝前头谷地大力扑去。他半空里身姿翩然若惊鸿,看在体格健硕的厥人眼里便如断线风筝,仿佛下一瞬便要坠落,有人急切大呼:“卫军师——!”
  那少年比起他们分明瘦弱得多,却拥有一身近乎强大的内力,人在半空还顾得及回答他们,“马太慢——!”
  身后再熟知马性不过的大汉们险些一个个从马上栽下来。
  微生玦却是真的嫌马太慢,这不是一般的火药,三次爆破一次猛于一次,到得最后一次,足以将这山涧炸平,到时,不仅是那少了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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